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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捅破了窗户纸

    楼船的甲板上每日都聚集着上百人出来透气,远眺着海岸线远处的群山从枯黄逐渐转成了翠微之色。

    越往南行,空气越发湿润暖和,给人一种冬日已过的错觉,众人渐渐收起了加棉的冬衣斗篷,换上了轻松的春装。

    虽算是出游,可到头来四人一刻也没得闲,为了挣银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在楼船上悄悄办起了悬侦社,干嘛的呢?

    这楼船可相当于一个小镇了,乌七八糟的事情不老少,不是有人丢失了金银珠宝,就是哪家富人疑心美妾又背着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萧浩等人,便是循着蛛丝马迹破案收钱。

    三人的买卖本来是暗中进行的,可船上随行的官员大多是私下收了钱又不当回事办,最后这悬侦社竟成了船上公开的秘密。

    中途有那么一次,船上两个江湖人士暴毙而亡,官员查了几日都束手无策,由于下船后经手的案子都要报备当地官府,若查不清案子免不了要承担失职之过,官员无奈之下找到了路南柯一行人,出钱请四人出山帮忙破案。

    这下子四人的买卖彻底出了名,红火了一阵子,赚了个盆满钵满。

    早已走过乾州以北的萧浩,每到一处便会不厌其烦的给三人介绍地名、必去的名胜古迹、特产之类的。

    四人比那船上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伙计们排的时间还要满登,每日必做的除了悬侦社的买卖,还抽时间跟着萧浩学习各地方言官话,习武的三人还要指点路南柯防身之术以及武功基础的招式。

    路南柯也算聪明,基本教过一遍就能记住,在船上待了一个半月余,得了师父萧浩与助教师父阳默恩的真传,每日抽出三个时辰勤奋苦练,路南柯的身手如今对付赤手空拳的小蟊贼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私下里,好学的路南柯又时常缠着萧浩给她再传授一些奇毒秘方,萧浩倒也大方,拉着三人看起了随身携带的医书,认真教三人识毒解毒。

    一路南下,经过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码头,终于在一天的清晨,楼船抵达了囬坨坞。

    四人尾随着马如游龙的人马长队离开临海的码头,向囬坨坞的古镇走去,四匹马在船上每日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的,如今已经胖了几十斤,驮着四人走了小半个时辰,竟然气喘起来,宽大的两个鼻孔一路上不停地大力喷着热气。

    烟雨之州,青柳垂摆,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

    囬坨坞三面环海,小镇中央穿插着两条十字交叉的水路与多处拱形桥梁,飘着淡淡水雾的河上,有一艘绿柱红栏琉璃瓦的小型画舫,船头抱着琵琶的娇美女子与一旁抚琴的儒雅男子一唱一和,将这游人熙攘的画舫点染得诗情画意。

    街上行人大多穿的是绫罗绸缎,酒楼食肆美酒香万里,诗社书院传出阵阵雅词妙曲,遍街的深衣儒生、罗裙明姝风姿秀逸,运河两旁便是白墙黑瓦古色古香的高墙民居,密密麻麻却错落有致,身处如此山辉川媚之地,心境也跟着轻盈如飞。

    四人一路骑马,将这囬坨坞逛了个遍,见了隐居于绿杨城廓纵横交错的古道街巷中那些竹市小楼、茶肆、食肆、药肆、酒楼、首饰铺、书院、关帝庙、庵堂、曲苑、杂技坊,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比起萧条凋敝的黑风镇,这里堪称荣华之地,富贵之城啊,俩字儿:有钱!

    街口巷尾的都挂起了火红灯笼与各色花灯:

    囬坨镇东西南北被四灵-青龙、白虎、朱雀及玄武环绕,两条十字交叉的水路旁守护着四座象征吉祥的副灯,海中之王-龙、百鸟之冠-凤、珍奇之兽-麒麟、水中之霸-鳌。

    那龙形花灯大如乌篷船,圆润龙鼻、虎目如电、肚大纳财、肩生双翼、四肢强劲,昂首跨步,沃野远瞻;

    悬空的凤凰于飞,黄色的凤尽显雄性气魄,红粉色的凰独有雌性柔美;

    麒麟献瑞,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背上有五彩纹,腹部有黄色毛,张口吐火;

