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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机关算尽

    第三卷:东海阴风

    王自留将戴着头盔的神秘少女松雅放在身前的马背上,一路快马加鞭向着“能山”前进。

    就在几天前,在他和丐帮帮主潘容交战之时,松雅因为替他挡下了一剑而变得无法动弹。在剑圣和他女儿前来救下王自留后,他告诉了王自留取下头盔的方法。

    王自留卸下了头盔,却被吓了一跳。因为头盔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东西,那个头盔直接从脖子上掉了下来。

    他看着脖子接口处有好几根细线,还有木头与金属做成的小棒和齿轮连接着彼此,复杂的机关让他不知所措。

    “这,她根本就不是人啊!”王自留惊讶着说。

    “所以我才说你想不想救她嘛。”剑圣裴寅对王自留说,“她是一个无名机关师制造的机关人,那个机关师就是送给我突火枪的友人,可惜我没问到他的名字,他也不肯告诉我。”

    “现在你还想去修复这个机关人吗?”裴寅问道,“说‘救’这个词也太奇怪了。”

    “无论她有没有生命,她都舍身帮了我。就算她可能不会回应我,我也要给她一个交代,不然我的良心过不去啊!”王自留说。

    “那你就去那个机关师的住所吧,他在‘能山’的一间大木屋里,我画给你看。”

    剑圣用剑在地上画出了能山和能山附近的地图,并划出了机关师的木屋所在的位置:“你可要当心,这位老前辈的脾气可能不太好。如果有什么暗号,那便是‘空’,他告诉我,这个‘空’字便是他的一切,让我只能告诉我信任的人。我觉得你得赶时间,机关人这东西我们不清楚构造,不知道夜长梦多会出什么事情。”

    “多谢前辈,那我便马上告辞去能山了,能麻烦前辈告知我的两个师弟我要去能山吗?他们就在归剑大会比赛场地那儿。”

    “没问题!莲莲你心情好了点吗?还要继续回去看比赛吗?”剑圣调皮地问。

    孟莲儿轻轻地回应了一声嗯,她发现王自留正在为难地看着松雅的身体和头。

    “对了,带着一个身首异处的机关人看着也挺奇怪的,我教你把头接回去吧。”剑圣说,“只要按上去以后反向演奏刚才的节奏就好。”

    王自留的记忆力很强,非常熟练地便按着头盔后面的凸起,反向演奏了曲子,接回了松雅的头。这记忆力让剑圣裴寅也瞠目结舌:“没想到你居然和我一样都是假不正经啊,我以为我能精准记住乐谱这么多年已经很强了,你居然听了一遍就能这么熟练地反向演奏,难不成你真的是个乐理奇才?”

    “不敢当不敢当。那么告辞了,裴前辈,还有孟姑娘。”他抱着松雅便快步离开了归剑山,临走前还不忘给孟莲儿抛了个媚眼。

    孟莲儿微微一笑,急得剑圣赶紧说:“莲莲你可别看上那个不正经的人啊!爹爹我绝对不允许你和那个风流小子在一起!”

    “我可没说看上他,只不过……”孟莲儿笑着说,“他好像一路在光着脚跑诶。”

    王自留骑马带着松雅花了几天几夜到了能山,费了番劲终于找到了那个山林中的木屋。木屋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王自留抱着松雅走到了门口,一个响声从木屋中传来:“来者何人?”

    王自留非常疑惑,说道:“在下诚心林王……”

    无数根木箭从树林中射出,王自留吓了一跳,带着松雅迅速闪避,可箭还是射个不停。王自留想起了剑圣说的话,赶紧说:“空!空!”

    在一瞬间,树林中停止了射箭。王自留长吁一口气,他看见木屋的门自动打开了。

    “前辈在吗?”王自留在门口说,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便带着松雅进了门。他一转眼便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一具骸骨,王自留皱了皱眉。“最近怎么老给我逮到这种碰到尸体的事情啊?有点晦气了。这个人是剑圣说的那个机关师吗?”他抱怨道,不过他在这屋里感觉不到一丝活物的气息,甚至屋内都积了很厚的灰。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了。王自留找了块布擦了擦地,将松雅放在干净的地上,便在屋里寻找着。

