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卫央
“姜先生言‘虔中有文，公子最近可能要参与文事，楚国最大的文事乃科举，那么应是要参加明年春闱’。又言‘文之上悬之以虎头，虎头者，是祸非福也，公子近期最好不要参加诗会，科举等文字之事，否则恐遭飞来横祸。’”卫长风说着突然激动地抓起卫瑾的肩膀疯狂摇动，很显然这家伙的肾上腺素正在大量分泌。
……
卫瑾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脱了，但他的大脑却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卫长风说的那件事。
卫瑾觉得，那位姜先生所作所为确实很像个骗子，而且是个资深的老骗子。
可是那番解字却是准确地预言了科举舞弊案的发生，这怎么可能呢？
在卫瑾看来，所谓的算命其实也只是根据已知的现实信息推测一个最有可能的未来，在这种设定下，当然是相关的情报越多越能准确地预知未来，但是未来却是有不确定性的，即便掌握的信息再多也可能被一两个变数弄的功败垂成。三国时期的一些谋士能够神机妙算、料敌于先，其实和算命是同一个道理，他们都掌握了足够的信息且具有高超的信息处理能力。
因此那位姜先生要么是此案幕后黑手之一要么他有个极其强大的情报网。
但是仔细一想却也是说不通，既然是幕后黑手为什么要提前告知卫长风，难道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机事不密反被害么？
若说他有个极其强大的情报网那就更说不通了，连科举舞弊这种大案都能提前得知，可见情报收集能力之强大，如此强大的情报网维系它所需的金钱必定是日耗千金。
这方世界也就皇帝有能力干这事了，可就算是皇帝的锦衣卫恐怕也没有这张情报网灵通，毕竟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查出幕后黑手是谁，文武百官都心照不宣地将其归咎为党争。
排除所有的不合理，最后只剩下卫瑾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了，姜先生身怀超自然力量！
怎么想都觉得离谱，这怎么可能，卫瑾始终坚信就算真有这种力量那也不是人类能够拥有掌握的，但是连穿越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超自然力量也就不是无的放矢了，因而卫瑾还是心中存疑，并没有排除也没有接受这种解释。
其实还有一种解释，但卫瑾在心中直接将其否定了，那就是一切只是个巧合。
卫长风巧合地写下了一个“虔”字，姜先生巧合地预言了科举会出事，科举也巧合地真出了事，这他娘与其信这种巧合还不如信妈妈帮我保管压岁钱长大后一定会还给我，显然后者的几率明显是大于前者的。
卫瑾摇摇晃晃地走在鹅卵石小径上，只觉得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看来抽空得去见一见这位姜先生了，总觉得他很不简单。
夜幕降临，卫瑾的身影彻底隐入黑暗，婢女的忙碌声也渐行渐远，偌大的宅子此时万籁归于寂静。
……
“红烧鸡翅膀，我最爱吃……”春光明媚，万物勃发，一大早卫瑾就起来摆好了定制的烧烤架烤起了肉食。
肉香四溢，卫瑾不争气的眼泪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小少爷，你怎么大清早的就吃这些不好克化的吃食啊，小姐交待我看着你，疏月可不能让你胡作非为呢。”疏月拉着卫瑾的手臂劝道，声音软糯不清，这是人还没睡醒呢。
卫瑾拿起一旁的主要由胡椒、细盐、茱萸特制而成的香料均匀地洒在了烤肉之上，然后夹起一块小点的羊肉放在嘴边吹凉。
“张大嘴巴。”卫瑾极其幼稚地“啊”了一声，示意疏月照做，疏月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着卫瑾的样子张着檀口。
一张樱桃小嘴虽不抹胭脂却晶莹粉润，卫瑾直接给她投食了一块羊肉，沾上油脂的嘴唇此时显得颇有几分风情。
“啊！”疏月捂着小嘴，眼中却有道惊艳一闪而过，小少爷的肉真的很好吃啊！
但即便如此依旧故作生气地说道：“小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疏月还以为你……”话到最后已是听不到声响。
