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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新皇

    深宫那些永无休止的纷争,宴涟漪美丽的眼眸中浮现几分沉重的痛苦,还想劝他:“本宫与皇上本无缘,皇上又何必……”

    从她说出有情的那一刻起。

    姜漓耳边几乎已听不见其余辩驳的声音,他嘴角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露出喜悦的笑意。

    “娘娘,”他打断宴涟漪的话,忍不住想吻她。

    思恃了片刻,还是轻轻将她拢进怀里,温声道:“我们还有很多时日,不必着急。”

    烛光摇曳着,映照在飘摇的雾纱间,寝殿内,平添了一丝温暖。

    宴涟漪嘴唇微抿着,不知他是否领会自己的意思,但也无颜面再说一遍,只能扭过头去:“时候不早了,皇上回去罢。”

    “朕今日就在这儿守着娘娘。”

    “以后不可以再…”宴涟漪气恼不已。

    “今日是朕的错,以后不会了。”他答应道,脸上的笑意如江南缠绵的春雨,温顺且煽情。

    少顷,她放下了戒心,轻轻“嗯”了一声,搂紧了胸前的被子,紧紧贴着靠近墙壁的一侧,蜷缩着躺下了。

    她着实累了,身子乏得厉害,闭眼了便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羽毛一般轻柔的吻徐徐落在她唇角。

    半跪在床边,抬手将她额头上凌乱的碎发抚到耳后,极轻的动作间。

    闻见馥郁的花香,他眼神里盛着跳动的烛光,定定地凝视着她安详的睡颜,又徐徐笑起来。

    宴涟漪迷迷糊糊间似乎感受到姜漓的吻,她蹙起眉,手臂软绵绵地推着他,他顺势将她搂起来,哄道:“娘娘,将药喝了吧。”

    宴涟漪睁开朦胧的睡眼,喝完了药,他又端来清水给她漱口。

    “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清醒了些,问道。

    姜漓顿了一下,“寅时了。”

    “皇上该上朝了。”她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嗯,”他轻声应下。

    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小心地望着她,眼眸中闪烁着光晕:“娘娘服侍朕更衣?”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下来。

    明黄色的衣衫,胸前缝出团龙的纹样,下摆绣了海水江涯的纹样,昏暗中如翻滚的波浪。

    熟稔于礼仪,替他一件件穿好,连衣襟都整理得一丝不苟。

    转回身,姜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抬手甩了下宽阔的衣袖,问她道:“娘娘,朕穿这一身好看吗?”

    他眼中怀着热忱,似乎急切地渴望她的认可,以至于声音有些焦急。

    破晓的日光透过窗棂,浅淡的光晕倒映在宴涟漪的眸子里。

    她粲然一笑,不吝赐他夸赞:“好看。”

    低下头的瞬间,宴涟漪看见他唇角不易察觉的一抹狡黠笑意。

    “朕走了,”他抬手揉了揉宴涟漪的发,这番自然的态度,仿佛曾做过千百遍般熟悉。

    道:“娘娘累了,就再睡会儿,醒来记得喝药。”

    说罢,他推开门走出去,晨曦的光亮穿透云层,明晃晃倾洒下来。

    宴涟漪穿的薄,在门边安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一时间令她鼻尖一酸,几乎想要潸然泪下。

    他们之间的情意和关系如今算是什么,连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

    笃定的一点是,她绝不愿再一次犯从前的错误,在这冷血的深宫蹉跎,更何况,她与姜漓是那样纠葛的身份。

    如今留在宫里的时日短暂,姜漓愿意做什么,由着他去也罢,左右她也无权反抗。

    细细想来,其实并不厌恶,甚至像是弥补了某种她自己也不愿面对的心思。

    耳边响起玥彤询问的声音:“娘娘。”

    “入秋天凉,娘娘莫要伤了身子,”见她神思不宁,玥彤有些心焦,忙寻了披风给她系上。

    宴涟漪再无心思再睡,便命小厨房呈早膳来。

    玥彤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娘娘,昨夜皇上在汤泉中…”

    “娘娘是皇上的恩人,皇上怎能对娘娘……”

    玥彤的眉毛紧皱着,手指攥成拳,语气里饱含愤恨。

    宴涟漪神色异常平静问道:“皇上还是质子之时便对本宫有意,你真当瞧不出来?”

    又道:“如今他是皇帝,哪怕本宫不愿,又能如何呢?”

    “可是娘娘这般委屈,奴婢看着心疼。”玥彤叹惋不已。

    宴涟漪抿了口茶,小声道:“皇上平日里乖顺,姿色尚可,本宫也算不上十分委屈。”

    此言一出,玥彤惊讶张开的嘴几乎合不拢,声音颤抖着:“啊…这…”

    宴涟漪如此大胆妄议天子带来的冲击,她无可奈何又平静坦然的神色,骤然想起过往的种种,在皇上还是质子时,娘娘似乎便对他格外的关照……

    宴涟漪缓声劝她:“莫要为本宫担心,这些日子,也别同皇上起冲突。”

    她口中的“这些日子”,立刻令玥彤回忆起抽屉里那一大叠早准备好的地契通牒,试探问道:“娘娘的意思,咱们过阵子,还是要出宫?”

    宴涟漪点了点头:“若一切顺利。”

    玥彤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勉强放了下来,她揣着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说起,只能言道:“娘娘,昨夜派人去寻柔和公主和掌印,终于有消息了。”

    玥彤问道:“公主在外边逃了这些日子,实属不易,娘娘可要将她接回来?”

