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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和亲失败

    漠河此人虽急色,并不愚蠢,将姜糖送到西域去,无非是死马当活马医,大概率徒劳无功,可一旦真走了运,姜糖真被漠河瞧上,能用来换那数千万两白银,换姜国数年国运平安,实在是无比划算的买卖。

    “芸儿此策,令朕心甚慰。”姜原宽厚地朝她笑了笑,伸手招呼小福子取纸笔来拟旨。

    太后一场大病来的急,姜芸走后,她又陷入了昏沉之中,全然不知自己女儿的命运这般轻易被姜原玩弄于股掌之间。

    时间紧迫,姜糖方踏出万寿宫,便立刻有养心殿的太监将她团团围住,听完宣召,她满脸是不可置信,怔在原地。

    “朕心知姜糖公主为姜国百性作出牺牲,救天下于战略之间,避免姜国百性水深火热,故封柔和公主,不日,便到西域和亲,柔和公主接旨吧。”小福子不耐地催促道。

    见姜糖还愣着,径直将圣旨放入她手中,转身欲走。

    忽然,小福子的袖子被姜糖拉住。她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问道:“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小福子瘪了瘪嘴,答道。

    小福子心里兴许怀着些许恻隐,扭过头去:“柔和公主今晚好生休息。”

    姜糖站在原地,双手持着明黄色的圣旨,寒风扫过地面,愣了好一会儿,身上泛起丝丝寒意。

    她似乎凭着惯性,走到凤栖宫门前,唤道:“姐姐。”

    听她来了,宴涟漪很快迎了出来,却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和其中星星点点的泪光。

    宴涟漪忽然有些无措,半搂着姜糖进来,抚着她的发,轻声问道:“糖糖,怎么。”

    姜糖强撑着情绪,随宴涟漪走入房内,终于憋不住,眼泪“唰”地流淌下来,倒在宴涟漪怀中,断断续续抽噎着。

    宴涟漪接过她手中的圣旨,扫了两眼,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当真是卑劣无耻!”宴涟漪按捺不住,将那圣旨往桌上一摔,怒骂道。

    短暂的愤怒,她已冷静下来,一边拍着姜糖的背哄她,一边盘算道:“你切莫留在宫里,今晚便走,本宫派人帮你掩护,明日一早他们再寻你时,定然是追不上。”

    说着,她立刻在抽屉内翻找,从最底下的暗格中抽出早准备好的地契和舆图。

    这些她曾为自己逃跑准备的路线手段,想不到竟在姜糖身上派上了用场。

    姜糖看着她摆了半个桌的东西,惊讶得眼泪都收了回去。

    “姐姐怎会准备这些东西?”她疑惑问道。

    宴涟漪神色勉强,并未解释,郑重催促道:“事不宜迟,你先按本宫说的,逃出宫去,届时风波平息下来,本宫会去寻你。”

    “可是……”姜糖皱着眉,似乎若有所思,半晌才接过宴涟漪递来的东西。

    “姐姐的恩情,糖糖永生难忘。”

    她眼中闪着盈盈的泪花,嘴唇颤抖着说道。

    宴涟漪鼻尖一酸,低头望着地面,皱眉忍住心中酸涩:“快去吧,一路平安。”

    姜糖并未久留,匆匆离开了凤栖宫,许久,宴涟漪才沉默地坐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初入宫时,本宫看到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湖边玩耍,不小心落水,本是无意救了她,再后来,糖糖像一个小奶娃似的粘着本宫,经常跟本宫聊天玩耍,混熟之后,本宫才知道糖糖是太后唯一嫡亲的女儿,她很喜欢叫本宫姐姐,不叫皇嫂。她说叫皇嫂太生分了…”

    “糖糖要一路平安!”宴涟漪心里祈祷着。

    玥彤端着茶进来时,姜糖已离开了,房间内回荡着宴涟漪低低的喃喃自语与叹息声。

    “有娘娘相助,公主会无事的。”玥彤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宽慰道。

    翌日清晨,皇宫内却响起了号角声,穿透云雾,回荡在半空中,激得宴涟漪浑身一寒。

    她昨夜惦记着姜糖出逃一事,本就睡的浅,听闻此声,忙出了凤栖宫。

    路上过往的宫人皆议论纷纷,不是柔和公主无故失踪,而是公主大义,为了百姓和姜国自愿去西域和亲。

    宴涟漪愣了片刻,“柔和公主和亲”几个字似乎激起她心中不详的预感,果然到了姜糖所在的宫室门外,她已是一身华裳,满头珠翠,正准备上马车。

    “糖糖!”宴涟漪忍不住唤她。

    姜糖转过头来时,面上已不见昨日的惊慌,有些憔悴,反倒是平添了一抹释然和安宁。

    “本宫有话与柔和公主说。”赶路的太监催得急,但宴涟漪斩钉截铁,不容他拒绝。

    姜糖走近了些,有些愧疚,小声道:“姐姐的东西,我会派人还回去。”

    看着宴涟漪关切的眼神,她有些哽咽,垂下眼来:“此去一别,不知还能不能再见……”

    “为什么?”

    宴涟漪的声线有些颤抖,直直看着她:“昨夜,他们抓到你了?”

