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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上山捉虎,下海擒龙

    午时已到,狐鸣寨内大摆宴席,这次云风堂内一张桌上只剩黄狐与萧浩,赤狐依然不知所踪。

    堂外只余五六张桌子,一桌十人同坐。

    黄狐起身给萧浩倒了碗酒,举起面前那早已倒满的酒碗,“萧老弟!这次多亏老弟妙计,才能让你我二人如愿!来,干了这碗酒,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同是山寨共主!”

    说罢,黄狐饮尽碗中酒。

    萧浩看着堂下众人齐齐望向二人,虽面子上都在陪笑,眼中却带着阴险之意。他微微闻闻自己手中的酒碗,醇香浓厚,是陈酿的桂花香没错了,可惜,里面还夹杂着一股子熟悉的味道。

    识得这酒中的点点异味,还要归功于萧浩养在师门的鸩鸟。说起这从小相伴的毒鸟,还要回到师门谈一谈。

    论起对百毒的了解,萧浩的师娘敢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自称第一。

    师娘从小便苦心栽培他,什么毒虫毒草,逮着机会就往他饭里放啊,萧浩六岁被送上山,到十四岁下山,这整整八年期间,拜师娘所赐,三天一中毒,不是七窍流血就是浑身青紫,休克那是常有的事。

    他也没白尝百毒滋味,稳稳的承袭了师娘衣钵。

    既然用稀有的鸩酒款待自己,那绝不能一人独享!萧浩放下酒碗,提起酒坛,又给黄狐倒了一碗酒。

    黄狐一愣,“萧老弟这是作甚?难不成不愿与我一起做这山寨共主?”

    萧浩谄笑着将酒碗奉给黄狐,“大哥误会了,是我不敢与大哥平起平坐,小弟甘居大哥之下,以大哥马首是瞻!”

    黄狐接过酒碗后坐立不安,难道他发现了这酒的异样才不肯喝?不会吧,鸩酒无色无味,常人无法辨认才对。这酒岂能真的下肚?他灵机一动,朝站在门旁的达维使了个眼色。

    达维这个机灵鬼瞬间明白了黄狐之意,拔腿跑来用力撞向黄狐。

    黄狐顺势手一抖,砸碎了手中的酒碗。他故作生气,狠狠抽了达维一巴掌,“不长眼睛的东西!”

    “是小的不长眼,扫了两位大哥的酒兴!小的有事禀报!”

    解围是吧?正好,别浪费了这大好时机。萧浩趁机放下酒碗,双手扶起跪地的达维,“多大点儿事儿啊,起来说话,何事?”

    达维抱拳说道:“找到泥里钻了!”

    黄狐斜眼撇着萧浩,奸笑道:“哦?带上来吧。”

    萧浩看着二人阴险笑意,心里一惊,这泥里钻,该不会把自己卖了吧?罢了罢了,尽量撑到刘大人来吧!

    阳默恩与乾都在落霞山角打得火热。

    乾都手握铁鞭,长六尺七寸,凡十八节,重清秤十二斤,每节以铁条束之,柄为红木,鞭端嵌尖铁,利如鹰喙。

    阳默恩手持长剑,剑身白如银,阳光之下,剑身竟有龙鳞图案闪现,栩栩如生。其韧锋利无比,吹发可断。

    乾都二话不说,铁鞭甩向他,他横转身体持剑抵挡,兵器相交之处火光四溅。

    他又一剑斩去,欲断其鞭,可那铁鞭韧性极强,只回转落地而已,他腾空翻转,倒立一剑刺向乾都头顶。

    乾都后倒,持铁鞭向上击打,鞭尾尖铁与剑尖相对。

    阳默恩轻晃手中剑,剑身颤抖如龙吟,将那鞭尾尖铁弹飞。

    乾都见状飞速旋转铁鞭,铁鞭蛇盘住他手中长剑,鞭尾尖铁直刺向其持剑之手。

    阳默恩轻搅手中长剑,翻身抽回长剑,站于乾都后侧,持剑划破乾都后肩衣衫。

    乾都两肩之间被剑伤深一寸,皮开肉绽,回手就是一鞭。

    阳默恩躲闪不及,被迂回的鞭尾尖铁刺到后心处,深一寸半。

    阳默恩拽住铁鞭,用力一扥,乾都被牵制,顺力向阳默恩冲来,阳默恩持剑侧斩其双腿。

    乾都凌空而起,阳默恩踏地上跃,持剑刺于上方乾都腹部,乾都腹部中一剑,落于地面后,扔出一霹雳烟雾弹,炸向阳默恩。

    一片辛辣浓雾袭来,阳默恩背过身闭眼屏息,待烟雾散尽回头,那人已消失不见。

    见路南柯与程玉流皆不见踪影,西面群山众多,一人搜寻如大海捞针,他决定回去再议。他背上血迹渗出衣衫,却一时管不了那么多,急忙赶赴狐鸣寨与萧浩汇合。

    赤狐正在狐鸣寨地道入口布下炸药,引信点燃后,木屋及暗道几丈远皆会被夷为平地。

    赤狐没按照公子吩咐,加长引信留出时间从暗道逃离此处,他一定要亲眼看着暗道入口被炸毁才放心。至于能不能回得去,已经无所谓了。公子对他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次就算是把命还给公子亦死而无憾。

    云风堂内,泥里钻刚死于黄狐刀下,四肢抽搐。他为求自保,供出萧浩盘问蜃影宫与传音外界一事,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就这么被他自己轻易挥霍掉。

    云风堂门口已被几十个强盗堵住,各个横眉立目,等着黄狐宰了那个毛头小子。

    萧浩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给老子面子,几十号人围观我二人决斗?

