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何云何
叮。
电梯门慢慢打开。
咵一声，一个白色硬物倒进了电梯厢。
陆何云紧贴着靠楼层键一侧的厢壁，死死盯着电梯门，这突然的一下，刺激到他已经紧绷的神经，蹭地后倒两步，背抵在梯厢角。
他心脏狂跳，但努力控制着呼吸起伏，双腿微曲，调整好重心，努力适应着当前未知的境况，一股无名怒火当头起，浑身的肌肉在绷紧且不住颤抖，周身发热。
他迅速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没动。
好像是骨架，进来了半截，还有一截在门外。
电梯门在缓缓关上，快要夹住骨架时，陆何云贴壁侧一步，迅速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本能告诉他，电梯门夹碎骨架的声音会让他很不舒服，一种会召来什么可怖之物的不舒服。
还很可能损坏电梯，他紧接着想到。不能损坏电梯。
他注意力瞬即转换到电梯外的漆黑，外边是什么，外边有什么。
厚重镜框下的眼神凶狠专注，斯文面容此刻已是凝重无比。
这个瘦弱的小个子，姿态僵硬又带着股劲，颇像个保持警戒的猎物。
电梯外面很黑，借着电梯内的灯光勉强分辨门口的环境，好像是岩壁。外边，像是个山洞。
山洞？
“啊——！！”
一声惨叫从外边远远传来，短暂回声后又归于先前的死寂。陆何云心里紧一下，身体一绷，怒火又抻一下燎了遍脑子，刚才那是人的声音。
是什么，外边是什么。陆何云很好奇。
尽管身体还保持着警备状态，但他的脑子很奇怪。
未知，恐惧，紧张。
所以愤怒，所以分析。
又所以好奇。
又又所以，兴奋。
他半蹲下，调整呼吸，保持愤怒以压制恐惧。然后，一步一顿朝门外探。
靠近骨架时，余光可以看见，这幅人形骨架没有头骨。
他更好奇了。
用脚慢慢把骨架推了出去。陆何云一面忍不住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外边有什么”，一面不断揪回注意力到眼前，朝门外挪去。
手机的手电筒以前就坏了，现在只能保持着微弱的屏幕光，不过够了，摸黑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的确是山洞，很狭窄。越往洞口走，洞外的声音越清晰些。
哭喊声，笑声，碰撞声，再往外一点，听得见跑动声，甚至还有频繁的塑料袋窸窣声。
兴许神经太过紧绷，这些声音仿佛近在耳旁。“哈，是什么是什么，好想知道。”陆何云心怦怦直跳，好害怕，但是又好兴奋。
洞口就在眼前，他细细摸索到洞口侧壁，一面让眼睛适应洞外的光亮，一面小心往外面张望。
城市景象，面前不远是条步行街，沿街是便利店、饭店等等，高楼间却又夹着一些山体，有些建筑眼熟，有些又很陌生。各间商铺大门敞开，灯光明亮，但没人，都没人。这不是城市，没有一点人气。
太多疑问了，但来不及再作思考。注意力马上就被街上发生的场景抓了过去。一个高高耸耸的“人”正追着一个女生。
女生哭喊着奔逃。
而后面那个东西目测两米左右的大个子，人的身姿，但浑身都是毛也没有衣物，脸像人又像猴。
这东西怪笑着追着女生，手里拎个白色塑料袋挥舞着，里面好像装了个球。
腰间系着绳，挂着什么，应该是两个它手里一样的东西，随着跑动还在屁股上一颠一颠。
“麻的那踏马是个啥。”
陆何云懵住了，但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脑子恢复过来一点。
陆何云能感受到血液正慢慢回到四肢。
救不了，我救不了。脑子是这样说的。
是害怕吗，或许有一些；是理智吗，好像也有一点。
但为什么，脑子在说着不要过去，身体已经开始行动。
身上像有一团火，浑身很热。
听觉、嗅觉、视觉也都被放大，周遭清晰得刺痛着脑子。
我是要疯了吗？
“麻的！”脑子不再抵抗身体。
螳臂当车式的救弱扶小，是愚莽者的赞歌吗，是勇气者的自我满足吗？
不知道，可能是跨越理智的本能吧。哪有什么见义智为，勇者的本能总是愚者的赤诚。
脚边摸到一根硬短的树枝小棍，小指粗。
怪物已追着女孩到了步行街的另一方，从后边偷袭吧。身单影薄的“勇士”攥住他的“宝剑”，眼神决然，喘着气奔袭在步行街上。
说是奔袭，其实也有点冲锋炮灰的踉跄。
嘭！
那怪物挥甩扔出手中的带球塑料袋，直直把女生砸倒在地，躺地上一动不动。
