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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吃着锅里看着碗里

    老天算是对我不薄,基本要山穷水尽的时候,公司居然回了一个项目款,不多,三十多万块钱,喜从天降,雪中送炭。

    我把我爸住院借别人的钱一一还了还,然后给程阔发了个微信:有时间没?请你吃个饭。他回了一个字:好。

    晚上,我在西贝定了个位置,程阔喜欢吃西北菜。

    很意外,来的是两个人,程阔,他媳妇儿。

    我心慌地有点措手不及,程阔借给我的钱,我并不知道他媳妇知道不知道,是不是私房钱,真怕我这猪脑子一不小心说漏嘴。

    这样以来,想好的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了,准备好还的钱,也不知道该不该提了。

    “晓茹,好久不见!”我假装镇定站起身来打招呼。

    “堂堂姐,我也是好久没见你,程阔说跟你一起吃饭,我就一起来了,不会碍你俩的事儿吧?”姜晓茹是个培训机构的职业经理人,南方人,一头长卷发,五官比较细致,说话很温柔,也很聪明。

    程阔41岁,姜晓茹35岁,能在这个年纪找到一个这样的姑娘,我替程阔感到幸运。

    “说什么呢,巴不得见你呢。”我笑着把菜单递给姜晓茹,看着程阔脸色有点不痛快,我心里有点打鼓。

    为什么会两个人赴约呢?程阔对她说什么了?为什么没跟我提前打招呼?两个人看着不太开心啊,是不是姜晓茹知道什么了?

    我心惊胆战吃着,听姜晓茹讲了一些他们机构最近的情况。姜晓茹他们的老板属于比较聪明的,在两年以前已经开始调整业务范畴,学科培训转向家庭教育,明里是推行家长的思维方式培养,暗地里还是会以一对一的学科类辅导为主。

    我正心神不宁呢,突然听见姜晓茹说了一句话。

    “唉,堂堂姐,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待遇真是一落千丈啊,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我心里一顿,赶紧避开她的眼神,用手支着头,琢磨她的意思。

    “这家里家外,真的到处都要用钱,程阔成天不在家也没操过心,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们还有一套房子等着装修呢,手里一点钱都没。”

    “是是,都不容易。”我点头小声说。

    程阔在旁边不声不响。

    “而且,程阔也真是没心眼儿,你说他在公司,好不容易熬了这么长时间,前一段时间公司卖原始股,他居然一点没买,你说他傻不傻?”

    我感觉自己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盯着碗里的菜快盯出来火星了。

    饭桌上的氛围凝固起来,我隐隐感觉到程阔的脸色变了。

    “你说说,这原始股多便宜,拢共10万块钱,也不知道他想的啥。”姜晓茹自顾自地埋怨着,程阔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嗓子。

    我默不作声。

    “10万块钱算什么?虽然咱自己手里没钱,不能找人借点么?堂堂姐也是做生意的不是么?”

    “行了。”程阔突然开口:“这公司的原始股不值钱,不会有什么大出息,我就没想买。”

    “咳,你听听,堂堂姐,他说话倒轻松,咱都多大年纪了,咱父母都多大年纪了?这不得给自己留条后路?靠工资怎么活?我们公司又是这种情况。”

    我像个大虾米,害臊地拱起背,一边斜眼偷偷抬头看看程阔,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笑一笑缓缓地说:“姜晓茹,你来是干嘛的?吃饭吧,净捡这有的没的说。”

    姜晓茹白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倒是不着急,家里吃喝拉撒不用你管,好像多出息一样,准备一辈子替人家打工?”

    “行了!”程阔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我看了一眼姜晓茹赶紧说:“是是,确实需要为以后想想。”

    “对啊!”姜晓茹更上劲了,悻悻地说:“你都多大了,不准备要孩子了?快当爹的人了,净干些不靠谱的事儿!”

    眼看他们俩要吵起来,我赶快站起身说:“我去个洗手间。”

    我站到洗手间的镜子前面,难堪地看着自己的脸,林堂堂,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在洗手间平静了好大一会儿,我又跑到前台把单买了,回去坐到他们面前。

    这两个人应该在我出去的时候是零交流,一个脸冲外抠着手机,一个脸冲墙抠着手机。

    程阔不是之前的程阔了,我在心里默念,我确实错了,他没变我也没变,时间变了,人物变了,关系变了……我太不懂事儿了……

    又东拉西扯聊了一会儿,气氛缓和了一点,姜晓茹突然问我:“堂堂姐,你都离婚这么长时间了?没准备再找一个?”

