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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迷梦

    翦旋感觉自己一头撞进一个无边无际地黑洞,他在黑洞中飘荡,周边只余寂静和永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年?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他不清楚,反正十分漫长。

    他行走在一条无尽的黑暗长廊里,长廊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会动的画像,他们记录着过去的点点滴滴。

    父亲涉黑,从小小的砖厂老板一步步干到市里的地产大佬,可谓风光无限。可是在翦旋七八岁的时候,记忆里亲爱的妈妈便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流水般不认识的女人。

    她们都尝试让翦旋叫妈,可是都没有成功,只换来小旋旋的哭喊和怒吼。

    父亲身边有许多跟班,他们对父亲点头哈腰,对翦旋也毕恭毕敬,口称“小少爷”。

    有一段时间,接连有许多人给小翦旋各种各样的礼物,有好吃的,也有好玩的。

    直到有一天,小翦旋一巴掌拍翻一个“小妈”给他买的“大飞机”,哭喊着:“我不要你们的东西,我要妈妈!”

    “小妈”哭了,趴在父亲的怀里。父亲看着翦旋,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

    可是没过几天,翦旋的爷爷来了,眼里似乎根本没有豪华别墅,花枝招展的女人以及标准鞠躬的儿子。他径直来到小孙儿翦旋面前,蹲下,这才露出了和蔼慈祥的笑容:“旋旋,去爷爷那里吧?”

    爷爷苍劲的大手牵着翦旋稚嫩的小手离开了金碧辉煌的别墅,来到了简陋的两层乡间木屋。

    在乡村上小学的那几年,是翦旋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他爱玩,不喜欢读书,却喜欢听身为历史研究学者的爷爷讲故事。

    什么上古夏商周,春秋战国乱悠悠,这类顺口溜很快就背得滚瓜烂熟。他还经常给同学讲一些典故,听得班里的小孩眼睛放光,这让翦旋很开心,越来越喜欢历史,他的语文成绩也因此出类拔萃,然而其他科目惨不忍睹。

    爷爷是个孤僻而倔强的人,这样的性格掩盖了他本应有的光芒,后来翦旋长大了一些,听到周围的人说起他爷爷的故事:原来爷爷从民国开始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学者,自从经历那波全局性动荡,他的许多研究成果和作品都毁于一旦,整个人的性格就变了,他可以一个人呆一整天不说话,整天摆弄一些残片断瓦。

    翦旋要上初中了,父亲终于再次露面拜见爷爷:“旋旋要进初中了,乡里的教育不行,让他到城里来吧。”

    “你不管孩子,再好的学校,再好的老师都没用!更何况,你这样的人,不怕把孩子教坏吗?”

    那天,爷爷和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父亲摔门而出。

    后来爷爷破天荒地去城里,找到二十年前任职过的重点中学的领导,给他送礼,希望这位比他年轻十来岁的领导能让他恢复教师的职位,同时让小翦旋能跟随他过来上学。

    领导没有收他寒酸的礼物,而是郑重地将此事报告给教育局,教育局的人听说老知识分子要来重新任教,十分客气,又报告了市领导,市领导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翦旋来到市里最好的中学上初中,不出所料,班里同学以为他是个乡巴佬,欺负排挤他,直到翦旋终于忍不住把这事告诉了爸爸,喊来一堆高年级孩子堵胡同口,把欺负翦旋的同学全给吓得尿了裤子。

    后来这事被爷爷发现了,翦旋被一顿痛打,直到他发誓再也不敢了为止。

    翦旋成绩一直不咋地,高中只能上最差的,但跑得快,耐力又好,于是成了体育生,还在市田径比赛上拿了奖。

    家里人本来以为他也就这样了,没想到高二下学期刚结束,爷爷去世了。翦旋从此变得沉默寡言,学习发力,一顿操作,竟然从班里中下游直接窜到前五。这个成绩对于体育生的翦旋来说,足够考上帝都的一本了。

    高考结束,翦旋考上了帝都体大,父亲高兴得大宴宾客,前来道贺的人达一百多桌。翦旋从此春风得意,手头又宽裕,身边从来不缺哥们和女孩子,活得吊儿郎当。然而万万没想到,最后他对一个叫文溪的女孩子认真了。