    屋里四处散落着机关术的碎片、齿轮木棍掉落一地,王自留找不到任何的奇怪之处。唯一乱中有序的地方就是一个编钟,王自留想了想,决定用一根小木棍敲打编钟。他想起了剑圣告诉他的那首只有五个音调的简易的曲子,试了试每个编钟的音准后便敲打起来。在演奏完成后,整个屋内都响起了各种乐器的声音,演奏着那首音乐。不是只有五个音调的简易版本,而是一首交响乐。

    王自留在疑惑之中,突然咔嚓一声,木屋的一面墙裂开了一个缝隙。王自留小心翼翼地向前,将缝隙拨开,发现其中藏着一本厚厚的书和一个未开动的信封。

    王自留撕开泛黄的信封,其中有两页纸,上面的纸上有几行字: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说明你是我信任的人,我请求你做以下三件事:

    一,请你看完下面的这张纸。

    二,我曾经救错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司马廉。我用机关术让半身不遂的他能再次像人一样活动,也心软应他所求在机关上加了武器。可他却用机关术为非作歹,请你阻止他。

    三,看完这封信,请你毁了这间房子,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便带走。只要你能做到上面两件事,我对这个世界就没有任何牵挂了。”

    王自留皱了皱眉,看起了另一张纸,上面写的是这个机关师的人生:

    “我在年轻的时候失去过两次最珍重的人,我的妻子因为难产而死,生下的女儿在十四岁时就因病去世。我没有感到悲痛,而是回想着妻子和女儿的点点滴滴,她们的长相、她们的行为。我想要复活她们,于是将自己的全部人生都用在研究机关术上,只要有了机关术,我便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她们。我本是一个富豪,钱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会缺少材料,只是我需要和上天赐予我的寿命作斗争。

    也许是我的执念过深,我又活了一百五十年的时间,终于做出了能模仿我女儿行为的机关人。她能像我的女儿一样行走,能像我的女儿一样说话。但是我发现,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而是我女儿的过去。她只能回应听到的话,而没有办法自己思考。我将女儿过去所能做出的所有行为都加在了这个机关人上,但我根本没法预测我女儿的未来,没有办法给这个机关人输入进我女儿的全部人生。这个机关人完全停在了我女儿死亡的那个时间。这样我造出这个机关人就根本没有改变什么,甚至这个机关人代表我的女儿又死了一次。

    我真的绝望了,看着这个机关人对我安慰着,我脑中只有一片空虚,因为这个机关人会如此做是我给它下的指令。我给这个机关人改名叫‘松雅’,这是‘空’的梵语。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也没必要再给她倾注任何感情了,她就是空空如也的一个外壳而已。

    看到这封信的你,一定是我信任的人。这本书是我一百年研究的所有机关术的精华,请你将它好好保存,或是直接毁掉。如果你在外看到了松雅,她的命运也由你决定。”

    “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牵挂了吗?”王自留叹息道,“对女儿的执念让他活了这么久,结果只造出了一个空壳。感受到自己一百年所做的一切都对他没有意义,对他来说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啊!”

    “松雅会舍身救我,也是机关师施加给她的行为吗?”王自留想着。

    可就在此时,一根箭瞄准王自留从门里射进了屋内,王自留只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便迅速夹住了那根箭。他的手指被箭划伤,他发现箭头上涂着毒,便进入了“春指”模式,排出了体内的毒素,也止住了血。

    “什么破玩意,放暗箭还下毒?要不要脸?”王自留骂道,他把那本厚厚的书捏在左手里,便一跃出了门。

    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群乞丐包围了,为首的是一个长发遮住左半边脸的风度翩翩的少年,他穿着和乞丐截然不同的华丽衣着。

    “你们是丐帮的人?”王自留说,“真是阴魂不散啊,我告诉你们,你们老大前几天才刚被我打到满身是伤,识相点的就赶紧给我滚!”

    “哦?就凭你?打伤帮主的是剑圣,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年首领说。

    “哈哈,你们这都知道。不过这也不重要啊,反正我可是惜败你们帮主,惜败啊!打倒你们这群货色还是绰绰有余的!”王自留笑着说,“看你和你们家帮主和那群叫花子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样,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副帮主?”