    我看着她笑语盈盈的样子,尴尬地说:“太忙了,顾不上。”

    她拉拉程阔的胳膊说:“你看,你给操点心,堂堂姐这长得也不丑,虽然离婚带个孩子,条件也不差么……你问问你们公司那个李工程师?他不是都四十五岁了还没结婚?哦,我忘了,他是想找个二十五的……”

    程阔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林堂堂不用找。”

    我慌了,直觉告诉我程阔的轴劲儿要上来了,我赶紧缓和气氛:“对,我想的开,而且这个时候也不合适,孩子还小……”

    姜晓茹脸色很难看,她看着程阔说:“为什么不用找?一个女人离了婚,不应该再去找个属于自己的怀抱么?养也是让自己名正言顺的老公养着,这不好么?”

    程阔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盯着姜晓茹的眼睛说:“林堂堂不用找,她自己可以,你操好你的心,不要老是把脚踩过界,去管别人的事情。”

    姜晓茹怒了,她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什么叫别人的事情?跟你有关就不算!”

    我赶快拿起包,对他们两个说:“吃饱了吧?咱们走吧?这不早了。”

    姜晓茹把脸转向我阴阳怪气地说:“急什么呢?慌着去哪啊?说会儿话不好么?你俩虽然刚见过面,不叙叙旧?程阔这成天藏着掖着,想着盼着要见你,这么不给面子?”

    程阔忽地一声站起来,椅子被推到他身后嘎吱一声巨响,我看到他攥着拳头,慌忙站起来拉着他。

    包间地方很小,盛不下三个人的剑拔弩张,我有点心慌气短。

    我当然心慌气短,是我,扰了程阔的幸福。

    我看着姜晓茹一脸的愤怒,拉程阔坐下,勉强自己满脸堆笑对姜晓茹说:“晓茹,我很感谢程阔这么多年对我的支持,不过你可能想多了,不要因为一些有的没的伤害你们夫妻的感情。”

    “有的没的?”姜晓茹转着眼前的水杯:“程阔,我问你,你之前那张卡里的钱都去哪了?林堂堂,我今儿把话搁这儿了,谁踩过线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前你是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现在锅没了,想挑碗里的了?门儿都没有!”

    “放什么P呢?!”程阔喝了一声。

    “晓茹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我头有点晕,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钱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沟通的,实在是一句都不敢提,只能一只手紧紧拉着程阔的袖子往下扯让他闭嘴。

    他甩掉我的手,指着姜晓茹说:“姜晓茹,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一次,就是咱俩去民政局的时候!”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房间。

    我站在姜晓茹身边,脸像被抽了一样火辣辣的,她并不看我,用手往后撩了一下她的长发,拿着包站起来,晃晃悠悠跟着程阔走了。

    我结了帐出了饭店的门,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走在路上,路灯下,我的影子跟着我晃荡着。

    我也不知道想的什么,就像出轨被抓了现行的第三者,只觉得丢人和憋屈。姜晓茹的意思说的很清楚,无论她知道多少,我肯定是给程阔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胡思乱想走了一会儿,我打开手机,把用剩下的十五万块钱转给了程阔,给他发了两条微信。

    “我的不对,先还你十五万,剩下的我尽快。”

    “不要生气,真的对不起。”

    钱转过去我心里暗想,这可好,媳妇儿一闹,马上还钱了……我真不是个东西啊。

    可现在的情况,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只能替程阔考虑,早一天让他解脱,他才能早一天安稳生活。

    我不想回家,游逛在街心花园。一群孩子在学轮滑,有个套圈的老大爷端坐在他的岗位旁边,地上铺着一大块塑料布,上面放着玩具汽车、布娃娃、爆米花……另一侧,一群大妈练着广场舞……

    我找了个台阶坐了下来。

    城市的灯把夜晚的天照成半透明的样子,头顶的天是蓝色发点黄,远一点的天是蓝黑墨水掺了一些水,月亮穿行在夜晚的云中间,天上正好有一架飞机飞过。

    带我走吧,我闭上眼默念。

    良久,程阔给我发来一条微信: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我怎么可能轻松,我一点也不轻松,我是所有人的负担,如果我轻松了,别人怎么办?

    午夜时分的城市,闪耀又静谧,仓央河默不作声蜿蜒在这城市中间,我还是不想回家,就去了河边。此刻心里烦闷无比,我走过河边空着的长椅,走过冬青树丛,走过两个夜钓的人,突然冲河大吼了一声:“啊!……”

    水波荡漾,无风微浪,两个钓鱼的人惊讶地看着我。

    我又喊了一声:“林堂堂!你个贱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