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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欧阳添煌错失机会 名士张远首到郁江

    秋夜,秋雨,秋风。

    风雨吹打着屋外的枣树枝来回摇曳。

    程伊和周彤躺在榻上,任凭斜风冷雨吹打窗门。

    二人合盖一床锦缎夹棉被子,周彤把被子从他们的腰间拉到胸膛。

    程伊突然问周彤,“彤彤,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吧”,“赵天风为什么会反水”。

    周彤枕着右手,另一只手抚摸着程伊的脸庞说,“我提示你一下?”,“你说”,“你知道昭化侯刘勉是北地王的什么人吗?”,程伊立即说,“这谁不知道,刘勉是北地王的表哥啊”,周彤又问,“你知道益阳亭侯艾康是谁吗?”,程伊知道了周彤有话要说,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北地王的姑父”。“冷严呢?”,“北地王的妹夫”,周彤认真地说道,“北地王虽然很重视赵天风,或许也真的信任赵天风,可武将这边已经有以上三位了,他赵天风再想升官,在北地的排位一定会在此三人之后。恐怕还会在陶琪采和左寒等人之后”,周彤翻了个身叹气道,“唉,不远万里觅封侯。不求出将入相,乱世之中封个侯总不为过吧,我估计赵天风特别害怕像李广一样一生都封不了侯”。

    程伊感叹说,“这是李广的遗憾呐”。周彤肯定地说,“正因为这样,赵将军不想走李广的老路,这才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跟了你。你这里又没有什么像样的统帅,他来到就会被委以重任。以后你地盘大了,他就是元老,必不失封侯之位。即使你一辈子守着隆州,他掌着隆州的兵权,总比听别人的话,当奴才要好得多”。程伊深吸一口气,十指交叉放在脑后枕着。

    第二天,州牧府升堂。衙役带着满海进入大堂。

    由于是从昏暗的牢里突然出来,满海眯着眼睛看程伊,程伊正襟危坐看着满海,两人四目相对,良久。

    满海先说道,“我愿做官”,程伊说,“可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空缺的官位等着你”,两人又沉默了许久,程伊说,“好吧,你既然想做官,嗯……那就去我的幕府做一个幕僚吧,一年的俸禄是一百八十两,你的欠银会在今年的俸禄里面扣除”,满海没等程伊说完话就大声说道,“谢州牧!”,随即转身而去。

    就在隆州与民休息的时候,北地国和司州都处在紧张的军备之中。

    北地王府,这座庞大的,落灰发旧的宅院里人头攒动。

    王府的正堂,郭平正在和众将官商议军事,北地王在左边的宝座上坐得很正,静静地听着北地王府参政蒋坤的发言:“晏国成立之初,开国元勋大多是从九州大陆秦朝末年时来到此处的。国家既立,为效仿秦朝高效的办事机构从上善郡的宜城经遂宁郡的天全县,司隶的白玉县等修了一条京直道,直通皇城。目前只要拿下白玉县,司隶唾手可得”。

    就在大家商议如何攻打白玉的时候,前庭的门卫进屋走到北地王的面前说:“报,军祭酒张知良求见”,此时北地王正在思考如何出兵,这个卫士打断了他,北地王很不爽,但他压住心里的烦躁说道,“转告他,孤正在议事,叫他晚一点来孤的书房说话”。北地王这个态度已经够好了,自从郭平暗示他那次以后他已经收敛很多了。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任性,他的浮躁让他失去太多了。

    陶琪采发言道,“司隶人口众多,如果和他们进行大规模会战我们会很容易处于劣势。用兵在于知已知彼,我们的兵虽少却可以以一当十,所以在作战上要速战速决”。刘勉说,“琪采这话我赞成。怕就怕敌军坚守不战,我们一城一池的去打实在难以进攻”,大将甄然说道,“法珲那小子骄傲得很,他老子都不敢得罪我们,他却封锁了与我们相邻城关的通道。这样的骄兵怎么会一守到底,这样的骄兵又怎么会不败呢?!”。北地王听后微微的扬起了嘴角。

