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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母的资格

    一阵微弱的震动传到了北原的脚上,电梯已经停了下来。“嘟”的一声响起,自动门向左右打开,一股与地面明显不同、高处特有的微风吹入电梯。

    我家在八楼,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不太习惯这个高度。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一个二楼的公寓,但是当我选公寓时,洋子拒绝了我,说她的梦想是住在高处。

    从小电梯厅出来,穿过公寓的外部走廊,站在自己的房子前面。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我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铁门,拖着疲倦的身体钻进漆黑的房间。北原先打开了客厅的日光灯,然后检查了答录机,电话上的灯没有闪烁,只是微弱地亮着,这意味着没有记录任何消息。

    妻子洋子带着一封信回到三鹰的父母家,已经过去一周了。我已经习惯了回到没有开灯,黑暗的家,但还是摆脱不了那种寂寞的感觉。没有联系还要多久?果然如宫部所说,我还是应该打个电话随便道歉一下比较好。

    不,我不能那样做。即使我随便地道歉,但那也不是我的真心,洋子绝对不会接受的,那样子才会变成难以修复的伤口。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没有换衣服,只是把领带脱下来挂在靠背上,打开电视,把频道调到朝日电视台的新闻节目。

    电视屏幕上投影出新宿阿尔塔广场的画面,这似乎是昨天东京发生的炸弹骚乱的后续。一盒家用视频游戏机被放在新宿阿尔塔附近的大厦一个邮箱下,一名年轻人发现了它,听到里面传来类似钟表的声音,于是他向警方报案。一位年轻的新闻主持在电视上表示,这个类似炸弹的东西已被顺利拆除了,警方目前正在进行分析。

    北原将遥控器对准电视,稍微调低了音量。

    大约两周前,我下班回家后,洋子告诉我她似乎怀孕了。结婚已经两年了,正常来说,有了孩子也没什么奇怪的。北原自己也希望,如果和洋子有了孩子,他就能拥有一个值得珍惜和守护的家庭,或许能够过上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甚至还能想象着一边疼爱妻子和孩子一边变老的每一天。然而,当他从洋子口中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的那一刻,北原心里出现了无可奈何难以消除的疑问,开始扰乱他的心,以至于无法保持冷静。

    北原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据他母亲后来告诉他是因为一场交通事故,但由于事情发生在他记事之前,他自己也没有记忆。此后,他的母亲带着年幼的北原从一份工作转到另一份工作,并在一间廉价公寓里把他抚养长大。虽然已经不太记得妈妈是做什么工作了,但从年幼的记忆来看,好像是在像小吃店一样提供酒的餐厅工作过。他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有时候睡到半夜,就会发现妈妈带着酒气回到家了,从小北原就以为他的妈妈就是这样的。

    然而,当北原进入小学后,她的母亲突然开始崩溃。

    有一天,他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受朋友邀请去公园玩。刚刚在学校练习倒立的北原,在公园里跃跃欲试地与单杠搏斗。再进步一点,屁股就会爬到单杠上面,肚子就能转一圈。北原一边想象着成功时的兴奋,一边沉迷于在公园练习。

    练习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北原对当天的成绩感到满意,匆匆忙忙地回到了回家的路上。这个时候,妈妈应该还没有去上班,如果我告诉妈妈今天的成绩,妈妈肯定会为我高兴。但当他回到家时,他的母亲注意到北原的脏衬衫并开始勃然大怒。她狠狠地骂他,明明刚洗完,又为什么这么脏。北原充满遗憾,不断道歉。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如果是平时的妈妈的话,应该会不再骂我了的。但不知为什么,今天不一样。他拼命道歉的话似乎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的愤怒更加强烈,然后她一巴掌打在了北原的脸颊上。此后,北原一次又一次地挨着母亲的耳光。尽管这是童年的记忆,但北原仍然记得一切,从那天母亲脸上的表情到手掌击中他的感觉。那天母亲的手掌刺痛的不仅是年幼的北原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从那天起,妈妈对自己举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起初,妈妈经常打他耳光,后来她开始用塑料尺子,有时深夜回来的时候,她会在他睡觉时突然踢他。北原在心里和自己说,当妈妈喝醉酒或当妈妈因某种原因看起来很疲倦时不要与她说话。然而,儿子那种看起来像是小大人的态度,却常常触怒母亲,从那之后一年虐待不断升级。