    巨鳌背负蓬莱之山,它龙头,龟身,麒麟尾,抃舞戏沧海之中。

    惹眼的中型花灯有那鲤跃龙门、石狮一对、福禄寿囍。

    最小的是兔型的花灯,在街市口的摊位上随处可见,四人才恍然大悟,过了年,便是兔年了。

    四人按照各自生肖,一人买了一个手掌大的花灯,阳默恩的赤红公鸡,沐昕带有犄角的黄牛,以及萧浩和路南柯的,一白一粉两头笨猪,一齐摆放在一间客栈屋内的圆桌之上。

    是的,你没有猜错,那粉色笨猪便是萧浩千挑万选看中的。

    “今夜便是祭灶节了,这里的风俗是从今日到正月十六,每夜都会点花灯,这可是我所知时日最久的灯会。”

    萧浩品了一口刚点的雀舌,碧绿澄清的茶汤入口,浓郁的香气散于舌尖腹内,清爽袭遍全身涤尽一身浊气,醇和甘鲜的滋味儿久久不散,他闭着眼睛细细回味,如做了美梦一般沉醉。

    “诶?今晚可以看灯会咯!”路南柯与沐昕同时惊呼,她们时常如此默契,总能想到一起去。

    阳默恩对着萧浩抛出了一个奸笑,“嗯,今天是个好日子。”

    斜对面的萧浩眨了两下眼睛回应,像娶了媳妇似的难以把持住满面春风之色。

    沐昕注意到了这两人的神色,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哎呀,好事将近啊。”

    只有路南柯一人还发蒙着,“什么好事?”

    姚望峰,竹屋两侧也都已挂起了灯笼,红绿搭配,有了过年的气氛,十分喜庆。

    王俊逸正在看着娘亲传来的第二封书信,不过这次,他脸上的神色可是阴晴不定。看完了信,他心中愈发烦躁不安,也没了练琴的心情,干脆将那封信摔在桌子上,趴到床上闷头睡起了觉。

    “俊逸哥哥!……”姜东离在门外叫了半天也没听屋内有回声,只好推门而入。

    进门看到这白日酣睡的王俊逸,脚步一顿,不知这王俊逸又抽的哪门子疯,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还是欢欢喜喜跑到王俊逸身边,轻轻推了推那半梦半醒的王俊逸,

    大着嗓门道:“哎!老弟,咋的了?哪儿不痛快?”

    王俊逸闷吭一声,烦躁的扒拉掉姜东离的手,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接着睡去。

    姜东离掐腰调侃道,“哟!还主动面壁思过去了。”

    见王俊逸不答话,他只好无聊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瞧见了那封有些褶皱的书札。做贼似的悄悄展开信纸,偷偷瞅了瞅那封信,生怕被人发现,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王俊逸。

    胆战心惊的偷看完信件中说的两件事,他终于明白了王俊逸为何突然又郁闷开来。

    “俊逸,出来帮师姐扫尘!”

    姜东离听到了月轻的声音,赶忙走出了房间,迎了过去,“师父,俊逸今日不舒服,我负责扫尘。”

    月轻以为王俊逸又生病了,忧心问道:“他怎么了?是又腹胀了吗?”

    姜东离摇摇头否认道:“不是身体不舒服,是这里”他指了指胸口,“不舒服。”

    “怎的,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师父,咱们换个地方说!”姜东离扶着月轻的肩膀向主屋走去,“还不是他家里那些破事,又惹他不开心了。”

    “什么破事?你这孩子说话怎么云遮雾绕的,有话直说!若真有什么难事你告诉我,师父我也好想办法帮他。”

    “嗨,主要啊,是他爹娘给他定了亲事。”

    月轻难掩震惊之色,后悔自己下手晚了,这可怎么跟女儿交代呢?她慢悠悠试探道:“这是好事啊,有什么烦心的,难不成是那个姑娘他不喜欢?”

    “那姑娘他喜不喜欢我不清楚,他烦心的是他爹不但凡事替他做主,而且还要强逼着他去做。师父你是不知道,俊逸从小到大,在他爹身上可受了不少苦。”

    “可否详细说来?”

    姜东离思忖片刻,想着月轻拿王俊逸当做儿子一般疼爱,倒是十分真心,也许多一个人对他好,便能早一些将这个闷葫芦的心结打开,之后,姜东离将王俊逸从小的遭遇娓娓道与了月轻。

    月轻听得心拧成了麻花,绞着劲儿难受,她万万没想到竟还有如此狠心的父亲,不由得心疼起王俊逸,这么懂事聪颖的孩子,从小竟受了这么多磨难,怪不得他不愿意说话,遇到烦心事更是闷着自己谁也不理,总这样将心里话都放在肚子里,好人也得憋坏了。

    她心中的怜惜之情如洪水冲破了闸门奔流不止,更加期盼着王俊逸能成为自己的上门女婿,在她面前,可放任他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愿意做的事,她活跃的一家三口向来亲和温暖,足以弥补这孩子前半生所受的那些苦,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