    当天的会议并没有研究出什么结果,北地王回到他休息的宫殿:隆安宫,不一会儿便去往齐妃那里用餐了。

    白天张知良没有见到北地王,申时他按照北地王的吩咐来到隆安宫等候。

    他走上前恭恭敬敬得对守门的下人说道,“大王叫我来他的书房说话,大王现在可方便?”,下人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大王一刻钟前就离开了,你走吧”。张知良还不死心,“我……我在茶坊等可以吧,我等大王回来”。守门的下人理都没理他。他见没人说可以也没人说不可以,于是就走到旁边的茶坊坐在小凳子上等北地王。

    可惜啊,张知良并不知道北地王去了齐妃那里。齐妃是北地王比较喜欢的妃子之一,当晚就睡在王妃的寝宫了。夜里他在茶坊门口的小凳子上坐不住了,于是换到烧茶人的带靠背的椅子上睡了一宿。

    次日早晨,张知良就着茶坊刷漆器的缸里的水洗了把脸,拢了拢头发。茶坊烧了热茶,他先用昨天喝剩的凉茶漱口,然后喝了一碗热茶,茶坊的大爷还特意给了他一盘酥饼,他吃完了饼,喝完了茶,继续坐在小板凳上等北地王。

    从早上等到中午,北地王依然没有回来。

    茶坊烧茶人是位老大爷,被炉火烤、蒸汽熏了一辈子,手上脸上皮肤灰黑而且粗糙,他对张知良说,“大王爱喝一种茶,就是咱们北地本地的红沁芳,这种红茶树长在别的地方的都不如我们北地的味道好”。听完老大爷的话,张知良就离开了。

    茶坊的人一般是不能见北地王的,守门的下人也忘了张知良来过了。下午北地王回到隆安宫,没有人跟他说张知良来过并等了一天一夜。

    第三日,张知良闻听北地王回宫了,急忙赶到宫门口。北地王正在和郭平下棋,侍者来报,张知良求见。北地王才想起来他没有见他,“哎呀,我给忘了!快,快请他进来”。

    张知良进门,做长揖,北地王在床榻上颔首示意,“知良啊,近日孤有别的事,没有和你交谈,希望你不要见怪”,张知良立即回道,“大王这是说哪儿的话,进言献策本就是臣等的职责”。北地王示意他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吧。

    张知良看看旁边的郭平,又看看北地王,说道,“司隶人才济济,将领众多,尤其谋划之士高于我国太多。杜无咎,李辙辕等人都是当世大才。如今他们官民深沟高垒,十余万将士枕戈待旦,我们千万不能与他们产生冲突啊!”,北地王深吸了一口气,拨弄了几下手中的黑棋子说道,“那照你的意思,司隶想要脱离我们,我们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呢?”

    张知良说了这样一段话,“程伊背弃大王,与北地有断臂之仇,隆州是我北地的仇敌无疑而司隶还没表明态度,他们虽然封闭了资中、白玉等县的关口,但至少没有公开撕破脸皮,这证明司隶也在犹豫之中,此时‘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是最佳选择。法儒远好高骛远,急于立威扬名。大王如果与他修书一封,告知他北地司隶两路起兵共同讨伐隆州,隆州地处偏远,人丁稀少,基业未稳,若两军出击,破其必矣。他必然心动,则司隶的大军不向我而向隆州矣。此不但能解北地之危,亦能报断臂之仇”。

    这番话进入郭平的耳朵里,郭平心里是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这位年轻人的计策简直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连他郭平都没有率先想到这样完美的计策。而让他无奈的是,他对面的和他下棋的这位大王,晏国的宗亲,他根本不会和司隶成为盟友或者联军,更不会允许司隶去攻占隆州的地盘。

