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一场鸡飞狗跳来得太晚
第二天下午，我跟王雨嫣去了李东诚的办公室，去之前我叮嘱自己半天：我是来要王雨嫣的钱的，我不能提自己的钱，不能提那120万担保……生怕目标不集中又跑偏了。
李东诚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看了一眼我们，又垂下眼皮儿一句话都没有。
有时候我觉得我认识的李东诚像是个外星人，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会这么做。我有个好朋友形容李东诚说他是“目中无人”，他平常看到任何我的朋友、我的闺蜜、我的亲戚、我的小伙伴……只要对方不是跟他有实际关系的、他能合作的用得上的，从来没有一句话，打照面过去都不抬眼儿的。
以前王雨嫣还看我三分薄面不跟他计较，现在可是一点面子不用留了。
“李老板”王雨嫣走到李东诚面前呵斥道：“不认识还是不熟悉？招呼都不带打的？我这好赖算是你的债主，不端个茶就算了，让个座都不会么？幼儿园的礼仪都白学了？”
果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贱人，李东诚赶快把我们迎到茶桌前。
“雨嫣，来来，来坐。”李东诚跟变脸一样突然满脸堆笑，变得无比平易近人，就跟他俩先认识的，而我是个陌生人一样。
“李东诚，咱都直截了当一些吧，我的钱什么时候能给我？”王雨嫣气哼哼地坐在他对面，我怕自己跑题，就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公司楼下，那是曾经我很熟悉的车水和马龙。
“什么钱？”李东诚眼都不眨地开始来他的四字经了，以前也这样，他需要个反应的时间的话，就会明知故问：什么股本？什么担保？什么师妹？什么礼物？什么孩子……
“什么什么钱？你装傻充愣是几个意思？”王雨嫣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了。
“哦，你说的是你借给堂堂的那60万吧……”
王雨嫣看我一眼，那意思在说：“看吧，我说啥了，你个傻缺啊，他要赖帐了。”
我不慌不忙走过去，拿出离婚协议的复印件，指着其中一个条款对他说：“李总，你看，咱俩协商好的，这笔款用于公司经营，谁接手谁负责偿还……这是附件，备注的清清楚楚，王雨嫣，60万，目前本金一分还没偿还；这是以公司名义打的借条，下面是你的签名和公司公章。所以，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很不悦，说：“是啊，这不是用于公司经营么？公司之前不是你在经营？”
我看着他右手挠着后脖梗子，一股混蛋的味道传到我的鼻腔里。
“接手公司的是你。”我平静了一下。
“我知道啊……”他说知道两个字腔调特别足，“是这，你看公司还有很多债务，这也是你经营公司的时候拉下的，我是不是努力在偿还？不是不给，主要是你拉下的债务太重了……”
李东诚的技术精进了，一口气能说三种理由。
我的心情瞬间沉到低谷，我在这个公司呆了十三年，起早贪黑所有的付出被他的一句话打入十八层地狱。这十三年里，我因为不按时吃饭严重胃溃疡，公司所有收入先拿来替李东诚撑排面，车、衣服、手表，我自己连个像样的包都没敢买过。
到最后，我得为我的全力以赴抗下所有。
“李总，”我深吸一口气，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愤怒：“我走的时候，公司当年的应收还有两百万，当时是半年期，净利润有不到三百万……财务报表咱俩都签了字……”
“什么财务报表？……”
王雨嫣眼看我被陷入车轮战，突然咬牙切齿地骂道：“放你妈P！李东诚，林堂堂屁毛没落从公司出来，好好能做业务的公司她不要留给你，自己在外面借一屁股债二次创业……便宜都让你占尽了，你还在这当婊子立牌坊？你TM傻X呀？债务都呼伦不过来你会接公司？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李东诚多大出息？林堂堂傻缺，我可不傻，黑纸白字，别给我东拉西扯，三年了你回回推的一干二净。今儿你要不给我说个明白，你看我王雨嫣会让你出这个门不！”
“我看……你俩今天就是来闹事儿的吧？林堂堂，这钱到底是你的还是她的？你敢说清楚不？”李东诚翻着他的死鱼眼，无比恶毒甩给我一句话。
我……搞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我以为他只是糊涂而已，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去你妈的吧！我血冲上脑门，哗啦一下推倒了茶台上所有的东西。
