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官上任
一
钟岄成了沈家媳妇还没有半月，便到了沈沨上任的日子，新婚燕尔收拾好了行囊，和沈家夫妇告辞后，便直驱覃临。
覃临城下，沈沨下了马车，上前同守城兵表明身份。
钟岄拂开帘子，望了一眼覃临的城匾。
时过境迁，上次来时还未看清尤翰庭的嘴脸，如今再来，已是沈沨的妻了。
“在想什么？”沈沨交代完毕，返回马车。
“没什么。”钟岄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如何了？”
“刚告知了守城官，已经去禀告县令了，我们进城吧。”沈沨温和笑道，坐上了马车。
一行人刚刚进城，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便迎了上来：“可是沈大人？覃临府衙师爷郭康有失远迎，还望沈大人见谅！”
“郭师爷有礼了。”沈沨谦逊对礼道。
“县令大人早已在府衙中等候沈大人了。还望沈大人更衣过后速到府衙到任。”
见沈沨面容和善，郭师爷转了转眼珠，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沈大人初到覃临上任想必还没有住所，城中尤家主君早已为大人辟了处宅子，还请大人随在下一同去瞧瞧。”
沈沨连忙笑道：“多谢师爷，多谢尤家主君，沈沨心领了，只是内子贤良，还未入城时便派了人安排了住处，万望家主海涵，沈沨日后必当面拜谢。”
“还望师爷先回府衙，待沈沨到了处所更衣之后，便去府衙拜会县令大人。”
郭师爷闻言只得点了点头：“令妻考虑周全，那便不叨扰了。”
钟岄还没出发时便托文姝在覃临帮忙租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考虑到租金，钟岄最终选中的宅子不大，位置也有些偏，在城东春华巷，美其名曰帮沈沨锻炼身体。
沈沨一眼看出钟岄的小心思，也没反驳，只笑着应了。
沈沨梳洗一番换上官服，准备去见县令。
“这身衣裳衬你。”钟岄为沈沨整理着衣袍道，“覃临县令秦慎年逾六十，虽看起来慈眉善目，却是个趋炎附势惯了的，你要小心。”
“多谢。”沈沨牵住钟岄的手，“那么我便去上职了，家中的一切便辛苦娘子了。”
钟岄的脸红了起来：“天，天色不早了，早点回来。”
沈沨走后，钟岄指挥着小厮将马车中的物件都搬了进去，又细细安排了一行人的住所。
算上带的几个小厮满满当当住进去，便只剩下了两间客房。钟岄也算满意：一行人中的主子只有沈沨钟岄两人，两人也无需多少人伺候，一个宅子到底也不算拮据。
“宅中可是住了人？”钟岄正带着人里里外外收拾着，一个穿着碎花布衫子的中年妇人提着筐鸡蛋便进了门。
“正是呢，我叫钟岄，不知婶娘怎么称呼？”钟岄放下了手中伙计，迎上前笑道。
妇人见钟岄嘴甜，有些不好意思了，将鸡蛋递给钟岄：“俺是前两户的马二娘，听说春华巷搬来了户人家，特地来瞧瞧。这点心意，钟小娘子你莫要嫌弃。”
“多谢二娘。”钟岄笑着接过鸡蛋，“二娘坐下喝杯茶吧。”
“不了，灶上还做着饭呢。你们这儿也没忙完，改天吧。”马二娘摆摆手。
“那二娘拿包点心回去吧。”钟岄让常欢从屋中取了包点心塞到马二娘手中，“我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望二娘指点。”
“那俺便收下了。”马二娘喜笑颜开收下，“钟小娘子你放心。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俺！”
