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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巧遇生缘

    “……您……是?……”

    如泡沫般梦幻而脆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虚幻的声响仿佛只要没有人保护,轻轻一碰便会烟消云散。

    梦幻得令人神往,脆弱得令人心痛。

    亘连忙应声,想要呵护好这稍不留神便会转瞬即逝的泡影。

    “我叫十亘,你先前昏倒在路上了,所以我把你带回来照顾一阵。”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胸中的情感却翻涌个不停,弄得亘心烦意乱。

    可能是还未完全清醒,少女愣了一阵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儿后微张的美眸才完全睁开,迷离的眼神也变得清晰。但很快,少女清澈的眼中染上了惊恐的色彩。

    少女躺在床上,慌慌张张地望向周围,视线不断跳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两片薄唇开合着却说不出话来,少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

    “……斗、斗……篷……!”

    看少女急切的样子,亘赶紧将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的灰色斗篷递给少女,问道:“你说的斗篷是指这件吗?”

    一见到那件斗篷,少女立刻变得激动了起来。从被窝中伸出纤柔的手臂,争抢似的想要一把抓来,但虚弱的肢体伸到一半就无力地垂下。

    右手抓空之后,少女变得更加恐慌,蠕动着还未完全恢复活力的身体在被窝中缩成一团,像是要凭这床被子构筑起防壁。少女蜷缩在被窝中害怕地颤抖着,眼中蒙着一层水雾,露出被捕食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楚楚可怜地望着亘,发出令人心碎的祈求之声:“请……别……伤害我……”

    “不会的,请放心。”

    亘大概能理解少女的心情,一睁眼就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男人,作为一介弱女子确实会惊恐异常。猜测手上的这件斗篷可能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想着也许能消解她心中些许的不安,亘便直接把斗篷塞到了她的怀中。

    少女抱着斗篷,紧绷的身体稍有放松,眼中的恐惧之色也消去大半,开始以审视的眼光看着她面前这位少年。

    她的余光扫到了被搁在旁边的脸盆,盆里装着水,边缘还搭着条湿毛巾。

    见少女的注意力被脸盆吸引,亘于是解释道:“我见你昏倒路边、身体不适,猜测可能是发烧,所以取了块毛巾替你热敷,想着兴许能起点效果。”

    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便又沉默不语。

    她低着头陷入了沉默,不时还微微抬头望向这边,但一旦对上视线就飞速地把头埋进被窝里。

    “看来她还是很紧张。”亘心想,于是决定不再打扰她,暂行离去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如此也能让她有更多安全感。

    亘刚转过身准备离开,滑利甜润的女声便传入耳中。

    “十公子,小女晕厥一事虽有体弱之缘故,但并非主因。小女于街上遭受邪祟侵袭,若非这斗篷庇佑恐怕已命丧当场。如果可以,还请公子将此事传达给官府,不然只怕会有更多的受害者涌现。”

    “竟有此事?请务必与我细细说道。”

    一听到城中有这等事件发生,亘立即转过身来,认真的目光恰与少女担忧的眼神对上。

    “说来……”亘稍微顿了顿,最终还是决定指出这一点来,“这位妹妹,你的说话方式颇有些古怪,你难道没有自觉吗?”

    “咦?人族不是这么说话的吗!?”少女一愣,然后惊呼道。

    “差不多千余年前会这么说话。”

    一向直来直往的亘毫不留情地点出了令人尴尬的事实。

    “我、我看平常阅览的古籍里人族都这么说话,还以为……”

    少女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声音变得越来越弱,直到消失不见。

    “唔喔,这东西不错的呀!”索兀走在街头,手里拿着炸鸡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每吃几口又会评价两句,“没想到鸡肉还能这么处理,这快餐认真追究起来倒没有人族的菜肴好吃,不过偶尔吃上一次倒也有种别样的风味。”

    雷月走在索兀的身旁,小口小口地咬下一截薯条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索兀姐还真是不拘小节啊,好歹也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真的不需要注意下形象吗?”雷月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没事没事。”

    索兀喝了口可乐,又接着说:“我最烦规规矩矩的东西了,人生在世,短短百余年,就应该把酒言欢、及时行乐,自己过得快活最重要啦,大可不必去在意别人。”

    “真羡慕索兀姐能看得这么开啊。”

    雷月十分羡慕索兀的人生态度,但他的性格却不允许他如此行事,时刻牵挂着他人、爱把责任归咎于自己的他恐怕这辈子也不能过得如此自在痛快。

    “嗨呀,我们才十六岁不是?人生路漫漫,将来你总能跟我一样快快活活的啦哈哈哈哈哈!”

