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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姜原薨了

    三皇子已到京城脚下,玥彤的脸色忧心忡忡,心不在焉地包着精致的糕点。

    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娘娘,若是三皇子即位,咱们以后……”

    三皇子他那母亲陶美人向来与宴涟漪不对付,若陶美人当上了太后,借那一级官威,还不知要怎样折辱宴涟漪。

    听了她这话,宴涟漪却丝毫不见忧虑,洗净了手,将玥彤拉到房间内,严肃道:“若真是三皇子即位,你便跟着本宫出宫去,左右不会受委屈。”

    “娘娘是想效仿前朝遗妃,去寺院出家为尼?”

    玥彤连忙劝道:“但娘娘还这么年轻,怎么可以……”

    “想什么呢,”话说到一半,却被宴涟漪打断。

    她唇角扬起笑意来,眼眸中期待的光,诚恳道:“本宫要带你过好日子。”

    外面有人通传:“陶美人求见。”

    陶美人满身华美首饰,照着妃位最高规格的装饰打扮,纯金的步摇映衬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不知道的,以为她如今已登上了太后高位。

    宴涟漪不愿与她多言,直问道:“陶美人寻本宫何事?”

    陶美人头高高扬着,目光四处扫了扫,半晌才道:“无事,不过是这宫里的人一个个少了,嫔妾闲来无事,想与淑贵妃闲话几句罢了。”

    如今五皇子已死,虽不光彩,但独有三皇子一个筹码,她便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如今终于能将宴涟漪踩在脚下,陶美人已等不及在她面前扬眉吐气、耀武扬威。

    陶美人毫不见外,不等宫人引领,便径直走向前厅坐了下来。

    她掀眼瞧了下宴涟漪的神色,依旧是平淡如水,没有屏退下人的意思,眼神中满是挑衅之色,讥笑道:“淑贵妃在这凤栖宫里几年,也算是住够了。”

    这些年,她眼睁睁看着姜原为陶珠亲自督造这凤栖宫,看着宴涟漪风光大嫁入宫,眼红得几乎要发疯。

    风水轮流转,在这宫中,终究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显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宴涟漪却并未生气,笑吟吟看着陶美人,说道:“真想不到,陶美人竟这样喜爱别人剩下的东西。”

    “事到如今你还敢嘴硬!”

    何尝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勃然大怒,袖子一挥,将桌上的茶水砸落在地。

    “淑贵妃可知晓如今的局势?”

    陶美人心绪涌动,那股权势带来的快意迅速占据了头脑,脸上浮起笑来,继而道:“不过,娘娘还识时务,肯放下清高的姿态,嫔妾也可不为难娘娘。”

    宴涟漪沉默了,半晌,目光丝毫不见畏惧,反而有些不屑。

    “若只是说这些,陶美人便退下去吧。”

    她摆了摆手,仿佛陶美人方才的威胁都如同空气一般,“本宫累了,想清静清静。”

    “淑贵妃!”陶美人终于忍不住,嘴唇有些哆嗦,大声道。

    她来这儿一趟,原是想耀武扬威,将宴涟漪踩在脚下炫耀一番的,出乎所料,宴涟漪毫不在意的态度,却令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讨了个没趣,心里说不出的堵塞。

    “娘娘好自为之。”陶美人咬着牙道。

    宴涟漪轻笑起来:“这句话,本宫也还送给你。”

    陶美人大肆放言,令凤栖宫的气氛隐约有些压抑,宫人皆屏息凝神,生怕触了贵妃娘娘的霉头。

    宴涟漪却是不介意,继续拉着玥彤在小厨房里摆弄糕点散心。

    “贵妃娘娘,皇上召见。”

    不知何时,小福子亲自来了凤栖宫通传。

    姜原病情愈重,他也不得清闲,眼下一片青黑,令他担忧的,是三皇子即位后自己的下落——

    他伴驾这些年,平日里嚣张惯了,做了不少腌臜事,积攒的仇家,恐怕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宴涟漪不情不愿地踏入养心殿,空气里浓重的苦涩药液的气息令她浑身不适。

    “皇上召臣妾何事?”她在龙床前缓缓坐下,低头望着姜原的脸。

    凝视着她,姜原似乎想坐起身子来,却憔悴得连握住她手的力气都没有。

    “淑贵妃…朕很想你。”

    他心知自己已时日无多,声音有些哽咽。

    宴涟漪愣了一下,看着姜原那双时而含情脉脉,冷若冰霜的眼中,头一次因她泛起泪光。

    “朕这一辈子,实在有些短,”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姜原下定了决心,激动说道:“过去朕做错了许多事,辜负了许多人,贵妃……你可知,朕心里有太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悔恨,朕是皇上,朕也有自己的苦衷,并不能耽于情爱。”

    “涟儿,你相信朕,原谅朕,好不好?”

    姜原的声音几乎带着恳求。

    他登上皇位,表面上是九五之尊,可背地里却宛如噩梦缠身,将他紧紧束缚在这权力的牢房中,自以为理所应当拥有一切。

    宴涟漪入宫的这些年,他起初对她抱着敌意和厌恶,想尽各种办法,办法摆脱她带来的不幸。

    直到众叛亲离真正降临在他身上时,他才蓦然惊觉,她曾给过他的那唯一的真情,才是上天所赐的最大的幸福。

    他失去之后,才意识到珍贵。

    宴涟漪接过话头,打断了他的剖白:“皇上又可知,臣妾心里,亦有悔恨?”