“有劳二娘！”钟岄也喜欢马二娘的干脆性子，笑着将人送出了门。
沈沨散了职，想着宅子还未收拾妥当，便带着江流匆匆赶回了家。
谁知到了家中才发现，四下皆是井井有条，钟岄早就收拾齐整，正靠在院中竹椅上抿着茶。
“今日累坏了吧。”沈沨抿笑上前。
“你回来了？”钟岄听到声音笑着起身为沈沨倒了杯茶，“到任第一天如何？秦慎可给你气受？”
“并未。”沈沨摇了摇头，接下茶坐到了钟岄一边的软凳上。
“大娘子不知，咱家大人还未进衙门，县令大人便亲自出来迎接了。”一边的江流得意道，“上来便夸咱家大人少年英才。休牧日还要设接风宴款待咱家大人呢。”
“多嘴，还不快去帮着准备晚膳。”沈沨瞄了一眼江流。
“是。”江流吐了吐舌头，识趣退下。
钟岄凝眸：“之前我来覃临不多，却也听过他的风言风语。虽然在有头有脸的门户里混得风生水起，但他在农户商户的嘴里却无甚好评。”
“与他共事，少不得你费一百二十个心，小心被他拉下水。”
“好。”沈沨温和笑道。
“姑娘，晚膳备好了。”常欢从屋中走出来唤道。
“饿了吧？”沈沨将钟岄扶起身，“你且去，我先去将这身官袍换下。”
见沈沨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钟岄笑着点头。
二
第二日送走沈沨，钟岄带着常欢上了街，想去认认文姝送的几个铺面。
出了春华巷便瞧见了担着水的马二娘。
“二娘妆安。”钟岄颔首问好。
“钟小娘子啊。”马二娘笑道，将水放下擦了一把汗，“住得可惯？”
“惯。”钟岄乖巧点了点头，“不知二娘这是往哪儿担水啊？”
“家里的磨坊。”马二娘有些骄傲道，“马上便是秋收，磨面的人要多了，怕家里那口子忙不过来，儿子又在田里帮不上，我便去帮帮忙。钟小娘子这是去做什么？”
“我们初来，今日去逛逛。”
“是该逛逛，你第一次来不知，这覃临城西的小商贩最多，买些奇巧玩意儿，应是你们这个年纪喜欢的。”
“好，多谢二娘。”钟岄笑弯了眼。
“这孩子，什么谢不谢的，改天上二娘家，给你哪些二娘烤的油茶。”马二娘笑着担起了水，“先不说了，等忙完这一阵再去与钟小娘子谈天。”
“二娘好走。”钟岄目送马二娘渐渐远去。
“姑娘，马车套好了。”常欢招呼着马车，扶着钟岄上了车。
文姝管的铺子用人能干、账目分明，钟岄接管得也省心，这下每月便可以为钟岄加上一笔不小的收入。
出了最后一家，钟岄揉了揉肩，心中顿感轻松不少，见天色不晚便吩咐了常欢套车去城西逛逛。
马二娘的话不假，城西确实比城东要繁华许多。
钟岄看着往来的商贩叫卖着小首饰，拉着常欢东瞧西看，好不热闹。
“钟，钟岄？”一声有些熟悉的清亮女声唤得钟岄回了头。
钟岄一时没反应过来，来人是尤府行四的姑娘尤薇，是尤翰庭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位四姑娘打小便与亲哥哥最是亲近，钟岄原来与尤翰庭有婚约的时候，她是明面上最看不上钟岄的，总是和她过不去。
但面上终归要过得去，钟岄扯了个笑：“原来是尤四妹妹啊。”
“你既没有嫁成我三哥哥，我算你哪门子的妹妹？”尤薇皱了皱眉。
钟岄失笑一声，这位小姑娘还是和当年一样。
“我三哥哥娶了吕家的姑娘，你也嫁了人，你们是断不会再有瓜葛了。为了你与我三哥哥的清誉，我劝你识相些，莫要再像之前那般缠着我三哥哥，日后本分过日子吧。”尤薇冷哼一声。
常欢刚要反驳，被钟岄拉住。
钟岄自觉有了几分底气，含笑扶了扶鬓侧的白玉步摇：“尤四姑娘说笑了，自钟、尤两家退婚后我便与尤大人见过一面而已。”
尤薇一听便又瞪起了眼：“一面？一面还算少吗？是不是你……”
