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庇护者
夜色凄凉如水，淡淡的薄暮飘浮在空中。这是神居之城难得的安静时刻，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将灯芯熄灭，安然进入梦乡。
坐落在不远处的神殿此刻也静谧异常，肥胖的祭司们打着鼾，用过度操劳的双手抓着肚皮。他们白天恭敬地侍奉着阿苏，到夜晚时早已疲惫不堪，用深沉的睡眠来治愈自己。
修女们在神殿不远处的宿舍里睡着，她们的床铺一排排相互靠拢，中间用轻薄的细纱隔开，分成无数的小隔间。当然，她们的睡眠同样深沉。
白天，她们在阿苏的神像面前虔诚地祈祷着，引导来访的羔羊们按次序参拜阿苏的神像。为了成为修女，她们必须发誓终身不嫁，用无以伦比的纯洁肉体来侍奉阿苏。
在十二座连绵神殿的角落中，坐落着昏暗阴森的地牢。
这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禁闭场所，早在神殿修建之前就已经存在。
身着黑色服装的守卫蹲坐在椅子上，用双手撑着长柄兵器，这样足以缓解他们的困意。
他们始终处于似睡非睡的边缘，用翻着白眼的眸子观察着四周的一举一动——这当然不是为了防备越狱者，而是确保自己在上司来检查的时候能够快速站好。
就这样，他们也难免在昏沉的夜晚陷入睡眠。
譬如今夜，在温柔凄冷的月光下，他们即便睁着眼睛也很难看清四周。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影响着四周的环境，一切都好像在水里一样晃荡摇曳，多重的幻影不断冲击着守卫们的理智。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是自己太过疲惫，又或许是昨夜在红湖坊的缠绵太过劳累。
总之，没有一个人看到，一只全身漆黑如墨的乌鸦飞进了地牢。
它有着六只对称的眼睛，每一只都泛着诡异的绿光，就像幽暗环境中猛兽的眼睛。
它的羽毛细腻漆黑，完美地和夜色融为一体。在身体两旁扑动的翅膀好似两团活动的云烟，承载着它诡异混沌的躯体向前方飞去，绕过一排排空空荡荡的牢房——直至到达阴影深处的某一间。
古就被关在这里，被时间和凡俗所遗忘。
六眼乌鸦停下自己飞舞的身影，它落在原本应该点燃的灯架上，用诡异的绿色眼睛看着古。
他是那样的落魄和孤独，身影消瘦脆弱，似乎简单的打击就能令他永远躺下。他的身边恶臭无比，腐烂的食物和粪便堆满了他的周围，仅仅给他留下不到一平米的干净空间。
他的双目已经失明，双耳已经失聪，呆愣愣地蹲在原地。
唯一令罗德感到动容的是，他的口中依旧没有停止念诵阿苏的名，就像呼唤着父母的孩童。
“好吧，至少你真的不是一无是处。”罗德苦笑道，“尊者既然选择了你，那我也没啥可说的。”
突然，古灰白的眸子看向停在灯柱上的六眼乌鸦，他死死盯着它，完全没有离开视线。
“你能看见我？”这回轮到罗德感觉到惊讶了，照理说一个瞎眼的凡人不应该看到自己。
古的身体猛地一颤，慌忙摔倒在地上，他的向后倒退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精神之海瞬间掀起一股惊涛海浪。
他惊慌失措地吼叫道：“为什么我戳瞎了双眼还是能看见你们这些鬼东西！你们究竟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快滚！滚啊！”
罗德化为的乌鸦瞬间变成一团漆黑的浓雾，等到雾气散去的时候，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站在牢房的门前，祂的浑身布满了一只只眼眸，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闪着可怕的凶光。
“每一位虔信者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祂严肃地说道。
紧接着，他用长满眼睛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好让自己看上去严肃得体些。