    黄狐见这小子死到临头了还目中无人,气得目露凶光,紧握手中刀,“真没想到被你小子耍了个团团转,我这就宰了你,祭奠我山门众弟兄!”

    萧浩骂了声娘,一脚将长桌踢翻,桌上那坛鸩酒飞于空中,好几个张着嘴的土匪接到了,好好品尝了一口,随即口吐鲜血。“废什么话!老子等这一天很久了!”他一腿扫向黄狐脑袋。

    黄狐横刀阻拦,却慢了半拍,被萧浩踢中手臂,后退着砸向身后的椅子。

    达维见黄狐吃亏了,上前就给萧浩一拳。

    这一拳在萧浩眼中慢如乌龟,他轻轻一闪,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一拳打在达维了面门上,又紧跟一脚踢向达维胸口。

    达维飞出两丈远,身子抖动了几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萧浩厉目瞪向门外强盗,不屑地挑衅道:“想跟我打的,尽管带着刀枪棍棒!老子赤手空拳照样揍得娘都不敢认你们这些畜生!”

    门外的强盗哪是几句话就能镇得住的怂包?众人一齐涌进堂内,萧浩一拳一个,打得十分快意,好久没这么打过群架了,是该松松筋骨咯!

    黄狐从地上爬了起来,见萧浩忙得分不开身,又使起了他擅长的阴招,捡起刀朝着萧浩背后捅去。

    萧浩看也没看便知身后有人,再加上黄狐那鬼蜮心性,闭着眼睛都能猜到黄狐能干出什么损事儿,他转身回踢一脚,断了黄狐手中长刀,又是凌空一踢,将断裂的半截刀片踢向冲上前来的大个儿强盗。

    刀片直直插入强盗额头,众人皆被萧浩这几招撼动心魂,这家伙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众人脚步踌躇,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送命之时,只听堂外有人喊道:“官兵攻进来啦!”

    堂内强盗纷纷惊慌失措,不知该顾哪头好。

    萧浩使出轻功,踩在强盗头顶跑了出去,赶去木屋守住第四处暗道。

    黄狐与那些强盗还未反应过来,萧浩便已出了云风堂。

    黄狐这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人端了老窝,气得面色发紫,咬牙狠狠道:“走!出去干死那些官兵!”

    众人随黄狐一同奔出大堂,与赶到此地的近百官兵相遇。要说那安州府五十精兵排兵布阵确是强手,他们身着盔甲,手拿盾牌围成一圈,将几十强盗包围在内。

    后面三十衙役手持弓弩,齐齐开射,黄狐被手下护在中心,外围的强盗奋力甩着刀剑抵挡这波箭雨,仍是有十多人中箭身亡。

    黄狐也不是善茬子,命中间几个强盗一同拿出弓弩,射向官兵。安州府兵持长盾抵挡,那些箭纷纷落地。

    五十安州府兵拿出长枪,在盾牌之间留出长枪缝隙,一鼓作气刺向深陷重围的四十几个强盗。

    外围强盗拼死与持长枪的精兵对战,外围衙役再次射出弩箭,使得强盗一时分身乏术,有人抵挡弩箭却被长枪捅死,有些专心与长枪对战却没能逃过弩箭的。

    黄狐身边的强盗越来越少,只余不足二十人。

    黄狐见如今情形已是道尽途殚,四下无路可逃,憋得双眼通红,达维在一旁提醒道:“大哥,擒贼先擒王!”

    黄狐脑袋转得也够快的,吩咐几个强盗佯攻一处突围,剩余几人搭成人梯,他几步爬上去,喊道“弩来!”达维递上弓弩,黄狐接了过去,瞄准那刘大人一箭射去。

    一飞速箭矢奔着刘大人面门而来,不会武的刘大人,一时愣在原地。

    萧浩赶到破败木屋,正好与赤狐打了个照面。

    赤狐炸药引信皆布好,见萧浩已发现暗道,决心先杀掉萧浩,再燃引信。

    萧浩只想活捉赤狐,逼问出蜃影宫下落。

    两人对战开启。

    赤狐踢翻屋内方桌,方桌转了个个儿奔着萧浩而去,萧浩反身一脚,将那方桌破成两半。

    赤狐向来无神的双目,第一次露出狠辣目光,“竟不知你武功如此高强,心机如此深沉!公子说的没错,是应该早点除掉你!”

    萧浩得意地乐开了花,“呦呦!多谢夸奖哈!要不是为了彻底根除你们这窝子强盗与公子的势力,老子早就宰了你们!”