“正是在我与我家郎君的成婚之日。”
钟岄淡笑着：“四姑娘的三哥哥高风亮节，却不知为何来我钟府在我出门前闹事。尤四姑娘若不了解也不顾脸面，大可到武定城我娘家问问。”
“你，”尤薇被噎住了，一时哑口无言。
“哦，还有，”钟岄微微歪了歪头，故作天真摇了摇头，“我已嫁人受些委屈不打紧。可尤四姑娘还在闺中，尤家也是覃临名门，四姑娘说话做事前还是要顾着些自己与家里的名声。”
“钟岄，你不要欺人太甚！”尤薇到底是小钟岄几岁，气得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钟岄看着可笑：“我自认身正清明，倒是四姑娘还是好自为之吧。”
“钟岄，这覃临城还是我尤家的天下呢，你如今刚在覃临扎根，是我尤家砧板上的鱼肉；而且我三哥哥在武定为官，捏死你们钟家像捏死一只蚂蚁，到底是谁要好自为之？”尤薇死死盯着钟岄，咬牙切齿道。
钟岄刚要开口，却不知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尤四姑娘的话可真？”一声谦和温逊的声音传来。
“自然当真……”尤薇顺着声音瞧去，见是个着官袍的年轻大人，一时噤住了声。
钟岄回过头，见是沈沨，心中不由安定下来，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沨泰然自若走到钟岄身旁：“散了职，听秦大人说城西商贩机巧首饰良多，特来挑选一二回去讨娘子欢心。”
钟岄霎时红了脸，往沈沨怀里靠了靠：“劳你费心。”
沈沨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尤薇：“在下虽不才，却也是北昭官吏。岄娘嫁给了我，也是在吏部造了册的；钟家虽务农起家，却也在武定城绵延百年。尤府和尤大人想动在下与在下的家人，还请三思。”
尤薇闻言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沈沨神色一凛：“在下想再问尤四姑娘一句，尤四姑娘所言可是真的？”
“我，我……”
“你这孽障在胡说什么？”一声低呵传来。
几人回头，瞧见一个褐色锦衣的男子负手走了过来，面上诡谲，瞧着让人生畏。
尤薇更是急忙跪在地上：“大哥哥恕罪！”
钟岄认出了这是尤家大公子尤翰康，同沈沨一道向其行礼：“尤大公子安好。”
“沈大人。”尤翰康向沈沨微微颔首。
“不知尤大公子为何在此？”沈沨瞥了一眼尤薇。
“代家父来瞧瞧家中铺子。谁知看到舍妹失了神志口出狂言，败坏家中名声。沈大人放心，在下定会将舍妹带回去严加管教。”
说罢又瞪了尤薇一眼：“还不快给沈大人赔罪。”
尤薇身子发抖，不敢去瞧尤翰康，连忙颤着声音连连告罪。
沈沨看向钟岄，。
钟岄会意，上前将尤薇扶了起来：“四姑娘还小，日后提点注意着吧。”
和尤翰康寒暄两句，沈沨带着钟岄回到自己马车上。
钟岄闭着眼睛，有些担忧道：“我与尤薇吵架，顶多算女儿家胡闹。你为我出头，于你仕途无益。你刚刚走马上任，为了我不值得。这才是个开头，我害怕……”
“你是我娘子，从你嫁给我那时候便和我绑在一起了，”沈沨轻轻握住钟岄微凉的手，“若我连你都护不住，更要让人轻看了去，与我的仕途更无益。”
“万事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撑着，你不用害怕。”
钟岄没想到沈沨如此，一时愣了神。
沈沨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白玉玲珑八宝簪：“方才一眼挑中的，想你戴着好看。”