怪物慢慢扭过身看向陆何云，毕竟“勇士”的动静太大了。
“超超超！”陆何云还跑在半道，突发的状况让他心里一紧。
“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傻逼我是傻逼。”
“扎眼睛。”
“哈哈哈，扎屁个扎，这么高怎么扎。”
“哪来的糊味？”
“扎眼睛会是什么触感？”
“戳肉，还是扎气球那样？”
脑子要炸了。
两三米远了，怪物还是站定着，俯视着陆何云，带着笑，逗狗般的玩味。
又从腰间卸下一个带球塑料袋拎着，迎接我们的勇士。
拼了，目标是心口位置。
陆何云挥手欲刺，只一霎却傻了——“宝剑”什么时候烧成了木炭。
刺屁个刺，一撞就碎。
来不及多想，怪物挥甩袋子砸过来，陆何云此刻感官异常灵敏，迅即侧闪，滚倒在旁。
余光忽然撇到前不远处地上，砸女生那个套球塑料袋。
脸，人脸。
那塑料袋里踏马是个人头，人头蒙着常见的超市购物袋。
怪物却不作进一步行动，还是站定打量着，笑着。
“恶心，这就是要死了吗。”陆何云大喘着气，仰头盯着那半人半猴的脸。
“麻的，这都什么事儿。”陆何云不自觉也笑了，但僵硬，还有沉重的苦意。
踏、踏。
两下短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跃现在怪物背后，一掌袭向怪物头侧，臂手相固，抵住怪物的头肩，同时另一边，手握匕首，抡刺进怪物脖子。
就着冲劲，那人扑着怪物往前一压，怪物还欲反抗，但保持平衡都是难事，长毛大手只是往背后扑棱着。
那人双手使足了劲，匕首在脖子里刺得更深，再用力往外一划，给脖子划个大口子，另一手还扭着怪物头，给口子掰得更大，鲜血迸发。
顺势，怪物被压着向前顿两步直倒下，倒向还坐跪在地的陆何云。
尽管本能拿手臂护住面门，陆何云还是给结结实实压了个够呛。
好臭。陆何云屏住呼吸拼命从压在身上的怪物身躯里探出头来，然后手脚并用要钻出去。
“还好吗。”那人起身帮忙挪开怪物尸体，搭把手把陆何云拉起来。
短暂恍惚后，陆何云定眼一看，面前的男人一米九左右的个子，瘦长条身材，剃个圆寸，长相普通不过很精神大方，大概二十几岁的模样，和自己应该差不多大。
男人穿件黑色MA1空军夹克，一条运动裤。这身衣服下虽看不出肌肉线条，但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刚硬有力。
“哈，拿这擦擦。”看着头上脸上大片血污还夹杂一些黑长毛发的陆何云，男人微微一笑，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递了几张卫生纸过来。
然后自己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破旧布巾，擦拭起自己身上和匕首上的血迹。
收拾起身，陆何云打量着周遭，试图尽量去理解当下的一切。
眼前，那男人擦拭完后又蹲在怪物尸体旁，进一步在确认些什么，然后又走近伏面倒在地上的女孩。
“还活着，应该是昏过去了。”男人背对着陆何云，半跪在女孩身旁检查着。“她是我朋友，前些时候我们不小心走散，幸好赶上了。”
陆何云思索着什么。
周遭的一切，怪物，人头，女孩，山林与城市的杂交景象，还有眼前这个英雄般战斗的男人，以及自己身上的各种异常，一切都宛如超英电影一般。
“抽烟吗？”男人掏了包烟出来，掏出两支转身递过来，细支烟。
“额，哦。抽，抽烟。”闻言回过神来，陆何云接了其中一支，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上。
陆何云向来直觉大胆而又敏锐，他好像想到些什么，但有的地方还是有些奇怪——比如眼前的英雄。
“我叫张备。”男人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介绍起自己。
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陆何云已然开始接受眼前的种种。
是天赋的庇护赐佑，还是贫苦生活的锤炼，面对生活或生存，荒诞或苦难，他都能够坦然适应。
“这啊，我以前当过兵，出来了还剩点底子，勉强还能露两手。”发现陆何云盯着自己手上的匕首，男人打笑着说明道，一边收起了匕首。
“我叫陆何云。”他看的倒不是匕首，是那只手的手背，有几条泛红的印子，像是指甲印，让他想到了前女友以前挠自己的时候。
