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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住证明

    前半夜实在是太累了,阻止骚乱、迎接新人、逼退诅咒、赶路回家、上楼梯、扑到床上,司奉礼是真觉得自己快要困死过去了,一直于把外套往椅子上一丢就趴被窝里睡着了。

    司奉礼是被自己趴在被子里的睡姿给捂醒的,这睡着软软的很舒服,就是感觉有点缺氧。一撑起来只觉得头昏眼花,昏昏欲睡,虽然旁边那楼里的老中医总是说自己就是懒的,但司奉礼就是认为活着本来就是个耗费精力体力的事情,要想活得长,还得少动,还凭着她那“乌龟不动所以活几百岁几千岁鸟天天飞所以几年就死”的理由将那慈祥温和的老爷爷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自从一次用各种歪理将老中医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司奉礼就收敛了很多,只是在家里还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直接砸回被子里正打算睡会儿回笼觉,司奉礼突然想起来什么,睁眼披上外套就急匆匆去了闹市,她有点儿想吃羊肉串了。

    “老板——诶?老板?”司奉礼有点慌,她没看见卖羊肉串的老板的摊子。

    “奉礼啊,别急,老板好着呢,今天他说卖完了羊肉得进货,西区那边方便,刚好卖了进货带回来,就直接去西区路口摆摊啦!”

    “哦哦好的,您生意兴隆!”

    “诶——奉礼慢点啊——”

    司奉礼挥挥手,向着西区路口走去。

    远远地就闻到了羊肉串的芳香,还有那股特别的炭火味儿,走近点看到那穿着花围裙的中年男子了,司奉礼这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老板,你选围裙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独特啊,来两串,重辣。”

    “我老婆喜欢我这么穿。”老板骄傲而怀念地说着,还美滋滋转了两圈。“这还是全袖的,我老婆说了,全袖的油就溅不到手上,不烫!诶你是不是没吃早饭?这俩馒头你先垫着,一会儿夹串吃也行,大早上的早饭不吃就来吃羊肉串,还要重辣,你是不仅想再喝一个月中药,还想把胃丢去喂雾鬼是不是?等着啊,两串中辣。”司奉礼还没说话呢,两个大馒头就塞进了手里,虽不情愿,却还是听话地慢慢啃着。

    对于老板的老婆,司奉礼是知道的。司奉礼刚来的那个晚上是老板接的她,将她带着在家里暂住,给她羊肉汤做夜宵,那是老板说司奉礼长的乖巧,性子也乖,自己的女儿应该已经比司奉礼大了将近五岁,要看见这么个乖巧的小妹妹肯定得带出去玩个几天。第二天,老板带着司奉礼去办了入住证明,司奉礼也搬进了自己的楼,只是天天要去吃老板的羊肉串,后来上火被老板强行规定只准她两天来一次,一次只能点两串,这才免去了司奉礼连灌一个月中药去火的痛苦时光。后来更加熟络了,聊天的时候司奉礼才知道到,老板是重庆人,在来之前,在外面的世界有一位妻子,是做小手工的,还有个上高三的女儿,和自己一样喜欢老板的羊肉串,还要吃重辣,只是老板担心女儿的胃,回回只给做了中辣,要问为什么,老板的辣度标准,那可是重庆的辣度!

    “今天打算做些什么?”

    “你就不问问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你能站在这里,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来吧,你的串儿。”

    “嗯,谢了。今天说是要带着新人去办理入住证明。”

    “谁说的?”

    “不都这么说的吗?”

    “啊?”老板看上去非常疑惑,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老板,我走啦,你......还会继续做羊肉串的,对吗?”见到老板这样的反应,司奉礼也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三两下啃完了串。

    “嘿你这家伙,当然啦!”

    “走了。”

    “你都不夸夸我?”

    “不用夸——”司奉礼已经挥着手走远了,留下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大概是昨夜小雨后又下了暴雨的缘故,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只是空气里还残存着一些淡淡的水汽。路过海边,一层层浪卷着细沙往岸上涌去,咸湿的风中有海边独有的气味。沙滩上隐约可见一些海螺贝壳,间隔着有几副渔网,看上去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司奉礼不怎么来海边,并不是说不喜欢海,她只是不太喜欢滩涂地那种黏黏糊糊的质感,她更喜欢在干爽的地方看浪花卷起雪白的边,来来往往。但今天她不得不走近看看了。

    那张渔网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老化着,最开始在缺口处,那些编织起来的额尼龙绳一点一点散开,变成看上去很脆的状态,然后如同灰烬洒落。以缺口为中心,整张网变成了一滩粉末,被海浪卷走。接着是支撑渔网的那几根杆,木头一寸寸裂开,拧成麻花状,再啪嚓一下尽数散开,随着水波飘向蔚蓝色深渊的深处。司奉礼看着水中银光一闪,然后飘起棕红色的碎屑,她忽然明白过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渔网,这是一艘船,一艘甚至可能载着人的,就在前不久还是很完整的一艘渔船。水里的银光还在闪烁着,这艘船的时光还在流逝,司奉礼忽然伸出手,弯腰将那枚银色的环捡了起来。