    北原一口气喝掉了大约一半的罐装啤酒,碳酸的舒缓刺激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一天的疲劳。脑袋有些茫然,他想起了迟木浩,一直一个人在俱乐部休息室的角落里等着妈妈。很难想象身为亲生父母的赤木夫妇为什么不能给予赤木浩作为儿子的爱。正因为没能做到这一点,确实有可能被知道虐待事实的人以制裁的方式杀害。但更重要的是,北原想知道赤木武彦和香织是否作为父母是不是真的爱赤木浩。

    北原经常想起打完儿子后独自哭泣的母亲。那是因为无法控制情绪而哭泣,还是因为向心爱的孩子举手而后悔的眼泪?即使过了将近二十年,北原也还没有找到答案。

    父母伤害了他们的孩子,它远远超出了管教的限度,伤害到了威胁生命的程度。作为曾经的受害者,北原非常理解那种痛苦,但同时,像那样被父母虐待长大的自己,这次自己成为父母的时候,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个平时会珍惜孩子的存在?小时候无法充分体会父母的爱的自己,真的能向下一代传达爱吗?当洋子微笑着承认她终于有了孩子的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浮现出这个问题。

    我适合做父母吗?

    那天晚上,北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殴打了自己的孩子。打了孩子的头,踢了他的肚子,还打了他的脸。孩子剧烈哭闹的声音,让北原的神经变得更加狂暴,举起的双手也变得更加有力。而当北原继续虐待他时,他开始奇怪地感觉自己从日常搜查的疲劳中得到了治愈,并逐渐充满了一种解放感。恐怕,那个梦中的自己应该连笑容都浮现出来了。。然而,当我继续向孩子举手的那一刻,我看到孩子的脸从嘴里和眼睛里流着血。那是自己曾经被母亲折磨过的脸。我正在杀死我的孩子,同时我也在自杀。

    后来我问洋子时,他说我尖叫着跳了起来。双手似乎下了很大的力气,拳头内侧有指甲痕,睡衣也被汗水浸湿。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多次做过同样梦的北原要求洋子考虑一下这次怀孕。当然,并不是要认真地放弃生孩子,即使是北原,为了今后能更加积极地考虑孩子,即使只是一点点,只是想要在自己心中冷静思考的时间。

    但洋子却不这么认为,洋子听到北原的话,毫不掩饰自己对丈夫可能不想要孩子的震惊。自从我们结婚以来,我第一次大声争吵,把妻子弄哭了,并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强烈的愧疚。

    几天后,当我回到父母家一段时间时,洋子就从家里消失了,留下了一封包含简短句子的信。

    北原认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亲爱的妻子走了,每天都在想今后出生的孩子能不能爱,而且每天晚上都这样一边喝酒一边怀疑自己对家人的爱。到了早上,又像机器一样准备出门,前往搜查地点。但当他到家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又重演了。

    北原在客厅里看着窗外,双眼浑浊,意识到体内已经开始循环的少量酒精。这些天,窗帘一直拉着,所以可以看到阳台外漆黑的夏夜。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夜色中划过,只能捕捉到像拍翅膀一样的动作。

    “在这样的夜晚,一只鸟?”

    一只在夜色中飞翔的鸟,谁也看不见。北原似乎瞬间明白了这一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旁边,打开锁,将窗户完全推开,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了房间,将房间里多日以来的滞留空气都排出了。虽然风有点热,但北原感觉很舒服。

    北原想知道,这只鸟已经走了吗?他希望在黑暗中飞翔的鸟儿能够直奔目的地,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