    正要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沉吟了半晌,才问道:“贵妃为何悔恨?”

    宴涟漪直视着姜原的眼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堪堪将情绪平复下来,心中却是一片悲凉。

    她后悔遇到姜原,后悔三年前踏入这深宫,这带来她一切苦厄的根源。

    宴涟漪一言不发,心中默念。

    沉默中,二人无言地对峙着。

    门外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钟声撞击在耳畔,炸响。紧接着,听见有太监悲鸣之声:“皇上驾崩!”

    兵刃相接之声不知从何处而起,战鼓混合着钟声,怒吼和惨叫声陡然将养心殿团团围住,血淋淋的厮杀似乎近在咫尺。

    宴涟漪与姜原彼此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见惊愕。

    转眼间,二人似乎都从那丧钟里回过神来,姜原勃然大怒,浑身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起身。

    “淑贵妃!”

    房间内只有他们二人,姜原口齿不清地唤着宴涟漪,全身颤抖着,希望她能扶他起身。

    回应他只是,宴涟漪冷若冰霜的眼神和几乎微不可见的怜悯。

    姜原凝视着她,日光如银针般洒落在房间内,刺得他本就呲目欲裂的眼睛生疼。

    小福子已不见人影,漫天的喧闹中,只有这一间渺小的房间还暂得安宁。

    他仿佛已料到自己的命运,眼眶中盈满泪水,不知是懊悔还是愤怒,最后,竟凝结成一句浅淡的话语:“涟儿……原谅朕。”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门被用力撞开,打破了焦灼的宁静。

    宴涟漪转过头,如她所愿,她看见那熟悉的高大身影,一身银色甲胄,背对着漫天刺眼的光芒。

    姜漓手中长剑泛着寒光,浓稠的鲜血顺着利刃,滴滴答答向下流淌着。

    宴涟漪抿着唇凝望他,鼻尖忽然有些酸意。

    短暂的分别,他浑身的气度却与从前大相径庭,那些刻意收敛的锋芒毫无忌惮地释放而出,他眉眼深沉,独属于帝王的无形的威压,令空气焦灼起来。

    “你到底还是来了……”姜原看见他,并不惊讶,眼神中骤然闪过阴狠,闷哼了一声:“你是来夺朕的皇位,还是来抢朕的女人?”

    赤裸的言语散布在焦灼的空气中。

    姜漓却丝毫不怯,扬了扬眉,说道:“若你识相些,将玉玺交出,朕可饶你不死。”

    “笑话!”

    姜原声音陡然提高,眼睛像是要冒火,“不过一个卑贱质子,竟敢肖想朕的皇位…你当朕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吗?”

    转眼间,姜原浑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颤颤巍巍的身子猛地从龙床上挺身而起,他手中持着一把枕下掏出的短刀,将猝不及防的宴涟漪一揽,电光火石之间,那短刀便架在了宴涟漪纤弱的脖子上。

    姜漓咬着牙,一字一句威胁道:“姜漓,将兵符交出来,朕就放了她。”

    三皇子所带之兵本就不敌西域,溃不成军逃回京城,又受姜漓埋伏的精锐所截,不过片刻便落败。

    门边,姜漓握在剑柄上的手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不过短暂的犹豫,还是松了下来。

    只需再等片刻,重兵便会将养心殿团团围住,待他一声令下,此处便是尸横遍野。

    他眼神落在那锋利的刀刃上,呼吸有些急促,但面容却异常平静。

    半晌,嗤笑道:“区区女子,你真当朕会在乎她?”

    宴涟漪睫毛颤抖着,望着姜漓不屑一顾的冰冷的面容。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应是相信他的,颈边冰凉的触觉隐隐传来,如死神高高举起的的镰刀,令她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

    姜原的脸色阴沉得要滴水。

    他何尝不知皇位面前人人心如蛇蝎,可事到如今别无他法,他唯有以宴涟漪为赌注,拼死一搏。

    “你听这丧钟,”姜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室内种种,胜券在握的目光。

    轻飘飘落在姜原脸上:“将死之人,再怎样挣扎也无用,若是你顺从于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言语迂回着,试图拖延时间,可抬眸的片刻,余光看见侧方阴影中绷紧的弩箭。

    刹那间,姜漓心道不妙,身体猛地绷紧,提剑往宴涟漪冲过去,那箭羽显然比他更快一步,顺着窗棂的缝隙刺破空气,径直朝宴涟漪射出。

    锋利的箭尖深深没入皮肉中,那柄短刀落在地面上。

    “皇上!”宴涟漪看着眼前姜原徐徐倒下的身子和汩汩涌出的鲜血,巨大的惊愕几乎将她的身体贯穿。

    箭羽,分明是向她射来的。

    姜漓所言,并非缓兵之计,而是真要杀了她。

    姜原已断了气,宴涟漪浑身血液僵冷。

    看着迎面向自己走来的姜漓,双膝一软,缓缓跪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