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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习武

    启程那天清早,阳默恩换上一身群青色衣衫,衬托着他风度翩翩的侠士气度。

    沐昕着一身雪青色长衣,十分靓丽动人。

    路南柯穿着新买的藕荷色与白色相间的衣服,焕然一新。

    三人收拾完毕,一同踏出屋门。

    萧浩嘚啵嘚跑来路南柯门口,手里拎着两套衣服,一套是初次见面穿的那套,袖口衣襟及身上皆有藕色若英的纹饰,另一套则更为夸张,衣衫袖口与衣襟,还有胸前,皆是丁香色的流水纹。

    “路爷,哪套更好看一些?”

    路南柯打量着这两套衣服,终于忍不住深藏心底的疑问,“你为啥喜欢藕色和丁香色呢?不知道这两种颜色是女子喜欢的吗?”

    萧浩特别认真回答,“知道啊,可我觉得好看啊!”

    路南柯眉毛皱成八字,“难道你也会喜欢藕色的汗巾?”

    “会啊!”萧浩比之前更为笃定,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沐昕手捂着嘴,与路南柯递了个眼色,两人满眼的坏笑,“凡是这两种颜色的,不管什么物件你都喜欢?”

    萧浩思索片刻,“为什么不呢?”

    阳默恩此时也忍不住偷笑,佩服这哥们的自信啊!

    路南柯拍起了巴掌,她真诚的微笑着,“哇!你真是与众不同,在下佩服!那就丁香色那套吧,大胆的凸显你的非凡气度!”

    “好嘞!”萧浩蹦跶地跑回屋内。

    收拾好行装以后,四人拜别元神医,走出悬壶堂。

    四个年轻人骑着四匹高头大马,萧浩的黑马,路南柯的白马,阳默恩的骅马,沐昕的骠马,并肩飞奔在去往绮岚县的路上。

    东方的旭日缓缓升起,阳光洒在他们年轻的脸庞,意气风发少年时,策马奔腾赴明朝,所行之处,皆成为一道绮丽的风景,羡煞旁人。

    呵呵,这画面潇洒美好吧。

    呃……让诸位失望了,

    四人所行之处,风暴卷起沙尘,只余一路经久不散的灰尘与恼怒的路人为伴。

    这一次,四人决定不购置用品与干粮的情况下,便走山路,行官道,绕过繁华的城内,还能节省一些时间。

    五日后,走在绮岚县飘落村范围。

    萧浩望着远方的村落,思乡之绪涌上心头,眼看着家乡就在脚下,不觉近乡情怯,两年未见,也未曾与他们通信,不知爹娘身体是否康健,家中是否平安?父母年迈才得子,如今二老已快步入花甲之年,还要靠种田为生,自己漂泊四海,也没在他们身边孝敬,只有嫁人的长姐照顾他们,想起这些,心中实在惭愧。

    他渐行渐缓,默默不语。

    路南柯回头看了看落后很远的萧浩,平常他会和大家一起打打闹闹的,怎么今儿心事重重的?他说过家在绮岚县范围内……应该是这样吧,路南柯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四人走到村外一间山野客栈外,路南柯招呼了前面的阳沐二人,说略感疲惫,提议在此安歇。

    沐昕与阳默恩顺势拐进了客栈院内,路南柯望着身后踌躇不前的萧浩,下马走了过去,双手捧着黑马暗夜的长脸,“暗夜呀暗夜,你看看萧大侠都丢了魂儿了,快带你主人回家看看吧!”

    萧浩直愣愣看着路南柯,虽然此时秋风瑟瑟,凉意入体,可有她如此体贴温暖,顿不觉这秋意浓愁了。他眼中闪现一丝笑意,转头看着那山下的飘落村,消除了先前的顾虑,转而归心似箭,“那,我今天就回去了,明天再回来。”

    路南柯赶忙说道:“不急!两年未归,应该多住几日的。”

    萧浩笑了起来,“那倒不必,在家待三天我娘就得烦我,头两天是个稀罕宝,第三天就是根野草!”

    路南柯撇着嘴,“净瞎说!”

    萧浩飞驰下山,他身姿挺拔,白色长衣随风摇摆,远远望去,真有些江湖侠士之风范。

    这是个两层楼的客栈,小院内趁着秋风清爽,大大小小十几个笸箩里正摊晒着五谷与各类菜蔬,十分有家常气息。

    一位身材高挑皮肤黝黑的年轻女子在角落里娴熟摊开刚焯好的豆角,余光扫到三个年轻人走进客栈,双手利落的蹭了几下身上系着的围裙,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

    “来来!几位客官!我帮你们拿行李!”她伸手接过了沐昕手上其中一个包袱。

    她边走边喊着正招呼着院里几位汉子喝酒的老板娘,“四娘!来客人了!”

    客栈的老板娘五十多岁,胖乎乎的,嗓门贼大,“先招呼客人们上楼去,没看我在这儿忙着呢!”乍一看是个霸气的妇人。

    那几位汉子喝得醉意微醺,见年轻女子正要带着几人进到客栈堂内,其中一个稍年轻一些的起身晃晃悠悠拦到她身前,伸着手就要摸她,“衫儿!哥哥可稀罕你了,怎么就不肯答应哥呢!”

