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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告御状

    大年二十九那天上午,一小旗在刘勉房外道:“报告!”

    “请进。”

    那小旗进来后道:“启禀副千户大人,馆外有自称大人尊堂,说是来看望大人。”

    昨日通宵执勤,现在正在聚英馆里休息的刘勉起身,对那小旗道:“在哪?”

    “正在馆外。”

    刘勉急忙奔了出去,只见两老人相互搀扶站在馆外等候。刘勉凑上前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那刘爸道:“自从你当了这锦衣卫,有多少年没回家了?我跟你娘知道你忙,就想着来看看你,跟你一起过个年,也让你娘为你做几天饭。”

    刘勉抹了抹泪道:“外面冷,咱们进屋说。”

    刘勉扶着刘妈,那小旗扶着刘爸,进了刘勉的独立隔间,刘勉对那小旗道:“你先去忙吧,辛苦你了。”

    “是!”

    那小旗一出去,刘勉关上门,面向刘爸刘妈,跪下来道:“爹、娘,儿子对不起你们。”说着声音开始哽咽。

    刘爸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有些有点震惊,忙上前将刘勉扶起来,奈何刘勉却执意跪着。

    刘勉边磕头,边哭着喊道:“爹、娘,我不是人,我不是人。”脑海中浮现了在淬炼场中的场景,想到了自己在忠孝中的弃孝而选忠。或许那不是忠,只是因为自己怕死。

    刘爸等刘勉停歇了下来,才问道:“儿子,你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此时站在一旁的刘妈已经泣不成声,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爹,我啥委屈都没有,只是对不起您们二老。”刘勉脑海中满是对淬炼场的忏悔与自责。

    刘爸以为刘勉是因为两年没回家而歉意,只笑道:“我跟你娘都挺好的,你不回家没关系,我跟你娘都理解你。”

    “不是。”刘勉无法解释,他不敢说出具体真相,只道:“你们的儿子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谁说的?你娘生的儿子就是最好的。”刘爸接着道:“你知道吗,自从你当了锦衣卫,你爹我在村儿里可有脸了,腰杆硬了不少。前几年跟你爹争地的那个常二棍,当时还想打你爹呢,现在见了你爹都绕道走。咱们村从来就没出过像样的官儿,你这是光宗耀祖啊。”

    刘爸扶着刘勉渐渐起来,刘勉慢慢止住了抽泣。他知道自己是全村最有出息的人,虽然在这皇城脚下不过一芝麻小吏。

    刘爸、刘勉坐在了凳子上,刘妈开始忙着做饭。

    大年初一那天早上,刚起床洗漱完的刘勉听到走近的欢快的少女声:“刘哥哥、刘哥哥,新年好,祝你新年快乐。”

    听到是含山公主的声音,刘勉开心出门相接道:“新年好呀,快请坐。”

    那含山公主抱着个娃娃进来,看到里面有做饭的动静和忙前忙后的刘爸,看着刘勉疑惑道:“这是?”

    刘勉解释道:“这是我爹,里面是我娘。”

    “叔叔好!新年快乐!”含山公主天真可爱道。

    刘爸笑道:“好好好!你也新年好。”

    刘勉这时介绍道:“爹,这是含山公主。”

    “公主?”刘爸听到这,愣了一下,忙下跪道:“贱民给公主请安,公主千岁!”

    含山公主正要上前阻止,奈何怀里抱着一个娃,只道:“叔叔莫要这样。”接着转过头对刘勉道:“刘哥哥,你快把叔叔扶起来。”

    刘勉上前将刘爸扶起道:“爹,含山公主跟别的公主不一样,她不喜欢这种繁文缛节,你就把她当晚辈就好。”

    “是是是。”刘爸道:“我去帮你娘做饭了,你在这好好陪公主。”说着往厨房里走去。

    含山公主和刘勉坐下后,刘勉拿起桌子上一个糖果递过去道:“给。”

    含山公主拒绝道:“这孩子还小,还不能吃。”

    “我知道,我知道。”刘勉笑道:“给你吃的。”

    含山公主接过糖果,边吃边道:“自从俺生了勋儿,都不敢吃零食了。”

    “为什么?”刘勉也吃起来问道:“是你爹不肯吗?”

