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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隐洞避敌(下)

    按照爹爹嘴里指出的路又走了许久,素儿突然察觉到有些不对眉目。回顾走过的路,都是曲曲折折、错综复杂的,明明能径直走去,却总是要来回蜿蜒着走。回想那些避开的路,也并无什么天堑,这倒是什么情况?

    正思索间,素儿重新往前走去,可又发觉了不对。原来按照爹爹的指示,出了落云山,往西一直走着,会经过一个小山谷,穿过山谷,再沿着一条草疏之径走上半里路,便能看到一道石桥,那里便是横断谷的入口。

    可刚才遇见陆湛云的那个山谷也已经走过,也看着了一条小道,周围都是茂密的草,中间留出一道小路,只有少许小草,可沿着这小路走了许久,也未曾见到石桥。莫非自己走错了?还是爹爹指错了路?

    于是素儿只得原路返回,看着是不是自己走错了路。

    而在那山洞里,陆湛云将采的草药拿给许舟泊看,“对不起,我没有找到当归”。许舟泊摇摇头,对陆湛云轻声说:“不要紧的。小兄弟,你可真聪慧,我描述的并不准确,可你还是找到了其中两样,找不到当归也不要紧,眼下能有这黄芪,就能止血消肿,这南蛇藤既能止疼,又可散毒,师父的伤口自然会好一些。”

    “可你也受伤了,你给你师父用,那你自己不用吗?”

    “我不要紧的,那个王八蛋的武功不咋样,伤不到我多少。他以为那朱雀令刺到我之后,我必定心脉被乱,可他却料不到,我的翩然剑法能顺气化戾,反过来给他也刺上一剑,他中了我的剑,倒会伤的比我还厉害。“许舟泊盘坐在洞里,调整气息,运功驱调自己,这才缓缓躺下身子。

    陆湛云听了许舟泊的这一番话,心里暗暗敬佩不已,心里想着:“这位大哥哥的武功真是了的,我以后也要像他那样。”但他转念又想到,他的武功已经这样强大,不还是被刺伤了?正纠结以后要不要学武,许舟泊却打断了他,“你快去把这些药捣碎,然后就能涂抹在我师父的伤口上了。”

    陆湛云正要答应,但又回想到素儿姐姐说的话,便说到:“要先把这些药洗一洗,再晒干了,然后才能捣碎。”

    “对对对,我对药理一无所知,多亏了平日里跟着师父学习还算勤快,这才知晓一二。小兄弟,没想到你如此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么多,在下真是惭愧啊。”

    “我也不知道,是刚才一位姐姐告诉我的。”陆湛云还不到十岁,哪里知道隐藏什么话?可许舟泊听得此话,心里大惊,虽是垂伤之际却猛然坐起,伸手就要拔出放在身旁的长剑。

    “谁?你遇见谁了?她人呢?你有没有告诉她我们在山洞里?”许舟泊看了看师父,又盯着陆湛云问道。

    看着许舟泊如此激动,陆湛云回道:“没有,许大侠,我和你约定好了,不能与任何人说。我也没说出你藏在这里。”

    “此话当真?那个人是谁?她现在在哪?”许舟泊还不放心,继续追问道。

    “我没有骗你,是真的,我不是与你约定好了吗,我就不会骗你的。”陆湛云又说道:“她不是坏人,她还帮我找草药呢,要不是她,我采回来的药可能都是错的。”

    看着陆湛云一脸委屈的模样,那眼睛已经隐约湿润了,马上就要流出泪来,许舟泊这才长舒一口气,对他说道:“小兄弟,请你不要介意,我师父的性命如此垂危,你也见到了,我也受了伤,真的不能再遇见歹人了。所以我才这样小心翼翼,不要你与任何人说。可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听了这话,陆湛云擦了擦眼角,说道:“没关系的,许大侠。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位姐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长得很漂亮,人也很好。帮我采完药,她就往前面走了。”

    “什么?她往前面走了?往哪前面走了?“听了这话,许舟泊才安定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就是往这山谷前面走了,她手里还拿着跟木棍子,可能也是要去赶路吧。”陆湛云不理解,为什么许舟泊如此不安。

    “这样,这药就不用洗了,等会我自己慢慢捣。我刚才给师父进行了疗伤,现在他肩上的毒已暂时止住了,暂时不会再扩散开来了。你快出去,往前找回那个女孩,叫她不要再往前走了。”

    看着陆湛云疑惑的眼神,未等他问,许舟泊又道:“你别问为什么了。如果你觉得她是好人,不该死的话,那就快去找她,把她救回来!”