“那么，请让我为你正式介绍下，我的真名——叫做【罗德】。是伟大的窃宝者，百眼族的造物主，万千生灵的庇护者。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是伟岸尊者的归顺者。”祂顿了顿嗓音，解释道，“伟岸尊者——就是尔等凡人所言的阿苏。”
伟岸尊者——就是阿苏……
这句话不断在古的脑海中回响，犹如钟声般敲动一次又一次。
他的神情先是迷茫，而后是错愕。
他用手一遍遍拍打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变得清醒，弄清楚脑海中信息的真实含义。
最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对方——就是阿苏派来的使者！
他瞬间变得欣喜若狂了，他的呼吸越发急促，丝毫没有顾及到肮脏浑浊的空气。
他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着阿苏的名，用心中唯一信仰的名字来保护自己不变疯掉。
他站起身，绕着湿臭的牢房一圈圈奔跑着。
多久了，到底过去多久了……
从自己出生起，就想要亲眼目睹阿苏的真容。
无数的午后梦呓中，他期盼着聆听阿苏的教诲。
他无时无刻不在期望接收到来自阿苏的讯息——只交给他一个人的讯息。
为此，他拼了命地学习文字，朗诵经文，研究神谕。
但当他位居众人目光焦点之时，阿苏没有给他哪怕一眼注视。
他就像人群中叫唤得最响亮的小狗，虽然亮眼，却无足轻重。
直到——自己变得堕落、落魄和颓唐。一切的聚光灯都已经落幕，众人将他弃置脚下，他被迫与老鼠毒虫为伴。直到，他在无数的自我叩问中依旧没有放弃对阿苏的信仰。
最终，他等来了——等来了阿苏的信使，等来了阿苏亲自下达的指令。
他好想哭，然而浑浊的双眼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他也好想笑，但害怕自己的笑声会惊吓走阿苏派来的信使！
最后，他只有匍匐在罗德的脚下，用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声音，问出心中最想确认的话：“阿苏祂——没有抛弃我吗？”
空荡的声音不断回响，幽暗深邃的走廊中好像只剩下这一种疯癫的声音——事实上，凡人听不见罗德的声音，也看不见罗德的身影。
多数时候，只要神明愿意，祂可以将自己的伟岸只展露给选中的幸运儿。
罗德轻声笑着，用祂如无数小号长笛混杂的声音回应道：“我亲爱的孩子，虔诚的皈依者。阿苏祂——从未抛弃过你啊！”
坐落在不远处的神殿此刻也静谧异常，肥胖的祭司们打着鼾，用过度操劳的双手抓着肚皮。他们白天恭敬地侍奉着阿苏，到夜晚时早已疲惫不堪，用深沉的睡眠来治愈自己。
修女们在神殿不远处的宿舍里睡着，她们的床铺一排排相互靠拢，中间用轻薄的细纱隔开，分成无数的小隔间。当然，她们的睡眠同样深沉。
白天，她们在阿苏的神像面前虔诚地祈祷着，引导来访的羔羊们按次序参拜阿苏的神像。为了成为修女，她们必须发誓终身不嫁，用无以伦比的纯洁肉体来侍奉阿苏。
在十二座连绵神殿的角落中，坐落着昏暗阴森的地牢。
这是一座有着百年历史的禁闭场所，早在神殿修建之前就已经存在。
身着黑色服装的守卫蹲坐在椅子上，用双手撑着长柄兵器，这样足以缓解他们的困意。
他们始终处于似睡非睡的边缘，用翻着白眼的眸子观察着四周的一举一动——这当然不是为了防备越狱者，而是确保自己在上司来检查的时候能够快速站好。
就这样，他们也难免在昏沉的夜晚陷入睡眠。
譬如今夜，在温柔凄冷的月光下，他们即便睁着眼睛也很难看清四周。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影响着四周的环境，一切都好像在水里一样晃荡摇曳，多重的幻影不断冲击着守卫们的理智。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是自己太过疲惫，又或许是昨夜在红湖坊的缠绵太过劳累。
总之，没有一个人看到，一只全身漆黑如墨的乌鸦飞进了地牢。
它有着六只对称的眼睛，每一只都泛着诡异的绿光，就像幽暗环境中猛兽的眼睛。
它的羽毛细腻漆黑，完美地和夜色融为一体。在身体两旁扑动的翅膀好似两团活动的云烟，承载着它诡异混沌的躯体向前方飞去，绕过一排排空空荡荡的牢房——直至到达阴影深处的某一间。
古就被关在这里，被时间和凡俗所遗忘。