    索兀开怀大笑着,忽然间发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服装店门口。

    “哇啊啊啊,这边一整条街都是卖衣服的!”索兀三口并作两口地一阵狼吞虎咽,将鸡腿和可乐解决完后扔进垃圾桶,舔了舔嘴唇,鼓足了干劲,“好!雷月,你姐我先跑路了,你自个儿慢慢晃悠着,不用等我,我要去消费了。拜拜拜拜~~”

    “啊……拜拜……”

    雷月彻底看呆了,这么兴高采烈的索兀他还是第一次见——原来索兀姐以前逃训练溜出去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状态吗?——雷月不禁如此想着。

    既然索兀已经走了,自己也没什么特别想玩的,就随便晃晃,走到下个十字路口就调头回宾馆吧。

    雷月慢条斯理地吮吸着饮料,在喧闹的繁华大道上散着步。

    而另一边。

    直到确认雷月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索兀才从店里走了出来。

    “抱歉啦,雷月。我个人的好奇可不能把你们牵扯进来。”

    略带歉意地自言自语完,索兀的眼神一转变得坚定了起来,像是怀着某种觉悟。

    八尺索兀独自开始了她的冒险。

    雷月一个人沿着屋檐行走着,虽然周遭的行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但不是非常能激起他的兴趣。人太多的场合空气不好,以他的体质,待久了会有些难受,所以从小雷月就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

    不过他倒是对体育运动很有兴趣——这可能是因为迄今为止都只接触得到枯燥的训练,再加上身子弱不适宜剧烈运动,所以格外渴望这种类型的活动吧。

    怀着哪怕是看看也好的想法,雷月走进了位于十字路口尽头的一座大型体育馆。

    纯白的钢铁建筑,穹顶采用玻璃材质,以便于光线透入。不过现在风和日丽,所以穹顶被收起,正处于露天状态。阳光洒在场地上,微风轻轻拂过,温度也相当适宜,总之环境十分舒适,在这里观看比赛的话,大概不会存在空气不好这样的问题。

    体育馆被建得很高,墙壁上还镀了层有高魔力透过性的合金,以便于适应运动时高强度的攻势,否则一旦开始比赛,乱飞的元素攻击可能会把这里轻松夷为平地。不过哪怕如此,能够在逆帝机城外出现的合金也终归是低强度的劣质合金,不像金刚石这种纯粹的土元素宝石或者机械族自用的合金一样有超强的耐受力,真要打起来,还是很容易被破坏。所以,这里也严格限制了比赛时禁止使用对场地有大破坏力的攻击。

    雷月一进这里,就直奔“酒球馆”而去。

    酒球,界言东城的传统体育运动,这是只有在商业极度繁华、且由言族统治的国度才有可能诞生的文化。作为隶属于超能真族这一大类的种族,言族自然也有着独特的超能,那便是最为棘手的超能——【真言】。只靠口舌就能轻松奴役绝大多数的种族,哪怕是对战不被洗脑的种族,也能靠着语言号令自然、操纵现实,从而有一战之力。在这样的国家,贸易往来成为一种高危工作,稍不注意便会被真言夺去自由。

    因而,这里诞生出了一种特殊的酒桌文化。在言族中流传着一句俗语——“酒后吐真言”,此真言非彼真言,指的是醉酒后说的都是真话的意思。而这句话流传甚广的根本原因,则是因为言族的酒量普遍不行,很容易喝醉。在醉酒后口齿不清的状态下,言族难以使出真言,所以在贸易时,双方会先上酒桌走一遭,来表明这场贸易是不掺杂假话与【真言】的公正交流。

