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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次见面

    听说王师傅全名叫王岳林,他的工作室并不好找,说是在公园西北角一处僻静独立小院子。谁知左拐右绕,穿过灌木花丛,才在一处堪称荒凉地带找到了位于东南角悬挂着一对落有近一个小手指肚儿厚灰尘的带着金属片门钹的黑油漆大门。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座正面被岁月沧桑打磨得连原本雕刻上的紫竹图案都已模糊的迎客影壁。

    过了影壁,空地上种了棵还未开放的白玉兰、象征和谐的西府海棠,还有几小盆榆叶梅。

    空地右侧是纯墙体没有屋子,左侧排列着几间伞盖式房檐、梁柱檐口椽子正面呈现褪色泛黄的珐琅博古油彩的民用小瓦房,正对面一间正房,与左侧长条房屋相连。放眼望去,左侧长条相连组间像一把刀的刀身,而对面正房则像一把长刀的刀把。

    看到此,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道:“啊?竟是刀把儿房!”

    其实我并不迷信所谓风水一说,但还是对凶宅刀把儿房心生畏惧。我不明白王师傅每天怎么会在这里上班,连个像样的镇宅物件都没摆上。

    整个院落的砖瓦楹楣、一榱一桷都设置不甚讲究,更不会有朱髹金饰的体面,墙面也被刮蹭得凸洼不平。且设计结构颇显老旧,充分体现了老BJ旧时代建筑“碎砖垒墙房不倒”的精神。墙体左、右两边整砖砌墙,却在中间棋盘心处用碎砖头填充,又加白灰和麻刀,也就是麻绳的碎毛毛加以固定,以达到磨砖对缝、砖体间粘合整齐、互相咬合的目的。

    按说这样的墙体建筑虽长年坚固耐用,可都是在过去旧社会人们没有足够的整砖用以盖房砌墙,不得已才会用碎砖头勉强代替的。我很奇怪怎么现代社会生活条件用得起整砖砌墙了,怎么还保留过去这样的旧式墙体,而不彻底将其翻新重建呢?更不明白,王师傅怎么会愿意住在这样的建筑里?

    寻了个人打听了一下,我才知原来在“长刀身”位置房间都是公园民工宿舍,而坐西朝东位于刀把的房间便是王师傅工作的地点。

    我轻敲了敲门,片刻,听见里面人咳嗽了一声,答道:“请进。”我才推门跨了进去。

    尽管我想像过无数次王师傅篆刻工作室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此刻亲眼见到,还是大感意外。

    屋内面积本就不大,再加上陈设摆放凌乱、杂物堆积,使得整间屋子更显狭窄拥挤。陈设家具更是过时单一,除了一张老旧桌子、一把木椅子、一个单人座破旧白色沙发,沙发座面上散乱摊放着几张翻过的过期旧报纸,两个扶手上还垒上个纸盒子之外,屋内就没什么正式家具了。墙上挂着几幅未经装裱过的书法、篆印作品,用纸有白宣纸还有黄皮宣纸。

    王师傅穿了身看起来许久没洗、已被印泥、石屑、墨汁多处“浸透”的工作服,安坐在那张桌子前面,正认真刻着什么东西。一见有人来了,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了看芷晴,我说自己是工会干部夏冰儿,来拿您给孩子们刻的姓名章的。

    王师傅“喔”了一声,急忙翻了翻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说:“不好意思啊,上课那天太乱了,我没怎么注意到你。盒子里就是十三个孩子的姓名章,你点点吧。”

    我打开盒子,见里面整整齐齐地分两排摆放着多个印章,每个印章下面还贴着一张小字条,上面写着每个印章刻的名字,清晰一目了然就知道刻的是谁的名字。我一数,正好是十三个,心想这位王师傅别看生活上粗糙大意,可刻起章来倒是规范严谨得很。

    就在我点看过要关上盒子时,眼角余光顺带扫视了一下整个桌面。只见桌面上压着个无色玻璃,玻璃上面乱放着几张宣纸、一个开盖放着几把长短不齐、已生锈迹的钝刻刀、两杆铅笔、一杆签字笔的上世纪80年代的老旧铅笔盒。铅笔盒旁边、紧挨着他是一方敞开盖的红印泥,一个像是他正在刻字的石印正石面向下戳在印泥上,旁边还有一把沾着新石屑的正在刻字的刻刀。