钟岄羞红了脸，思索过后微微侧身过去：“帮我戴上吧。”
钟岄成了沈家媳妇还没有半月，便到了沈沨上任的日子，新婚燕尔收拾好了行囊，和沈家夫妇告辞后，便直驱覃临。
覃临城下，沈沨下了马车，上前同守城兵表明身份。
钟岄拂开帘子，望了一眼覃临的城匾。
时过境迁，上次来时还未看清尤翰庭的嘴脸，如今再来，已是沈沨的妻了。
“在想什么？”沈沨交代完毕，返回马车。
“没什么。”钟岄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如何了？”
“刚告知了守城官，已经去禀告县令了，我们进城吧。”沈沨温和笑道，坐上了马车。
一行人刚刚进城，一个师爷模样的人便迎了上来：“可是沈大人？覃临府衙师爷郭康有失远迎，还望沈大人见谅！”
“郭师爷有礼了。”沈沨谦逊对礼道。
“县令大人早已在府衙中等候沈大人了。还望沈大人更衣过后速到府衙到任。”
见沈沨面容和善，郭师爷转了转眼珠，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沈大人初到覃临上任想必还没有住所，城中尤家主君早已为大人辟了处宅子，还请大人随在下一同去瞧瞧。”
沈沨连忙笑道：“多谢师爷，多谢尤家主君，沈沨心领了，只是内子贤良，还未入城时便派了人安排了住处，万望家主海涵，沈沨日后必当面拜谢。”
“还望师爷先回府衙，待沈沨到了处所更衣之后，便去府衙拜会县令大人。”
郭师爷闻言只得点了点头：“令妻考虑周全，那便不叨扰了。”
钟岄还没出发时便托文姝在覃临帮忙租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
考虑到租金，钟岄最终选中的宅子不大，位置也有些偏，在城东春华巷，美其名曰帮沈沨锻炼身体。
沈沨一眼看出钟岄的小心思，也没反驳，只笑着应了。
沈沨梳洗一番换上官服，准备去见县令。
“这身衣裳衬你。”钟岄为沈沨整理着衣袍道，“覃临县令秦慎年逾六十，虽看起来慈眉善目，却是个趋炎附势惯了的，你要小心。”
“多谢。”沈沨牵住钟岄的手，“那么我便去上职了，家中的一切便辛苦娘子了。”
钟岄的脸红了起来：“天，天色不早了，早点回来。”
沈沨走后，钟岄指挥着小厮将马车中的物件都搬了进去，又细细安排了一行人的住所。
算上带的几个小厮满满当当住进去，便只剩下了两间客房。钟岄也算满意：一行人中的主子只有沈沨钟岄两人，两人也无需多少人伺候，一个宅子到底也不算拮据。
“宅中可是住了人？”钟岄正带着人里里外外收拾着，一个穿着碎花布衫子的中年妇人提着筐鸡蛋便进了门。
“正是呢，我叫钟岄，不知婶娘怎么称呼？”钟岄放下了手中伙计，迎上前笑道。
妇人见钟岄嘴甜，有些不好意思了，将鸡蛋递给钟岄：“俺是前两户的马二娘，听说春华巷搬来了户人家，特地来瞧瞧。这点心意，钟小娘子你莫要嫌弃。”
“多谢二娘。”钟岄笑着接过鸡蛋，“二娘坐下喝杯茶吧。”
“不了，灶上还做着饭呢。你们这儿也没忙完，改天吧。”马二娘摆摆手。
“那二娘拿包点心回去吧。”钟岄让常欢从屋中取了包点心塞到马二娘手中，“我初来乍到，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望二娘指点。”
“那俺便收下了。”马二娘喜笑颜开收下，“钟小娘子你放心。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俺！”
“有劳二娘！”钟岄也喜欢马二娘的干脆性子，笑着将人送出了门。
沈沨散了职，想着宅子还未收拾妥当，便带着江流匆匆赶回了家。
