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下厨
姜漓并未逗留，立即便告辞。
她站在窗边，看着他在路边草坪拾到那帕子。他并未怀疑，只是愣了一下，便叠好收入袖中，举步离去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从前怀有目的地接近姜漓，未曾怀疑过他的心意，如今得知了真相再去看他发红的耳根，紧张眼神，竟到处都是破绽。
可事到如今，无论对他是示好还是冷淡，恐怕都会令他误解的意思。
“娘娘……”身边玥彤含着担忧的声音。
方才她眼睁睁看着娘娘亲手替那质子系上腰带，下巴惊得要掉到地上。
娘娘哪怕对着当今圣上，都很少有这般殷勤体贴。
娘娘蓦然性情大变，对皇上失了兴趣，还屡次为这质子殿下破例，难道是看上了这质子俊美的外貌，受他引诱失了理智。
犹豫了一会儿，玥彤上前一步，仔细斟酌着话语，问道：“娘娘，难道您对那质子殿下……”
正要直言劝谏，却不料宴涟漪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本宫对质子殿下只有照顾、怜惜之情，”她声音斩钉截铁。
“往后你自会明白，莫要再问了。”
玥玥低头道：“奴婢遵命。”
冷宫内鸡飞狗跳，上下一片怨气。
小兰端着茶，正要走进去，却于房间内飞出的一个花瓶撞了个满怀。
滚烫茶水落在地上，有一些溅到她的身上，小兰忍着痛，跪在地上将碎片一个个捡起。
小兰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
汇婕妤脸色铁青，在房间内踱步，又使劲一跺脚，大骂道：“你出的什么劳子主意，害本宫打入冷宫，现在的郑佳好生得意，皇上又去了那贱人那里！”
汇婕妤揉着太阳穴大骂：“滚，蠢货！”
小兰急怱退了出去，心里骂这是跟了一个蠢驴的主子。
午时凤栖宫内
玥彤望了一眼外面阴云密布的天气，四面狂风大作，树林都吹的歪斜。
宴涟漪走到窗棂一边，将帘子拉上，窗户开大了些。
她低低的声音在玥彤背后响起。
“天子想要得到一个女人，都会有哪些手段？要是女子不愿待疾呢？”
玥彤答道：“选秀招纳，许其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相邀。”
又道：“权势集于天子一身，以往朝例来看，若是那女子不愿或与礼不合，是要以父兄亲族做要挟，区区一女子，婚嫁本就遵循父母之命，满门的前途命运重要，除了极刚者，其余几乎也都献出去了。”
宴氏权势太盛，虽忠于姜原，但无时无刻不忌惮，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帝王最忌讳便是用旧臣。
届时姜漓即位，觊觎于她，无论她顺从与否，都撕开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层薄薄的情谊，朝堂上还有宴家的一席之地吗？
宴涟漪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却仍不死心，问道：“那便别无他法了吗？”
玥彤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声音很小，唯恐被他人听见，附在宴涟漪耳边道：“娘娘可还记得，史书中先朝曾有一帝王，深爱一女子，放弃皇权，退隐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痴情皇帝的故事依旧在民间广为流传。
苦涩一笑，声音有些虚浮，“本宫累了，想歇一会儿。”
以后姜漓登基，只要她小心些，利用掌控之中，哪怕他一瞬间的心软，宴家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她便总有办法抽身而退。
姜漓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弄那些药材。
和曦殿的小太监见宴涟漪来，吓得心一颤，连忙求饶道：“娘娘，质子殿下事事亲力亲为，不许小的们伺候。”
宴涟漪并未为难他，径自走进去。
姜漓正蹲下身，在一株药材旁拔草，观察药材生长的状况。整个人背着光，金色的日光绸缎，鼻尖晒出了微微一层薄汗。