    那只手刚伸到衫儿脸旁,便被气冲冲赶来的四娘给使劲拍了一下,疼得那人龇牙咧嘴,脸红脖子粗的就要开骂,四娘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小瘪犊子!敢动老娘闺女,看我不阉了你!”

    旁边贼眼看热闹的汉子,一看四娘真的火了,赶紧拉走倒地的那年轻汉子,低头哈腰给四娘赔不是。

    路南柯等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冲着四娘直伸大拇指。

    四娘只报以礼貌的一笑,领着他们三人上二楼雅间去。

    边上楼,边给他们介绍这飘落村的特产,“现在这个季节,飘落村盛产苹果和桃子,你们不知道,咱这儿的果子简直一绝,甜死个人,整个绮岚县都出名呢!待会儿啊,姨就拿着给你们几个尝尝,让你们见识见识!”

    “好!”路南柯和沐昕异口同声。

    沐昕缠着非要和路南柯一屋,两姐妹习惯了夜间说说心里话。

    阳默恩还在回想着刚才那一幕,看样子小小山间客栈也不太平,冷不丁来了一句,“大白天也没什么事做,要不,路爷,我教你武功吧?”

    路南柯兴奋起来,拍着巴掌原地蹦哒,“真的?我从小就想学武呢!”

    “那,就午时开练?”

    “么的问题!”路南柯拉着沐昕,兴冲冲跑向房间,突想起衫儿在客栈中也许时常被男子戏狎,转过头望着身后吃力提着包袱的衫儿,“衫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学?”

    衫儿眨巴着眼睛,心声道,我都二十岁了,骨头又硬,哪里还学得了武。她婉拒道:“我身体不好,练不了武的。”

    阳默恩憨笑着,“衫儿姑娘,身子弱倒无妨,可以教你们些基础的防身招式,这样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便可以自保。”

    衫儿看到阳默恩真挚的笑容,如暖阳入心,萌生了丝丝恋意,从小便跟着娘亲经营着这间客栈,来来往往什么样的客人没有见过?若是能有安安分分不惹事端的,那便是极好的客人了,如此热心肠想要帮助自己的,他还是头一个呢。

    只是这样年轻俊朗又温柔如水的男子,难道还是如以前相处过的那些男人一样,借此着麽自己倾心吗?他身边跟着两个水灵灵的姑娘,怕是自己这样寻常姿色,也入不得他的眼吧。可他又实在是梦寐以求的那类如意郎君,或是上天派来的缘分?

    衫儿沈思默想了很久还未吱声,一行人齐聚在路南柯房内,四娘早已走开,三人只等着衫儿回复。

    沐昕倒是不耐烦了,她抱臂扬头说道:“学不学给个痛快嘛!还要我等三顾茅庐不是?我龙虎派武功,可不轻易外传!这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的!”

    衫儿回过神来,脸色惭腼,路南柯拽了下沐昕衣襟,朝她使了个眼色。

    沐昕明白了路南柯的用意,赶忙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落座的衫儿倒了一杯茶,就算是她为刚才言语唐突的赔罪了,为了掩藏那点内疚之心,又分别给其他二人倒了茶,之后方才落座。

    阳默恩以为衫儿被沐昕说得抹不开面子了,他温和说道:“沐昕直言快语的,姑娘别介意。我们大概会在这儿待上几日,姑娘什么时候想学了,可以随时来找我。学不学都是姑娘的自由,不必为难。”

    衫儿娇笑道,“这位公子的好心,我岂能辜负?不过是担心公子的两位内子吃醋罢了。”她收回复杂的眼色,顺手拿起了茶杯。

    路南柯喝在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连忙捂着嘴擦干净,呛得直咳嗽也没挡住她情急的辩解,“衫儿姑娘误会了,咳咳,我才不是他内子,我和阳兄是朋友,说白了跟兄弟差不多。”

    沐昕看着路南柯的囧样,憋不住笑了几声,拿出手帕帮着路南柯擦干手上的茶水,“就是,我是他师妹,你瞎说什么呢。”

    被溅到茶水的阳默恩也被衫儿的话惊得赸赸不语。

    衫儿仔细查看了三人的神色,倒是吃了颗定心丸,释然一笑,“那我就没什么担心的了,午时过后,我带你们去后山练武吧。”见阳默恩脸上落了茶水,她连忙用衣袖帮他擦干净。

    阳默恩反应过来刚要推脱,衫儿已经收回了手,便只好作罢。

    这亲近的一幕落在沐昕眼中,好似最珍贵的宝物被人夺走了似的,心里一阵烦恼不快。她没有好气的使劲放下茶杯,随着桌子一震,茶水被溅了出来,“衫儿,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几个还有事要说。”

    阳默恩与路南柯不知这沐昕为何忽然又闹起了脾气,两人迷茫对视了一眼,这是咋了?