“好了，你现在吃了我的肉，也算是接收我的贿赂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贼船上的，所以你不能告密。”
“哪有这样的，明明是小少爷你塞我嘴里……”
“唔……“卫瑾趁疏月说话嘴张开的空挡又眼疾手快地塞给了她一块。
既然一块堵不住你的嘴那就多来几块！
疏月眼见卫瑾又要发起攻势便连忙妥协认输，她的胃口很小，又是大清早的，吃不下这么多肉食，而且里面放了茱萸，吃着火辣辣的，才吃了两块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再多吃点待会可能得沐浴了。
“那你可不能和我娘提及此事哦。”卫瑾咬下一大块羊排，又吓唬道：“否则我就把你赶到卫素那伺候她去。”
疏月闻言身子都打了个颤。
虽然知道卫瑾是唬自己的，但一想到要离开小少爷转而去服侍那个讨厌的素姑娘，疏月感觉生活都显得那么无趣了。
小少爷就是自己生活的全部，不仅给疏月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还教人家认字，这世上大抵寻不到另一个人对一个小丫鬟如此好，疏月才不会离开小少爷呢！
疏月想着眼眶都红润了，但仍然坚强地说道：“小少爷你又吓人家，我知道你是肯定舍不得的。”
卫瑾咧嘴一笑：“你这丫头要是笨点就好了。”
疏月满心欢喜，只觉周边的空气都是甜的，少爷夸我聪明呢！
二人达成协议，疏月便不再多管了，搬着小凳子坐在一旁做起了女红，这是在给卫瑾做新袍子。
小少爷穿上这身一定很俊朗！疏月心想，话说小少爷最近个子长得真快呀，疏月连衣裳都做不赢了呢。
少女心灵手巧，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时不时还红着脸偷偷地瞧一眼少年俊秀的侧颜便迅速地离开。
即便再苦再累，只要有少爷在，疏月的日子就是甜的呢！
“嗝~”卫瑾打了个饱嗝，对身旁少女的小心思浑然不知。
“早上吃这些东西确实不容易消化啊。”卫瑾感叹。
都怪卫素净给自己没事找事，前天晚上回来本想着在晚上来一次久违的露天烧烤的，结果在半路上碰见了她，于是被她带到她那试了一晚的毒。
本来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却偏要学习厨艺，还说什么过几个月就是老太太五十五岁的生辰，想要给她做一桌丰盛的佳肴给她个惊喜。
而做菜太复杂了所以从最简单的八宝粥开始练手，然后卫瑾就吃了一晚的八宝粥，关键是她连最简单的八宝粥都不会，八宝粥里居然还放盐！
卫瑾也不知道她放了多少盐，他只记得期间喝了两壶茶才稍微好受了些。
到后来看到卫素端上来的各式各样的八宝粥，卫瑾也都曾想过放弃，但是又体谅她的拳拳孝心不忍打击她。
罢了，就当自己作孽多了吧。
于是，卫瑾的加餐计划就如此流产了，疏月等了自己一晚上才得以伺候完自己去休息，二人都睡到很晚，今天才算是彻底缓了过来。
都怪她！怎么会有如此磨人的人呢，而且自己还和她住一个宅子里，真是孽缘啊。
“瑾哥哥~”正惆怅着突然院子外传来一道甜腻的声音，卫瑾放眼望去。
一名身着桃红色碎花齐胸襦裙，挽着垂挂髻的十二三岁少女出现在视野，她有着一张线条流畅的鹅蛋脸，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配上那一双莹莹的清澈双眸和琼脂似的玉鼻更为之增添了几分可爱，白皙的皮肤如同月光般柔腻，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她。
她是二房的长女，年方十二，名唤卫央。
“瑾哥哥~”少女又唤了声卫瑾，一旁的疏月朝他唤了声“央姑娘”，然后识趣地在卫瑾旁边安置了个小凳子让她坐下。
“瑾哥哥，你这是在干嘛呢。”卫央乖巧地坐在卫瑾身边，声音清脆悦耳。
“这是烧烤，这些肉都是我刚刚烤好的，妹妹来块尝尝吧。”卫瑾压着嗓子说道，他也不知为何每次和卫央交谈都会不自觉地压嗓子，可能是不这样做会破坏画风吧。
卫瑾夹了一块喂她，卫央因为吃了早饭故而只细嚼慢咽地吃了半块，另一半卫瑾怕浪费就帮忙解决了。
即使只吃了半块卫央仍用心地夸赞着烤肉的美味，生怕卫瑾觉得自己轻视了他。
真是个善良的小天使啊！卫瑾心中赞叹道。