    北地王抬了抬眉毛,撅了一下嘴说,“知良啊,此计虽好,但需要从长计议,嗯……其间还有很多可能发生的情况,这样,容孤与郭先生先商议一下再行裁定”。

    张知良见计策没有被采纳,只能行礼退下。

    北地王看张知良退下了,就和郭平继续下棋。郭平见北地王的棋路已经杂乱无章,于是拿着棋子半天没有落。隔了许久,突然,北地王一把把棋盘上的棋子全都弄到了地上并对郭平说,“隆州已经成为仇敌了?他还知道!他还要孤亲口承认司州也独立了!?还说什么‘至少没有公开撕破脸皮’?已经撕破啦!!!”郭平只是淡淡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孤独,北地王欧阳添煌此刻的感受就是无比的孤独,他的隆州和司州是北地集团的左右双臂,如今双臂尽断,他的颜面也尽失。他的师父郭平并没有完全的无条件地支持他,反而有些同意张知良的计策。

    北地王,他难道听不出来这个计策是多么完美和行之有效吗?他深知这是个好办法,但目前这个局势已经不允许他再进行一次自断手臂。

    当晚张知良在议政司也就是他自己的衙门中休息,夜里他起床收拾行李,连夜走隆州道南下,离开了北地国。

    张知良骑着马在隆州境内走了三天,他很奇怪,这里城关上的告示很少,城门楼中来往的官员也很少,他觉得官吏很少出现可能是隆州人烟稀少,没什么事的缘故。而且赵天风肃清了隆州西边的土匪也是朝野皆知的事,张知良心里想:这里才真是政治清明啊!

    第四天清晨,张知良从萌城的客栈中起床动身,发现马棚里他的马早已被喂饱了草料。

    他经过萧县进入广元郡,登船。两个时辰后夜幕降临,客船刚好行驶到了一片平静而繁华的江面,江面上满是画船,张灯结彩,华丽非常。

    由于江上画船众多,客船无法快速地靠到码头上,乘船的乘客们纷纷从船舱中走出,站在甲板上看着听着这繁华的郁江之上。

    经过一艘楼船的时候张知良听到了这样一首琵琶曲子,时而温柔似水,时而如烈火般奔放,银铃、古筝、小鼓和鸣,让人心潮澎湃,词为:

    舞一曲玦官上场

    低台玉指张扬

    粉面半遮

    低首抬眸

    画船外、玉兔薄凉

    江水平、毫无波浪

    画船中小小高台

    文墨隆昌

    红油点滴等舞娘

    长绸如浪

    烛影摇晃

    彩绣辉煌

    只见那、悠悠江水随歌舞

    款款深情诉衷肠

    终望见

    月涌江天

    隔绝人间

    仿佛天上

    客船缓缓靠岸,张知良和同船的乘客一起涌下船。他搭乘一艘小船去到唱这支曲子的楼船中。

    张知良上了楼船后,马上有一位小厮前来接待,“哎呦您是刚到是吧,咱们这歌舞才刚开始,您快请进”,他没没说一句话,就跟着这位小厮往楼船的一层走去。

    一层门口有一个盒子,里面是各色的锦囊。小厮说,“客官,我看您是第一次来,请您挑选其中一个锦囊,锦囊中有姑娘们写的字”,张知良随手拿起一个红色的锦囊,拆开一看,条子上写着“三两春风一两秋”,小厮说,“时值深秋,不过在姑娘们眼中不过是三两春,一两秋罢了。您赏我们四两银子,我给您安排个雅座儿”,张知良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右手伸手掏出四两银子放到锦囊里,这个小厮冲楼里喊了一声:“里边请您,雅座儿伺候!”

    张知良刚迈步进去,一位丫鬟走到他身旁行礼,引领他到一张小圆桌面前坐下,这儿的确比较靠进底台。丫鬟就在几个桌子中间伺候着这几桌的客人,倒茶,上小吃,等等。

    张知良让丫鬟近身说话,他问道,“方才我听歌曲中有玦官二字,这玦官是何意?”,这位身着浅绿色鸳鸯绣服的丫鬟说道,“九州大陆秦国有兵种,名叫材官蹶张,用两腿蹬开大弓箭发射箭羽,因其难度之大故而有了这个特殊的名字。来这看我们舞姬的都期盼着能看到她在高台上跳舞,并上演飞到空中的那段‘月涌江天’,这种舞蹈难度也很大,大家称我们舞姬为材官玦张,久而久之称之为‘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