    “他们都说,俺一个当娘的还吃小孩子的东西,很幼稚。”含山公主气愤道。

    刘勉问道:“你是公主,谁敢笑话你?”

    “他们背后说呀。”含山公主道:“俺总不可能因为别人说闲话就把别人怎么样吧。”

    “也是。”刘勉道:“谁在背后不说人,谁不被认背后说。”

    “所以说呀,俺想吃零食就来这里。”含山公主笑道:“还是刘哥哥这里好,可以啥也不顾。”

    “话说驸马呢?”刘勉问道:“怎么总是只看到你一个人?你不是说驸马爷天天缠着你吗?”

    “他在外面等着呢。”含山公主回道:“他好像不喜欢这锦衣卫,每次俺来这里,他都不肯进来。”

    刘勉心里想着:这尹清还是有点眼力劲的,可能知道这含山公主来这锦衣卫要干什么,就没好进来;却又阻止不了,只能在外面等着。

    含山公主说着看看周围,问道:“徐哥哥呢?几次来都没见他。”

    “我咋知道。”刘勉回道:“自从我被擢为副千户后就没见过他,可能是因为工作太忙吧。”

    “对哦,俺都忘了。”含山公主突然想起什么道:“他还是总旗。唉,可怜的徐恭哥哥,没有你罩着,现在可能还在镇抚司轮岗。”说着站起来:“不行,俺得走了。”

    “去哪?”刘勉问道。

    “去乾清宫啊。”

    刘勉惊讶道:“你不会为了徐恭去找皇上吧?”

    “怎么可能。”含山公主笑道:“俺可没那么傻,俺是去给俺爹拜年,真是的,你想啥呢。”

    “哦,原来这样啊。”刘勉笑道:“大年初一是得回趟娘家。去吧去吧。”

    元宵过后,锦衣卫衙门恢复了正常运行。

    一日中午,刘爸对刘勉不好意思道:“儿子,其实这次来找你还有一个事儿。”

    正在吃饭的刘勉问道:“什么事儿?”

    “你记得你临走前有个知县叫高斗南的吗?”刘爸缓缓道。

    刘勉夹了个菜道:“记得。”

    “我跟你娘来时的前段日子,高知县因为得罪了勋贵被关进牢房了。很多人看不惯,说是要来京城诉冤,但是皇上哪是那么容易就见的呀?就想找个能在京城说事的,这不就找到了我。你是锦衣卫,这事应该好办。”刘爸不好意思道。

    刘勉沉思了许久,空气凝结了片刻,才回道:“爹,我是锦衣卫是不错,可不是什么事都能管。锦衣卫不过是皇上的一个工具,无权干涉朝廷政务。”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刘爸沉默得一脸失落的表情。

    从最初的感动,到现在的理智;从一开始的自责,到如今的无感。刘勉对刘爸的这番话有些失望,但刘勉对于刘爸又曾有过什么期望?难道刘勉指望自己的老父亲是某一个世外高人,看清淡了世俗烟火气?难道刘勉渴望的是伟大而无私不求回报的爱?可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味的索取?

    无论这是一种爱还是一种债恩关系,刘勉终是无法漠视自己的亏欠,只道:“好,我试着向上面汇报。”

    吃过饭后,刘勉回到镇抚司衙门,找到镇抚使道:“启禀大人,卑职有一公事要报。”

    “哦,是小刘啊。”那镇抚使笑道:“有什么公事?你说。”

    “回大人,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刘勉缓缓道:“在四川定远有个知县名叫高斗南,据调查,该知县才识精敏,多善政。然去年年底,该知县因得罪了富甲豪绅,受人诬陷,被削职为民。如今有两当地平民,受百姓举荐,来京辩冤。”

    那镇抚使捋了捋胡须道:“告御状啊?”

    “是。”

    “但是这种告御状的事情不归我们锦衣卫管。”那镇抚使解释道:“像我等锦衣卫,受皇上直接统辖,自上而下,无往而不通。但是这自下而上嘛,就不属于我们卫的事务了。”

    “卑职明白。”刘勉继续问道:“那大人知道哪里可以往上禀报吗?”