    “在下名叫司马廉,我就直说了,请你把你手上的那本书交出来,我们便可以放你离开。”名叫司马廉的少年说道。

    他就是机关师信里写的司马廉?这么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居然也加入了丐帮,果然是衣冠禽兽。王自留想着。

    “喂,小廉我说啊,你这前脚刚给我放暗箭,后脚就想和我谈条件,就算我有心想给你也不敢啊。要不你发个誓,稍微让我心里平衡些,我便把这书给你,怎么样?”王自留嬉皮笑脸地用左手甩着书说。

    “好!我司马廉发誓,只要王自留交出……”司马廉笑着答应了,刚想发誓,便被王自留阻止了。

    王自留说道:“哎,你对着谁发誓呢?这么糊弄人可没用啊。我看别人发誓都是对天发誓的,都要用手指着天,双眼闭上用心和天地签下契约虔诚地发誓啊。”

    “真麻烦,好好好,就依你的。”司马廉嫌弃地说。他闭上眼睛,右手指着天说:“我司马廉对天发……”

    王自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司马廉发起攻击,司马廉虽然闭着眼睛,却还是像感知到王自留的攻击一般,伸出了左手抵挡。

    王自留的“秋收拳”和司马廉的左拳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掀翻了在场其他的所有乞丐。

    “喂,好歹你也是大名鼎鼎的诚心林的弟子,怎么能做出这种偷袭的卑劣行径啊?”司马廉睁开眼嘲笑道。

    “彼此彼此吧,不过这可是你先动手的。”王自留也笑着说。

    王自留迅速打量着司马廉的全身,他的左臂完全是机关术改造的手臂,露出了金属和木头的骨骼。果然机关师说得没错,这个人的身体被改造过,而且这机关术居然能抵挡住自己攻击力最强的“秋收拳”。王自留惊讶之余仍然没有放松警惕,继续观察着司马廉的一举一动。

    他感觉到了机关左臂有些许的响声,便立即收回了拳头,后退了两步。机关左拳上突然长出四把利刃,还好王自留躲得快,没让司马廉伤到他。

    “这个司马廉至少也是个丐帮的小首领。他得知了帮主潘容被剑圣所伤,说明他和潘容有过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暗杀我的任务大概率也是这个时候下达的,潘容知道我的能力,应该会在和司马廉联系时告知他。我还没看过这本书,还不知道他的机关术里有什么秘密,完全就是敌暗我明。”王自留分析着,“松雅还在机关师的屋子里,可不能让她落入丐帮之手。带着她逃跑也不现实,现在只能更加冷静地观察,用没对潘容使用过的新招式出其不意地对付司马廉。”

    王自留退出了“天地参一”的呼吸法。

    “怎么了?自知不敌认输了?”司马廉奸笑着说,“赶紧交出那本书,我们便放你走,说到做到。”

    “不,我的意思是……”王自留重新进入了天地参一呼吸法,右手指着司马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微笑着说,“对付你,我只要用‘春指’就够了,没必要用上一整套‘四季年轮’!”

    “就只会说大话!”司马廉的脸因为受到挑衅的愤怒不自然地扭曲。

    王自留率先用“春指”指向司马廉,司马廉轻轻一躲便闪过了。王自留趁他闪避的机会跑了两步换了个方向指向他,却依然被轻松躲过。

    他的身体好像不怎么协调,看来只有机关术的那一部分身体才有能自动闪避的功能,他原本的身体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靠着机关术带动才能躲过。王自留想着,必须对他身体的所有地方都用春指试探一下,寻找没有机关术保护的薄弱的地方。

    “根本就没用啊,小王!”游刃有余的司马廉笑道。

    “你们丐帮的人都喜欢这么说话吗?还有你看上去根本就比我年轻啊!”王自留喊道。

    “我可比你这个毛头小子年长多了,有了机关术的加持,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可惜我身上的机关术并不完美,等到我把这身血肉皮囊全部舍弃,全身都被机关术改造了,我便是真正的长生不老的仙人了!”司马廉狂妄地说。

    “真是太恐怖了,如果机关术能做到这些,那么长生不老就不再会有门槛,每个人都将成为永恒。”王自留想着,“不过他的面部没有衰老也证明了他的脸上也被机关术改造过。”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疯子!你这么胡闹,你爹娘不会伤心吗?”王自留骂道。

    “我从小就在丐帮残酷的环境下长大,根本就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他们没有给予我爱,我为什么要给他们尊重?世界抛弃了我,我为什么要原谅这个世界?何况你这个拥有一切衣食无忧的人,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司马廉的拳头中伸出了四根管子,从管中喷出了火焰,他一甩手,后面的树和脚下的草都被烧成了灰。

    “你的‘春指’可以让植物生长,你假装用春指攻击我,实际上都打到了后面的这些树上,想让疯狂生长的树来攻击我,这也太好懂了吧。现在这周围一块地方都被我烧干净了,你是不是后悔刚才只用春指攻击的大话了?”司马廉站在一片火光之中嘲笑道。