    衫儿明白了沐昕的心思,她嘴角微微上翘,似乎一点儿都没在意沐昕无礼的态度,缓缓躬身作礼后告别了几人。

    午时,衫儿带着三人来到后山一处空地。

    阳默恩双手负后,山顶的清风拂着他的衣摆轻轻飞舞,不苟言笑时他还是蛮有宗师风范的。

    此时他正与沐昕对峙,阳默恩一步跨上去,抓住了沐昕的衣领,阳默恩耐心细致的讲解起来:

    “被对方抓住衣领或脖子,这是弱女子在遭遇歹人时经常会遇到的情形。对方抓住你时,他的胳膊一般会伸得很直,一是为了控制你,便于一拳打晕你,二是为了拉开与你之间的距离,让你伤不到他。”

    沐昕配合着使劲扑棱双臂挥拳打向对面的阳默恩,双臂又比他短很多,拳拳都挥在空中,像只待宰的鸡无力的瞎扑棱着。

    阳默恩被这滑稽的场面逗乐了,“哈哈,这个时候怎么办呢,第一点,要在对手抓紧你之前反制,将身体侧面对敌,把有力的手和脚放在前面,不要正面对敌,这样他挥拳过来,我们就很容易倒地。感觉他的手抓过来了,马上用手扣住对方小拇指,也就是手的外侧,然后用肩膀往下压,向外拧他的手臂。”

    阳默恩右手抓过沐昕衣领,沐昕掰住他右手小拇指,右肩下压他的手臂,阳默恩便失力松了手,沐昕瞬间抬腿,低位侧踢他的前腿膝关节。

    “就如这样,反拧过对方手臂之后,往高了提膝,用力向下踩击对方膝部。练习的时候,可以攻击对方腿后弯,对方就会跪地。但实战的时候,可以侧踢对方膝部,对方腿就会折掉。”

    衫儿与路南柯被这折胳膊断腿的招式惊得目瞪口呆,两人嘴张成了圆形。

    “怎么样,看明白了吗?”

    路南柯点点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一旁衫儿迷茫的摇头,“可不可以再来一次,我记不住。”

    沐昕心里那份不快始终萦绕心尖,直觉告诉她,衫儿对师兄明明有了不同寻常的好感,让她颇为担忧。

    她乜乜着眼睛看着衫儿,眼角滑出一丝讥诮之笑,“真够笨的,讲这么细还记不住。”

    沐昕这种说话让人下不来台的口吻,让衫儿十分尴尬,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阳默恩赶忙跑到衫儿身边,憨笑着安慰道:“无妨,衫儿姑娘,这次我亲自与你一起演练一遍,直到你记得住为止。”

    阳默恩与衫儿行文武拳揖礼之后,便让衫儿抓住他的衣领,一个一个动作耐心讲解。

    看着温暖如秋阳的阳默恩,衫儿的眸中有一湾春水荡漾开来。

    沐昕看着阳默恩与衫儿两人有说有笑,心中危机感愈发浓郁,她生气地握紧了拳头,可她一向不是忍气吞声的那种人。

    待阳默恩讲解一遍,衫儿点头说差不多能记住了。

    沐昕突然跑了过来,紧扣住衫儿手臂拉着她向一旁走去,“衫儿,你的动作不够快,我再给你演示一遍。”脸上虽带着笑意,眼中的妒火可烧了起来。

    沐昕让衫儿抓住她的衣领,衫儿方才被沐昕抓得手腕生疼,心里同样憋着气,直接用力扣紧了沐昕的脖子,

    沐昕瞬间反拧过衫儿的手,一脚踢向衫儿腿弯处,衫儿“啊”的大叫了一声,单膝狠狠跪在了地上,被膝下的石子硌得一阵刺痛,她抱着受伤的腿坐在地上,眼泪汪汪。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沐昕跟着懵掉了,她蹙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衫儿,焦急说道:“我没踹到你呢,你怎么就跪下来了?”

    衫儿泪眼婆娑着委屈说道:“都是我自己不好,反应迟钝才摔到的,不怪沐姑娘。”

    沐昕一听这软刀子杀人的话,心里更加憋火,这都哪跟哪儿啊,本来也不怪我!

    阳默恩见衫儿膝部已有血迹渗出,急忙冲了过来抱起衫儿,严声责数沐昕,“你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能重伤衫儿!”他抱着衫儿向山下跑去。

    沐昕气得满脸通红,豆大的泪珠子从忧郁的杏眼中滴落出来,显得楚楚可怜。

    本想跟上他们的路南柯,看到沐昕委屈的模样,只好转过身帮她擦着眼泪。

    沐昕带着哭腔,可怜巴巴望着路南柯,“南柯,我真的没踹到她!是她自己站不稳跪下来的!”

    路南柯点头,拍着沐昕后背安慰道:“我相信你。别哭了,先回客栈吧。”

    “你都相信我,他不信!”沐昕哭得更大声,一脚踢飞了那块带血的石子。

    没想到练武练出了莫名其妙的误会,路南柯无奈地喘了口粗气:“阳兄只是一时着急罢了。”

    在阳默恩怀中的衫儿,望着远处抹着眼泪气急败坏的沐昕,嘴角又一次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