不像某位叫卫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自己明明待她那般好，她却用八宝粥来毒害我！
“你们在都在呢。”
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可不是白眼狼卫素嘛。
卫瑾看向院门处，半个脑瓜子悄然探出，地面还露出半只青色的绣鞋。
“你躲在外面干嘛，难道是想效仿一番犹抱琵琶半遮面？”
“才不是呢，我只是想偷偷地观察一下你有没有说我坏话，刚刚来的路上一直打喷嚏。”卫素款款地走了进来，她今天身着一袭粉色衣裙，用一只金簪子盘了个卫瑾也不知道叫啥名但确实很惊艳的发髻，纤细的娥眉应该是用眉笔描过，甚至连眼睛都画了眼线，嘴唇如樱桃般鲜红，一眼望去真是惊为天人，这丫头平时素颜就很漂亮了，如今一化妆更是大杀四方，卫瑾也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卫央见到卫素便起来唤了声“姐姐”算是行过了礼，疏月叫了声“素姑娘”就自在那继续做女红，连个矮凳都不帮忙搬着，和对待卫央的态度迥然有别。
天天在小少爷的院内见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女主人呢！
卫素也不客气，自己去搬了个矮凳围着烧烤架坐着，拿着一旁的干净碗筷品尝起卫瑾的烤肉，美美地吃了两块就停了下来，因为她适才也用过早饭了。
“妹妹是有什么事么？”卫瑾突然发现卫央手上拿着一张卷纸，便如此问道。
“也不是有事呢，就是想让瑾哥哥鉴赏一下我的画。”卫央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裙，她有些担心，万一瑾哥哥不喜欢自己的画可如何是好。
“莫非是上次我说的素描？”
“嗯呢，我依照瑾哥哥说的那样用明亮和阴影凸显对象的立体感，用简单的线条凸显对象的真实感，试了好多次才画出一副稍感满意的画作，就是不知是否能入瑾哥哥的眼。”卫央声音都有些许颤抖，但言语逻辑却清晰无比，卫家人真的没有一个是平凡的。
卫瑾接过卫央手中的画，缓缓展开。卫央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左手紧握着右手，灵动的双眸带着期待还有几许慌乱，樱桃小嘴紧紧地闭着，宛若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我也看看。”卫素凑了过来，心想着卫瑾什么时候还教卫央妹妹作画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画纸彻底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许多黑色线条，这些线条平滑自然，一起构成了一副写实人物画。
“哇！”卫素忍不住惊叹出声，“这幅画画的真真是逼真，就如同活的一般。”
卫瑾也被震撼了，他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素描，毕竟自己只是个程序员，只是看卫央喜欢画画就跟她瞎聊了一些。
卫瑾对素描的描述全是来自自己的固有印象，没想到就凭这并不正统的素描概述，卫央却真的能管中窥豹而见全貌，作出如此正规的素描之作。
“妹妹你这素描画的真是绝妙，恐怕这天下没有谁能画的如你这般逼真了。”对于乖巧的卫央，卫瑾总是不吝夸赞。作为一个现代人，卫瑾清楚的知道夸赞对一个孩子的益处，这么做可以增强孩子的自信心，尤其是对卫央这种有些怯弱的小女孩来说。
“瑾哥哥言重了，天下之大，藏龙卧虎，奇人辈出，卫央一介小女子怎敢小看天下人，就眼前一个瑾哥哥就是大隐隐于市呢，要没有瑾哥哥的敦敦教诲卫央可作不出这般的画呢。”卫央面对卫瑾的夸赞，回答的可谓是滴水不漏，但是她眼中的激动和满足是那么的分明，一旁的疏月见之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画里这人总感觉有些眼熟啊……”卫素在一旁轻声说道，两蹙细眉微皱。
卫央本在旁享受着瑾哥哥的夸奖，突然听到卫素的话，那白玉无瑕的双颊陡然间就浮起了两朵红霞，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人。
