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四个梦
烈日如火焰炙烤大地，土地上布满着像龟甲似的裂纹。
“呼哧——呼哧——”
腥臭的风从身后吹来，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厌恶的气息——宛如病危濒死之人，躺在狭小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临死前吐出的一口带着霉湿味的空气。
它还跟在后面。
不用回头，慕雪荞就能想象出，那只老狼是怎样瞪着灰绿色，像干涸泉水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
它有一只后脚瘸了，一步一步跛着，走得万分艰难，却还是一直跟在慕雪荞后面。
——不仅是垂涎鲜肉的美味，更是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匹老狼想活着，慕雪乔也想。她已经记不清这匹老狼跟了自己多久。过分的干渴让慕雪荞的脑子变得不太灵光。
幼小的左手里，紧握一块的长满锈迹的刀片。
母亲死前抚着她的脸，睁着满是不舍的双眼，把这铁片塞在她手里，对她说：
“以后……要是有谁欺负你，就用这个狠狠刺他。”
远处有一道白影，翩然而至，落在前方岔路口的大树上。
白色的衣裳垂下来，像是洁白柔软的云朵，似乎近在眼前，又像远在天边。
是仙人。我得救了吗？慕雪荞心想。
果然，一道剑影飘然而至，老狼腰部随即多了一条平滑如镜的切口。
内脏从切口中滑落，黄的绿的，弹跳着洒出一片。
老狼不甘挣扎了片刻，终于没了生息。
“跟我走吧。”
高高在上的仙人对她伸出手。
瘦瘦小小的慕雪荞瘫坐在地上，眼中是怯懦。
仙人沉默了一会儿，在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锦囊，从中捏出一粒青黑色的小方块儿来。
“吃糖。”
凝视着那青黑色的小方块儿。
隐约记得这青黑色的小方块叫苦草糖。苦草是随处可见的一种野草，很苦，嚼久了却有微微的甜味儿。
把很多苦草切碎了，放在锅里煮上很久，慢慢的苦味儿散去，就会得到这中甜中带苦的糖块。
慕雪荞还记得，隔壁李大爷的孙子有一次哭闹不休，怎么也哄不好。李大爷没法儿，从集市上给他带来几块儿苦草糖，小孙子立马把糖含在嘴里，便不哭了。
慕雪荞捏起糖块含在嘴里，一种淡淡的苦味夹杂着甘甜弥漫在舌尖。
不知怎么，慕雪荞总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周围的场景渐渐虚化，一转眼，慕雪荞又来到了主峰大殿上。
那个她有过风光荣耀，也遗留她的血与泪的地方。
泪？
眼眶里有什么液体接连滑落而出，滴在青石砖上，迸溅开来。
慕雪荞怔愣听着众人的怒骂声，那言语宛如利刃，直直刺在慕雪荞心里，疼的滴血。
慕雪荞忍不住张嘴辩驳。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欺负过小师妹，是小师妹自己爱慕师尊，自己不想进洗练池，才托我帮忙的。”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
“她在说什么呢？”
慕雪荞急忙解释，“六年前，星海秘境，洗练池，是小师妹自己不想下去，不是我拦着不让她去。”
“嗤，”邬长乐满脸不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说出来怎么会有人信。”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即便那件事就是你说的那样，那又怎样。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这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岂容你抵赖！”
“其他的都是谣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根本没有凭根据。”
慕雪荞又听见人群之中传来阵阵议论声。
慕雪荞听不清众人到底在说什么，但众人脸上质疑和不信任，她却看得真真切切。
慕雪荞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被冻结住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比起几十年待在仙影锋修炼，寸步不出的慕小师姐，人们还是更偏向于与众人打的火热，人缘好的赵思若。
况且，道貌岸然的天之骄女，背地里狠毒跋扈，欺凌师妹，最终落得个修为尽失，被逐出宗门的下场，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故事。
反正这事儿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只要一旁看着，待到日后，再欢欢喜喜讲给别人作为资谈就好。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那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呵呵，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样。”邬长乐冷笑。
“你擅闯禁地，就是不争的事实，理应受罚。多说无益，来人，拖下去，行刑！”
慕雪荞恐惧着，牙齿打着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步一步拖向那梦魇中的行刑台。
“师尊，救救我，救救徒儿！徒儿还没能报答您的恩情。”
慕雪荞双眼含泪，望着高台之上的白衣人影。
白衣人好似天上的仙神，闭上双眼不理世事，不看在红尘泥沼中苦苦挣扎着的慕雪荞。
“师尊？”慕雪荞眼眸中水光涟涟，破碎琳琅。
周围场景渐渐虚化，慕雪荞又回到了那片炽热的大地上。
白衣仙人，也就是慕雪荞将来的好师尊，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正期待着慕雪荞作出回应。
慕雪荞的视线往下看去，凝视着仙人洁白如雪的衣袍。
边角处不知何时染了一块血迹。慕雪荞凝视着这块突兀血迹。
良久，才道：“假的。”
仙人惊愕：“小荞?”