“你！”李东诚睁大他那双死鱼眼，愤怒又不可思议：“你干什么？泼妇？！”
王雨嫣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快进入角色。
“干什么？”我冲到李东诚面前：“我受够了！你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我冲到李东诚面前，双手薅着他的脖领子：“你讲理不讲理？讲不讲理？！”
我承认，我失控了。
对面这个人踩到我的尾巴上了，我绝望了，我发现这个人，不管他做什么，不管我怎么做，他都永远永远不允许我幸福。
“神经病吧！”李东诚一米八几，我一米六几，站在他面前只能薅着衣服领子往下薅，他男人的自尊开始发酵的时候我根本不是对手，他粗暴地把我从他面前一把甩开。
我跟疯了一样，继续冲过去拽住他，拼命摇晃：“就是你！三年了，我从你这拿不到我该得到的钱，我坐十八站公交回我家，我没办法给我儿子报一个贵一点的辅导班，我员工问我要工资、房东问我要房租，我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是要逼死我？你把王雨嫣的钱还给她！”
他把我推开居然没头没脑地对着王雨嫣骂道：“你俩干啥？装疯卖傻……连环套套我的钱，林堂堂从公司弄走多少钱，不知足还来这一套，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操你Y！”王雨嫣扑过来在李东诚胳膊上轮了一巴掌，一边拽着李东诚一边骂我：“林堂堂，你这个傻X！他这种傻逼玩意儿你还担心公司受损失？你听见他说啥了吧？……林堂堂怎么傻X到相信你个王八蛋，李东诚你背信弃义，为了个小娘们，连个人都不当了？！”
“满嘴胡扯八道，你松开我！”
“不松开！王八蛋还钱！林堂堂你个软蛋，扇他！打不死你个王八蛋！”王雨嫣一巴掌照着李东诚的脸轮过去，怎奈她虽然个子高，但是胳膊太细，被李东诚轻易一挡就弹了回去。
“我报警啦！泼妇！”李东诚试图甩开拽着衣服的四只手。
“报警就报警！抓你个陈四美王八蛋！生完一个再生一个，你丫种猪吗？”王雨嫣继续骂。
“你才种猪，你母猪！”
……谁也不知道谁骂的啥……又是神采飞扬的一天。
公司人打了110，警察来时已经一片狼藉了，李东诚的衣服就剩一条布挂在身上，王雨嫣披头散发跟记录的警察激动地描述事情经过，我就像被掏空了身体，落寞地坐在墙角的地上。
警察耐着性子听王雨嫣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边事实经过。
“你准备怎么办？”警察本来不想管，估计看着两个柔弱的女人这副狼狈相，也怕不管还得出警，“这是债务纠纷，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畴，但是，闹成这样不管不行。你，李先生，虽然他们有过激行为，毕竟你欠了钱。”
“他们也不能摔东西啊！”李东诚恼怒地说：“这是办公室，这像什么？”
“欠人钱你还有理了？！”警察也一点不客气：“把你手机拿过来！”
李东诚懵了，问：“干嘛？”
警察老道地拿着他的手按开手机的指纹密码，翻找半天，把手机用力扔给李东诚：“微信周度消费都超过八千了，你说你没钱，你没钱能这么花？”
“我……我有两个孩子要养……”李东诚小声说。
“啥？这离完婚你又有俩了？”警察一脸不可思议：“你小子可以啊，欠这么多钱还敢生？前妻的孩子呢？管了没？”
警察也是个性情中人，李东诚转过脸去。
“你欠钱，别人是债权人，找你是应该的。别说什么办公场所，找到你家也是对的，你不还钱，你让别人还以礼相待么？采取什么措施原因也是你不还钱对不对？”
“这俩人玩儿好的局套我的钱……”李东诚梗着脖子还想啰嗦。
“行了行了，你前妻也够窝囊了，离婚都五年了听说也就从你这拿回去不到10万块钱，我看你办公室这面积，不像是没钱的样儿啊？就她这种性格给你下套，你自己信不信？当然了，这是我自己的看法”警察还是比较厉害的，分分钟抓住重点。
我冷眼看着李东诚。
“那是，甩给我个烂摊子，沾了那么大光还不能让我拖两天……”李东诚嘴里唧唧歪歪，眼睛瞄向天花板。