    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定要如此帮他了。

    夜幕降临,囬坨镇被满街的花灯点缀的如同白昼,街巷内挤满了出来看灯的男女老少,大大小小的商贩摆起了铺设,卖对联福字窗花的遍地都是,还有这当地的特色小吃也摆开在街道两侧,囬坨镇中央那最大的拱桥上耍起了杂技的艺人最为火爆,招揽了一大堆旁观的路人。

    路南柯和沐昕像两只猫儿似的东跑西颠,看啥都新鲜。

    瞅够了眼花缭乱的转碟、吞火、高跷跳剑、舞轮杂耍,又围着眩者看了半天的戏法,两人同旁边的看官讨论了半天,这白瓷鱼缸是怎么凭空变出了鱼?那冒着火的铜盆是怎么变成的橘红天竺葵?对这些奇异事物特别有天赋的沐昕猜出了十有八九后,眉飞色舞的给旁人揭秘的两人,到底在眩者的白眼下默默离去;

    阳默恩与萧浩驻足于河岸边多看了几眼画舫上的美女,一转头,路南柯与沐昕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阳默恩与萧浩在拥挤的人群中找了好几圈,心急加上跑得急,两人冒了一头的汗,最后在一处干果铺子前撞见了正没心没肺吃着梅子干的两人。

    阳默恩头一次焦急的责备二人,说已经找了小半个时辰,生怕她俩出什么事。

    路南柯算是知道了,兔子急了确实会咬人,再温和的人也有脾气的,不过她心里依旧暖暖的,明白阳兄这是担心她们呢。

    四人沿着河岸边欣赏了赤红的鲤鱼跃龙门,仰望着高悬于空中的凤凰于飞,又围着乌篷船大的金黄龙灯看了半天。

    跟在身后的萧浩和阳默恩终于忍不住,将两人拖到了一个小吃摊上,品尝了鲜美的蟹黄小笼包、甜香的梅桂糕和久违的赤豆春卷,四人酒足饭饱,顿时觉得乏了。

    阳默恩是个精明的人,看着一晚上这路南柯都被沐昕缠着,萧浩根本没机会与之独处,便说要溜溜食,拖着沐昕飞上了房脊,两人轻盈飞驰在屋檐之巅飘然若仙,真如一对凤凰飞舞于空。

    底下的路南柯仰视着两人潇洒的身姿羡慕不已,“师父,我也想去那里坐一坐。”她指着附近最高的一处三节小竹楼说道。

    萧浩圈住了路南柯的腰,一脚轻轻点地便腾空飞起,踩着二楼围栏借力,两人落于了这座酒楼屋脊之上。

    路南柯俯瞰着小镇河岸边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繁华,抬头仰望着皓彩流天星光沉的夜景,心情豁达舒畅,疲惫感一扫而光。

    离街巷那嘈杂的人群远了些,不知何处传来了悠悠琴音,同样喜好乐音的两人心照不宣,默默聆听品味着曲子。

    “这是古曲《广陵止息》。”

    “师父厉害,不但武功超群,对音律竟也如此了解。”

    “咳,低调低调,心里有数就行了。如此喜庆的日子,为何弹奏这样慷慨激烈的曲子呢?不应景啊!”

    一旁的路南柯已经被这琴音勾去了心魂,沉醉在这气势宏伟激愤的曲中无法自拔,没有立时作答。

    此曲开指的泛音沉静了她烦杂的心绪,犀利且婉转的琴音,将抚琴者心中幽怨却不压抑的情感挥洒的淋漓尽致,琴艺的高明之处在于能叫人感同身受,使听者心生隐隐的恸哭之感似涓涓细流汇集成一汪深泉,而抚琴人却又将隐匿心底的悲痛化为愤懑不平之情,叫人婉转愁肠跟着化作了一股豪迈真气,激昂琴音又恰到好处的将这股力量尽情呐喊释放了出来。

    路南柯闭上眼睛,琴音已化作了一幅活生生的画卷呈现在她脑海中。

    一处荒漠戈壁,狂风席卷着黄沙肆意飞舞,一位武侠冲杀于疆场之上,一路披荆斩棘,游于漫天飞沙走石中,他的矫健身姿如游龙一般游刃有余,

    时而幽静下来盘旋于空积势待发,顷刻间便爆发出风龙阵之气势所向披靡,席卷着沙暴做鞘,如利剑直刺敌人心腹,招招杀伐果断;时而又笑傲于天,将那万千敌人踩在了脚下,挥刀斩下敌人头颅。

