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死了，可能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一部小说会这么不着调。

    我死了，一不小心……嗯……作为这部小说的女主角，这么快死我自己也没想到。

    相信我，我不想死。十七年里，李东诚的不真诚、没底线给我带来的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我拥有了一套无比强大的神经系统，承受力深不见底。

    这次死亡，着实不在我的计划内。

    王雨嫣跟着李东诚去签还款协议，我一个人上了办公楼的顶楼。

    这栋写字楼位于城市中心，而且临湖，地段又好，交通方便，这也是当年挑了很久找到的一个风水宝地。

    我站上天台，周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楼下一侧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喇叭声一侧是静谧的湖水。

    我想起来五年以前我在这里的意气风发，想起来那个时候对李东诚仅存的爱意。

    城市好大，一对关系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缘起缘灭，到最后可以毫无痕迹，不远处的湖水粼粼波光，倒映着周边的霓虹灯，就像湖水里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恐高，从小都害怕，站到平房上还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滚下去。我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急促的心跳，往楼顶的边缘探了下头，感觉到一阵风呼啸而来，差点站不稳。

    头很晕，又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下面那黑黢黢的地方，有种吸引力，吸附着你离它越来越近。

    这摔下去，估计得摔成意大利面的肉酱？我心里思忖着，又往前迈了一步。护栏并不是很高，刚好到我的腰部往下一点点，我紧攥着护栏往下探着身。

    好傻啊，我心想，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愿意从这种高度跳下去呢？他们跳下去会想什么？这样的自由落体，会不会只剩失重的感觉了？会有时间回忆自己的人生么？触地那一刻，会感觉到疼么？如果是腿先着地，会不会更痛苦？

    想了很久，夜风也开始凉了。

    我站起身，看到刚争吵自己裤子蹭到的灰尘，就斜靠着护栏拍打了一下，突然听见咣当一声，顶楼的安全门被打开了，刚才的警察跟王雨嫣一块儿冲了出来，王雨嫣看见我站在护栏旁，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叫起来：“林二宝，你是要干啥？！”

    我看着她的滑稽摸样感觉有点可笑，刚要说话，对面的警察就一步一步靠了过来。

    “姑娘，你过来，那边不安全。”他向我伸出了手。

    我笑着说：“没事儿啊。”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奇怪的感觉，刚说完眼泪就滚了下来，我慌忙站起来用手去擦，可是，真的很奇怪，越擦越多。

    那个警察被我哭笑不得的模样吓到了，停在那里看着我。

    “姑娘，我知道你委屈，离婚、要账，全是人生大事，放在谁那都不可能轻易接受。但是，你要考虑实际情况，总有能解决的办法。你看他们不是刚已经定好了还款协议，这不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签好了么？他同意给钱了？”我嘴角抽动，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说：“雨嫣，我对不起你呀。”

    “林堂堂，你放什么P呢！你要敢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李东诚他就是个乌龟王八蛋，你为了这么个人，你值得么？”王雨嫣开始哭泣：“你过来，你过来，这太高了，我害怕，你不要吓我！”

    我浑身无力，斜靠在栏杆上。

    事态突然有点滑稽，我没有任何意思想要去死，我只是感觉好累啊，这万般头绪，怎么才能一个一个解开。

    “姑娘，你先过来，你是不是还有没沟通好的事情，你前夫就在办公室，咱们下去找他，你放心，我一定让他解决。”警察又小心翼翼靠过来。

    王雨嫣听见这话，慌里慌张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喂，李东诚，堂堂在29楼，你赶紧过来，她想不开要跳楼！”

    天台很安静，我听见李东诚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说：“还耍花样？你的钱我都给承诺了还不行，她是不是还想要她那一份？！”

    风太坏了，它就这样把这句话清清楚楚吹到我的耳朵里，我听见心里有个东西，“轰”地一声倒塌了。

    可能是种信念什么的吧，就好像我爱他他不爱我，我也不爱我之类的。

    我突然砸吧到人生的完全无趣，这世界，哪有什么值得，这个人，更不值得。

    我拽着栏杆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

    “对，你先站起来，你想想自己的孩子和老人。”警察又靠过来一步。

    嗯嗯……我的儿子……我擦擦眼泪对王雨嫣说：“你哭啥啊，我还有儿子呢，我父母……可是，李东诚他……”我站定拽起来地上的背包，扯着包带准备背到身上，突然想起来李东诚的话，他说的对啊，我要不要趁这几个机会把我的钱也算一下？

    我扭头心惊胆战看了一眼楼下，刚想酝酿一下情绪，突然那个警察突然猛冲过来，我猝不及防被吓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靠……谁知道，这护栏太低，我连人带包向后仰过去，眼前晃过警察想抓住我的手。

    随后我就听见众人的惊叫，王雨嫣撕心裂肺大喊：“林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