“是这样，同志，我说了，这类纠纷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但是呢，我们的工作职责是尽量保障辖区治安，不能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你也听听我的想法，对了你想想，不对了让他们去法院起诉。”警察耐心劝说他：“我看了一下，对方离婚协议写得比较详细，你说别人下套，恐怕这个事儿你得有事实证据，没有证据这样说，有可能伤害你的前妻不说，还会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他们起诉，你是不是要应诉？打官司又费钱又费劲，你确定你能赢？这么清楚的证据链，打官司不还是你吃亏？而且，这期间，我们没有权力阻止人家要钱，除非是产生了治安事件，这中间打伤人了或者有别的问题了，也是得不偿失。你是公司老总，你的公司毕竟还要正常运转，这样闹，对你也没好处不是？”
“是啊！”王雨嫣适时插嘴道：“我的钱也是真金白银，那是你想赖就能赖的？你只要不给，今天开始，一天一趟，反正我工作也不忙。”
警察看看我们俩说：“是这样，两位女士，能理解你们，但是以后请不要有这种过激行为，你看这东西摔的，这要是人家李总要求赔偿，你们是不是得赔？他上来说他这个杯子是明朝的，五万块，你说你咋办？可以要账，他去哪你们跟到哪儿都没事儿，但不要扰民，不要给别人造成损失，不要扰乱社会治安……别影响人家公司正常运营……”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们一眼，我俩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
“行行行……警察同志，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不还，眼下确实没有……”李东诚没想到他装傻充愣连派出所民警这一关都过不去。
“没有一个星期花八千？！”警察终于也忍无可忍了。
“什么八千？”
“……”
“呃……那不得养家糊口？开公司总得吃喝应酬……”
……
里外里又掰哧了两个多小时。
听着王雨嫣跟他们摆活，我蹲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傻楞着。
窗外华灯初上，楼下的立交桥开始堵车，大家慌里慌张要赶回自己的家。这城市，天色越暗，好像越开始醒了。
这场鸡飞狗跳来得太晚了，我好像想明白一件事儿——人为了一些东西放下一些东西，放下的东西，就叫做代价。就像我，我太想要来自李东诚的认可和爱，丢掉了自己。
这代价太惨重。
最后，王雨嫣要求李东诚必须给个承诺，双方在警察的调解下最终达成的共同认知就是：李东诚制定还款计划，我们，不允许再采取过激措施，扰乱别人的正常生活。
王雨嫣跟着李东诚去拟定计划了。
我环顾了一眼这个曾经熟悉的办公室，踩过一地凌乱的瓷片，木然走到电梯口。
这会儿顶楼天台肯定很漂亮吧？
我想起来我曾经打开了顶楼的门，那时候我见识过这城市的风情万种。
我走进电梯，按下29这个数字，心情太糟，我想去吹吹风。
李东诚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看了一眼我们，又垂下眼皮儿一句话都没有。
有时候我觉得我认识的李东诚像是个外星人，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出于什么原因会这么做。我有个好朋友形容李东诚说他是“目中无人”，他平常看到任何我的朋友、我的闺蜜、我的亲戚、我的小伙伴……只要对方不是跟他有实际关系的、他能合作的用得上的，从来没有一句话，打照面过去都不抬眼儿的。
以前王雨嫣还看我三分薄面不跟他计较，现在可是一点面子不用留了。
“李老板”王雨嫣走到李东诚面前呵斥道：“不认识还是不熟悉？招呼都不带打的？我这好赖算是你的债主，不端个茶就算了，让个座都不会么？幼儿园的礼仪都白学了？”
果真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贱人，李东诚赶快把我们迎到茶桌前。
“雨嫣，来来，来坐。”李东诚跟变脸一样突然满脸堆笑，变得无比平易近人，就跟他俩先认识的，而我是个陌生人一样。
“李东诚，咱都直截了当一些吧，我的钱什么时候能给我？”王雨嫣气哼哼地坐在他对面，我怕自己跑题，就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公司楼下，那是曾经我很熟悉的车水和马龙。
“什么钱？”李东诚眼都不眨地开始来他的四字经了，以前也这样，他需要个反应的时间的话，就会明知故问：什么股本？什么担保？什么师妹？什么礼物？什么孩子……
“什么什么钱？你装傻充愣是几个意思？”王雨嫣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了。
“哦，你说的是你借给堂堂的那60万吧……”
王雨嫣看我一眼，那意思在说：“看吧，我说啥了，你个傻缺啊，他要赖帐了。”
