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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所谓夺妻

    柏叶啸此时依然挂着皮笑肉不笑的面具,眼神稍微向夫人那处望去,却见她依旧淡然无谓,一副无动于衷之貌。可他不信,不信这位柏夫人再见到心心念念之人,却依旧能够保持着淡然无波之心。

    棋圣虽然换了名字,但容貌与二十年前的棋王并无二致,柏叶啸不信夫人认不出眼前这男子。

    多年来的梦魇终于成真,这一天纵使他用尽心机左躲右闪,却终于还是翩然来到。

    紧绷多年的心弦终于在此时断裂,柏叶啸手紧紧握成拳状,准备在适当的时机偷袭。

    却在此时,被大师兄踩踏在地上的东方朝阳喜颜悦色地向棋圣喊道:“前辈您可来了!无双姑娘正找您呢!”

    棋圣尔雅一笑,视线被东方朝阳给引去:“小兄弟怎麽啦?惹你师父生气啦?”

    东方朝阳努力要将那张俊脸从大师兄脚下给抬起回话,没两三下又被柏琢之给硬踩回原位,无奈只好脸皮贴着地上尴尬地笑说:“是求师父一事,但师父不允,便被大师兄这样踩着了。”

    “噢?”棋圣好奇一问:“盟主何事不允呢?”

    柏叶啸别过脸并不想回答此问。

    柏琢之这位弟子自然又捡了一事服其劳,忙对棋圣这位前辈解释:“这东方朝阳偷学别派武功按门规该当废黜武功逐出苍松派,师父网开一面要将小师妹嫁给这小子留他继续待在苍松派,可他却偏偏不领情硬是求师父成全让他离去,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嘛?”

    一提及小师妹,东方朝阳便如同天灵盖被狠批一刀般,眼神突地一亮似乎想开口说什麽要事,却被棋圣抬手给制止,对着东方朝阳教诲说道:

    “既然你犯了门规自当以门规处理,”棋圣猛然又向着柏叶啸说:“盟主这般庇护喜爱的弟子,此举甚是不妥。”

    最后还慎重其事、语重心长地摇了摇头。

    东方朝阳不太明白棋圣挡他的因由,又要再度开口,此回却是被柏叶啸给抢白:“棋圣前辈如是指点,柏某自当受教,琢之!把这孽徒先收押起来,改日再来处理他!”

    “诶?!”棋圣却又再次抬手制止,“棋某哪里是柏掌门的前辈?盟主着实太过谦让,论年纪辈份在下都远远不及盟主,只不过与这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望掌门今日就行门规当尽之事,好能让在下将这位小兄弟带离苍松派。”

    柏叶啸疑惑问道:“这话什麽意思?”

    棋圣拱起手,十分坚定道:“请掌门人行门规。”

    东方朝阳越是想走,柏叶啸便越是不想如他所愿。同理,棋圣越是想要他执行门规,柏叶啸便越是不想执行门规。

    “当年柏掌门对琴兄不也未曾网开一面?为何今日却对东方小兄弟如此呵护备至?莫非⋯⋯其中有不为人所道的隐情?”

    “前辈住口!”柏树之赶紧跳出来大声制止:“休得对我家师父无礼!咱苍松派的内事何以各位前辈竟然如此上心,各个前辈都要来伸出手指点我家师父该如何做?今日各位前辈只是来苍松派做客,哪有反客为主的道理?”

    话说到这份上,可见棋圣这人也是善者不来,眼前各个如豺狼虎豹虎视眈眈存心不良,倘若他不小心落入敌人的陷阱之中,恐怕会招祸上身。柏叶啸虽觉得柏树之这徒弟护航言行挺是窝心,但眼前这个局面似乎又被逼着非要处理东方朝阳不可。

    棋圣不改其色,有些痛心地道:“莫非真是因为盟主闺女中意这位东方小兄弟,所以才破格为其更改门规?但若如此,以往为此门规而被废除武功逐出师门的那些弟子们,又情何以堪?盟主又有何颜面面对他们呢?”

    棋圣虽然才刚露面,却像什麽都知晓通透般,此番言论更是引起众人的侧目。

    琴圣当年与棋圣比武过后曾经醉吐过往陈年旧事,故琴圣并不为此番言语惊讶,只是棋圣为何偏偏要逼迫柏叶啸处置犯门规的东方朝阳,此举着实让琴圣想不通透。

    “是呀,”琴圣之女凌珑忍不住拍案附和道:“我家爹爹当年便是被冤枉偷学别派武功触犯门规才被逐出师门,怎麽二十年之后门规却又改了?那当年我爹爹受的磨难又要向谁讨取公道?门规原来只是立着好看,不想遵守的时候改一下门规便可以了嘛?”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席上众人皆忍不住点头认同。

    柏叶啸眉头一蹙,怕事上身只得放低声向琴圣解释:“当年为师也是被瞒在鼓里不知详情,这事的确让你受委屈了,你能原谅师父嘛?”

