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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隐洞避敌(上)

    只见爹爹接过宣笔,坐得端庄沉稳,于纸上挥笔疾走,笔酣墨饱,那字写的真是飘俊秀逸,酣爽辽远,如临高渊,畅风快至。

    而素儿早已跑到门外,找到一颗大树下,再打开绣帕,徐徐摸出那金孔发簪。四下望去,不见有人,素儿将其举过头顶,背朝太阳,仰着脑袋,细细打量着。

    待到封笔之时,爹爹又是一顿喊叫,素儿姗姗来迟。爹爹又凑在素儿耳边仔细叮嘱了好久,手指不停的比划着方向。素儿点点头,把信揣入怀中,就要往山里走去。

    “回来。”

    “素儿,这个瓶子你装好了,若是遇见什么危险了,千万别慌,把它打开撒出来,就能保你无恙。记住,一次别撒多了!”爹爹喊回了素儿,往她手里塞上一个红瓷小瓶,又去柴房里找了片刻,挑出一把黝黑的棍子,递给素儿,用作防身。

    素儿本因杨玄感未能赴约而深感失落,却还来不及发泄这种情绪,就被稀里糊涂地叫去送信,反倒暂时忘了杨玄感。

    不过她这心里却是不解,为何爹爹要自己去送信呢,爹爹遇到了什么事情,要她去送信?平日里自己若玩的稍微久了一点,跑的离家远了一些,爹爹就要来寻她,如今又怎会放心让她孤身一人去送信呢?

    落云山虽有众多树木覆盖,青翠葱茏,可终究还是座小山,素儿走在林间,对那些密草树棘也早已司空见惯,撑着棍子便将它们扫开,也无甚难走之路。但这山路终究要比山下的平坦大道难过得多,为何爹爹要叮嘱自己沿着落云山的西脊往横断谷走去呢?莫不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怕被人瞧见了?

    一路走着,素儿心里越发的慌乱,不断猜测着。待她走到落云山的一个陡坡前,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钻进草丛里,赶忙从衣裳里掏出爹爹给的那个小瓶子。

    这个瓶子很是小巧,拿起来颇感轻盈顺滑。瓶口上的塞子做工倒比瓶子本身还要精致些,素儿自然是不敢打开的,这里面装的不会是啥好东西。不过怎么从来不见爹爹拿过这个瓶子?

    此时只见一个人身着长袍,匆匆跑过,左顾右盼,手还捂着胸口,像是受了伤。

    看着那人走远,素儿放回瓶子。她很想再去打开那封信,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这般神秘的送去呢?可看着太阳渐渐的西沉下去,她知道还是不要耽搁送信为好,于是一路小走,盼着快点送到,自己也好早些回家去。

    这般不带休憩地连赶了几里的路,也已走出了落云山。素儿直感到双腿愈发得酸胀,脚底也被山路磨得硌疼,可一回头就能清楚地看见落云山上的一树一草,那横断谷还在好远的前方等着她呢!

    素儿忍着腿脚酸疼,又走了两里路,后背与额头上热得出了不少汗。这会儿又恰巧走在背风的山谷之中,吹不来一丝风,真是又燥又闷,心里正有些急躁,却在此时瞧见前面有一个人趴在地上,脸凑的离那些草儿花儿很近,又缓缓向前挪动,看上去很是滑稽,不知是在做什么。

    “喂,你趴在地上玩什么?”素儿终是受不了脚疼,顺顺衣裳,就地坐了下来,那根棍子也就放在一旁。

    不料那人却未答话,还是趴在地上,伸着脖子,也不知道在干甚。见此状,素儿便扯开嗓子,用力问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你是在找促织吗?这儿闷得都要透不过气了,为什么不去山上面找呢?”