我不慌不忙走过去，拿出离婚协议的复印件，指着其中一个条款对他说：“李总，你看，咱俩协商好的，这笔款用于公司经营，谁接手谁负责偿还……这是附件，备注的清清楚楚，王雨嫣，60万，目前本金一分还没偿还；这是以公司名义打的借条，下面是你的签名和公司公章。所以，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脸色很不悦，说：“是啊，这不是用于公司经营么？公司之前不是你在经营？”
我看着他右手挠着后脖梗子，一股混蛋的味道传到我的鼻腔里。
“接手公司的是你。”我平静了一下。
“我知道啊……”他说知道两个字腔调特别足，“是这，你看公司还有很多债务，这也是你经营公司的时候拉下的，我是不是努力在偿还？不是不给，主要是你拉下的债务太重了……”
李东诚的技术精进了，一口气能说三种理由。
我的心情瞬间沉到低谷，我在这个公司呆了十三年，起早贪黑所有的付出被他的一句话打入十八层地狱。这十三年里，我因为不按时吃饭严重胃溃疡，公司所有收入先拿来替李东诚撑排面，车、衣服、手表，我自己连个像样的包都没敢买过。
到最后，我得为我的全力以赴抗下所有。
“李总，”我深吸一口气，压抑了一下自己的愤怒：“我走的时候，公司当年的应收还有两百万，当时是半年期，净利润有不到三百万……财务报表咱俩都签了字……”
“什么财务报表？……”
王雨嫣眼看我被陷入车轮战，突然咬牙切齿地骂道：“放你妈P！李东诚，林堂堂屁毛没落从公司出来，好好能做业务的公司她不要留给你，自己在外面借一屁股债二次创业……便宜都让你占尽了，你还在这当婊子立牌坊？你TM傻X呀？债务都呼伦不过来你会接公司？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李东诚多大出息？林堂堂傻缺，我可不傻，黑纸白字，别给我东拉西扯，三年了你回回推的一干二净。今儿你要不给我说个明白，你看我王雨嫣会让你出这个门不！”
“我看……你俩今天就是来闹事儿的吧？林堂堂，这钱到底是你的还是她的？你敢说清楚不？”李东诚翻着他的死鱼眼，无比恶毒甩给我一句话。
我……搞了半天，在这等着我呢……我以为他只是糊涂而已，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去你妈的吧！我血冲上脑门，哗啦一下推倒了茶台上所有的东西。
“你！”李东诚睁大他那双死鱼眼，愤怒又不可思议：“你干什么？泼妇？！”
王雨嫣也吓了一跳，她没想到我会这么快进入角色。
“干什么？”我冲到李东诚面前：“我受够了！你要欺负我到什么时候！”我冲到李东诚面前，双手薅着他的脖领子：“你讲理不讲理？讲不讲理？！”
我承认，我失控了。
对面这个人踩到我的尾巴上了，我绝望了，我发现这个人，不管他做什么，不管我怎么做，他都永远永远不允许我幸福。
“神经病吧！”李东诚一米八几，我一米六几，站在他面前只能薅着衣服领子往下薅，他男人的自尊开始发酵的时候我根本不是对手，他粗暴地把我从他面前一把甩开。
我跟疯了一样，继续冲过去拽住他，拼命摇晃：“就是你！三年了，我从你这拿不到我该得到的钱，我坐十八站公交回我家，我没办法给我儿子报一个贵一点的辅导班，我员工问我要工资、房东问我要房租，我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是要逼死我？你把王雨嫣的钱还给她！”
他把我推开居然没头没脑地对着王雨嫣骂道：“你俩干啥？装疯卖傻……连环套套我的钱，林堂堂从公司弄走多少钱，不知足还来这一套，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操你Y！”王雨嫣扑过来在李东诚胳膊上轮了一巴掌，一边拽着李东诚一边骂我：“林堂堂，你这个傻X！他这种傻逼玩意儿你还担心公司受损失？你听见他说啥了吧？……林堂堂怎么傻X到相信你个王八蛋，李东诚你背信弃义，为了个小娘们，连个人都不当了？！”
“满嘴胡扯八道，你松开我！”
“不松开！王八蛋还钱！林堂堂你个软蛋，扇他！打不死你个王八蛋！”王雨嫣一巴掌照着李东诚的脸轮过去，怎奈她虽然个子高，但是胳膊太细，被李东诚轻易一挡就弹了回去。
“我报警啦！泼妇！”李东诚试图甩开拽着衣服的四只手。
“报警就报警！抓你个陈四美王八蛋！生完一个再生一个，你丫种猪吗？”王雨嫣继续骂。
“你才种猪，你母猪！”
……谁也不知道谁骂的啥……又是神采飞扬的一天。
公司人打了110，警察来时已经一片狼藉了，李东诚的衣服就剩一条布挂在身上，王雨嫣披头散发跟记录的警察激动地描述事情经过，我就像被掏空了身体，落寞地坐在墙角的地上。
警察耐着性子听王雨嫣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边事实经过。
