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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日照金山

    法师走了以后,吉尔格勒一个人来到了寺庙外面,他顺着一条小路往前走,小路两边是丛生的杂草和野花。时不时还会窜出来一些小动物。

    吉尔格勒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便这样一直向前走着,他一直走到了山崖边。山崖边有一块又大又平坦的岩石。

    岩石的对面是一座更高的山峰,那座山上不是人们经常说的青山,因为山上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没有任何植被,就只是一座山。

    更远处的山峰上隐约可以看见一些积雪,但吉尔格勒对面的这些山就只是山而已,山上没有覆盖任何其他东西。

    吉尔格勒坐在那块平坦的大岩石上面,环顾着周围的风景。

    现在是将近中午时分,坐在岩石上的吉尔格勒,看着对面的那座明亮的山,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曾经跟自己说过: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看一次日照金山。

    见过日照金山的人是与众不同的人,经历过日照金山的人生是与众不同的人生。

    吉尔格勒的父亲曾经亲眼看见过日照金山。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前一天晚上他跟吉尔格勒的额吉一起外出,突然遭遇大雪封路,他们迷了路。

    吉尔格勒的父亲找到了一个山洞,他们在山洞了等待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很早的时候,吉尔格勒的父亲就像趁着最早的阳光找到一条路。

    他坐在山洞的门口,慢慢的等待着朝阳。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外面的天空,唯恐错过日出的光亮。外面一片寂静,安静的好像可以听到太阳升起的声音。他的眼睛开始感觉到天空的颜色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刚才是深黑色的,现在有点深蓝色,再慢慢的变成深紫色。

    深紫色之后,天空慢慢亮了起来。刚开始的时候就像是有厚重的乌云的阴天,然后乌云慢慢变薄,黑暗逐渐散去,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但依然是像干净的阴天那样,看不到任何一丝阳光。。

    吉尔格勒的父亲看着这阴沉沉的天空,有点焦虑了,他在想今天会不会依然像昨天一样会下雪,这样的话他们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

    尽管他很担心,但他依然坚信着今天太阳必定会出现,今天一定是个晴天。

    他更加专注的看着外面的天空,突然间,他看到了一些金光,尽管不是很亮,但那总是可以带给人无限希望的光还是来了。

    随着太阳不断地向上升起,天空慢慢变成了雾橙色,空气中的每一刻尘土,每一粒水珠都被阳光照的一览无余,他们反射出的光让空气看上去朦朦胧胧,好像是一个人进入了梦境。

    吉尔格勒的父亲看到金光从天而降,就像是一位仙人站在最高处,抓一把金光洒向山峰。最开始,山顶变成的金色,紧接着,从山顶依次到山腰再到山脚,对面连接起来的所有山脉都被仙人洒上了金光。

    一时间,所有的山都被洒满了金光,所有的山都好像穿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金缕衣。

    又好像是一位佛祖把金色的福报洒向人间,佛祖就是太阳,金光就是洒向人间的福报。

    吉尔格勒的父亲看着这如此让人震撼的景象,不知不觉的流出了眼泪,这眼泪不是伤心不是难过,也不是开心。那是感动,是敬畏,是被这天地间的浩瀚所震撼的眼泪。

    那是吉尔格勒的父亲此生看到过的最美的风景,也是最震撼的风景,在那一刻,他体会到了生命的意义。

    所以他回家以后,告诉吉尔格勒,以后一定要看一次日照金山,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遇到日照金山,遇到了就是缘分,也是幸运。

    吉尔格勒看着对面的山,想着父亲曾经说过的日照金山,他已经准备好了明天早上过来等一等,看看自己能不能遇到那震撼人心的美景。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吉尔格勒就出发了,他昨天下午回寺庙的时候在路上做了一些几号,因为即使是在白天光线很好的情况下,这些路也实在是很难找很难记。

    吉尔格勒是半夜出发的,那个时候,正是天色最黑的时候。尽管吉尔格勒在前一天做了非常详细的记号,依然很难找到那些记号。所以他花费了很长时间去找那条路。

    这就导致吉尔格勒在到达昨天那块平坦的岩石边上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已经出来了,也就是说,他错过了今天的日出,错过了有可能遇到的日照金山。

    于是,吉尔格勒决定今晚就住在这块岩石上。吉尔格勒坐在岩石上休息了一会儿,他走回了寺庙,吃过午饭以后,他就又来到了岩石上,这一次,他带来的还有他的那把马头琴。他把马头琴静静地放在岩石上,自己也坐在岩石上。

    到了晚上,月亮出来了,月亮的周围挂满了闪亮的星星。

    明净的夜空总能让人感到非常的舒适。

    山上的夜晚虽然明净,但却一点儿也不安静。草丛里的虫子不停的鸣叫着,还有各种飞蛾飞来飞去。他们好像是怕吉尔格勒一个人太无聊,故意发车声音陪伴他一样。

    吉尔格勒打开马头琴,坐在岩石上开始演奏乐曲。刹那间,星星月亮、花花草草、昆虫动物、黑夜和岩石都是他的听众,他们不是一般的听众,他们是最好的听众。吉尔格勒轻轻拉动着琴弦,那悠扬的优美的琴声以岩石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此时此刻,不知到虫鸣是马头琴的伴奏,还是马头琴是虫鸣的伴奏,两种声音相辅相成,相互成就,那是那个夜晚最美的最动听的声音。

    吉尔格勒结束一首曲子的时候,周围真的安静了,因为那些昆虫都睡着了,那些花花草草也都睡着了。

    只怪琴声太优美,只怪月色太迷人。

    吉尔格勒一个人独自享受着寂静的夜,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如此真实的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那跳动的心就是生命啊!

    那均匀的呼吸声就是生命啊!

    那真实的感知就是生命啊!

    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离月亮很近,仿佛轻轻踮起脚尖就能触碰到月亮。不知道是好奇心还是心灵感应的作用,在那种神奇的作用力之下,他把马头琴轻轻放在岩石上,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朝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他迷蒙的眼神专注的看着月亮,那一瞬间,他好像感到自己飞了起来,在往月亮的方向飞去,他不知道是自己体内的灵魂在飞,还是自己的身体在飞。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如此美妙。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真正的生命。

    突然间,一个钟声敲响了,吉尔格勒好像是被重新带到了这个世界,他发现自己坐在了岩石上,他认真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认真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他感到这些事物就像认识了很久的家人,很熟悉,但又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他凝视着月亮,月亮好像还是原来的那个月亮,但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