“我画的是瑾哥哥，可能画得不太像……”卫央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两只小脚的脚尖互相抵着，好像生怕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听到。
“哦，原来画的是瑾弟啊，确实不太像呢。”卫素话毕，便坐回原座在那魂游天外。
“别听她瞎说，其实已经很像了，刚刚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画的是我呢。”卫瑾直接昧着良心说谎，小女孩得鼓励，怎么能打击她的自信呢，这个卫素也不知是没心眼还是没心眼。
卫央闻言脸却是更红了，两边小脸就好像两朵盛开的桃花般艳丽，削葱般的纤纤食指和大拇指揪着一角衣裙悄悄地打着转。
瑾哥哥好厉害啊，人家明明是故意画得不那么像他，没想到瑾哥哥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妹妹这幅画就送给哥哥可好，说不定百年以后这画也成古董了，到时候我的子孙若是不成器，兴许还能凭借妹妹这幅画活得潇洒些。”卫瑾继续胡扯，既然选择了赞扬她，那就赞到底吧。
“嗯呢，瑾哥哥若是想要我的画作其实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央儿可以为瑾哥哥专门作画呢。”
卫瑾满口答应，接着又给她设定了一个将彩色画作得和素描那般逼真的任务，自己已经帮不了她了，只能在旁边给她加油鼓气，等她功成的那一刻就又多了一个大腿可抱了！
卫瑾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让她画一幅本土化的蒙娜丽莎的微笑，姑且将它叫做画圣卫央的微笑，给那些土著一点小小的写实震撼。
“话说妹妹真是个才女呢，不仅诗词歌赋作得好，还精通琴棋书画，到时候我要是有幸参加嘉德公主的诗会，一定要替妹妹扬个名，比起那些炒作的才女，妹妹简直甩了她们几条街。”
卫央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双素手拉着卫瑾的衣袖甜甜地叫着“瑾哥哥”，卫瑾知道再夸可能她就吃不消了，小女孩脸皮薄禁不起夸，就转而和她说起了一些趣事，少女双眸亮晶晶的，吃吃地注视着卫瑾口若悬河。
院子里时不时能听到少女的娇笑和一声声甜腻的“瑾哥哥”。
瑾哥哥真的很有趣呢!要是央儿未来的夫君也是这般就好了。卫央双手放在膝盖上托着香腮，歪着小脑袋咯咯地笑着，声音如春日山涧中的百灵鸟般婉转悦耳，洗净世间纤尘。
疏月在一旁完全被卫央童真的声音给感染了，不自觉地露出了和屏幕前的各位一般无二的姨母笑，此刻，四方小院青春静好。
……
卫瑾耗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走脱了，但他的大脑却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卫长风说的那件事。
卫瑾觉得，那位姜先生所作所为确实很像个骗子，而且是个资深的老骗子。
可是那番解字却是准确地预言了科举舞弊案的发生，这怎么可能呢？
在卫瑾看来，所谓的算命其实也只是根据已知的现实信息推测一个最有可能的未来，在这种设定下，当然是相关的情报越多越能准确地预知未来，但是未来却是有不确定性的，即便掌握的信息再多也可能被一两个变数弄的功败垂成。三国时期的一些谋士能够神机妙算、料敌于先，其实和算命是同一个道理，他们都掌握了足够的信息且具有高超的信息处理能力。
因此那位姜先生要么是此案幕后黑手之一要么他有个极其强大的情报网。
但是仔细一想却也是说不通，既然是幕后黑手为什么要提前告知卫长风，难道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机事不密反被害么？
若说他有个极其强大的情报网那就更说不通了，连科举舞弊这种大案都能提前得知，可见情报收集能力之强大，如此强大的情报网维系它所需的金钱必定是日耗千金。
这方世界也就皇帝有能力干这事了，可就算是皇帝的锦衣卫恐怕也没有这张情报网灵通，毕竟直到现在朝廷都没查出幕后黑手是谁，文武百官都心照不宣地将其归咎为党争。
排除所有的不合理，最后只剩下卫瑾觉得最不可能的那个答案了，姜先生身怀超自然力量！