    这时那人才听见素儿的声音,低声答道:“我才没有玩,我有要命的事在做。”原来这人也就是个小孩,声音还是软绵绵的,听出来是个男孩声音,却有几分女孩声感。

    听了这话,素儿没忍住笑了,回道:“你应该还没我大吧,怎么这样好玩啊。”素儿心里想着,他哪里知道自己趴在地上的模样有多搞笑啊,不如上去逗逗他。

    来到他身边,素儿也蹲下身来,往那草看去,不过就是些车前草,稀松平常,有什么好玩的?素儿便走过去,用力将一丛草连根拔起,扔给那男孩。那男孩缓缓爬起身来,看着素儿,气呼呼的质问道“别来扰我呀,我很急的,把我惹到了,到时候打了你,可别哭鼻子呀。”

    “你着急,我也着急啊,我还有事要去办呢,不跟你玩了。”嘴上这样说,可看了他的模样,素儿又没忍住,放声笑得止不住,那一对弯眉也跟着轻柔地扭动起来。原来那男孩嘴里满是草,脸上也被粘上了黑黝黝的泥土。

    这男孩并没有素儿高,年纪估计也要小上一些,但他面对素儿的嘲笑倒没有生气,又趴下来,在那草下嗅着。直到这时,素儿才两眼放开,看见前面草丛里放着一个竹筐,那竹筐又黑又破,像是路上捡来的。素儿忙跑去,透着破口往里瞧,那里却没放着几颗草,倒是有许许多多的泥土,都快把竹筐底部的小洞给堵住了。

    至此,素儿才知晓,原来这男孩趴下身来竟是在采草药。看着他那么仔细尝草的样子,本应是很值得敬佩的,可一想到他脸上那么脏,采药又是这般的笨拙,素儿还是忍不住要笑,不过这次她努力地抿着嘴,轻声对那男孩说道:“这是车前草,没啥大用处,你要采什么药,我来帮你找。”

    那男孩听了素儿这话,窜天猴般爬了起来,吐出嘴里的草叶,抹了抹嘴,脸上露出笑容,睁大眼睛问道:“真的吗?姐姐,你为什么不早说呀,你识得草药吗?”

    听得这声软柔的“姐姐”称呼,素儿心里真是乐开了花,从来没有人这样喊过她呢。

    其实素儿也不识什么字,未曾读过医书,可她跟着爹爹倒是常在落云山里采过药,以此卖药维持生计,久而久之,自然也了解一些药铺常收的药,对那些药的用途自是明白一二。想到此,素儿猛地回想起信还没送到呢,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帮这男孩找到草药再去送。

    “小弟弟,你要采什么药?方才听你说你有很着急的事,我看你也没受伤呀。”素儿说着话,走去拿竹筐。

    “我,我,我要采黄芪,还有南蛇藤、当归。”那男孩脸上忽然红了个透,说话也极为谨慎,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

    “那你采的这几株都不对啊,我带你去找。”素儿伸手就把竹筐里的草儿扔掉,又抖了抖筐子,却突然发现竹筐里沾染了新鲜的血迹,心头不免一惊,喊出声来,失手将竹筐丢在了草地上。

    那男孩连忙问道:“怎么了,姐姐。”

    素儿心里颤的厉害,片刻都未说话,随后才想起爹爹叮嘱的话,那棍子却被自己放在地上,离得远远的,于是赶忙掏出红瓷小瓶,斥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竹筐里有这么多的血?”

    那男孩脸上显得极为挣扎,左思右想间,素儿的手也已经放在了瓶塞上,随时准备拔开。

    “好吧,姐姐,你人这么好,一定不会是坏人,我叫陆湛云。我过来与你说,那血是怎么来的。”男孩好似在打赌般,说出了这番话。

    听了这话,素儿喊道:“你别过来!你就这样,把话说清楚。”

    “不行,我答应了他的话,一定不能食言的,男子汉是要遵守承诺的。你走吧,我不要你帮我了。”陆湛云说道。这话一出,素儿心里反倒放下了石块,知道他就是个天真的孩子,那血,多半是他家里人受了伤,这才着急着来采药的,自己还是太警觉了。

    她转念又想了想,说道:“弟弟,你来采草药,就是去救这个受伤的人吧。你既不愿说出来,那我也不再细问了。但是我们要快点去采药。“说罢便拾起棍子,带着陆湛云往山上走去。