    “想找到公子?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赤狐赤手空拳打向萧浩面颊,萧浩站定未躲,等着赤狐的手接近自己,一把抓住其手腕反拧,赤狐另一只手又一拳打向萧浩胸口,萧浩向后一闪,放开了赤狐,躲过一拳。

    萧浩嘴角轻蔑一撇,就凭你那两下子,不拿个武器还好意思跟我单挑?他上去就是一记鞭腿,扫向赤狐脑袋。

    赤狐持拳抵挡,一个踉跄倒在一边。

    萧浩收回腿,只觉一阵疼痛袭来,低头一看,我去!腿上竟然被扎了俩窟窿?

    赤狐阴险一笑,晃着藏在拳中的两只短矛。

    萧浩疼得嘴咧咧,大意了大意了。

    赤狐起身挥拳砸向萧浩,萧浩持拳相对,手上被划开不少伤口,仍然不妨碍他施展迅猛的拳脚。

    赤狐趁机一拳打向萧浩喉咙,萧浩侧身握住赤狐手臂,一拳狠狠砸向赤狐心外处,赤狐被无影的几拳中伤,向后退了几步,还没等站稳,萧浩起身又补上几脚,赤狐喉咙一热,吐出几口血,晕了过去。

    萧浩见赤狐晕了,才开始嘶嘶呀呀,被短矛伤了这么多处,还真是挺疼。

    他坐在椅子上,撕下几片衷里衣,包扎着腿部和手部伤口。

    萧浩包扎完,抬头一看,一强壮的年轻男子快步走来。

    那人咧嘴一笑,“足下可是萧浩?”

    萧浩惊讶望着他,呦,目光清澈一身正气,八成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同道中人吧,他展颜一笑,“你是沐昕师兄?”

    那人抱拳,“正是!在下阳默恩。”

    萧浩一瘸一拐的走近阳默恩,两人默契抬手一对拳,果然是同道中人啊!这就算认识了。

    萧浩赶忙问道:“路南柯呢?她可还平安?”

    阳默恩一脸媿色,“我来正是为此事。”

    门外秦刘二位大人接连赶来,看样子是结束了战事。

    阳默恩继续说道:“今早跟着程玉流和路姑娘到了河沿街程府,一个时辰之后,程玉流抱着晕倒的路姑娘向西跑去,我一路追赶至落霞峰山脚下,一戴面具的男人跑出来与我一番缠斗,最后还是让他跑了,但程玉流也没了踪影。”

    一想到路南柯如今生死未卜,萧浩浑身失力,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很快抛去了心头那些纷乱思绪,想到一事,

    “二位大人,昨夜我抓住一强盗逼问蜃影宫下落,那人却说在东岳峰山尖,逢月夜才会显现。但我跟着赤狐下过这屋里的暗道,明明是一路向西,约有百里,蜃影宫下落实在蹊跷。我决定还是下暗道查探,不知二位大人是否能判断出此暗道出口在何处?”

    刘大人立马从怀中掏出十方镇地图,四人一齐查看,向西百余里,出口应该是在倱梧山下啊?

    那倱梧山是城齐县内一奇山,此山高耸入云,丛林茂密,野兽甚多,地貌复杂。自此山有记载以来,卷宗记录,入山之人皆会失踪不见,山内迷雾笼罩,无法辨识方向,故而从未有人能活着走出倱梧山。此山已近百年无人敢入,蜃影宫怎会在此处?

    四人深思之后,决定兵分两路,阳默恩与沐昕带一半安州府兵奔袭西边倱梧山。

    秦大人带一半安州府兵去到东岳峰,等待今夜月出蜃影宫显露之时攻打。

    萧浩则欲带着赤狐走一次暗道,为了确保阳默恩一队人能顺利与萧浩汇合,萧浩会一路留下记号。

    刘大人因不会武功,刚才若不是沐昕在身边,恐怕这会儿已经入了地府,所以他只好留在此地善后。

    就在四人敲定方案之时,赤狐已悄然苏醒,他偷摸划开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萧浩闻听有滋滋啦啦的声音,转头一看赤狐已醒,他上前一脚踩住赤狐胸口,“你做了什么?”

    赤狐只畅意大笑,“哈哈,你们都跟我一起陪葬吧!”便咬破后槽牙毒药,口吐黑血,气绝身亡。

    萧浩闻着火药味,喊道:“有炸药!快跑!”

    秦大人拽着刘大人,刘大人拽着阳默恩跑了出去。

    萧浩咬着嘴唇,盯着那蔓延青烟的暗道入口,此时若跑出木屋,恐怕再也找不到路南柯了。

    他闭上眼睛纵身一跃。

    秦刘大人与阳默恩已跑出木屋数百丈,回头一看,发现萧浩并未跟出来,阳默恩就要转身去找萧浩,木屋却轰然炸开,烈火冲天,三人纷纷伏地抱头。

    半柱香后,浓烟散尽,木屋已被夷为平地,延伸到天井峭壁处的暗道皆已塌陷,一片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