    某日,到处玩腻歪的翦旋,突发奇想去逛国家图书馆,于是就有了那日的邂逅。

    夕阳下,窗边,淡棕色的头发,雪白的裙摆,清新的洗发水香气,还有羞涩的微笑。

    文溪也被这个盯着自己傻笑的大男孩吸引,他是那么强健充满朝气,还有一些傻傻的,更没想到的是,他还是老乡,一个市的,只不过当初文溪读重点高中,翦旋读混子高中。

    文溪是五道口成人职业技术学院经济系大三的学姐,全校有名的高冷校花,居然稀里糊涂地被一个体大的花心渣男骗走了,简直把全校的男生女生全都气得冒烟。

    然而爱情就像龙卷风,一刹那将二人卷走。他们两个不由自主地开始了,翦旋不再泡KTV酒吧,他的那辆大奔也让人开回了老家,换成了一辆便携式自行车。两人常常在放学后一起吃个盖饭,然后并排骑着自行车去图书馆,直到深夜,最后在文溪宿舍楼门口告别。

    恋爱的一开始,总是甜蜜的,可过一段时间,会有苦涩。

    大概过了几个月,文溪要准备考研了,两人见面次数变少;翦旋闲不下来,总约她。

    文溪生气了,问:“你对于未来是怎么想的?”

    翦旋说:“想那么多做什么?”

    文溪细声细气地劝:“你要不努努力进省队,今后不说奥运拿金牌,总能想办法进体育局之类的。”

    翦旋一摊手说:“无所谓,不如我今后回老家考一个高中体育老师,多清净。”

    “那我呢?你回老家当体育老师,怎么养我?”

    翦旋一愣,思索片刻,令他后悔一辈子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了:“不行我接手我爸的那摊活,总能养你了。”

    “你父亲?”文溪愣住了,她和翦旋恋爱几个月,从来没有问过他家里的事情。

    “他在老家做地产生意…”

    此言一出,文溪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翦老大、翦老大!他勾结无良官员强买我奶奶家祖宅,气得奶奶一病不起,原来是他!”

    文溪眼里流露出绝望,她一步步后退,提起书包就跑了,消失在街口。

    后来文溪来电话:“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请你保重…”

    然而翦旋不甘心,以后很长一段日子,只要有时间就去她楼下等,想要对她说一句抱歉,只是一句抱歉而已。

    文溪始终不再和他见面,直到有一天,文溪身边出现了那个“四眼田鸡”。

    翦旋目光一冷,盯着四眼田鸡说:“我请你们吃个饭,顺便把话说清楚。”

    四眼田鸡本来想怼回去,文溪却暗中掐了他一把,悄悄告诉他说:“他是我老家那边的一个大混混,先别得罪了,免得被报复。”四眼田鸡吓了一跳,只好硬着头皮吃这顿饭。

    四眼田鸡是考古系研究生,学业不错,饭桌上文溪一个劲地跟四眼田鸡聊学术话题,翦旋插不上嘴。

    翦旋看着四眼田鸡心想:“这家伙人模狗样的斯斯文文,原来文溪喜欢这种类型。”

    他见文溪绝情,答应从此不再联系了,待散伙饭吃罢,却越想越不服气:饭桌上四眼田阴阳怪气的,暗指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文溪竟然也附和说我孩子气不成熟。这女人,好歹相处一场,连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从此翦旋成天泡图书馆,涉猎广泛,防止任何人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装比。

    …

    黑暗的走廊无穷无尽,图画也似乎无穷无尽,终于,他看到一个光点,便朝它奔跑。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一个激灵,翦旋突然睁开了眼睛。

    然而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四周传来呜呜的低泣声,又有人摇铃诵经。

    这是哪?难道这里是地府?周围是鬼在哭吗?

    翦旋尝试挪动一下身体,感觉左右都是板子,十分憋屈,他猛地坐起,没曾想脑袋又撞到一块硬邦邦的木板,“咚”地一声响,差点没把他撞晕。

    周围的哭声顿时停止,忽又化为惊恐叫声,他听到一个中年妇女颤抖地说话:你们给我让开,闪一边去!”

    翦旋正在疑惑,忽觉顶盖微微挪动,出现一条缝,柔和的光线透过缝隙照进来。

    “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老刘,快去叫老爷过来!”

    中年妇女再一次说话了。没多久,翦旋只觉闹哄哄的,忽地眼前一亮,人们一齐将顶盖掀开,朝里面张望,似乎受到惊吓。

    翦旋心想:这是何处?难道我还在做梦?他挪动挪动身体,坐起来,周围一群人“啊”地怪叫,吓得魂不附体:“大哥儿诈尸了!”眼见就要四散奔逃。现场人群之中,一个体态微丰,杏眼云髻的中年女子又惊又喜地看着赵荣诚,其余人等吓得不敢靠近。另有三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倒还镇定,两个年轻点的面面相觑啧啧称奇,中间老者竟是端坐蒲团,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