    最终他盛气凌人的傲立于广阔的疆土之中,只余一头乌发随着北风翩飞,留给世人这番动荡心魄的壮举。

    一刻钟之后,琴音休止,酒楼后方的一间泥土小院中,一位花白发髻身着灰色布衣的老妇人,收起了面前那把普通的仲尼式玉琴,她弯腰对着桌上的即将燃尽的红烛轻轻吹了口气,烛光熄灭,茅屋暗黑沉寂。

    路南柯对抚琴者油然升起了五体投地的钦佩之情,此人的琴艺,比程玉流要高明百倍,这首《广陵止息》,她听许多人弹奏过,可唯有今夜这曲,才让她切身体会到曲中真实的意境。

    她如品尝了琼浆玉液一般欲罢不能,盼着那人再弹奏一曲,若是能再听一次,若能日日听、时时听,恐怕是人间最美的事了。

    “这等高人,到底是谁呢?”她独自嘟哝着心底的疑问,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你说什么?”萧浩听见了路南柯的声音,急忙问道。

    “哦,我是说,抚琴的是个世外高人,不知该去何方寻他。”

    “何以见得他就是高人?难道会弹此曲的就能称作高人?这首曲子我以前也听过,他们弹得都差不多啊,路爷你难道不会弹吗?”

    “不是会弹此曲的就是高手,弹琴呢,最重要的是将听客带入曲子传递出来的意境之中,这是诸多习琴者一生所追求的,物我合一之境界,”

    路南柯转头与萧浩对视,看着他茫茫然的样子,解释道:“哦,简单说来就是能打动人心的意思。只有这样的习琴之人,才能以乐音抚慰人心,被人尊为高人。不过此曲,我也确实不会弹,对我现在的琴艺来说,此曲太难了。”

    “没关系,慢慢来嘛,等你拜师成功、勤学苦练,以后定能比此人弹奏的还要更引人入胜!”萧浩的眸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路南柯看着他如此诚恳鼓励自己,心中很得安慰,可她其实是一个十分没自信,又偏要要求自己达到完美的一个人,心中所求的境界远在天边,和如今自己的水平是云泥之别,她只好惭愧的吐着舌尖腼腆微笑。

    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凑越近,不觉已经并肩而坐,总是如此,不知何故。

    萧浩清了清嗓子,微微低头,腼腆问道:“路爷,你爹娘给你定亲了吗?”

    路南柯很爽快的接茬道:“没有啊,我的事,向来我自己做主。咋啦,你定亲了,还是……金屋藏娇了?”

    萧浩使劲摇头,生怕路南柯不相信,急促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娘说了,现在我还小,心性仍不够成熟,待及冠之后,方可考虑此事,那时再去寻爱慕的姑娘,娶她过门。”他转头深情望着路南柯,试探道:“可我希望,现在就能成亲,你呢?”

    “我才不会这么早就考虑此事,应该说,眼下此事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我的志向,可是要谱出名曲,享誉天下的!”路南柯提起这心中梦想,豪气万丈,眼睛放光,却没注意到萧浩眸中小小的失落。

    萧浩很快又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安慰自己,她不考虑成亲,是因大志未成,不代表她心中没有自己嘛!他也跟着气宇轩昂的喊了一声:“我的志向,是要成为九州第一人,打遍天下无敌手,解出四海至阴毒!”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沐昕和阳默恩飘忽出现在两人身边,跟着落座于三角形的屋脊之上。

    “瞎聊。”路南柯回应道。

    “没聊正题啊?”沐昕朝着萧浩挤眉弄眼的问道。

    萧浩轻轻摇了摇头,路南柯十分好奇三人今日打的什么哑谜,“什么正题?”

    沐昕的心如放在油锅上煎烤了一般火急火燎的,从囬坨镇到连州的云泥山只有几日的路程,这萧浩咋就不知道着急呢,现在还不表明心思,难道要跟着路南柯一起上山拜师学艺?她忍不住开口捅破窗户纸:“路爷,我问你个问题。”

    “说!”

    “你记不记得山间客栈的四娘说咱们几个整日眉来眼去的?”

    路南柯听到这里,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记得!”

    “我跟你说正经的,别笑了!”沐昕绷着脸说道。

    路南柯看到沐昕这严肃的样子,收敛了笑容,乖乖坐正,“接着说吧。”

    “你和萧浩整日眉来眼去的,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啊?”

    沐昕和阳默恩都瞪着明亮的眼睛,期待着路南柯的回答,萧浩则在一旁默不作声,害羞的将视线飘向远处那凤凰于飞的花灯上,实则内心比谁都要期待路南柯的答案。

    居然当着萧浩的面问起这种问题,路南柯忽觉尴尬,她认真说道,“别开玩笑了,我什么时候和萧浩眉来眼去的了?我,我,我对萧浩,压根没把他当男子,一直把萧浩当做兄弟看待啊!”

