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女频频道 » 梦深宫 » 第九十五章宴丞找到了

第九十五章宴丞找到了

    说完,她便“砰”地用力推开门,头也不回走出了和曦殿。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身影闪进了后院的竹林中。

    半个时辰,贵妃娘娘与质子殿下大吵一架、不欢而散的折子就会递到姜漓的案上。

    入夜,玥彤便带来了姜漓的手信。

    下了数日的雪已停了,瑟瑟寒风裹挟着清润的凉意,顺着书房窗棂微开的缝隙涌进,宴涟漪走到窗边剪下一截燃尽的灯芯,抬头望见夜幕中一轮月亮,清莹皎洁。

    她坐在桌前,小心地打开了那封手信,姜漓的字迹呈现在纸面之上。

    寥寥几笔,便将罗森的生平尽显于其上,与她所了解的大抵相同,年少有为,擅于兵法,在东凌国朝堂上颇有威信。又扫了几行,宴涟漪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信中道罗森手握兵权,贸然被指勾结外臣,此等无妄之灾,令他在东凌国亦如坐针毡,因此已在前来的路上,届时会为宴丞相洗清冤屈,让她放心。

    放下信,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求于姜漓,本是想与罗森搭上一条线,谈判也好,还是割舍些银钱也罢,总有机会从中找出突破口。

    罗森与姜漓相识,本是以敌人的身份,他身为东凌国重将,为何这般轻易便应了他的请求?

    还有一层,从她去和曦殿到现在,不过半天的时间,即便是最快的马飞奔传书,也绝不可能如此迅速,最大的可能便是,难道姜漓早已想要帮她,甚至,早已与罗森谈好了其中得失,只是从未告诉她。

    手边摊开的信纸上被晕了浓重的一滴墨,宴涟漪持着笔,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回忆起午后那个短暂的拥抱。

    他心里的情意或许比她想象中更多些,那样的表现,多半是误以为自己与他心意相通,却不知是她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的结果。

    门外响起了玥彤轻轻的叩门声,宴涟漪片刻收回思绪。

    “怎么了?”宴涟漪皱眉问道。

    拉开门,玥彤的神色却是欢欣的:“娘娘,探子寻到丞相大人的踪迹了!”

    在宴涟漪耳边,小声道“丞相大人循水路出发,不远处,探子在失踪处十里外发现了打斗的痕迹,水岸边也有船的辙痕,多半是冰凝船行不通,因此大人弃船逃生。”

    “太好了!”得知父亲的消息,数日的忧虑仿佛被压回了心底。

    忙回了桌前,在一边的书架上一通翻找,寻出来这几日翻得边角起翘的舆图。

    她手指在泛黄的纸面滑动,最后在探子寻的位置停下。那位置的是一片宽敞原野,紧邻水面,探子所言便是顺此路逃生。

    “娘娘,可要立刻加派人手,按那路线去寻?”玥彤问道。

    烛火摇曳间,宴涟漪凝眉神思,片刻,说道:“慢着,那船只辙痕多半是障眼法。”

    “父亲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若是从此路逃生,该是早被追上,可如今父亲失踪已过了几日,朝堂上却还未传出消息,依本宫之见,多半是他借着夜色冒险从地势险峻的后山逃走,方可保命。”

    玥彤瞧了那复杂的舆图半天,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娘娘高明,奴婢立刻吩咐下去,派人到后山去寻。”

    “快安排探子去。”宴涟漪的目光还停留在那舆图上,过了许久,轻轻笑起来。

    她轻轻合上眼,祈祷父亲一切无虞。

    比宴涟漪探子到的更早的,是连夜假借公务外出京城的姜漓。

    后山地势陡峭,高大的松木展开枝叶,浓重的绿色荫蔽其下,岩洞无数,果真是藏匿的好去处。

    寻到清晨,姜漓才在山腰处的一个岩洞边见到宴丞的身影。

    他背靠着一颗高大的树上,就着手中的野菜狼吞虎咽,频频回头查看四周,半点风吹草动便逃得飞快,姜漓追了好一会儿才赶上他。

    “质子殿下,”宴丞看清姜漓的面孔,十分惊诧:“怎么是你?”

    他本想摆出一副质问的神色,奈何跑得急,被野菜噎的满脸通红,猛地咳嗽了几下。

    “大人莫急,微臣是来接您回京。”姜漓自觉地从宴丞奔跑时被撕成布条的袖口上移开眼神,简短说道。

    说罢,又从怀中掏出宴涟漪的手信,她字体清隽别具风格,宴丞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周围姜原的人手不少,一个不慎便会打草惊蛇,因此他并未过多解释。

    宴丞亦知晓眼下处境危险,疑惑地望了姜漓一眼,便招呼躲在暗处的几个随身侍从,跟着他绕一条小径下山,接应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处。

    “这几日到底是怎么回事?”马车内,宴丞喝了口阿七递来的水润了润嗓子,连日惶惶不安的心也压了回去,正襟危坐,发问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姜漓不慌不忙,抱拳道:“大人有所不知,您方走后,朝廷中便弹劾您通敌叛国,宴家许多族人已下了诏狱,皇上有旨,这几日便要定罪。”