怎么想都觉得离谱，这怎么可能，卫瑾始终坚信就算真有这种力量那也不是人类能够拥有掌握的，但是连穿越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超自然力量也就不是无的放矢了，因而卫瑾还是心中存疑，并没有排除也没有接受这种解释。
其实还有一种解释，但卫瑾在心中直接将其否定了，那就是一切只是个巧合。
卫长风巧合地写下了一个“虔”字，姜先生巧合地预言了科举会出事，科举也巧合地真出了事，这他娘与其信这种巧合还不如信妈妈帮我保管压岁钱长大后一定会还给我，显然后者的几率明显是大于前者的。
卫瑾摇摇晃晃地走在鹅卵石小径上，只觉得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看来抽空得去见一见这位姜先生了，总觉得他很不简单。
夜幕降临，卫瑾的身影彻底隐入黑暗，婢女的忙碌声也渐行渐远，偌大的宅子此时万籁归于寂静。
……
“红烧鸡翅膀，我最爱吃……”春光明媚，万物勃发，一大早卫瑾就起来摆好了定制的烧烤架烤起了肉食。
肉香四溢，卫瑾不争气的眼泪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小少爷，你怎么大清早的就吃这些不好克化的吃食啊，小姐交待我看着你，疏月可不能让你胡作非为呢。”疏月拉着卫瑾的手臂劝道，声音软糯不清，这是人还没睡醒呢。
卫瑾拿起一旁的主要由胡椒、细盐、茱萸特制而成的香料均匀地洒在了烤肉之上，然后夹起一块小点的羊肉放在嘴边吹凉。
“张大嘴巴。”卫瑾极其幼稚地“啊”了一声，示意疏月照做，疏月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着卫瑾的样子张着檀口。
一张樱桃小嘴虽不抹胭脂却晶莹粉润，卫瑾直接给她投食了一块羊肉，沾上油脂的嘴唇此时显得颇有几分风情。
“啊！”疏月捂着小嘴，眼中却有道惊艳一闪而过，小少爷的肉真的很好吃啊！
但即便如此依旧故作生气地说道：“小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疏月还以为你……”话到最后已是听不到声响。
“好了，你现在吃了我的肉，也算是接收我的贿赂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贼船上的，所以你不能告密。”
“哪有这样的，明明是小少爷你塞我嘴里……”
“唔……“卫瑾趁疏月说话嘴张开的空挡又眼疾手快地塞给了她一块。
既然一块堵不住你的嘴那就多来几块！
疏月眼见卫瑾又要发起攻势便连忙妥协认输，她的胃口很小，又是大清早的，吃不下这么多肉食，而且里面放了茱萸，吃着火辣辣的，才吃了两块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小的汗珠，再多吃点待会可能得沐浴了。
“那你可不能和我娘提及此事哦。”卫瑾咬下一大块羊排，又吓唬道：“否则我就把你赶到卫素那伺候她去。”
疏月闻言身子都打了个颤。
虽然知道卫瑾是唬自己的，但一想到要离开小少爷转而去服侍那个讨厌的素姑娘，疏月感觉生活都显得那么无趣了。
小少爷就是自己生活的全部，不仅给疏月起了个好听的名字还教人家认字，这世上大抵寻不到另一个人对一个小丫鬟如此好，疏月才不会离开小少爷呢！
疏月想着眼眶都红润了，但仍然坚强地说道：“小少爷你又吓人家，我知道你是肯定舍不得的。”
卫瑾咧嘴一笑：“你这丫头要是笨点就好了。”
疏月满心欢喜，只觉周边的空气都是甜的，少爷夸我聪明呢！
二人达成协议，疏月便不再多管了，搬着小凳子坐在一旁做起了女红，这是在给卫瑾做新袍子。
小少爷穿上这身一定很俊朗！疏月心想，话说小少爷最近个子长得真快呀，疏月连衣裳都做不赢了呢。
少女心灵手巧，手上的动作行云流水，时不时还红着脸偷偷地瞧一眼少年俊秀的侧颜便迅速地离开。
即便再苦再累，只要有少爷在，疏月的日子就是甜的呢！
“嗝~”卫瑾打了个饱嗝，对身旁少女的小心思浑然不知。
“早上吃这些东西确实不容易消化啊。”卫瑾感叹。
都怪卫素净给自己没事找事，前天晚上回来本想着在晚上来一次久违的露天烧烤的，结果在半路上碰见了她，于是被她带到她那试了一晚的毒。
本来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却偏要学习厨艺，还说什么过几个月就是老太太五十五岁的生辰，想要给她做一桌丰盛的佳肴给她个惊喜。
而做菜太复杂了所以从最简单的八宝粥开始练手，然后卫瑾就吃了一晚的八宝粥，关键是她连最简单的八宝粥都不会，八宝粥里居然还放盐！