“都是假的。”
话音刚落，周围景观寸寸崩裂，像破碎的镜面。镜面之下是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烈日火焰般炙烤大地。土地上布满着像龟甲似的裂纹。
“呼哧——呼哧——”腥臭的风从身后吹来，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厌恶的气息——
远处有一道白影，翩然而至，落在前方岔路口的大树上，白色的衣角垂落下来。
慕雪荞飞扑过去，跪倒在树下，仰头望着那道身影。
“救救我！”慕雪荞喊。
仙人略微垂首，俯视着她，不曾言语。眸子淡漠的像山间无情的木石。一片衣角轻轻晃动，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嗷呜——”老狼骤然拖着瘸腿，恶狠狠扑上前来，把慕雪荞压在身下。
慕雪荞抬起手臂抵挡。狼牙触及手臂的一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皮肉，狠狠咬在骨头上。
“咔嚓”一声，约么是骨头断掉了。
老狼狠狠撕咬着骨头上所覆盖的一层薄薄的皮肉，贪婪的将之吞入腹中。
慕雪荞举着鲜血淋漓的手臂，猛的把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刀片插进狼的眼眶中。可能是生死关头迸发出的惊人潜力，整个过程异常顺利。
狼哀嚎着。
慕雪荞趁机抽出血迹斑斑的右手，同时狠狠的搅动着左手的锈刀。
渐渐的，老狼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没了声息。
过了一会儿，仙人似乎是休息够了，从树上飞下来，不知为何落在地上，迈步前行。
突然，他的袍角被一只沾满血迹和脏污的小手紧紧抓住。
“救救我……”
失血过多，已濒临死境的孩子死死攥住那一片袍角，用尽全力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哀鸣。
睡梦中的慕雪荞，眼角划落一滴晶莹的泪。
不知不觉已天色大亮，梦境渐渐消散，慕雪荞看见了梦中那白衣仙人的面容，端的是清丽出尘——
正是她这几日同榻相眠的枕边人。
“呼哧——呼哧——”
腥臭的风从身后吹来，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厌恶的气息——宛如病危濒死之人，躺在狭小不见天日的屋子里，临死前吐出的一口带着霉湿味的空气。
它还跟在后面。
不用回头，慕雪荞就能想象出，那只老狼是怎样瞪着灰绿色，像干涸泉水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
它有一只后脚瘸了，一步一步跛着，走得万分艰难，却还是一直跟在慕雪荞后面。
——不仅是垂涎鲜肉的美味，更是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匹老狼想活着，慕雪乔也想。她已经记不清这匹老狼跟了自己多久。过分的干渴让慕雪荞的脑子变得不太灵光。
幼小的左手里，紧握一块的长满锈迹的刀片。
母亲死前抚着她的脸，睁着满是不舍的双眼，把这铁片塞在她手里，对她说：
“以后……要是有谁欺负你，就用这个狠狠刺他。”
远处有一道白影，翩然而至，落在前方岔路口的大树上。
白色的衣裳垂下来，像是洁白柔软的云朵，似乎近在眼前，又像远在天边。
是仙人。我得救了吗？慕雪荞心想。
果然，一道剑影飘然而至，老狼腰部随即多了一条平滑如镜的切口。
内脏从切口中滑落，黄的绿的，弹跳着洒出一片。
老狼不甘挣扎了片刻，终于没了生息。
“跟我走吧。”
高高在上的仙人对她伸出手。
瘦瘦小小的慕雪荞瘫坐在地上，眼中是怯懦。
仙人沉默了一会儿，在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锦囊，从中捏出一粒青黑色的小方块儿来。
“吃糖。”
凝视着那青黑色的小方块儿。
隐约记得这青黑色的小方块叫苦草糖。苦草是随处可见的一种野草，很苦，嚼久了却有微微的甜味儿。
把很多苦草切碎了，放在锅里煮上很久，慢慢的苦味儿散去，就会得到这中甜中带苦的糖块。
慕雪荞还记得，隔壁李大爷的孙子有一次哭闹不休，怎么也哄不好。李大爷没法儿，从集市上给他带来几块儿苦草糖，小孙子立马把糖含在嘴里，便不哭了。
慕雪荞捏起糖块含在嘴里，一种淡淡的苦味夹杂着甘甜弥漫在舌尖。
不知怎么，慕雪荞总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周围的场景渐渐虚化，一转眼，慕雪荞又来到了主峰大殿上。
那个她有过风光荣耀，也遗留她的血与泪的地方。
泪？
眼眶里有什么液体接连滑落而出，滴在青石砖上，迸溅开来。
慕雪荞怔愣听着众人的怒骂声，那言语宛如利刃，直直刺在慕雪荞心里，疼的滴血。
慕雪荞忍不住张嘴辩驳。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欺负过小师妹，是小师妹自己爱慕师尊，自己不想进洗练池，才托我帮忙的。”
众人皆是疑惑不解。
“她在说什么呢？”
慕雪荞急忙解释，“六年前，星海秘境，洗练池，是小师妹自己不想下去，不是我拦着不让她去。”