    宴丞的脸色“唰”地白了下来,临走时宴涟漪提点他的几句话止不住回荡在脑海中。

    “通敌叛国……”宴丞半低着头,喃喃自语着这几个字。

    山路难行,马车颠簸了一下,帘幕掩映的苍翠山峦映入眼中,令他心中泛起一阵寒凉。

    船行不过一半,他们被一群貌似倭寇之人拦截,他故意派人将船停靠在相反的方向,好容易才逃生于这荒山之上,本以为是遇上寻常抢劫,等那群人过去便是,却没想到,连着几日山脚下都有不少暗探包围,四处搜查,显然是为他而来。

    宴丞面露犹豫,姜漓便借机将京城内的局势和细节一一讲述,随着他的话落下,宴丞的手已紧紧攥成拳。

    “那宴例所说的罗森,老夫根本不识!”宴丞直视着姜漓,声音激动,恳切道:“还望殿下助老夫回京,入宫面见圣上,今日之恩,来日必有重谢!”

    过了片刻,他反问道:“丞相所言一切,难道丞相以为陛下就当真不知道吗?”

    “质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宴丞满脸愤慨:“我宴家世代忠心不二,绝无反心,依老夫之见,皇上如今不过一时被奸人蒙蔽罢了,你又何出此言呐!”

    宴丞相身居左丞之位已有数十年,可谓是权倾朝野,连三皇子在他面前都需谨言慎,没想到,这区区质子竟敢当面反驳他的意见,不由得神色有些不悦,沉默半晌,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

    姜漓的声音冷静,说道:“宴家自开国以来便是忠臣,此事人人皆知,皇上又岂能这般容易便听信于人?”

    “您忠心与否并不重要,在皇上眼中,宴家只要想反便能反,此等权势滔天,早已成为皇上心中的一根刺,而谋逆之罪,有心之人道貌岸然的幌子罢了。”

    宴丞嘴唇张了张,愣了半晌。

    姜漓字字言之有理,犹如重锤一下下凿进他的心里,泛起阵阵疼痛。

    他与姜原接触时,他还只是先帝无数皇子中极为平凡的一个,才华谋略皆不出众,奈何为人谦逊,又是真心实意对涟儿好的,因此他才力排众议,以宴家鼎盛权势辅佐他继承大统。

    如今姜原登基不过短短几年,早就将那恩情全然抛之脑后,甚至反咬一口,忌惮于宴家,等不及要连根拔除。

    身在风口浪尖,无错便是错了,他这些年所秉持的忠心与赤诚,在帝王眼中,无疑只是表面的伪装。

    良久,宴丞终于叹了口气:“质子殿下言之有理,老夫考虑欠妥了。”

    他望着姜漓平静的面容,心中升腾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心中明理,看得出姜漓并非池中之物,行止气度浑然天成,甚至颇有几分他当年的风范。

    “殿下为何要帮宴家?”沉默了半晌,宴丞忽然问道。

    如今他不在京城,宴家又有此等罪名加身,已是砧板上的鱼肉,识时务者,皆远离还来不及,更别说千里迢迢奔来寻他。

    姜漓不过一届质子,又为何要在此等风口浪尖之际,与自己站在一道?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前些日子探子得到的消息。

    涟儿,为了宫中好友薛美人,破例将凤栖宫腾出一块地方收留了这质子,莫非他此行而来,是因为涟儿……

    还未等宴丞发问,姜漓已先一步说道:“微臣惭愧,此番帮宴家洗清冤屈,并非全无所求。”

    他声音低沉冷冽。

    宴丞在朝廷中叱咤风云这些年,识人辨物自是十分敏锐,如今他既已出手,便与宴家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此时若刻意隐瞒,反倒引宴丞猜忌,倒不如便顺水推舟,也为自己谋一条路。

    “哦?”宴丞顿时起了探寻之心,“质子殿下所求何事啊?”

    “丞相有所不知,微臣还有不到一年便要行冠礼,届时回别国去,父皇因祖父之事对微臣厌恶,兄弟手足皆难应付,微臣若不早做准备,此番回去便有如狼入虎口。”

    他说的隐晦,宴丞却立刻明了了他的意思,盘旋在心中的警惕之心亦消减了许多。

    朝廷上谋事,大多是各怀心思,为自己争取利益的谈判,若是别无所求,才是异常危险。

    宴丞抬手拍了拍姜漓的肩膀,笑道:“质子殿下有勇有谋,所求之事,不止是回别国后安稳度日吧?”

    姜漓讪讪一笑:“微臣愚钝,瞒不过丞相慧眼。”

    如今别国局势,已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父皇沉湎酒色,已是无用,这些年他四处招揽能人,又私下与别国几位曾与祖父交好的重臣联络,一刻不曾松懈。

    宴丞略一思索,坦然道:“老夫身为姜国丞相,本不宜过多插手他国之事,不过殿下救老夫有恩,老夫在别国还有几个旧友,届时你有何需要,尽可以同老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