卫瑾也不知道她放了多少盐，他只记得期间喝了两壶茶才稍微好受了些。
到后来看到卫素端上来的各式各样的八宝粥，卫瑾也都曾想过放弃，但是又体谅她的拳拳孝心不忍打击她。
罢了，就当自己作孽多了吧。
于是，卫瑾的加餐计划就如此流产了，疏月等了自己一晚上才得以伺候完自己去休息，二人都睡到很晚，今天才算是彻底缓了过来。
都怪她！怎么会有如此磨人的人呢，而且自己还和她住一个宅子里，真是孽缘啊。
“瑾哥哥~”正惆怅着突然院子外传来一道甜腻的声音，卫瑾放眼望去。
一名身着桃红色碎花齐胸襦裙，挽着垂挂髻的十二三岁少女出现在视野，她有着一张线条流畅的鹅蛋脸，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配上那一双莹莹的清澈双眸和琼脂似的玉鼻更为之增添了几分可爱，白皙的皮肤如同月光般柔腻，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想去呵护她。
她是二房的长女，年方十二，名唤卫央。
“瑾哥哥~”少女又唤了声卫瑾，一旁的疏月朝他唤了声“央姑娘”，然后识趣地在卫瑾旁边安置了个小凳子让她坐下。
“瑾哥哥，你这是在干嘛呢。”卫央乖巧地坐在卫瑾身边，声音清脆悦耳。
“这是烧烤，这些肉都是我刚刚烤好的，妹妹来块尝尝吧。”卫瑾压着嗓子说道，他也不知为何每次和卫央交谈都会不自觉地压嗓子，可能是不这样做会破坏画风吧。
卫瑾夹了一块喂她，卫央因为吃了早饭故而只细嚼慢咽地吃了半块，另一半卫瑾怕浪费就帮忙解决了。
即使只吃了半块卫央仍用心地夸赞着烤肉的美味，生怕卫瑾觉得自己轻视了他。
真是个善良的小天使啊！卫瑾心中赞叹道。
不像某位叫卫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自己明明待她那般好，她却用八宝粥来毒害我！
“你们在都在呢。”
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这可不是白眼狼卫素嘛。
卫瑾看向院门处，半个脑瓜子悄然探出，地面还露出半只青色的绣鞋。
“你躲在外面干嘛，难道是想效仿一番犹抱琵琶半遮面？”
“才不是呢，我只是想偷偷地观察一下你有没有说我坏话，刚刚来的路上一直打喷嚏。”卫素款款地走了进来，她今天身着一袭粉色衣裙，用一只金簪子盘了个卫瑾也不知道叫啥名但确实很惊艳的发髻，纤细的娥眉应该是用眉笔描过，甚至连眼睛都画了眼线，嘴唇如樱桃般鲜红，一眼望去真是惊为天人，这丫头平时素颜就很漂亮了，如今一化妆更是大杀四方，卫瑾也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卫央见到卫素便起来唤了声“姐姐”算是行过了礼，疏月叫了声“素姑娘”就自在那继续做女红，连个矮凳都不帮忙搬着，和对待卫央的态度迥然有别。
天天在小少爷的院内见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女主人呢！
卫素也不客气，自己去搬了个矮凳围着烧烤架坐着，拿着一旁的干净碗筷品尝起卫瑾的烤肉，美美地吃了两块就停了下来，因为她适才也用过早饭了。
“妹妹是有什么事么？”卫瑾突然发现卫央手上拿着一张卷纸，便如此问道。
“也不是有事呢，就是想让瑾哥哥鉴赏一下我的画。”卫央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裙，她有些担心，万一瑾哥哥不喜欢自己的画可如何是好。
“莫非是上次我说的素描？”
“嗯呢，我依照瑾哥哥说的那样用明亮和阴影凸显对象的立体感，用简单的线条凸显对象的真实感，试了好多次才画出一副稍感满意的画作，就是不知是否能入瑾哥哥的眼。”卫央声音都有些许颤抖，但言语逻辑却清晰无比，卫家人真的没有一个是平凡的。
卫瑾接过卫央手中的画，缓缓展开。卫央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左手紧握着右手，灵动的双眸带着期待还有几许慌乱，樱桃小嘴紧紧地闭着，宛若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我也看看。”卫素凑了过来，心想着卫瑾什么时候还教卫央妹妹作画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画纸彻底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许多黑色线条，这些线条平滑自然，一起构成了一副写实人物画。