“陆何···？”
“何云。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电梯门慢慢打开。
咵一声，一个白色硬物倒进了电梯厢。
陆何云紧贴着靠楼层键一侧的厢壁，死死盯着电梯门，这突然的一下，刺激到他已经紧绷的神经，蹭地后倒两步，背抵在梯厢角。
他心脏狂跳，但努力控制着呼吸起伏，双腿微曲，调整好重心，努力适应着当前未知的境况，一股无名怒火当头起，浑身的肌肉在绷紧且不住颤抖，周身发热。
他迅速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没动。
好像是骨架，进来了半截，还有一截在门外。
电梯门在缓缓关上，快要夹住骨架时，陆何云贴壁侧一步，迅速伸手按住了开门键。
本能告诉他，电梯门夹碎骨架的声音会让他很不舒服，一种会召来什么可怖之物的不舒服。
还很可能损坏电梯，他紧接着想到。不能损坏电梯。
他注意力瞬即转换到电梯外的漆黑，外边是什么，外边有什么。
厚重镜框下的眼神凶狠专注，斯文面容此刻已是凝重无比。
这个瘦弱的小个子，姿态僵硬又带着股劲，颇像个保持警戒的猎物。
电梯外面很黑，借着电梯内的灯光勉强分辨门口的环境，好像是岩壁。外边，像是个山洞。
山洞？
“啊——！！”
一声惨叫从外边远远传来，短暂回声后又归于先前的死寂。陆何云心里紧一下，身体一绷，怒火又抻一下燎了遍脑子，刚才那是人的声音。
是什么，外边是什么。陆何云很好奇。
尽管身体还保持着警备状态，但他的脑子很奇怪。
未知，恐惧，紧张。
所以愤怒，所以分析。
又所以好奇。
又又所以，兴奋。
他半蹲下，调整呼吸，保持愤怒以压制恐惧。然后，一步一顿朝门外探。
靠近骨架时，余光可以看见，这幅人形骨架没有头骨。
他更好奇了。
用脚慢慢把骨架推了出去。陆何云一面忍不住想象这里“发生过什么，外边有什么”，一面不断揪回注意力到眼前，朝门外挪去。
手机的手电筒以前就坏了，现在只能保持着微弱的屏幕光，不过够了，摸黑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的确是山洞，很狭窄。越往洞口走，洞外的声音越清晰些。
哭喊声，笑声，碰撞声，再往外一点，听得见跑动声，甚至还有频繁的塑料袋窸窣声。
兴许神经太过紧绷，这些声音仿佛近在耳旁。“哈，是什么是什么，好想知道。”陆何云心怦怦直跳，好害怕，但是又好兴奋。
洞口就在眼前，他细细摸索到洞口侧壁，一面让眼睛适应洞外的光亮，一面小心往外面张望。
城市景象，面前不远是条步行街，沿街是便利店、饭店等等，高楼间却又夹着一些山体，有些建筑眼熟，有些又很陌生。各间商铺大门敞开，灯光明亮，但没人，都没人。这不是城市，没有一点人气。
太多疑问了，但来不及再作思考。注意力马上就被街上发生的场景抓了过去。一个高高耸耸的“人”正追着一个女生。
女生哭喊着奔逃。
而后面那个东西目测两米左右的大个子，人的身姿，但浑身都是毛也没有衣物，脸像人又像猴。
这东西怪笑着追着女生，手里拎个白色塑料袋挥舞着，里面好像装了个球。
腰间系着绳，挂着什么，应该是两个它手里一样的东西，随着跑动还在屁股上一颠一颠。
“麻的那踏马是个啥。”
陆何云懵住了，但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上，脑子恢复过来一点。
陆何云能感受到血液正慢慢回到四肢。
救不了，我救不了。脑子是这样说的。
是害怕吗，或许有一些；是理智吗，好像也有一点。
但为什么，脑子在说着不要过去，身体已经开始行动。
身上像有一团火，浑身很热。
听觉、嗅觉、视觉也都被放大，周遭清晰得刺痛着脑子。
我是要疯了吗？
“麻的！”脑子不再抵抗身体。
螳臂当车式的救弱扶小，是愚莽者的赞歌吗，是勇气者的自我满足吗？
不知道，可能是跨越理智的本能吧。哪有什么见义智为，勇者的本能总是愚者的赤诚。
脚边摸到一根硬短的树枝小棍，小指粗。
怪物已追着女孩到了步行街的另一方，从后边偷袭吧。身单影薄的“勇士”攥住他的“宝剑”，眼神决然，喘着气奔袭在步行街上。
说是奔袭，其实也有点冲锋炮灰的踉跄。
嘭！
那怪物挥甩扔出手中的带球塑料袋，直直把女生砸倒在地，躺地上一动不动。
怪物慢慢扭过身看向陆何云，毕竟“勇士”的动静太大了。
“超超超！”陆何云还跑在半道，突发的状况让他心里一紧。