    司马廉收起管子,机关臂中长出四把利刃,他朝着王自留冲了过来。王自留急忙侧身用左臂拨开司马廉的机关臂,想用右指攻击司马廉的咽喉,但司马廉的机关臂的侧面也长出利刃,刺穿了王自留的左臂。王自留忍住痛没有松开手上的机关秘术书,勉强拔出了利刃。王自留和司马廉拉开了距离,在春指模式下,淬毒的武器造成的内伤和外伤正在快速恢复。

    王自留见一个乞丐正在偷偷摸摸想溜进机关师的木屋,便迅速用春指指向他。王自留的手指中射出植物的种子,射进了乞丐的衣服里,无数带刺的藤蔓从乞丐的破衣中长了出来缠住了他,那个乞丐滚倒在地哀嚎起来,其余的乞丐也受惊不敢向前一步。

    王自留注意到司马廉身上机关的部分没有任何反应。是他对他的手下没有任何感情吗,还是说他只会见招拆招,只对对他的攻击做出反应?

    “你对你的手下可够冷淡的啊,小廉。”王自留笑着向司马廉慢步走去。

    “你还有空管我怎么想吗?而且你居然还敢和我近身作战,刚才还没吃够亏啊?”司马廉摆出了攻击的架势说。

    “不,我靠近你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了,什么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王自留把书一下扔到了天上。

    司马廉一惊,抬头一看。在他抬头的瞬间王自留便已到他跟前,用手指指向他的脖子。那块地方还没被机关改造过。

    司马廉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机关臂掐住了王自留的手,刺出几根小刀贯穿了王自留的右臂,他低头说:“偷袭已经失败过一次了,真是冥顽不灵……”

    他很快发现,王自留并不是空手,他的手上捏着一把箭,那是他刚来到木屋的时候木屋的自动防御射出的细箭支。

    “春指·万物皆灵。我进屋子之前看这箭觉得挺精美的,便藏了几支在身上,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王自留忍着痛笑着说。

    那几支木箭被“春指”暂时注入了生命力,像蛇虫一样蠕动着,钻进了司马廉的机械臂中,还有一根爬上了司马廉的脖子,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身体再强,可惜你的脑子不够用。你眼里只有这本书,所以才没注意到我偷偷给箭下了春指。”王自留左手从容地接住了从天而降的书说,“我说了只用春指对付你,就用不着别的模式。你和你们家帮主差远了!”

    “你,你!”司马廉面部扭曲,王自留闻到了什么东西燃烧的味道,赶紧拔出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向侧面闪躲。

    司马廉被头发遮住的那半边脸也是机关改造体,其中同时喷出了好几个铁球。还好王自留被剑圣提醒过,知道突火枪的原理,才向侧面躲过了。

    满脸痛苦的司马廉左眼处冒着烟,喉咙被一根木箭环绕着缠住,左手机关臂因为爬进了会扭动的箭支而咯吱作响。司马廉赶紧匆忙逃跑。王自留刚想追,却看见丐帮的其他乞丐全都一拥而上想闯进木屋。

    “可恶,让这机关混蛋跑了!”王自留只得作罢,转头用“夏拳”攻击那些乞丐,将他们悉数打倒。

    王自留走进了木屋,在地上看见了一根还挺漂亮的笛子,擦了擦灰尘放在了衣服里,他抱着松雅走出了屋子。

    “机关师前辈希望能把这里毁掉,我也觉得改造人体这个技术是对人的灵魂的不尊重。人的身体由父母精血创造,魂魄自天地而生,两者在世间是一体的,最终也都会归于天地,这是天地自然的法则。不能由人造的没有生命的铁块和木片代替真实存在的肉体。”王自留举起右拳,用夏拳烧掉了整个房子,随后用冬爪扑灭了树林里残留的火焰。

    王自留看着怀里的松雅,又陷入了沉思:“但是,她又如何呢?她并不是天地父母创造的东西,没有肉体,也没有完整的灵魂。我的‘天地参一’是与天地自然合一的法则,却感知不到她。她的存在,就是对自然的亵渎,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和那些鬼也没有区别。我如果要摧毁所有违背天地意愿的存在,其中包不包括她?”

    王自留带着机关秘术书、抱着松雅一路满怀疑问地回到了诚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