    采药期间,素儿就教着陆湛云识别草药,怎么凭着草药喜好生长的位置来找它。由于未带着铲子,陆湛云就拿着那棍子往地上钻,慢慢刨开周围的泥土,只不过他笨手笨脚的,还溅了好多在脸上,不时引得素儿一阵欢笑。

    “这个山谷太闷热了,根本没有风,应该长不起当归。“陆湛云又找了许多地方,指了许多草,素儿都摇摇头,陆湛云这才相信真是没有当归。

    过了半个钟头,二人采得些许黄芪、南蛇藤回来。陆湛云低着头,很是沮丧。素儿看着他不太高兴,也只能在旁边安慰着。可一抬头,那太阳已临近西山,光亮也暗了不少,素儿赶忙说道:“湛云弟弟,姐姐还有事,要抓紧走了。你记得要把这些药好好清洗,再多晒一晒。”

    二人便做了告别,想着有缘再相见,各自走去。看着素儿渐渐走远,陆湛云才背着竹筐,若有所失般,一步步地往深草里走去。只见那草是越来越高,快到陆湛云的肚子了,阳光直直地照在草上,熏出淡淡的清草味,可惜风不喜欢这里,吹不开这样的好气味。

    “许大侠,你还好吗?我回来了。”走到一片草丛前,陆湛云轻轻问着,好像他面前有个蜡烛在点着,生怕喊大了会给吹灭了般,谨慎至极。

    不一会儿,那草丛里竟真的传回了声音,也是轻轻的,有气无力:“小兄弟,你没事吧,快快进来。”于是陆湛云便把草扒开,一个山洞就显露了出来,原来这些长草都是放在这里遮蔽洞口的。

    看着洞口的痕迹,就知道这是一个人为凿出来的山洞,洞口约有半个成人高,陆湛云虽是孩子,也需微微低头,才能进去。进了洞里,没有什么别有洞天,这个洞还不到半间屋子大,不过越往里走,洞顶就越高,最高不过六尺。

    只见洞里闪着微亮,原是洞里点着一盏瓷灯,挂在凿过的洞璧上,那圆盘陷在洞璧里,沾上了蜘蛛网,那油盏就立在上面,里面的油看着已经要见底了。

    这时听得那个声音又说道:“你都找到了?快拿来给我瞧瞧。”

    此时才见洞中躺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奋力坐起身来,招呼陆湛云过来,旁边还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神色苍白,状况显然不是很好。

    透过弱光一看,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舟泊!旁边躺着的自然是因救他而受伤的师父。

    原来他本人姓许,叫许舟泊,他的师父也姓许,名曰许山。昨日受伤后,许舟泊手足无措,只得跟着石头上的字指引,一路背着师父来横断谷寻人救师父。

    许舟泊曾经听师父说过,许山原本就是横断谷门下之人,后来因为与同门师兄发生了矛盾,这才离开横断谷,自立门户。许舟泊固然考虑到这些,起初犹豫,可最终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横断谷寻求救命,毕竟师父的性命还是更重要。可谁曾想到,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半路途中却又遇到了转雀门的人。

    今日倒不知是哪门子情况,怎么感觉到处都有转雀门的人。那人手拿一把朱雀令,也就是转雀门门下之人人手一把的武器,形状如火,上面的图案中有一只朱雀,嘴里喷着火珠,正是转雀门的标志。那朱雀令底部有类似剑柄的短柄,门人拿着此器,既可用作贴身武器,亦可作为转雀门之人之标识。

    许舟泊背着许山,根本不便于打斗。那人却不管江湖道义,拿着朱雀令就要来刺杀他二人。

    许舟泊本不愿与他打斗,不但白白耗费精力,更会耗费救助师父的宝贵时间。于是只是左右闪躲,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不料那人却是穷追不舍,硬要与他对决到底。

    许舟泊又左躲右闪,跑了半天,那人却还是紧跟其后,好不死心。这次许舟泊知道这架是必打不可的了。只得缓缓将许山放在软草上,拔出长剑就来应战。二人打斗时各自拿着武器,那朱雀令却真是厉害,丝毫不比舟泊手中的长剑逊色,二人就这样打了许久,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