    这酒球,便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诞生的特色运动。双方争夺装有烈酒的球,通过注入魔力让封口暂时打开,以喝到球中的酒水,也可以在抢夺到球后突破包围送进球门中。但饮酒所得分数颇高,每喝下一定量便可得到大量分数,所以即便在饮酒时因对手干扰使酒洒在地上会扣去分数,大部分选手也会冒着风险在围攻之下畅饮,至于进球则更像是球中酒尽、双方僵持时用以避免平局的保险性质的规则。

    雷月兴冲冲地来到酒球馆,却发现馆中空荡荡的。也许是因为快到中午了,所以没什么人愿意跑来流一身汗还喝得酩酊大醉。

    这让雷月的期待落了个空,实在是很失落。

    就在雷月准备离去时,忽然注意到底下的场地上传来了声音。

    “你们不开始比赛吗?”

    “拜托,这位小姐,你就一个人怎么跟我们哥儿几个打啊。酒球是团队运动,平常都是十几个人一起打的,人少了真的没意思。就是再怎么说,至少也得二对二吧?不然有什么好玩的,连点互动性都没有。”

    雷月趴在观众席的栏杆上往下望去,看到的是一名女子正在与七个言族男性交谈。

    其中的那位女子身材样貌很是突出。不仅体型纤瘦高挑,算上鞋子超过一米八,而且身材极其火辣,颇为丰硕的胸部被印着血红色花纹的露肩黑色针织衫紧紧包裹着,与之相对的则是不堪一握的蜂腰,肌肤白嫩、双腿修长,全然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更加独特的,便是女子瀑布般垂下、直至臀部附近的乌黑秀发,在那自然散开的长发中,夹杂着一缕绿色的长发。

    虽然不排除是挑染的可能,但出身三神一皇两帝家系的雷月,却知道另外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凌于魔法家系顶点的“一皇”,八岐家,他们家族的人就会遗传这种发色。

    (我没有接触过八岐家的人,不过听说八岐家现在只剩下一根独苗正担起大任,担任着识渊人城的君王的职位,所以……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这下犯了愁,纠结地说:“唔……可我难得有空出门,不能就这样什么都没干就回去啊。”

    女子的眼神飘忽着,突然间发现栏杆上正趴着一位穿着轻薄的白色衬衫、留着清爽短发的秀丽少女,于是灵机一动。

    “喂!上面的小妹妹,有兴趣下来陪姐姐组队玩玩吗?不会喝酒也没关系的,只要能战斗就没问题,事后姐姐请客吃饭或者购物都行。”

    雷月想玩这种项目已经很久了,女子这么一说,他也不禁有些心痒痒,便翻身一跃,乘着风儿从观众席飘到了场地上,双脚轻轻踏在绿茵地上。

    正式来到场地上后,雷月才总算看到了女子的正脸,她竟然还戴着一个黑色面具遮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见她的五官。

    女子见雷月驾着风飘至地面,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血红色的瞳孔直视着雷月。

    “无咏唱风元素?算了,不是人族也不要紧。小妹妹,你愿意陪姐姐跟他们打一场吗?”

    “嗯……”雷月想了想,最后还是出于保密原则没有对自己被开除人籍这点进行否定,然后明明很想参加,但还是礼仪性地推辞了两句,“可是……我没打过酒球,会拖后腿的吧?”

    (不过……血红色的瞳孔……她真的是八岐家的啊,还是说是美瞳呢?)

    “没关系的,就是玩玩而已,不计较输赢。求求你啦,姐姐我平常根本没机会出来玩,今天难得来一次还时机不巧,你就帮姐姐一把吧。”

    女子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失落,语气也有些阴沉,到最后简直就像是在哀求。这让自幼忙于训练的雷月感同身受,更别说他本来心就软,而且他自己也期待着打一场酒球。

    “好啦,姐姐你不要伤心,既然是难得出来玩,就要玩得开心哦!我们一起轻松愉快地好好玩一场吧!”

    “感激不尽!好,那就一起并肩作战吧,我叫……嗯……就叫我艾玫吧。”

    就这样,非常平常地又被当成女孩子的雷月与艾玫一同站在了酒球的赛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