    听了这话,陆湛云赶忙往洞口跑去。

    “小兄弟,回来!这把剑你拿着。如果遇到转雀门的人,有危险的话,拔出剑,直直的往前伸去。记住,拿剑的那只手臂也要直!然后踩住右脚,往身后转一圈,为的是展开全身穴位,保持内力流畅;回来的途中再将手臂转一圈,回到正面的时候,向左右各刺一下,越快越好。切记,一定要放松手脚,不要过于集中发力,然后拿剑向下一拍,就能击中对手。”

    说罢,许舟泊还动着双手,给陆湛云演示其中要领。“学会了吗?这招叫'雨打梨花',学好了,够你对付许多人的。”

    这一番讲解,加之实人演示,若是被那些苦学武功多年而求不得之人瞧见,那就是有如狸猫见了老鼠,老鼠见了灯油般的疯狂汲取,可陆湛云本就不到十岁,况且从未学过武功,没有哪怕一丝根基,纵使许舟泊讲解的再详细,他又哪里能听懂?可时间宝贵,他又救人心切,即便一头雾水,也只能不懂装懂,点点头,拾起剑,蹲下身子往洞口爬去。

    “他竟然不问我,他拿了剑,师父与我怎么办?”许舟泊暗自想着。

    出了洞口,陆湛云就直往素儿走的方向赶去。好在许舟泊使的武器是剑,不是什么大刀、戟、锤子之类的重物,这剑虽长,但还算轻盈,陆湛云用两只手还是能稳稳握住的。不过这样,便跑不起来了,陆湛云心里还是挺着急的。

    他心里很迷惑,为何素儿姐姐往前走就会遇到危险?正困惑间,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湛云弟弟,我在这里!你把药送回去了?”忽听得素儿的声音,温柔缓缓中带着些许欣喜,陆湛云往四周望去,只见素儿姐姐正在低处一个小水坑边喝水,衣裳尽湿——也不知是喝水太急洒到上面,还是被热出来的汗浸湿的。

    素儿一边吞着水,一边往陆湛云身边跑去。二人刚分别不过片刻,就再次相见,那种喜悦的感觉真可堪比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湛云弟弟,你把药送回去了,为什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还要再采其它的药啊?”素儿看着他脸上还沾着泥土,就拉着他到水坑边要来洗脸。

    这水坑自然是比不上素儿家门口的那个湖泊,不过这水坑周围都是草,所以里面的水倒是很清澈,能清楚的映出容颜。

    陆湛云放下剑,伸手撩起水。洗完脸后,素儿仔细的打量着他的脸。被水洗涤后的脸上显露出了它原本该有的样子,那脸蛋白嫩嫩的,很是引人怜爱,腮边带有一些淡淡的红血丝,一对眉毛极为好看,乌黑又茂密,不过除此之外其它的地方都很平淡,没有什么能再出彩的了。

    “姐姐,你没有往前走了吗?”陆湛云洗干净了脸后,顿时觉得一阵凉爽。

    “我,我迷路了,只能往回走,热的好难受,就找到这里喝些水。”素儿满不在乎的回道。

    这时已到了日暮时分,太阳愈发的西沉,天边的晚霞绯红似火,顺着云彩漂泊的方向看去,正是隐约可见的落云山。

    “你哪里弄来的剑啊!”素儿这时才看到那把长剑,惊呼道。

    这下陆湛云真的找不到理由解释了,只得将许舟泊的事情跟素儿说出。

    “许大侠既然让我去救姐姐,那一定是相信她了。这个时候跟姐姐说他的事也就不算不守信用了。”陆湛云心里想着。

    听了陆湛云说完许山师徒二人是如何受伤,自己又是如何看到他二人,将二人救到山洞里等一大堆话后,素儿直摇着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心狠之人。

    “姐姐,你不要怪我瞒着你,是我和许大侠约定好的,不能随意说出来。”陆湛云又说道。

    “姐姐怎么会怪你呢,你快点带我去洞里,我或许知道她们的伤势如何。”素儿也是热心肠,听了这些事情,对那转雀门的人虽未见过,却也是咬牙切齿。

    二人结伴着就往回走去,眼看山洞就在不远处,却忽听得山谷中传来一阵笑声,又长又沙哑的声音在山谷间来回传播,有如魔音伴耳,令人胆寒。

    “真是意外之喜啊,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两个小孩,哈哈哈哈。”

