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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嫁不出去?

    杨汝话语中已全然显露锋芒,就差将宴涟漪“嫁不出去”几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宴涟漪看着她这副自乱阵脚的焦急模样,忍不住憋笑。

    “这与杨小姐有何干系?”

    杨汝见她这副表情,一时间更是拿不准主意,她不等宴涟漪说话,便自问自答上:“这京城不比你从前住的穷乡僻壤,有几两银子便耀武扬威,入了高门大户,区区一个商贾女子,给人做偏房侧室都是抬举了。”

    此言一出,面前三人的视线齐齐撞在她身上,杨汝显然慌乱,装模作样找补道:“我没别的意思,不过是提醒你一二。”

    片刻后,宴涟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杨小姐年轻气盛,殊不知你瞧不上的这黄白之物,偏偏是这世上最少不了的东西。”

    此间都是世家贵女,谈到钱财皆避犹不及,哪一个敢嚣张地将银子挂在嘴边。

    杨汝措手不及,无懈可击的笑意骤然裂出了失态的难堪:“你真是俗不可耐!”

    她声音不小,吸引了身边不少的目光,众人的议论声像是煮沸腾的水,一时间在宴涟漪身边汩汩冒泡。

    宴涟漪不以为然,神情平静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自恃清高,无非是因着身份门第的抬举,我问你,你府中器具采买,你房中书卷墨砚,你身上穿的衣裳乃至丫鬟们头上的珠花,哪一样不用银钱堆砌?”

    “更有甚者,邦国间来往通商、民间贸易哪一样可舍去?治理灾患、巩固边防,若无国库银钱支撑,你岂能平安站在此处大言不惭?”

    杨汝被问得哑口无言,怔了半晌,气急败坏道:“这怎可相提并论?”

    她求助的目光落在四周空气中,却再未有人与她同仇敌忾,满座皆寂然,凝神思索着宴涟漪的话语,一瞬间令杨汝失了底气。

    杨汝如坐针毡,脑海中急切地搜寻着反驳之语,可宴涟漪所言样样属实,她再怎么巧舌如簧,话语也全然梗在喉间。

    宴涟漪不愿再与她纠缠此事,她斩钉截铁道:“你如今假惺惺端着所谓风骨,可失了这银钱,一样是俗人。”

    “我,我才不是……”

    杨汝的心猛地一紧,脸上最后一点悻悻的笑容也全然化为狼狈,她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等抬眼看过去时,宴涟漪一行人已然走远。

    “宴小姐所言,实在令我钦佩。”

    一边的姜琰看向宴涟漪的目光中已盛满了欣赏,他起初只是觉着这女子天仙般的容颜格外勾人,却没想到,她竟这般有个性,实在是难得一遇。

    他身子不自觉地靠宴涟漪更近,以至于招惹来周围许多名门贵女们嫉妒的目光。

    姜琰唇角携着自信的笑,问道:“这里的路我熟识,不知宴小姐可否赏脸,与我一同赏——”

    他话说到一半,忽而袖子被一边的姜漓用力一扯,姜琰毫无防备,众目睽睽之下被那股力牵得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在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姜琰狼狈地整理着衣冠,满脸愤怒看向姜漓。

    姜漓不以为意地回望过去,冷峻的眉眼透出一抹不怒自威的强烈的侵略气息,扬声道:“宴小姐早已与我说好,你怕是没机会了。”

    他方才早在心中将这不自量力的世子千刀万剐无数遍,若不是怕扫了宴涟漪赏花的兴致,岂能忍他到此时。

    “宴小姐与谁同游,还是看她自己做决定不是?”

    姜琰素来自恃为天之骄子,头一次这样被人不留情面地厉喝,心中很是不服,碍着姜漓是宴涟漪堂弟的身份,语气才堪堪缓和下来。

    姜漓丝毫不领他的情,视线愈发凌厉起来,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厉声道:“滚开。”

    站在他二人之间,只觉得那一抹浓烈的对峙的气息铺天盖地挤压下来,她秉了口气,看着姜漓脸上的沉郁,心忽的一揪。

    “我早与他说好的,”她眸光闪动,立刻识趣地往姜漓那侧退了一步,整个人几乎嵌进他宽阔的身影中,与之相依在一起,淡淡道:“世子殿下,得罪了。”

    姜琰脸上血色尽失,可见他二人通同一气,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愤懑,假惺惺行了个礼:“那我便不叨扰宴小姐了。”

    他话是冲着宴涟漪说的,可瞪大的眼却直勾勾盯着姜漓。

    姜漓并不避开他的目光,反而径直回望过去,俊朗的眉梢挑了一下,像是轻蔑和示威。

    她心里回想着姜漓方才沉闷的神情,觉得这玩笑许是闹得有些大了。

    有些无措,向他讪讪地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们一起去那边好不好?”

