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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恨未生在汴梁

    冠尊文作为辽方代表,把苏轼送到驿馆却没有立刻告辞,反而以学生礼要拜见苏轼。

    适才在朝堂之上,不管是为公为私这个年轻人确实站出来缓解了相当一部分苏轼面临的压力,于是苏轼便将他请进了驿馆。

    冠尊文出生在临潢府汉城,对宋来说算是异国他邦。不过契丹人在民族政策上做的很好,并不曾或者说是很少欺压汉人,耶律阿保机在最初兴建临潢府时就诏命立孔子庙、佛寺、道观等,然后将临潢府分成两部,皇城和汉城,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显示了对汉文化的优容政策。

    自后来从石敬瑭手中接受燕云十六州,正式将蕃汉分治定为基本国策。

    在这点上后来的女真人拍马都赶不上。

    所以,冠尊文虽然出生成长在辽国,但和其他汉地的士子并无大的不同,其接受的汉文化是成体系的,唯一不同可能就是各为其主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与苏轼的交流。

    苏轼作为当代大文豪,他的名字可谓是远播海内,向东可至高丽、日本,向西能越过西夏到西域,向北抵辽国临潢府,向南远到交趾,只要是受汉文化影响的地方,大抵都能看到他的诗词。

    冠尊文自小读书时就接触了不少苏轼早期的作品,十几二十年来但凡他有新作必定认真拜读,可谓是仰慕久矣。

    今日终于得见尊颜,冠尊文说是不激动那也是假的,两人刚坐定,他便迫不及待的拱手道:“学生久慕先生之名,今日在朝堂上又见先生临危不惧,敢以自身之生死为国家证名,实在令学生钦佩。”

    苏轼闻言不由笑道:“老朽这身残躯何足为贵?倒是你,状元及第荣耀满身,刚刚开启仕途就得罪权贵,就不怕日后无官可做,抱负难展?”

    冠尊文闻言,怅然许久,叹了口气,才道:“先生大抵也看出来了,我主年迈,朝政多由耶律阿思等人把持,他们不思建设,一门心思都在权力争夺彼此内耗上,搞得上上下下乌烟瘴气。任何一个忧思国家的人如何能够容忍?”

    苏轼微微颔首,不过作为使臣他不便过多讨论辽国朝政,以免受之以柄。

    “如今你已然得罪耶律阿思和萧奉先,日后有何打算?”

    冠尊文想了一会,摇头道:“今日之事心血来潮更多一些,至于后面如何当时还真未深思,如今想来似乎也是束手无策。不过以前只是耳闻,今日亲眼见了奸臣当道,忠良之辈竟不见踪迹,也是有些心灰意冷,或许先生离开之时,就是我效仿五柳先生采菊东篱下之日。”

    苏轼听完不免有些唏嘘,想当年乌台诗案时,他在御史台大牢内何尝不是心灰意冷,后来出任到地方为一地之主官又见百姓疾苦才终于稍有振作,努力做好分内之事。

    至于年轻时的政治抱负基本都随东流之江水一去不复返了,只想寄情山水度此余生。

    直到他再度返京担任侍读学士,惊讶发现官家年轻睿智,有重整海内,救民于苦难的大志向,这又给了他愿为此效犬马之劳的热情和动力。

    冠尊文的困境某种程度上他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但是劝人奋进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试想他初任为官时,大宋朝堂是有一批如韩琦和欧阳修等名臣在的,尽管官员内斗不可避免,总体仍是一心向上的。倘若如今日之辽国这般,他大抵也会如冠尊文一般吧!

    “先生,学生有一事有些冒昧,不知能不能问?”冠尊文从苏轼的诗词中可以窥见一些苏轼当时的心境,大抵是要寄情山水,也无风雨也无晴了。

    但今日一见却是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有些好奇又真的想要请教,心态是如何转变的。

    苏轼笑道:“苏某平生又无见不得人之事,但说无妨。”

    冠尊文于是拱手道:“先生,自乌台诗案后,先生便已看轻仕途,寄情山水,今日出使我辽国,学生观先生似乎又唤新生,奋然向上之心,可谓是我辈楷模。不知先生因何有此转变?”

    “这事说来也并不复杂,虽说历史大势,个人乃至一群人都很难逆转,如昭烈皇帝和诸葛武侯,他们带领关、张,赵云、姜维等努力一生要伸大义于天下,到头来司马家篡魏自立,竟成了九州之主,可见论才论德如先主、武侯之流终也难挡大势。”苏轼这时话锋一转,“但是,话说回来,个人虽不是万能的,可若要说谁能一人影响万民,想来也只有天子了。我确曾一度心灰意冷,不过我朝官家英姿勃发,有古时明君之志,我幸被倚重,如何能不为之效犬马之劳?”

    冠尊文听完沉默一时,良久才道:“我听闻南朝天子巡视疆域至真定府,不惜派人深入我辽国五六百里诛杀萧腾,以示犯大宋者虽远必诛。当时就想这怕不是少年明君,将来要虎视天下的。今日听先生之言,果真如此,再看我辽国如日暮沉沉,只怕将来攻守之势易也。”

    他这番坦然以对,若是为外人听到只怕会说他叛国,于是,他又哈哈笑道:“这般扒伤口给外人看让先生见笑了。”

    苏轼也不由笑道:“你我坦诚相交,这些话不传六耳,再者说你便是不明言,今日朝堂之上我又如何看不出来呢?”

    冠尊文不由摇头苦笑,他们辽国轻视南朝,尤其是契丹贵人,到现在都浑然不怕,以为南朝终不过文弱之国,兵锋永远无法踏过燕京。今日竟将朝堂之混乱,国主之昏庸显露无疑。

    只能说骄狂自大者终要招来祸患。

    “先生不吝赐教,是学生之福,能与先生坐而谈论天下亦是我的荣幸。”冠尊文突然起身拱手道:“但是,先生与学生终究分属两国,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坐而论道,恳请先生能赐下墨宝,日后学生好做怀念。”

    苏轼闻言令人笔墨伺候,不过却问道:“我出使临潢府使命未达,不知何时才能离开,相见之日多矣,你又何出此言呢?”

    他当然不会以为冠尊文只是以此为借口在求他赐字。

    果然,冠尊文道:“萧斜古不愿开罪耶律阿思和萧挞不也,欺上瞒下。但我朝南院枢密使萧兀纳是忠义能臣,他的上奏想来不日即到,到时真相自然大白。先生代表南朝与我主再谈和睦之事应无阻碍。只是学生位卑到时未必能列于朝堂上,身为辽臣学生又不能私下拜访先生,所以才先求墨宝。”

    苏轼闻言便不犹豫,挥笔写下,“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冠尊文双手接过,一看之下大喜,“这是先生新作?”

    苏轼点头道:“正是今日与你相谈,想起往日之事有感而发,便想写下昔日心境以作警醒、自勉。”

    冠尊文内心再生仰慕,俯首拜谢,他手捧墨宝,看着眼前丰神迥异的一代文豪,想着南朝英姿勃发的少年天子,不由就联想到东京汴梁城该是物华天宝,人文荟萃吧!

    真是恨不能生于汴梁,否则跟他们总该有一番师生之情,君臣之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