    远处还放着个盖着盖子的不知颜色的印泥,两个各个面都刻上字、图案的印章,几张明信片和盖有印章的宣纸。

    整个桌面上的现代工具只有一部座机,摆放在几本有些年头的旧书上面,除此之外没有电脑、打印机或传真机什么的,甚至连部普通手机都没有。

    我看罢只觉整个桌面乃至整间屋子的陈设,都是那样单调乏味,给人感觉好像除了篆刻,屋里的主人就没有其他兴趣爱好了。只有她偶然间瞥见在窗台上落着厚厚一层灰上面摆放的几小盆多肉植物,还没露出头的小花苗,和一大盆结了几颗圆形棕色果实的君子兰,似还有点生活情趣。

    我边想边要把盒子盖上,旁边王师傅突然指着盒子里靠右上方一个印章,说道:“这方印章是我给徐嘉宁印的,希望他能喜欢,请你务必交给他。”“徐嘉宁?”我听后竟一时没想起来,好在愣了片刻神后她就想起来了,噢,对了,是那个自闭症男孩,真想不到王师傅现在还记得那个孩子,赶紧说道:“啊,好的,王师傅,您的心意我一定带到,真没想到您对这个孩子还真是上心啊。”

    王师傅笑笑说:“哪里,身为长辈对孩子本就应该多照顾,何况我也一直从孩子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我以为他指的是他教孩子篆刻的事儿,便接道:“是啊,听说您这些年没少教孩子篆刻,外面的、公园里的,如今工会办了这个暑期班,把孩子都聚在一起系统学习篆刻,也让您的篆刻教学更加普及大众了。”

    他听后有些感慨地说道:“教课其实也是满足我的心愿,什么事都要从娃娃抓起嘛。我希望通过教学能让孩子们多接触了解些篆刻知识,这样篆刻才能流传下去,这也许比我个人成名成家要重要得多吧。噢,对了,你看我都忘了,你快坐啊。”说着,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那张破旧单人白沙发,我看看周围也没其他可坐的位置了,就只得把沙发面上报纸收拾了一下,放到沙发右扶手上,又把搁在上面的纸盒子放到地上,才坐到了沙发上。

    王师傅继续侃侃而谈着,却看到我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自己今天说得太多,对方听烦了,心想也是,人家年轻人可能对篆刻根本没兴趣,我这一股脑的说那么多干嘛啊。

    王师傅听这话也是一愣,半晌才说道:“噢,真没想到你这样的年轻人也会对传统篆刻感兴趣。难得难得啊。”说着他举起茶杯,呷了一小口后,说道:“要说到我的师父啊,他是中国著名八大篆刻家之一…”

    王师傅说着说着,神情似已追溯到了那个我完全没有经历过的年代,继续道:“后我也参加了工作。只是再后来…唉,总之我是让他老人家伤心了。他病逝后,我也一直没什么成就…”

    眼见他越说越伤感,我连忙把话题岔开道:“哎呀,要什么成就啊,您刚才不也说了嘛,名呀利的都不重要。对了,王师傅,您现在在忙什么呢?”

    就这样,我们越聊越投缘,他还告诉我说单位在今年国庆日要搞一个花坛,请他以篆刻为主要内容进行图案设计,这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在看着有关花坛景观设计的书籍。

    我也随之好奇地往他手边摆放的书籍望了望,发现里面不仅有《金石萃编》、《说文解字》、《翰林要诀》、《正字通》、《大盂鼎集联》这些篆刻书籍和《园林景观设计》这样的园林书籍,还整齐摆放着《渊海子平》、《命理探源》、《神峰通考》等命理学书籍。于是我好奇地问王师傅平时还对算命有研究?

    王师傅笑笑:“算不上研究,只是感兴趣罢了。”

    我一听却来了兴趣说道:“我对命理算命不怎么了解,不知王师傅为何会对算命感兴趣,是不是有人给您算过命,预测过您的人生走向,比如从事篆刻事业?不然您怎么会选择篆刻呢?”

    王师傅并没急于表态,思量片刻,像是沉浸在某段过往里,之后才缓缓说道:“那倒不是,刚才我说过了,我的篆刻手艺是我师父教的,不过我对算命感兴趣倒不是迷信,而是我觉得命理学中有些东西对我们的人生有启示作用。比如《渊海子平》中所记录的就是北宋命理学大师徐子平用生辰八字给人算命的方法,当然细说起来这里的生辰八字绝不仅仅是用天地天干地支表示一个人的生辰,还包括被测算者所在地域、星象、气候…这些都是他逐步研究完善而成的。徐子平一生研究命理,自己却没活到六十岁,有人说这是因为他给人算命泄露了天机,才折了阳寿。没想到堂堂一代命理学宗师却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我听了个似懂非懂,到最后只剩下连连点头了。我转念想自己已经打扰王师傅很久了,便拿起书和装着给孩子刻印的盒子,起身告辞,还与王师傅定了改日再来请教,才出了门。

    走出门后,我才发现天色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