    “通政司。”那镇抚使有点不耐烦道:“你去那通政司问问。”

    “是。”

    出了锦衣卫衙门,刘勉来到隔壁的通政司,只见大门口上方挂着一副巨大牌匾,大书四字:通政使司。

    见门口无人值守,刘勉直接走了进去。跨过门槛,旁边坐在门后面的一个老人眯着眼睛道:“谁呀?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你好老人家,我是锦衣卫的,来这里办点事情。”

    “锦衣卫?”那老人问道:“锦衣卫那么红的部门,来我们这清淡衙门作甚?”

    “申诉。”

    “哦,申诉啊。”那老人才站起来道:“这年头好久没人来申诉了。”

    那老人说着站起来道:“跟老夫来吧。”说着往里走。

    “老人家,你为什么管自己这司叫清淡衙门啊?”刘勉问道。

    “因为清淡啊。”那老人边走边道:“想我们这通政司,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皆可来我司申诉。”

    “对呀,按道理说,天下如此之大,含冤之事应该不少,怎么这里没什么人呢?”

    “唉。”那老人感叹道:“圣上设这通政司,就是宁愿我等忙得不可开交,以平天下冤情。奈何地方冤情发生在地方,山高皇帝远的,一般情况下地方官府都拦下来了。如此便成了我等这般无所事事的清淡衙门。”

    “那皇上少有接到民间诉愿,就不曾过问吗?”刘勉问道。

    “这种事情,皇上一件件过问怎么来得及。”那老人叹道:“像老夫年轻时,身强力壮;想当年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如今不也是在这里守大门。皇上毕竟年纪大了,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年轻时候的劲头。国事这么多,天下这么大,皇上即便是千古圣人,那也是血肉之躯。”

    “老人家说的是。”

    到了内银台,那老人朝内喊道:“喂!里面有人吗?有活干了!”

    随即出来一小伙子,看到那老人道:“来了,来了,通政使大人辛苦。”

    刘勉不曾想过:堂堂朝廷正三品官员通政使竟然在守大门,便对那老人家俯首作揖道:“见过通政使!卑职刚刚没有认出,礼节不足之处,还望大人恕罪。”

    那通政使笑道:“什么恕罪不恕罪的,我们这通政司可比不上你们锦衣卫,虽说老夫是个正三品,说白了也只是个吃闲饭的。你看看我们这司里有几个人?老夫呀,和那光杆司令差不多。”

    那小伙子见状道:“二位里面请。”

    三人齐进,刘勉和那通政使于银台内两侧相对而坐,那小伙子则到内阁间端出两杯茶,一杯给了那通政使,另一杯给了刘勉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通政使大人啊,就是闲不住,不仅会去大门守着,还对各种公务亲自过问。”

    刘勉夸赞道:“大人如此勤勉,晚辈当向大人学习。”

    那通政使笑道:“哪里,哪里,老夫守在那门口,是生怕有人申诉却以为里面没有人。当今皇上圣明,体恤民情,特设我等通政使司,我等不能辜负皇恩呐。”

    “是,通政使大人说的是。”

    这时,刚刚那小伙子拿来一个簿子,放在前方的桌子上,坐在里面问刘勉道:“这位大人可否说一下申诉事由?”

    刘勉道:“四川定远知县高斗南,才识精敏,多善政。去年年底,该知县因得罪了富甲豪绅,受人诬陷,被削职为民,望能平冤昭雪。”

    那小伙子写完后,继续问道:“可否说一下大人的身份信息?”

    “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镇抚司副千户刘勉。”

    那小伙子写完后,拿下来给刘勉看道:“刘大人,您看写成这样子可以吗?”

    刘勉看了看那底簿所誊写事由满意道:“可以。”

    那小伙子拿回那簿子交给刘勉对面的通政使道:“大人,给。”

    通政使接过那簿子,扫了一眼合上后对刘勉道:“接下来就请刘大人等候几天了,这题本上阅下批的,需要些日子。”

    “那行。”刘勉起身俯首作揖道:“那就劳烦通政使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