看见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姿，一袭白衣袍，有种浑然天成的温润。
未察觉到宴涟漪来，肩膀上猛然被柔软的手轻轻一拍，他意识回头，明亮的日光撒在他那略显仓惶的眼眸中。
“质子殿下可有时间，陪本宫下盘棋。”
“娘娘稍等，微臣片刻便去。”
宴涟漪遣散服侍的下人，清风徐徐吹来，屋内摆了冰盆，凉意落了满地。
两人对亦中，宴涟漪持白子缓缓落下。
宴涟漪目光落在一旁琉璃碗里晶莹剔透的葡萄上，不禁舔了下朱唇，手指微动。
她正要拾起那颗最大的葡萄，手却被姜漓轻轻拦住。
白皙如玉的指尖抵到他硬朗的指节上，宴涟漪眉心一蹙，只能悻悻收回。
她手指方才碰了那草药的叶子，还未擦去，不可拾取食物。
看着她皱眉的模样，姜漓抿唇微笑。
捏起她方才正要下手的那颗葡萄，大着胆子抬起手递送到她嘴边。
他是有些冒昧了。
他压抑住混乱的呼吸，眼神中的光亮清澈见底。
看着他递来的葡萄，微微一愣。
袖子顺着手腕滑下去几分，露出腕上分明凸起的青筋，底下隐隐流动毛细血管。
姜漓向来是克制知礼的，鲜少这样主动。
宴涟漪心一横，趁着他的手便将葡萄吮进口中。
她有些仓惶，舌尖似乎还碰到他的手指。
这有似无的暧昧倒显出几分偷情的意味。
他胆子实在太大了些，但心里又觉得欢愉。
皓齿咬下去，葡萄甜蜜的汁水在在口中迸溅开，顺着咽喉一直腻到心里。
思绪混乱间，她忍不住回想方才姜漓的神色。
他生了一张及招女儿家爱慕的脸，剑眉下，微微下耷的眼尾显得温和无害。
不知为何，宴涟漪想起那古书中传言摄人心魄的苏妲己，或许也是用这样一双蛊人的眸子望人，递上诱着商纣王沦陷的葡萄。
她心里却不由得泛起微寒，有点一阵恼火。
她知道这些不该有的念想，意味着危险。
脸色隐约可见些不悦，声音斩钉截铁：“本宫乏了，要回去歇着。”
她说话时只是低着头，并不去看姜漓的脸色。
从出阁到入宫这些年，她唯一冲动行事的便是对姜原不该有的心绪，一步行差踏错，却如同诅咒般将她拉入了苦厄的泥沼中。
此刻她若再狠不下心来，待姜漓羽翼丰满，如今的主动权也要丧失殆尽，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姜漓抿着唇，站起身来，声音很轻：“微臣告退。”
可看见宴涟漪这样冷酷、甚至带着愠怒的神情，到口边解释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去。
宴涟漪缓缓移开视线，被众人簇拥着往寝殿走去。
热烈的日光，璀璨万分，她一步也没回头。
傍晚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宴涟漪回了寝殿，却有些神思不宁。
“玥彤，唤质子殿下来，本宫要嘱托他些事。”
半响，她发出清脆响声。
想要引得姜漓心甘情愿深陷其中，便不得已要放下姿态。
耍些手段、虚伪也无妨，既要将他当做梯子，做些微小的牺牲，也算不上什么。
她唇角勾起了轻轻的笑，势在必得，又含着苦涩，最后徐徐站起身来。
“玥彤，”她朝外边唤道：“本宫这些时日随着沐婕妤学了不少做糕点的手艺，虽说君子远庖厨，本宫想亲自做些送给殿下，聊表心意。”
主厨战战兢兢站在台阶前，见宴涟漪来了，不安地搓着衣袖，替她打开了门。
“都退下吧，今日不必当值了，好生休息。”宴涟漪摆摆手挥退他们。
众人领命，谢恩退散，她迈步走进去，小厨房的空间不大，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各种食材都整齐地分好类装着，应有尽有。
门外便响起了轻轻的叩响声。
她一抬头，将手上的水擦去，才转身拉开门，细密雨丝扑面而来。
“娘娘，质子殿下到了。”门外赶来的玥彤说道。
宴涟漪点点头，隔着雨丝缓缓仰头，望向玥彤身后。
灰蓝的天边，细雨晕成一团，姜漓只身一人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长柄油纸伞，高挑的身姿挺立在雨中，踏着湿亮光滑的青石板路走来。
宴涟漪心跳快了几分，眼神在姜漓身上一驻留，俊美清润的面庞带了淡淡的忧郁，如身后的山水般朦胧。
朱红宫墙，顺着滴滴答答的雨雾扭曲起来。
微笑，几步走近，抬起眼看着她。