“你准备怎么办？”警察本来不想管，估计看着两个柔弱的女人这副狼狈相，也怕不管还得出警，“这是债务纠纷，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畴，但是，闹成这样不管不行。你，李先生，虽然他们有过激行为，毕竟你欠了钱。”
“他们也不能摔东西啊！”李东诚恼怒地说：“这是办公室，这像什么？”
“欠人钱你还有理了？！”警察也一点不客气：“把你手机拿过来！”
李东诚懵了，问：“干嘛？”
警察老道地拿着他的手按开手机的指纹密码，翻找半天，把手机用力扔给李东诚：“微信周度消费都超过八千了，你说你没钱，你没钱能这么花？”
“我……我有两个孩子要养……”李东诚小声说。
“啥？这离完婚你又有俩了？”警察一脸不可思议：“你小子可以啊，欠这么多钱还敢生？前妻的孩子呢？管了没？”
警察也是个性情中人，李东诚转过脸去。
“你欠钱，别人是债权人，找你是应该的。别说什么办公场所，找到你家也是对的，你不还钱，你让别人还以礼相待么？采取什么措施原因也是你不还钱对不对？”
“这俩人玩儿好的局套我的钱……”李东诚梗着脖子还想啰嗦。
“行了行了，你前妻也够窝囊了，离婚都五年了听说也就从你这拿回去不到10万块钱，我看你办公室这面积，不像是没钱的样儿啊？就她这种性格给你下套，你自己信不信？当然了，这是我自己的看法”警察还是比较厉害的，分分钟抓住重点。
我冷眼看着李东诚。
“那是，甩给我个烂摊子，沾了那么大光还不能让我拖两天……”李东诚嘴里唧唧歪歪，眼睛瞄向天花板。
“是这样，同志，我说了，这类纠纷不属于我们的管辖范围，但是呢，我们的工作职责是尽量保障辖区治安，不能再出现这样的问题。你也听听我的想法，对了你想想，不对了让他们去法院起诉。”警察耐心劝说他：“我看了一下，对方离婚协议写得比较详细，你说别人下套，恐怕这个事儿你得有事实证据，没有证据这样说，有可能伤害你的前妻不说，还会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他们起诉，你是不是要应诉？打官司又费钱又费劲，你确定你能赢？这么清楚的证据链，打官司不还是你吃亏？而且，这期间，我们没有权力阻止人家要钱，除非是产生了治安事件，这中间打伤人了或者有别的问题了，也是得不偿失。你是公司老总，你的公司毕竟还要正常运转，这样闹，对你也没好处不是？”
“是啊！”王雨嫣适时插嘴道：“我的钱也是真金白银，那是你想赖就能赖的？你只要不给，今天开始，一天一趟，反正我工作也不忙。”
警察看看我们俩说：“是这样，两位女士，能理解你们，但是以后请不要有这种过激行为，你看这东西摔的，这要是人家李总要求赔偿，你们是不是得赔？他上来说他这个杯子是明朝的，五万块，你说你咋办？可以要账，他去哪你们跟到哪儿都没事儿，但不要扰民，不要给别人造成损失，不要扰乱社会治安……别影响人家公司正常运营……”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们一眼，我俩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
“行行行……警察同志，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不还，眼下确实没有……”李东诚没想到他装傻充愣连派出所民警这一关都过不去。
“没有一个星期花八千？！”警察终于也忍无可忍了。
“什么八千？”
“……”
“呃……那不得养家糊口？开公司总得吃喝应酬……”
……
里外里又掰哧了两个多小时。
听着王雨嫣跟他们摆活，我蹲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傻楞着。
窗外华灯初上，楼下的立交桥开始堵车，大家慌里慌张要赶回自己的家。这城市，天色越暗，好像越开始醒了。
这场鸡飞狗跳来得太晚了，我好像想明白一件事儿——人为了一些东西放下一些东西，放下的东西，就叫做代价。就像我，我太想要来自李东诚的认可和爱，丢掉了自己。
这代价太惨重。
最后，王雨嫣要求李东诚必须给个承诺，双方在警察的调解下最终达成的共同认知就是：李东诚制定还款计划，我们，不允许再采取过激措施，扰乱别人的正常生活。
王雨嫣跟着李东诚去拟定计划了。
我环顾了一眼这个曾经熟悉的办公室，踩过一地凌乱的瓷片，木然走到电梯口。
这会儿顶楼天台肯定很漂亮吧？
我想起来我曾经打开了顶楼的门，那时候我见识过这城市的风情万种。
我走进电梯，按下29这个数字，心情太糟，我想去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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