谁知到了家中才发现，四下皆是井井有条，钟岄早就收拾齐整，正靠在院中竹椅上抿着茶。
“今日累坏了吧。”沈沨抿笑上前。
“你回来了？”钟岄听到声音笑着起身为沈沨倒了杯茶，“到任第一天如何？秦慎可给你气受？”
“并未。”沈沨摇了摇头，接下茶坐到了钟岄一边的软凳上。
“大娘子不知，咱家大人还未进衙门，县令大人便亲自出来迎接了。”一边的江流得意道，“上来便夸咱家大人少年英才。休牧日还要设接风宴款待咱家大人呢。”
“多嘴，还不快去帮着准备晚膳。”沈沨瞄了一眼江流。
“是。”江流吐了吐舌头，识趣退下。
钟岄凝眸：“之前我来覃临不多，却也听过他的风言风语。虽然在有头有脸的门户里混得风生水起，但他在农户商户的嘴里却无甚好评。”
“与他共事，少不得你费一百二十个心，小心被他拉下水。”
“好。”沈沨温和笑道。
“姑娘，晚膳备好了。”常欢从屋中走出来唤道。
“饿了吧？”沈沨将钟岄扶起身，“你且去，我先去将这身官袍换下。”
见沈沨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钟岄笑着点头。
二
第二日送走沈沨，钟岄带着常欢上了街，想去认认文姝送的几个铺面。
出了春华巷便瞧见了担着水的马二娘。
“二娘妆安。”钟岄颔首问好。
“钟小娘子啊。”马二娘笑道，将水放下擦了一把汗，“住得可惯？”
“惯。”钟岄乖巧点了点头，“不知二娘这是往哪儿担水啊？”
“家里的磨坊。”马二娘有些骄傲道，“马上便是秋收，磨面的人要多了，怕家里那口子忙不过来，儿子又在田里帮不上，我便去帮帮忙。钟小娘子这是去做什么？”
“我们初来，今日去逛逛。”
“是该逛逛，你第一次来不知，这覃临城西的小商贩最多，买些奇巧玩意儿，应是你们这个年纪喜欢的。”
“好，多谢二娘。”钟岄笑弯了眼。
“这孩子，什么谢不谢的，改天上二娘家，给你哪些二娘烤的油茶。”马二娘笑着担起了水，“先不说了，等忙完这一阵再去与钟小娘子谈天。”
“二娘好走。”钟岄目送马二娘渐渐远去。
“姑娘，马车套好了。”常欢招呼着马车，扶着钟岄上了车。
文姝管的铺子用人能干、账目分明，钟岄接管得也省心，这下每月便可以为钟岄加上一笔不小的收入。
出了最后一家，钟岄揉了揉肩，心中顿感轻松不少，见天色不晚便吩咐了常欢套车去城西逛逛。
马二娘的话不假，城西确实比城东要繁华许多。
钟岄看着往来的商贩叫卖着小首饰，拉着常欢东瞧西看，好不热闹。
“钟，钟岄？”一声有些熟悉的清亮女声唤得钟岄回了头。
钟岄一时没反应过来，来人是尤府行四的姑娘尤薇，是尤翰庭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这位四姑娘打小便与亲哥哥最是亲近，钟岄原来与尤翰庭有婚约的时候，她是明面上最看不上钟岄的，总是和她过不去。
但面上终归要过得去，钟岄扯了个笑：“原来是尤四妹妹啊。”
“你既没有嫁成我三哥哥，我算你哪门子的妹妹？”尤薇皱了皱眉。
钟岄失笑一声，这位小姑娘还是和当年一样。
“我三哥哥娶了吕家的姑娘，你也嫁了人，你们是断不会再有瓜葛了。为了你与我三哥哥的清誉，我劝你识相些，莫要再像之前那般缠着我三哥哥，日后本分过日子吧。”尤薇冷哼一声。
常欢刚要反驳，被钟岄拉住。
钟岄自觉有了几分底气，含笑扶了扶鬓侧的白玉步摇：“尤四姑娘说笑了，自钟、尤两家退婚后我便与尤大人见过一面而已。”
尤薇一听便又瞪起了眼：“一面？一面还算少吗？是不是你……”
“正是在我与我家郎君的成婚之日。”
钟岄淡笑着：“四姑娘的三哥哥高风亮节，却不知为何来我钟府在我出门前闹事。尤四姑娘若不了解也不顾脸面，大可到武定城我娘家问问。”