六眼乌鸦停下自己飞舞的身影，它落在原本应该点燃的灯架上，用诡异的绿色眼睛看着古。
他是那样的落魄和孤独，身影消瘦脆弱，似乎简单的打击就能令他永远躺下。他的身边恶臭无比，腐烂的食物和粪便堆满了他的周围，仅仅给他留下不到一平米的干净空间。
他的双目已经失明，双耳已经失聪，呆愣愣地蹲在原地。
唯一令罗德感到动容的是，他的口中依旧没有停止念诵阿苏的名，就像呼唤着父母的孩童。
“好吧，至少你真的不是一无是处。”罗德苦笑道，“尊者既然选择了你，那我也没啥可说的。”
突然，古灰白的眸子看向停在灯柱上的六眼乌鸦，他死死盯着它，完全没有离开视线。
“你能看见我？”这回轮到罗德感觉到惊讶了，照理说一个瞎眼的凡人不应该看到自己。
古的身体猛地一颤，慌忙摔倒在地上，他的向后倒退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精神之海瞬间掀起一股惊涛海浪。
他惊慌失措地吼叫道：“为什么我戳瞎了双眼还是能看见你们这些鬼东西！你们究竟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快滚！滚啊！”
罗德化为的乌鸦瞬间变成一团漆黑的浓雾，等到雾气散去的时候，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站在牢房的门前，祂的浑身布满了一只只眼眸，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般，闪着可怕的凶光。
“每一位虔信者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祂严肃地说道。
紧接着，他用长满眼睛的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好让自己看上去严肃得体些。
“那么，请让我为你正式介绍下，我的真名——叫做【罗德】。是伟大的窃宝者，百眼族的造物主，万千生灵的庇护者。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是伟岸尊者的归顺者。”祂顿了顿嗓音，解释道，“伟岸尊者——就是尔等凡人所言的阿苏。”
伟岸尊者——就是阿苏……
这句话不断在古的脑海中回响，犹如钟声般敲动一次又一次。
他的神情先是迷茫，而后是错愕。
他用手一遍遍拍打自己的脸颊，好让自己变得清醒，弄清楚脑海中信息的真实含义。
最后，他猛地反应过来。
对方——就是阿苏派来的使者！
他瞬间变得欣喜若狂了，他的呼吸越发急促，丝毫没有顾及到肮脏浑浊的空气。
他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着阿苏的名，用心中唯一信仰的名字来保护自己不变疯掉。
他站起身，绕着湿臭的牢房一圈圈奔跑着。
多久了，到底过去多久了……
从自己出生起，就想要亲眼目睹阿苏的真容。
无数的午后梦呓中，他期盼着聆听阿苏的教诲。
他无时无刻不在期望接收到来自阿苏的讯息——只交给他一个人的讯息。
为此，他拼了命地学习文字，朗诵经文，研究神谕。
但当他位居众人目光焦点之时，阿苏没有给他哪怕一眼注视。
他就像人群中叫唤得最响亮的小狗，虽然亮眼，却无足轻重。
直到——自己变得堕落、落魄和颓唐。一切的聚光灯都已经落幕，众人将他弃置脚下，他被迫与老鼠毒虫为伴。直到，他在无数的自我叩问中依旧没有放弃对阿苏的信仰。
最终，他等来了——等来了阿苏的信使，等来了阿苏亲自下达的指令。
他好想哭，然而浑浊的双眼却没有流下一滴泪水。
他也好想笑，但害怕自己的笑声会惊吓走阿苏派来的信使！
最后，他只有匍匐在罗德的脚下，用激动到语无伦次的声音，问出心中最想确认的话：“阿苏祂——没有抛弃我吗？”
空荡的声音不断回响，幽暗深邃的走廊中好像只剩下这一种疯癫的声音——事实上，凡人听不见罗德的声音，也看不见罗德的身影。
多数时候，只要神明愿意，祂可以将自己的伟岸只展露给选中的幸运儿。
罗德轻声笑着，用祂如无数小号长笛混杂的声音回应道：“我亲爱的孩子，虔诚的皈依者。阿苏祂——从未抛弃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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