    片刻,宴涟漪摇了摇头:“不必了,给她一笔银子安家便是。”

    姜漓平日里虽还算收敛,可那性子里带着偏执。

    姜糖住在宫里纵能享受荣华富贵,可若她不顺他的意,保不齐将姜糖当成威胁的筹码,不如给足了银钱,让她远离纷争,过安静日子。

    早朝持续了很久,姜国如今国力衰微,两国合并,国号便遵从了姜漓出生之地,依旧名“彧”,国都却迁至了姜国。

    另外,改年号为新顺,另安排了官员品级,生者死者一应册封,颁布新政,大赦天下,万民朝拜敬颂。

    无论对彧国还是姜国而言,姜漓都是最年轻的一任皇帝,浑身有用不完的精力,短短数日便将繁杂的国事处理得有条不紊。

    新皇的格外开恩,宴家仍鼎立于朝廷之中,甚至宴丞的左丞之位依旧沿袭,霎时间,宴家如日中天,招引无数附庸者,唯独一处奇怪,那便是对新皇有养育之恩的淑贵妃,迟迟未赐封号,议论层出不穷,却谁也不知道答案。

    钦天监算了日子,将姜原的葬礼定于三日之后,赶制的龙袍也是在这一日送到了姜漓手中。

    宴涟漪身为曾经的六宫之首,身穿纯白素衣,率领前朝妃嫔替姜原送葬。

    郑美人与沐婕妤并肩站在她身后不远处,而陶美人则脸色青灰,虽在前方,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三皇子被俘,葬礼一事只能由姜漓亲领,与她并肩站在最前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帘幕,隔开了他们周身的世界。

    灵堂内,满室皆是纯白的帷幔,各妃嫔和皇室众人依顺序烧香磕头,四处都是哀戚的哭声,绵长蔓延,可那哭声中几分真情,谁也不能得知。

    封棺的一刹那,宴涟漪的目光终于在姜原脸上停驻。

    他不过四十的年纪,岁月的痕迹并不显,那为她挡下的箭伤已被处理过,有衣料的遮挡,全然不见踪影。

    他的脸上平静安宁,不做任何表情时,看出样貌堂堂,眉心微微有几分沟壑,除了斑白的发,同她初见他时,并无太多变化。

    那日在养心殿中,他中箭即亡,一代君主,登基不过短短几年,甚至连遗言都不曾留下,便轰然离世。

    她心中也隐隐感觉着,替她挡箭的那一刻,姜原也曾真心实意地对她有了一丝情,渴望她的原谅,哪怕无济于事。

    宴涟漪抿着唇,眼看着那棺材的缝隙渐小,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沉默地移开了眼神。

    各妃嫔的眼泪如珠串般往下掉,宴涟漪斜睨了一眼,还真未发觉这些人有如此天赋。

    目光收回的瞬间,余光却看见身边姜漓的眼神,毫不收敛地望过来,目光如炬,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寻到同样悲伤的痕迹。

    眼神像是警戒,又像是昭示,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姜原缠绵病榻之时,她是怎样与姜漓纠葛不清,姜原尸骨未寒,灵堂出,殡之前,她又是怎样与他被翻红浪,缠绵春宵的。

    她曾经自诩高洁、目中无物,可如今阴差阳错,却偏偏成了自己最厌恶的,礼仪沦丧、道德败坏之人。

    从头至尾,她眼眶中连一丝泪也挤不出来。

    仪式过后,姜漓带着众人熙熙攘攘回了养心殿,留下一地心思各异的前朝妃嫔,三两成群聚在一处,哀悼着她们逝去的青春和憧憬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宴涟漪身份显赫,又是新帝恩人,自然成了众人趋之若鹜的焦点。

    她不愿应付,便带着郑美人与沐婕妤匆匆离去。

    “姐姐,祖父同我说了,等时局安静下来,便准我偷偷回府,父母亲也不会再给我安排亲事了。”沐婕妤扬起脸色,喜悦的说着。

    她抓着宴涟漪的袖子摇了摇,撒娇道:“届时还望姐姐帮我行个方便,好不好嘛。”

    被她狗腿的语气逗笑,答应下来:“你想出宫,谁也不拦着你。”

    说罢,她目光又落在一边的郑美人脸上。

    郑美人方才同那些妃嫔一并哭得厉害,眼眶还泛着微红,脸色也有些惨淡,沉吟了片刻,说道:“娘娘去哪儿,嫔妾便跟去哪儿。”

    想到家中境况,叹了口气:“嫔妾决不耽误娘娘,哪怕做个娘娘身边服侍的下人,也好过回那沉闷的府邸里去。”

    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等一切都结束了,本宫身边哪还缺服侍的人,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自然要享福去。”

    轿子在凤栖宫门口停下来。

    郑美人望着宴涟漪进门的背影,脸上泛起些疑惑。

    “沐婕妤,你可听说了,皇上册封时,那样长的名录,独独没贵妃娘娘的名字。”她皱着眉问道。

    沐婕妤并不懂其中用意,“或许皇上感激娘娘恩情,要册封娘娘成太后,礼节繁缛,才耽搁了下来呢。”

    郑美人将信将疑,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新皇对贵妃娘娘不只是感恩,还有满眼情愫,上次赈灾发粥,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