“娘娘召微臣何事？”
“殿下进来说。”
他应了声“是”，将伞收起，搁在靠门的一块木凳边沥水，随即举步走进去。
他与宴涟漪相识这些天，越是接近她，越能感觉到她不同于外表的冷漠。
不像外面传言那般恶毒，反倒心底存留的那份柔软心肠，许久都未见到的难得。
她站在窗边，看着他在路边草坪拾到那帕子。他并未怀疑，只是愣了一下，便叠好收入袖中，举步离去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从前怀有目的地接近姜漓，未曾怀疑过他的心意，如今得知了真相再去看他发红的耳根，紧张眼神，竟到处都是破绽。
可事到如今，无论对他是示好还是冷淡，恐怕都会令他误解的意思。
“娘娘……”身边玥彤含着担忧的声音。
方才她眼睁睁看着娘娘亲手替那质子系上腰带，下巴惊得要掉到地上。
娘娘哪怕对着当今圣上，都很少有这般殷勤体贴。
娘娘蓦然性情大变，对皇上失了兴趣，还屡次为这质子殿下破例，难道是看上了这质子俊美的外貌，受他引诱失了理智。
犹豫了一会儿，玥彤上前一步，仔细斟酌着话语，问道：“娘娘，难道您对那质子殿下……”
正要直言劝谏，却不料宴涟漪先一步打断了她的话。
“本宫对质子殿下只有照顾、怜惜之情，”她声音斩钉截铁。
“往后你自会明白，莫要再问了。”
玥玥低头道：“奴婢遵命。”
冷宫内鸡飞狗跳，上下一片怨气。
小兰端着茶，正要走进去，却于房间内飞出的一个花瓶撞了个满怀。
滚烫茶水落在地上，有一些溅到她的身上，小兰忍着痛，跪在地上将碎片一个个捡起。
小兰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
汇婕妤脸色铁青，在房间内踱步，又使劲一跺脚，大骂道：“你出的什么劳子主意，害本宫打入冷宫，现在的郑佳好生得意，皇上又去了那贱人那里！”
汇婕妤揉着太阳穴大骂：“滚，蠢货！”
小兰急怱退了出去，心里骂这是跟了一个蠢驴的主子。
午时凤栖宫内
玥彤望了一眼外面阴云密布的天气，四面狂风大作，树林都吹的歪斜。
宴涟漪走到窗棂一边，将帘子拉上，窗户开大了些。
她低低的声音在玥彤背后响起。
“天子想要得到一个女人，都会有哪些手段？要是女子不愿待疾呢？”
玥彤答道：“选秀招纳，许其荣华富贵，锦衣玉食相邀。”
又道：“权势集于天子一身，以往朝例来看，若是那女子不愿或与礼不合，是要以父兄亲族做要挟，区区一女子，婚嫁本就遵循父母之命，满门的前途命运重要，除了极刚者，其余几乎也都献出去了。”
宴氏权势太盛，虽忠于姜原，但无时无刻不忌惮，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改朝换代，帝王最忌讳便是用旧臣。
届时姜漓即位，觊觎于她，无论她顺从与否，都撕开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一层薄薄的情谊，朝堂上还有宴家的一席之地吗？
宴涟漪嘴唇被自己咬得泛白，却仍不死心，问道：“那便别无他法了吗？”
玥彤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声音很小，唯恐被他人听见，附在宴涟漪耳边道：“娘娘可还记得，史书中先朝曾有一帝王，深爱一女子，放弃皇权，退隐两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痴情皇帝的故事依旧在民间广为流传。
苦涩一笑，声音有些虚浮，“本宫累了，想歇一会儿。”
以后姜漓登基，只要她小心些，利用掌控之中，哪怕他一瞬间的心软，宴家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她便总有办法抽身而退。
姜漓独自一人站在院中，弄那些药材。
和曦殿的小太监见宴涟漪来，吓得心一颤，连忙求饶道：“娘娘，质子殿下事事亲力亲为，不许小的们伺候。”
宴涟漪并未为难他，径自走进去。
姜漓正蹲下身，在一株药材旁拔草，观察药材生长的状况。整个人背着光，金色的日光绸缎，鼻尖晒出了微微一层薄汗。
看见他那略显单薄的身姿，一袭白衣袍，有种浑然天成的温润。
未察觉到宴涟漪来，肩膀上猛然被柔软的手轻轻一拍，他意识回头，明亮的日光撒在他那略显仓惶的眼眸中。