“要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
“傻逼我是傻逼。”
“扎眼睛。”
“哈哈哈，扎屁个扎，这么高怎么扎。”
“哪来的糊味？”
“扎眼睛会是什么触感？”
“戳肉，还是扎气球那样？”
脑子要炸了。
两三米远了，怪物还是站定着，俯视着陆何云，带着笑，逗狗般的玩味。
又从腰间卸下一个带球塑料袋拎着，迎接我们的勇士。
拼了，目标是心口位置。
陆何云挥手欲刺，只一霎却傻了——“宝剑”什么时候烧成了木炭。
刺屁个刺，一撞就碎。
来不及多想，怪物挥甩袋子砸过来，陆何云此刻感官异常灵敏，迅即侧闪，滚倒在旁。
余光忽然撇到前不远处地上，砸女生那个套球塑料袋。
脸，人脸。
那塑料袋里踏马是个人头，人头蒙着常见的超市购物袋。
怪物却不作进一步行动，还是站定打量着，笑着。
“恶心，这就是要死了吗。”陆何云大喘着气，仰头盯着那半人半猴的脸。
“麻的，这都什么事儿。”陆何云不自觉也笑了，但僵硬，还有沉重的苦意。
踏、踏。
两下短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跃现在怪物背后，一掌袭向怪物头侧，臂手相固，抵住怪物的头肩，同时另一边，手握匕首，抡刺进怪物脖子。
就着冲劲，那人扑着怪物往前一压，怪物还欲反抗，但保持平衡都是难事，长毛大手只是往背后扑棱着。
那人双手使足了劲，匕首在脖子里刺得更深，再用力往外一划，给脖子划个大口子，另一手还扭着怪物头，给口子掰得更大，鲜血迸发。
顺势，怪物被压着向前顿两步直倒下，倒向还坐跪在地的陆何云。
尽管本能拿手臂护住面门，陆何云还是给结结实实压了个够呛。
好臭。陆何云屏住呼吸拼命从压在身上的怪物身躯里探出头来，然后手脚并用要钻出去。
“还好吗。”那人起身帮忙挪开怪物尸体，搭把手把陆何云拉起来。
短暂恍惚后，陆何云定眼一看，面前的男人一米九左右的个子，瘦长条身材，剃个圆寸，长相普通不过很精神大方，大概二十几岁的模样，和自己应该差不多大。
男人穿件黑色MA1空军夹克，一条运动裤。这身衣服下虽看不出肌肉线条，但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刚硬有力。
“哈，拿这擦擦。”看着头上脸上大片血污还夹杂一些黑长毛发的陆何云，男人微微一笑，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递了几张卫生纸过来。
然后自己不知从哪掏出一张破旧布巾，擦拭起自己身上和匕首上的血迹。
收拾起身，陆何云打量着周遭，试图尽量去理解当下的一切。
眼前，那男人擦拭完后又蹲在怪物尸体旁，进一步在确认些什么，然后又走近伏面倒在地上的女孩。
“还活着，应该是昏过去了。”男人背对着陆何云，半跪在女孩身旁检查着。“她是我朋友，前些时候我们不小心走散，幸好赶上了。”
陆何云思索着什么。
周遭的一切，怪物，人头，女孩，山林与城市的杂交景象，还有眼前这个英雄般战斗的男人，以及自己身上的各种异常，一切都宛如超英电影一般。
“抽烟吗？”男人掏了包烟出来，掏出两支转身递过来，细支烟。
“额，哦。抽，抽烟。”闻言回过神来，陆何云接了其中一支，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点上。
陆何云向来直觉大胆而又敏锐，他好像想到些什么，但有的地方还是有些奇怪——比如眼前的英雄。
“我叫张备。”男人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介绍起自己。
顺其自然吧，船到桥头自然直，陆何云已然开始接受眼前的种种。
是天赋的庇护赐佑，还是贫苦生活的锤炼，面对生活或生存，荒诞或苦难，他都能够坦然适应。
“这啊，我以前当过兵，出来了还剩点底子，勉强还能露两手。”发现陆何云盯着自己手上的匕首，男人打笑着说明道，一边收起了匕首。
“我叫陆何云。”他看的倒不是匕首，是那只手的手背，有几条泛红的印子，像是指甲印，让他想到了前女友以前挠自己的时候。
“陆何···？”
“何云。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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