    素儿这时倒是颇有女汉子般的豪气,将陆湛云拉在身后,安慰他:“湛云弟弟,不要害怕,这个人一定是在故弄玄虚。”其实陆湛云被她牵着的手能感受到,她自己也很害怕,手上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这时又听见那人放声大笑,接着说道:“故弄玄虚?明明就是你怕了!在给自己找借口呢。”

    说完,那人从一颗松树下飞落地上,一看他的穿着,与素儿在来路上遇见的那个受伤之人穿的是如出一辙。黑色的长袍,头戴一顶帽子,中间镶有一颗红珠,不用猜,就知道他是转雀门的人。

    素儿此刻很清楚,山洞虽就在前方,此刻却万万不能进去躲避。遇到转雀门的人,现在便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那人露出轻浮的眼神,盯着素儿打量了许久,笑道:“你这丫头长得倒是挺不错,跟我回去做我的童养媳吧,哈哈哈。”

    “你这个坏蛋!真不要脸!”未等素儿开口,陆湛云先一步指着他骂道。

    “哈哈哈,你这臭小子,她没急你倒先急了。怎么,你也看上她了?没关系,等我玩够了就回还给你的。”那人说的竟越发大胆,越发下流,越发不要脸。

    素儿红着脸,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这流氓,难道你没有母亲吗!”

    听了这话,那人脸色顿时变黑,飞过来就要抓住素儿。

    陆湛云见状,回想起许舟泊的话,便要拔出剑来,抵挡此人。可未曾想到那剑虽不甚重,可在那剑鞘之中待得却是异常稳固,任凭他用尽力气也拔不出来。陆湛云心里想着要坏了,素儿姐姐肯定要被抓住。

    不料待他回过头来一看,素儿还安稳如初地站在身边。倒是那个转雀门的人,猛地往后退了数步,双手一口气点了自己身上的许多穴位,又低头憋气运力,脸都被闷得红中透紫了,还在不断地调节血脉。趁此时机,素儿连忙拉着陆湛云就往山洞里跑。

    跑回到洞中,遮好长草,二人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地坐在洞边。再往里看,许舟泊还拿着洞里的碎石头在捣药,那些药被摆放在一块大石板上。见着两人,许舟泊长开嘴巴正要开口说话,二人伸出手指拼命做着手势,示意他外面有人,不要说话。

    见了二人手势,许舟泊立刻警觉般的停下了捣药,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过了片刻,那洞外传来声音,像个鸭嗓子一般,正是方才那人:“妈的,就这一溜烟的功夫,那两个小鬼跑到哪去了!”

    二人在洞里听得声音后,都忍不住要笑出声,只得互相捂住对方的嘴。

    看来那人已经调整好了,又大声抱怨道:“师弟啊,你怎么才到啊!我又看到两个小孩,你要是早些来,那两个小鬼能溜走?”

    “你自己没本事,连个小孩都抓不住人,还来怪我。你看,我就抓到了两个小鬼,还不是轻而易举。”洞外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既然是“师弟”的称呼,那想必也是转雀门的人了。

    “你这小孩还不服气啊,敢这样瞪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听好了,老子人送外号‘老鸭鬼’,谁见了不闻风丧胆般的逃命?你小子再这样看着我,爷爷我马上收拾了你!”

    原来这人不知从何时起嗓子变得极为粗哑,就好似鸭子的叫声般难听,又颇为好色,于是便被人称作“老鸭鬼”,这外号换做其他人,那是肯定不愿接受的,可他反倒以此为荣,喜好别人这样叫他。

    突然,素儿听得一个声音,说到:“你快将我和我弟弟放开!你知道我是谁吗?若是不放我们走,你定会完蛋的!”

    “你的嘴就是堵不上是吗?臭小子,还敢模仿爷爷我说话!”老鸭鬼骂道。

    此时在洞里躲避的素儿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她已经听出,那个被抓住的小孩,正是昨日射落大雁的公子哥,杨玄感。

    直到这时,素儿才知道她误会杨玄感了。他并没有爽约,而是被转雀门的坏人给抓住了。

    那个簪子,想必一定是挣脱束缚的时候从身上脱落下来的,也就是说,那簪子并不一定是给自己的。想到这,素儿的脸不禁红了,真想现在就出去把簪子还给杨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