“质子殿下可有时间，陪本宫下盘棋。”
“娘娘稍等，微臣片刻便去。”
宴涟漪遣散服侍的下人，清风徐徐吹来，屋内摆了冰盆，凉意落了满地。
两人对亦中，宴涟漪持白子缓缓落下。
宴涟漪目光落在一旁琉璃碗里晶莹剔透的葡萄上，不禁舔了下朱唇，手指微动。
她正要拾起那颗最大的葡萄，手却被姜漓轻轻拦住。
白皙如玉的指尖抵到他硬朗的指节上，宴涟漪眉心一蹙，只能悻悻收回。
她手指方才碰了那草药的叶子，还未擦去，不可拾取食物。
看着她皱眉的模样，姜漓抿唇微笑。
捏起她方才正要下手的那颗葡萄，大着胆子抬起手递送到她嘴边。
他是有些冒昧了。
他压抑住混乱的呼吸，眼神中的光亮清澈见底。
看着他递来的葡萄，微微一愣。
袖子顺着手腕滑下去几分，露出腕上分明凸起的青筋，底下隐隐流动毛细血管。
姜漓向来是克制知礼的，鲜少这样主动。
宴涟漪心一横，趁着他的手便将葡萄吮进口中。
她有些仓惶，舌尖似乎还碰到他的手指。
这有似无的暧昧倒显出几分偷情的意味。
他胆子实在太大了些，但心里又觉得欢愉。
皓齿咬下去，葡萄甜蜜的汁水在在口中迸溅开，顺着咽喉一直腻到心里。
思绪混乱间，她忍不住回想方才姜漓的神色。
他生了一张及招女儿家爱慕的脸，剑眉下，微微下耷的眼尾显得温和无害。
不知为何，宴涟漪想起那古书中传言摄人心魄的苏妲己，或许也是用这样一双蛊人的眸子望人，递上诱着商纣王沦陷的葡萄。
她心里却不由得泛起微寒，有点一阵恼火。
她知道这些不该有的念想，意味着危险。
脸色隐约可见些不悦，声音斩钉截铁：“本宫乏了，要回去歇着。”
她说话时只是低着头，并不去看姜漓的脸色。
从出阁到入宫这些年，她唯一冲动行事的便是对姜原不该有的心绪，一步行差踏错，却如同诅咒般将她拉入了苦厄的泥沼中。
此刻她若再狠不下心来，待姜漓羽翼丰满，如今的主动权也要丧失殆尽，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姜漓抿着唇，站起身来，声音很轻：“微臣告退。”
可看见宴涟漪这样冷酷、甚至带着愠怒的神情，到口边解释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去。
宴涟漪缓缓移开视线，被众人簇拥着往寝殿走去。
热烈的日光，璀璨万分，她一步也没回头。
傍晚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宴涟漪回了寝殿，却有些神思不宁。
“玥彤，唤质子殿下来，本宫要嘱托他些事。”
半响，她发出清脆响声。
想要引得姜漓心甘情愿深陷其中，便不得已要放下姿态。
耍些手段、虚伪也无妨，既要将他当做梯子，做些微小的牺牲，也算不上什么。
她唇角勾起了轻轻的笑，势在必得，又含着苦涩，最后徐徐站起身来。
“玥彤，”她朝外边唤道：“本宫这些时日随着沐婕妤学了不少做糕点的手艺，虽说君子远庖厨，本宫想亲自做些送给殿下，聊表心意。”
主厨战战兢兢站在台阶前，见宴涟漪来了，不安地搓着衣袖，替她打开了门。
“都退下吧，今日不必当值了，好生休息。”宴涟漪摆摆手挥退他们。
众人领命，谢恩退散，她迈步走进去，小厨房的空间不大，四周弥漫着淡淡的清香，各种食材都整齐地分好类装着，应有尽有。
门外便响起了轻轻的叩响声。
她一抬头，将手上的水擦去，才转身拉开门，细密雨丝扑面而来。
“娘娘，质子殿下到了。”门外赶来的玥彤说道。
宴涟漪点点头，隔着雨丝缓缓仰头，望向玥彤身后。
灰蓝的天边，细雨晕成一团，姜漓只身一人站在不远处，撑着一把长柄油纸伞，高挑的身姿挺立在雨中，踏着湿亮光滑的青石板路走来。
宴涟漪心跳快了几分，眼神在姜漓身上一驻留，俊美清润的面庞带了淡淡的忧郁，如身后的山水般朦胧。
朱红宫墙，顺着滴滴答答的雨雾扭曲起来。
微笑，几步走近，抬起眼看着她。
“娘娘召微臣何事？”
“殿下进来说。”
他应了声“是”，将伞收起，搁在靠门的一块木凳边沥水，随即举步走进去。
他与宴涟漪相识这些天，越是接近她，越能感觉到她不同于外表的冷漠。
不像外面传言那般恶毒，反倒心底存留的那份柔软心肠，许久都未见到的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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