    萧浩猛然转过头,心头如被迎面扑来的浪潮拍入海底一般沉重,他一直期待着,期待着路南柯能与他是同样的心思,可她这番话,将他的幻想打破,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悬崖边上,瞭望着崖下深不见底的苦海。

    他暗自叹息了一声,“啊?”

    沐昕和阳默恩也十分诧异,失落的看着路南柯。

    谁都没想到,这些日子,竟是萧浩一人陷足爱河之中,毕竟一只手拍不响巴掌,一只眼的王八再怎么瞅绿豆它也对不上眼,强扭下来的瓜生涩难入口,这种事情有缘无分最是难解了,如今,惟愿这萧浩陷得不深,能轻松从泥潭中拔出双足吧。

    “你真的不喜欢萧浩?可当初为什么替他挡那要命的一剑?”沐昕虽然明知问了这话又会往萧浩心头扎上一刀,可她仍是不死心,担心这路南柯是害羞才不愿承认,故而还想再追问下去。

    路南柯挠了挠头,十分迷茫,“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足为奇啊!换做你们,我也会毫不犹豫那么做的。”

    本来听了沐昕问到关键点的话,又提起了一丝希望的萧浩,听到了这路南柯仗义的回答,本就半死不活的心,如那巨船死死沉入海底,一去不复返。

    “什么是喜欢?”路南柯追问道。

    “就是,你做什么都会想着跟他一起,一刻都不愿意分开,想与他长相厮守,分开了会日夜思念寝食难安,见到别的女子与他亲近,心头醋意横生啊!”沐昕急急的解释道。

    路南柯转头望了眼低头不语的萧浩,思索了许久,最终确认了自己对萧浩好像也没这样的感觉,是不太愿意与他分开,可她又十分清楚,一个习武为行走江湖,一个习音律为出名成才,所走的注定是不同的路,她也从没幻想过、或者有强烈的欲望要与他在一起相守。

    在她眼中,萧浩是知己,但也仅限于此,若萧浩身边出现其他的女子,她也并不意外,反而会祝福,何来的醋意呢?

    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她的心里此刻还是一片空白,沐昕描述得已经够具体,可毕竟她从未体尝过、也未曾萌发如此情感,到底还是不能切实感受到何为喜欢之情。

    她慢吞吞说道,“我跟萧师父是挺熟的,可我顶多只拿萧师父当做知己,好像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诶。”

    萧浩收敛起心头的酸楚沉重,他很了解路南柯的性子,如果让她知道了自己喜欢她且会因为她这一番真心话而伤心,她恐怕又要自责,那两人便再也没法坦然相处了。

    他故作轻松的逗起了路南柯,“咱俩很熟吗?”

    路南柯有些不悦,亏两人还在这盘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萧浩,萧浩压根都没把自己当成熟人呢!

    她瘪着嘴略微气愤的说道:“咱俩不熟吗?你说不熟,便不熟吧!”说完她把头扭到了一边,生气的不正眼瞧萧浩。

    “嘿嘿,”萧浩呲牙乐道:“以前倒是有几个女子说过,我是很适合当她们的知己的。”

    沐昕和阳默恩再次诧异,这两人是什么情况,说出的话一个比一个惊人!阳默恩好奇问道:“路爷不是第一个跟你关系亲近的女子啊?”

    萧浩仰着头得意说道:“自然不是了!”

    一旁的路南柯心中忽而也有了些失落,原来萧浩经常能与女子打成一片呢!

    她转念便想通了这一点,萧浩这等人中豪杰、武功就不用多说,见识又广、为人处世没得挑,又如此开朗聪颖,定是十分招女子喜欢的,他的知己众多也不足为奇。

    恐怕是自己太过重情,总以为自己在人心中是有多么重要与特别的呢,自己这般平庸之辈,着实是应该有些自知之明的。

    她感觉自己是一只在鸟群中落了单的鸟儿,落寞之感将她本来挺好的心情压得快活不起来,她望着四周依旧火热的人群,心底再提不起兴致,也悄悄隐藏起心头的些许不快。

    她使劲儿一拍双腿,粲然一笑,“夜深了,咱们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原本胸有成竹的沐昕和阳默恩,此刻如做了亏心事般惭愧无地,两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在了一旁没精打采的。

    这回好心办了坏事,原来窗户纸彻底捅漏了,也不一定就能见春光啊,没承想竟是冰霜袭来,彻底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