    琴圣定定地望着此人,这麽多年来要说他无怨无恨倒也未必,可要说他恨极了柏叶啸却又非如此,柏叶啸的确是有错,但最可恨的并非将他逐出师门,而是那凌府满门四十二条无辜生命的生命,这一点他无论如何却是无法原谅。

    而真正下令孽杀凌府的,却是堂阶下那位正展现着大师兄风范、意气风发地踩着师弟俊俏脸蛋的柏琢之。

    有一种人不论过了多久,他的恶言恶行永远不会改变,这柏琢之便是属于这样的人。

    二十年过去了,柏琢之依旧还是只会仗势凌人,没有任何变化。

    当然这一切的起始在于柏叶啸,但如若要找一个人替这些无辜枉死的凌府满门负责,还有谁比柏琢之更为胜任?毕竟这些诸多种种全是由柏琢之所行,就算是听从师命不可违,但人总有分别是非善恶之心,明知是恶却依然为之,这种人比之畜生又如何?

    这些年来他没计较没来寻根究底没来寻事,并不代表琴圣不在意,也不代表他原宥了柏琢之。

    正所谓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何况这对方惹下的可是血海深仇,四十二条无辜惨死再加上凌芸这一条命一共四十三条,条条都得算在柏琢之身上。

    琴圣双眼熠熠生辉,对着柏叶啸点点头:“掌门人并没有做错,为何要琴某原谅?诬赖我的是柏琢之,灭江苏凌府四十二口的也是柏琢之,难道柏琢之的所作所为是掌门人所指派的?所以才要琴某原谅?”

    柏叶啸一顿,被这样接连三个问题一问霎时无话可说,琴圣此前的目标似乎在柏琢之身上,并不以他为首,这令得他有些松了口气,能坐壁上观又何苦跳下悬崖自寻死路?

    一直意气风发的柏琢之一听琴圣此话,便犹如见鬼似地收起了腿脚,顿时畏缩了起来,瑟瑟发抖地望向师父,师父却依旧面无表情,难以预料其心思。

    柏琢之终于察觉议事堂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琴圣撇了撇嘴:“莫非琴某所说有误?”

    柏琢之放了压制在东方朝阳身上的力道,默默起身退回柏叶啸的身边站着,方才道:“我怎地诬赖你?师父难道不会试你的功夫嘛?你偷学便是偷学,还怕人举报?”

    重点是诬赖、重点是灭门,柏琢之却将重点放在举报来哉?

    琴圣叹了叹口气,这位大师兄不管多少年过去依旧不会反省自己。

    最是不能饶恕的是,他在暗查凌珑的身世时发现了一件令人更为发指之事:

    柏琢之竟然还玷汙了凌珑的娘亲,使得她多年避居穷乡僻壤不敢找他,甚至还生下了被玷汙后怀上的孩子,含辛茹苦地贫苦生活,只盼着望着哪一日血海深仇能透过凌珑这孩子的请托由琴圣替这凌府祭告大仇得以报。

    然而柏琢之却对自己犯下的事儿毫无悔意,还以为这世上只有人对不起他,他未曾犯过错。

    这样的人只怕还会一直犯事,留着也是一种祸害。

    琴圣叹了口气。

    “诬赖这种小事也算不得什麽,同门师兄弟难免有人品行不佳,记恨我这资质俊秀的英才,既然当年掌门人已将琴某逐出苍松派,如今再来讨什麽公道也觉得事过境迁无需如此,但⋯⋯”忽而听得一个人突然吊起一口气紧张了起来,琴圣撇撇嘴:“江苏凌府这四十三条人命,琴某却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四十三条人命?”柏叶啸拢起眉头,翩然转而问向身旁的柏琢之:“怎麽一回事?”

    柏琢之被师父这一问简直是傻了,讶然不信师父居然装着什麽都不知情的样子,竟是要将他推向琴圣的刀口之下,做那刀下代罪羔羊。

    “师父,琴圣冤枉弟子啊⋯⋯”柏琢之忽然跪下,心中一急大哭道:“琢之什麽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喊冤枉?说!江苏凌府四十三条人命是怎麽一回事?”柏叶啸斥道。

    江苏凌府这四十三条人命怎麽一回事?师父能不知道吗?这下又叫柏琢之说,他还真是有苦难以说出口来哉!