“哇！”卫素忍不住惊叹出声，“这幅画画的真真是逼真，就如同活的一般。”
卫瑾也被震撼了，他其实并不是很了解素描，毕竟自己只是个程序员，只是看卫央喜欢画画就跟她瞎聊了一些。
卫瑾对素描的描述全是来自自己的固有印象，没想到就凭这并不正统的素描概述，卫央却真的能管中窥豹而见全貌，作出如此正规的素描之作。
“妹妹你这素描画的真是绝妙，恐怕这天下没有谁能画的如你这般逼真了。”对于乖巧的卫央，卫瑾总是不吝夸赞。作为一个现代人，卫瑾清楚的知道夸赞对一个孩子的益处，这么做可以增强孩子的自信心，尤其是对卫央这种有些怯弱的小女孩来说。
“瑾哥哥言重了，天下之大，藏龙卧虎，奇人辈出，卫央一介小女子怎敢小看天下人，就眼前一个瑾哥哥就是大隐隐于市呢，要没有瑾哥哥的敦敦教诲卫央可作不出这般的画呢。”卫央面对卫瑾的夸赞，回答的可谓是滴水不漏，但是她眼中的激动和满足是那么的分明，一旁的疏月见之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画里这人总感觉有些眼熟啊……”卫素在一旁轻声说道，两蹙细眉微皱。
卫央本在旁享受着瑾哥哥的夸奖，突然听到卫素的话，那白玉无瑕的双颊陡然间就浮起了两朵红霞，小脸红扑扑的甚是可人。
“我画的是瑾哥哥，可能画得不太像……”卫央低着头小声地说道，两只小脚的脚尖互相抵着，好像生怕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听到。
“哦，原来画的是瑾弟啊，确实不太像呢。”卫素话毕，便坐回原座在那魂游天外。
“别听她瞎说，其实已经很像了，刚刚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画的是我呢。”卫瑾直接昧着良心说谎，小女孩得鼓励，怎么能打击她的自信呢，这个卫素也不知是没心眼还是没心眼。
卫央闻言脸却是更红了，两边小脸就好像两朵盛开的桃花般艳丽，削葱般的纤纤食指和大拇指揪着一角衣裙悄悄地打着转。
瑾哥哥好厉害啊，人家明明是故意画得不那么像他，没想到瑾哥哥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妹妹这幅画就送给哥哥可好，说不定百年以后这画也成古董了，到时候我的子孙若是不成器，兴许还能凭借妹妹这幅画活得潇洒些。”卫瑾继续胡扯，既然选择了赞扬她，那就赞到底吧。
“嗯呢，瑾哥哥若是想要我的画作其实只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央儿可以为瑾哥哥专门作画呢。”
卫瑾满口答应，接着又给她设定了一个将彩色画作得和素描那般逼真的任务，自己已经帮不了她了，只能在旁边给她加油鼓气，等她功成的那一刻就又多了一个大腿可抱了！
卫瑾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让她画一幅本土化的蒙娜丽莎的微笑，姑且将它叫做画圣卫央的微笑，给那些土著一点小小的写实震撼。
“话说妹妹真是个才女呢，不仅诗词歌赋作得好，还精通琴棋书画，到时候我要是有幸参加嘉德公主的诗会，一定要替妹妹扬个名，比起那些炒作的才女，妹妹简直甩了她们几条街。”
卫央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双素手拉着卫瑾的衣袖甜甜地叫着“瑾哥哥”，卫瑾知道再夸可能她就吃不消了，小女孩脸皮薄禁不起夸，就转而和她说起了一些趣事，少女双眸亮晶晶的，吃吃地注视着卫瑾口若悬河。
院子里时不时能听到少女的娇笑和一声声甜腻的“瑾哥哥”。
瑾哥哥真的很有趣呢!要是央儿未来的夫君也是这般就好了。卫央双手放在膝盖上托着香腮，歪着小脑袋咯咯地笑着，声音如春日山涧中的百灵鸟般婉转悦耳，洗净世间纤尘。
疏月在一旁完全被卫央童真的声音给感染了，不自觉地露出了和屏幕前的各位一般无二的姨母笑，此刻，四方小院青春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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