“嗤，”邬长乐满脸不屑。“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说出来怎么会有人信。”
“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即便那件事就是你说的那样，那又怎样。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这一桩桩，一件件，铁证如山，岂容你抵赖！”
“其他的都是谣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根本没有凭根据。”
慕雪荞又听见人群之中传来阵阵议论声。
慕雪荞听不清众人到底在说什么，但众人脸上质疑和不信任，她却看得真真切切。
慕雪荞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被冻结住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比起几十年待在仙影锋修炼，寸步不出的慕小师姐，人们还是更偏向于与众人打的火热，人缘好的赵思若。
况且，道貌岸然的天之骄女，背地里狠毒跋扈，欺凌师妹，最终落得个修为尽失，被逐出宗门的下场，真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故事。
反正这事儿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只要一旁看着，待到日后，再欢欢喜喜讲给别人作为资谈就好。
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那又关他们什么事呢？
“呵呵，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又怎样。”邬长乐冷笑。
“你擅闯禁地，就是不争的事实，理应受罚。多说无益，来人，拖下去，行刑！”
慕雪荞恐惧着，牙齿打着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步一步拖向那梦魇中的行刑台。
“师尊，救救我，救救徒儿！徒儿还没能报答您的恩情。”
慕雪荞双眼含泪，望着高台之上的白衣人影。
白衣人好似天上的仙神，闭上双眼不理世事，不看在红尘泥沼中苦苦挣扎着的慕雪荞。
“师尊？”慕雪荞眼眸中水光涟涟，破碎琳琅。
周围场景渐渐虚化，慕雪荞又回到了那片炽热的大地上。
白衣仙人，也就是慕雪荞将来的好师尊，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正期待着慕雪荞作出回应。
慕雪荞的视线往下看去，凝视着仙人洁白如雪的衣袍。
边角处不知何时染了一块血迹。慕雪荞凝视着这块突兀血迹。
良久，才道：“假的。”
仙人惊愕：“小荞?”
“都是假的。”
话音刚落，周围景观寸寸崩裂，像破碎的镜面。镜面之下是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深渊。
烈日火焰般炙烤大地。土地上布满着像龟甲似的裂纹。
“呼哧——呼哧——”腥臭的风从身后吹来，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厌恶的气息——
远处有一道白影，翩然而至，落在前方岔路口的大树上，白色的衣角垂落下来。
慕雪荞飞扑过去，跪倒在树下，仰头望着那道身影。
“救救我！”慕雪荞喊。
仙人略微垂首，俯视着她，不曾言语。眸子淡漠的像山间无情的木石。一片衣角轻轻晃动，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嗷呜——”老狼骤然拖着瘸腿，恶狠狠扑上前来，把慕雪荞压在身下。
慕雪荞抬起手臂抵挡。狼牙触及手臂的一瞬间，就穿透了薄薄的皮肉，狠狠咬在骨头上。
“咔嚓”一声，约么是骨头断掉了。
老狼狠狠撕咬着骨头上所覆盖的一层薄薄的皮肉，贪婪的将之吞入腹中。
慕雪荞举着鲜血淋漓的手臂，猛的把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刀片插进狼的眼眶中。可能是生死关头迸发出的惊人潜力，整个过程异常顺利。
狼哀嚎着。
慕雪荞趁机抽出血迹斑斑的右手，同时狠狠的搅动着左手的锈刀。
渐渐的，老狼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没了声息。
过了一会儿，仙人似乎是休息够了，从树上飞下来，不知为何落在地上，迈步前行。
突然，他的袍角被一只沾满血迹和脏污的小手紧紧抓住。
“救救我……”
失血过多，已濒临死境的孩子死死攥住那一片袍角，用尽全力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哀鸣。
睡梦中的慕雪荞，眼角划落一滴晶莹的泪。
不知不觉已天色大亮，梦境渐渐消散，慕雪荞看见了梦中那白衣仙人的面容，端的是清丽出尘——
正是她这几日同榻相眠的枕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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