    师父让他扛,他岂有不扛的道理?

    可是,有件事他柏琢之就算死也非说不可:“江苏凌府上上下下一共才四十二条人命,琴圣多冤枉一条人命在上头,琢之岂能不喊冤?”

    此话一出,堂上所有听见的人都倒吸一口气。

    这句话不就是承认柏琢之便是凶手吗?若非凶手,又怎会知道正确丧命的人数是四十二条人命?

    柏琢之不解地看着周遭气氛已全然改变,眼神有些失焦不知该望向何处,师父已然捨弃他,那麽他便是替罪羔羊必死无疑,他却不知真正将自己送上死路的并非他师父,而是自己。

    凌珑冷冷笑了声点破他:“你若非凶手,怎会知道凌府到底死了多少人口?”

    “可是,”柏琢之冷汗从背上滑过,依旧不解:“凌府满门四十二口确然无误,为何偏说是四十三条人命呢?”

    “你不是让杀手故意放过凌芸?好让我天涯海角四处寻人,可最终凌芸依旧死了,这条命难道不该算在你头上吗?”

    琴圣故意隐去了最重要的讯息没说,他并不打算让凌珑知晓她的亲生父亲原来是眼前这位卑鄙小人柏琢之,凌芸的一生都因为此人而毁,她定然也不希望女儿得知自己真实身世之后陷入浑沌漩涡里,既然凌芸有此心愿,他便也遂了她的遗愿,将凌珑当作自己亲生女儿带在身边也挺好,反正左右他也是孤家寡人。

    “这也算在我头上?”柏琢之怪叫指着自己鼻头。

    “琢之────”柏叶啸冷冷地拉长音:“琴圣所说可有误?可有半点不实?你确实灭了凌府满门?”

    柏琢之立即叩地一声跪下,冷汗由额头滑过,战战兢兢地道:“师父!琢之当年确实嫉恨琴师弟“资质良好”,所以才诬陷他偷学别派武功,此事确实如此。”

    “那凌府命案呢?”柏叶啸冷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柏琢之不敢抬头,流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的双腿隐隐打颤,停顿了好一会终于不敢不说:“徒儿路过江苏时又再度遇见琴师弟,见他即将娶亲又能成为凌神医的乘龙快婿,徒儿一时又犯下嫉妒心,买凶杀灭凌府,可是徒儿真的只是花钱买凶而已,徒儿一刀一剑都未动过,怎这四十几条人命便要算在我头上呢?”

    画圣在一旁好戏看得津津有味,对这柏琢之的回答甚感有趣:“盟主清理门户还真忙呀,怎地苍松派里的弟子毛病这麽多呀?这买凶杀人还不算在你头上,那得要算在谁头上才算数呢?”

    柏琢之抬起脸双眼茫然,不经脑就说:“自然是真正动手的人啊。”

    “那凶手若非收受你的钱财,可会起心动念去杀害凌府上下呢?”画圣又问。

    柏琢之被这一问霎时一傻,只能发出长声:“呃⋯⋯”

    “那麽,是否知道错在何处了?”画圣就如同慈祥和蔼劝人为善的仁德和尚般笑着引渡恶者,末了不忘满意地笑了笑捏捏嘴角边的鬍子这动作。

    “如今此罪你既已亲口承认,师父也无法可保你,”柏叶啸冷然地拂袖,这一挥便是断捨了这位跟着他忠心耿耿二十年的大弟子,捨弃了保他的棋子,淡漠道:“便看琴圣要如何处置你了。”

    琴圣拱起手,客客气气地道:“既然武林中有盟主主事处理,何用琴圣私自动刑,这事自然是烦请盟主秉公处理。”

    这一事已不是苍松派里的清理门户,而是江湖上的公道,这被无辜灭府的凌家人透过盟主裁断,终于能沉冤昭雪。

    柏叶啸一愣,这兜兜转转地又兜回到他手上,究竟琴圣是想报仇还是不想报仇?

    沉默许久的棋圣忽然开口言说:“二十多年前也曾经有一件类似的事件,只不过当年犯事的凶手到现在依旧不知踪影。”

    这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柏叶啸心中默默翻了白眼,左右今日是躲不过,只得继续看下去棋圣想干啥。

    “敢问盟主,倘若今日您的妻女与满门弟子一夕之间全数死去,那犯下这事的凶手假若就在眼前,您该当如何处理?”

    柏叶啸不屑地嗤笑了声,回复道:“千刀万剐也难消此恨,自然是要让其嚐嚐同样的悲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