    姜漓低下头,看见宴涟漪水灵灵的眸子,其中蕴着雾一般潮湿的柔情,与那温声细语的声线揉在一起,直直撞进他心底,倏地将他心中熊熊燃烧的大火扑灭了大半。

    “子煜,走吗?”她声调软软的,手指在暗处轻轻扯着他的衣袖。

    姜漓的鼻尖被宴涟漪颈窝处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萦绕,那暧暧的眼神稠似一轮弯月被晚湖的琼液勾缠。

    方才的不满都不堪一击,瞬间在脑海中烟消云散。

    “嗯。”他动作比思绪行的快,猛然拉起宴涟漪的手。

    园苑虽不大,却修的极精美,亭台楼阁、水榭汀步,夺目的景致几乎一步一换。

    苑中花草繁茂,遥遥眺望,满树雪一般纯白的繁花伶仃绽在枝头,花香如潮水,一个浪头袭来便将人淹没其中。

    渐渐远离人群,也就静谧下来,姜漓袖子下牵着宴涟漪的手,一路并肩行着,谁也没有说话,热闹喧闹抛在脑后,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们二人清清静静,这小径也永远走不完。

    绕过一座水榭,拐弯处忽而出现一个侍女的身影。

    “啊呦!”

    那侍女一直低头疾行,迎面撞见宴涟漪和姜漓二人,像是受了惊吓,手中捧着的托盘一晃,险些歪倒。

    “奴婢不慎,冲撞了贵人,奴婢罪该万死!”那侍女神情惊慌,立刻跪下来求饶。

    宴涟漪蹙眉一望,这侍女下跪的姿势乍一看不起眼,实则却十分别扭,身子刻意向前倾,像是有意遮掩面前之物。

    “你拿的是什么?”宴涟漪问道。

    侍女踌躇了一下,气息有些急,“这……这是给贵人们送去的吃食。”

    “起来吧,”宴涟漪见那侍女仓惶的动作,忽而挑唇一笑,问道:“正厅在东边,你往南方走做什么?”

    “许是、许是园苑太大,奴婢乱了方向……”

    未等侍女说完,她便迅速被姜漓制住,巨大的力几乎快扭断她的手脚,霎时间眼里掉下泪来:“求贵人饶了奴婢吧!”

    宴涟漪缓缓蹲下身,打量着地上那托盘里的琉璃盅,掀开盖子,其中是磨细的米糊,显然是婴儿的辅食,而这苑中唯一的婴儿,便是主人大理寺卿家方出生的嫡子。

    她从发间取下一根银簪,探入其中,许久也并未发黑,却依然不放心,手腕一翻,将些许米糊倒在了盅盖上,仔细瞧了半晌,从中挑出一片极小的黄色花瓣。

    “这是……”宴涟漪站起身来,姜漓的视线亦落在她指尖之物上,二人对视了一眼,结果似乎不言而喻。

    “何等恶毒之人,竟在小儿餐食中掺入钩吻,只这一碗的量,那婴儿便会肠胃尽断,腹中绞痛而死。”

    宴涟漪低头自语,随即将整个托盘拾起,向姜漓道:“此事不宜声张,我去寻郭芙来此。”

    她步履匆匆,不一会儿郭芙便惊慌失措地赶来。

    郭芙听了此事,不觉毛骨悚然,她双目通红地看着面前侍女,声音颤抖地怒斥道:“大胆奴婢!谁指示你做的?”

    “夫人,奴婢真的知错了!”

    那侍女见事情已无转圜余地,身子猛地一挣,那藏在袖中的银针正要弹出,说时迟那时快,空气里却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姜漓面不改色将她手腕掰断,凄厉的哀嚎声顿时从侍女口中射了出来。

    姜漓手中毫不留情地加大了力度,沉郁的声音一字一句,携着巨大的痛楚落在那侍女心间,宛如阎王索命:“大理寺掌刑狱案件,此刻若不肯说实话,到那儿的手段,你心里清楚。”

    “奴婢招,奴婢全都招!”

    侍女已全然没了反抗的心思,涕泗横流,说道:“是慕容嵘托我下的毒,他说、说等这孩子死了,你们慕家的基业便落到他手中,奴婢见钱眼开,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还望夫人……给我个痛快!”

    此言一出,宛如在袁蓉心头落下一道惊雷,她瞪大眼睛,沉默了半晌,恍惚道:“慕容嵘可是这孩子的叔父啊!借着我夫君的光得了官职家财不说,如今竟如今背信负义,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对我的孩儿!”

    此言一出,宛如在袁蓉心头落下一道惊雷,她瞪大眼睛,沉默了半晌,恍惚道:“裴钊可是这孩子的叔父啊!他借着我夫君的光得了官职家财不说,如今竟如今背信负义,用这般下作的手段对我的孩儿!”

    此处人烟稀少,并未惹人注意,郭芙回过神来,吩咐人处理了这侍女,又向大理寺卿慕容博报信,随后,倏地跪下身子,朝周旖锦道:“宴小姐仗义,屡次相救,是我孩儿命中的贵人,我实在感激不尽!”

    她顿了一下,似乎想起方才宴涟漪被杨汝等世家小姐为难的事情,心中下了决定,说道:“宴小姐对我慕家有大恩,若你愿意,我便自作主张将你认作义妹,往后若有人再敢对你不敬,我慕家绝不会置之不理。”

    她并未急着回答,心底不由得浮现一层惊诧。

    此言不比那虚妄的感谢,是真真切切落到实处,郭芙出身本就鼎盛,大理寺卿在朝中亦颇有权势,对一个商贾之女而言,这无疑是最诚挚的回报。

    然而她并非什么商贾之女,并不能受这一番好意,只得轻声推拒,上前将袁蓉扶起来:“夫人心意,小女心领了。”

    郭芙脸上满是费解之意,见宴涟漪坦诚的神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