    “非也,”许久,姜糖才回答。

    她鼻尖泛起微红,似乎已打定主意,说道:“那西域胡人放言,若不缴银子,便要当即屠城,血洗边境。”

    “姐姐,我真的不愿看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去,我若不愿牺牲,恐怕日日夜夜,都将活在愧疚之中。”

    宴涟漪满眼无奈,问道:“那你自己呢?”

    回应她的,是姜糖良久的沉默。

    她忽然摇了摇头:“此生能遇姐姐,糖糖已无遗憾了。”

    “时候不早了。”一旁,赶路的太监焦急地催促着。

    姜糖定定地看了宴涟漪一眼,随后笑起来,随那太监上了马车,辘声压在青石板地面上,迎着晨曦,徐徐散去。

    宴涟漪回了凤栖宫后,寝食难安,她沉思了许久,提笔在纸上落下“质子殿下如晤”,她笔锋顿了一下,墨迹迅速晕开,又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又写下“陛下台鉴”。

    因着这称谓的变化,她话语也不由自主疏离起来,原是想询问他西域之事可有转圜的余地,寥寥几句,却反复措辞,半晌才郑重落笔。

    思绪混乱间,玥彤走进来,将手中信件放在桌上:“陛下的来信。”

    姜漓即位后,第一封传来的信件。如往常一般的“淑贵妃亲启”,字迹边却盖了彧国君主的印玺,他印的认真,纹路清晰且稳重。

    宴涟漪忧心忡忡,读的很快。

    如往常一般与她寒暄,另言他这些时日如何摆平异己、重振朝纲,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掩盖在这只言片语下,她不由得有些心悸,视线又落在那印上,似乎透过其上繁复的花纹,察觉出几分邀功讨宠的意味。

    即位不过数日,姜漓已取得兵权,稳定民心,另着手追封薛美人,向宴涟漪请问封号。

    到了最末,他才坦言西域一事只是为谋银钱的恐吓之举,劝她无需为此担忧。

    读完信,宴涟漪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忽的松了下来。

    若此事是姜漓所为,她应当相信,他并非为了权势牺牲无辜百姓之人。

    “玥彤,你即刻派人,将糖糖的马车截下。”

    她直言道:“你同她说,本宫保证,绝不会有屠城一事发生。”

    玥彤的神色有一瞬间凝固,犹豫了一下,不安道:“娘娘,这可是皇上亲旨。”

    宴涟漪微抿着唇,点了点头:“本宫知道,小心些便是。”

    姜糖心怀大义,无谓牺牲。

    但她绝不愿眼睁睁看着境况如此发展下去,纵使姜原真的查到她头上来,她也无所谓在那恶毒跋扈的名声中再添一笔。

    玥彤也未再劝,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退出门去。

    而宴涟漪的人派出去不过半天,方用完晚膳,听闻姜原于养心殿勃然大怒的消息。

    “掌印私自派兵出宫,将糖糖救下,二人不知所踪?”宴涟漪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玥彤从外边探听消息回来,答道:“是的,和亲一事没了下文,西域更是气焰嚣张,虎视眈眈,皇上连夜派人满城搜寻他们二人的下落,那毕竟是掌印,偌大的姜国想藏个人还不容易,最后找到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不过一个太监之身,他竟能为糖糖做到此等地步……”宴涟漪头脑中将此事理顺,不由得对他刮目相待。

    他身在这样高的地位,却能为了这被姜国抛弃的公主不顾一切贸然抗旨,其真心天地可鉴。

    细小的羡艳拂过心头,随即又消隐下去。

    姜糖暂且平安无事,玥彤也是十分激动,感慨道:“想不到,掌印大人如此情深义重。”

    “若是还有糖糖的消息,及时告知本宫听。”

    宴涟漪抿了口茶,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渐渐放下去。

    “是,娘娘。”

    姜国兵力衰微,第二日,姜原终于狠下心来,做了决定。

    圣旨即刻传下去,命然三皇子与五皇子带兵出征,作为考验,谁能率先取胜,击退敌军,谁便有资格成为齐国名正言顺的储君。

    他终于松口选继承人,整个姜国朝廷也为此动荡。

    大军到了边境,西域交战不过五日,却骤然爆发震惊朝野内外的大事。

    那时漠河受三皇子与五皇子夹击于山谷之中,假意溃败诈降,两个皇子皆想率先取胜,可漠河人头只有一个,眼见着要击败敌军,两个皇子忽然挥刀相向,缠斗起来。

    三皇子到底年纪大些,武功精益,皇位在前,起了歹心杀红了眼,众目睽睽之下,竟割下了五皇子的人头。

    众人愣怔之际,漠河率精锐反扑,三皇子不敌,大军节节败退,八百里加急的军书连夜传至皇城,当夜姜原无奈拨款给西域大军赔偿,气愤吐血,瘫倒在床上不能动弹。

    哪怕三皇子弑弟之罪坐实,民心动摇,本就稀薄的皇嗣间,也只剩下这独一个有能力继承大统的皇子,姜原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现实。

    一时间,皇宫上空似乎浮动着隐约血腥之气,一场变革一触即发。

    逃出宫的路线她盘算了许多回,哪怕姜原不会来,她也有能力趁乱脱身而出,避一阵风头,再寻清净之地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