“你，”尤薇被噎住了，一时哑口无言。
“哦，还有，”钟岄微微歪了歪头，故作天真摇了摇头，“我已嫁人受些委屈不打紧。可尤四姑娘还在闺中，尤家也是覃临名门，四姑娘说话做事前还是要顾着些自己与家里的名声。”
“钟岄，你不要欺人太甚！”尤薇到底是小钟岄几岁，气得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
钟岄看着可笑：“我自认身正清明，倒是四姑娘还是好自为之吧。”
“钟岄，这覃临城还是我尤家的天下呢，你如今刚在覃临扎根，是我尤家砧板上的鱼肉；而且我三哥哥在武定为官，捏死你们钟家像捏死一只蚂蚁，到底是谁要好自为之？”尤薇死死盯着钟岄，咬牙切齿道。
钟岄刚要开口，却不知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尤四姑娘的话可真？”一声谦和温逊的声音传来。
“自然当真……”尤薇顺着声音瞧去，见是个着官袍的年轻大人，一时噤住了声。
钟岄回过头，见是沈沨，心中不由安定下来，小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沨泰然自若走到钟岄身旁：“散了职，听秦大人说城西商贩机巧首饰良多，特来挑选一二回去讨娘子欢心。”
钟岄霎时红了脸，往沈沨怀里靠了靠：“劳你费心。”
沈沨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尤薇：“在下虽不才，却也是北昭官吏。岄娘嫁给了我，也是在吏部造了册的；钟家虽务农起家，却也在武定城绵延百年。尤府和尤大人想动在下与在下的家人，还请三思。”
尤薇闻言身子不由颤抖起来。
沈沨神色一凛：“在下想再问尤四姑娘一句，尤四姑娘所言可是真的？”
“我，我……”
“你这孽障在胡说什么？”一声低呵传来。
几人回头，瞧见一个褐色锦衣的男子负手走了过来，面上诡谲，瞧着让人生畏。
尤薇更是急忙跪在地上：“大哥哥恕罪！”
钟岄认出了这是尤家大公子尤翰康，同沈沨一道向其行礼：“尤大公子安好。”
“沈大人。”尤翰康向沈沨微微颔首。
“不知尤大公子为何在此？”沈沨瞥了一眼尤薇。
“代家父来瞧瞧家中铺子。谁知看到舍妹失了神志口出狂言，败坏家中名声。沈大人放心，在下定会将舍妹带回去严加管教。”
说罢又瞪了尤薇一眼：“还不快给沈大人赔罪。”
尤薇身子发抖，不敢去瞧尤翰康，连忙颤着声音连连告罪。
沈沨看向钟岄，。
钟岄会意，上前将尤薇扶了起来：“四姑娘还小，日后提点注意着吧。”
和尤翰康寒暄两句，沈沨带着钟岄回到自己马车上。
钟岄闭着眼睛，有些担忧道：“我与尤薇吵架，顶多算女儿家胡闹。你为我出头，于你仕途无益。你刚刚走马上任，为了我不值得。这才是个开头，我害怕……”
“你是我娘子，从你嫁给我那时候便和我绑在一起了，”沈沨轻轻握住钟岄微凉的手，“若我连你都护不住，更要让人轻看了去，与我的仕途更无益。”
“万事天塌下来有我给你撑着，你不用害怕。”
钟岄没想到沈沨如此，一时愣了神。
沈沨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白玉玲珑八宝簪：“方才一眼挑中的，想你戴着好看。”
钟岄羞红了脸，思索过后微微侧身过去：“帮我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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