    “东二十三号......这艘船不是前几天才造出来的吗?”东二十三号停靠在东边海滩上晾漆,海滩上有一个高脚楼渔村。这么看来,这个地方应该就是高脚楼渔村才对,不过现在来说应该是遗址了。

    那枚铁环在被司奉礼触碰到的一瞬间停止了锈蚀,却又在被扔出的一瞬间被铁锈侵蚀殆尽。果然,她身上的时间还是停滞的,可是这艘船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出现了新的诅咒?直觉告诉司奉礼这件事不能再想,也不能声张。想来带着新人去参观的人已经回来了,那么差不多也该带他们去办理入住了吧?不过,入住证明这东西,看老板的样子,怎么像是从未听说过?违和感过于强烈,在余光看到身边突然出现的男人时达到顶峰。

    司奉礼向后一闪,破空声响起,一支袖箭直直飞向那个看上去十分优雅的男人。他看上去是西方人的模样,三十来岁,长长的金色卷发被低低束在脑后垂着,穿着一身西方贵族的礼服,脚上还踢了双高筒皮靴,有些惊讶地盯着擦身而过的利箭,那根箭已经深深陷入滩涂中,只留下一个短短的箭尾。

    “真是危险啊,美丽的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司奉礼很确定这个男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他确实是很优雅的,但也正因为这份优雅让他看起来与这个昨夜还是渔村的地方格格不入。面对一个并不信任的人,司奉礼选择了沉默,警惕地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不过那个男人似乎不太在意这一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表示问好:“你好,这位小姐,我是格林兰·乔·泰勒,雾林马戏团的团长,如你所见,这是我的演出服,有些夸张,但是我为数不多的正式的衣服了。”

    “我没有见过你。”

    “天哪小姐,你竟然没有听说过雾林马戏团?这可是这里最伟大的马戏团!可爱的小姐,请你回到镇子上后问问吧,马戏团团长格林兰,他们都知道的!”

    “你来自雾林?”司奉礼警戒着向后退了一步,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从堤岸逃走,也可以随时给这个可疑的家伙来上一箭。

    “是啊,小姐,你还是再留一会儿吧。噢,起风了。”格林兰也不问司奉礼的姓名,只自顾自地眺望着被浓雾笼罩的地平线发呆。

    下雨?又要下雨,这才晴了多久!不过确实现在必须要去带着新人们把入住证明办了,不然今晚可住哪里?司奉礼看男人在那里定住了,便迅速闪身回到了镇子里,带着新人们去办理入住证明。

    这次的新人运气不好,好多被分到望月井附近,那望月井是镇子里不多的淡水来源之一,但要命的是那井中有两个无法清除的诅咒,这两个诅咒仿佛有什么奇特的吸引力,总是引得其他的危险诅咒在附近聚集。那两个诅咒也可怜,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在井里也上不来,但会帮着镇子的居民们打水,和其他的诅咒一比简直如同天使一般。据说如果在月夜去井中打水,两个姐妹就出现,那时打上来的水清澈无比,并且能治疗诅咒留下的伤,因此,即使是我危险的夜晚,只要有月亮,担任“工兵”一职的人就会轮班护送当日轮值的居民前去打水,防止居民收到诅咒的伤害,而这对诅咒也因此被称为“汲月并蒂”。

    南归镇的分工是十分明确的,并且是根据每个人的特长来进行分工的,司奉礼是“工兵”,这一职业相当于南归镇的战士,自然有带队的职责。办证的工作人员工作效率也高,不一会儿就给办理了一半,那一张张证件是防水硬纸的,不容易损坏。只是因为遇见格林兰耽误了会儿,这会儿要是再不回家,天该黑了,隐隐已经听见了有孩子嬉闹的声音,看来今晚是“年娃娃”的活动时间。今晚司奉礼必须得睡个好觉,明天是她当值,据天气预报员说,明天会是个雾天,但夜晚会下雨,也就是说,明天大概率会是舞者的活动时间,也是成年人死亡率最高的一段时间。但现在也不可能让办理证件的人加班,那只好委屈已经办理了入住的居民让还没能办理的人借住一晚了。

    虽说有的居民不太情愿,但大多数居民还是能理解,甚至还有主动提出借住的,这也让司奉礼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回到家往柔软的床上一扑,司奉礼的意识消散之前,她诚心诚意地祈祷了今夜是个平安夜,至少,不要那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