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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余德满身死魂灭,有情人强遭分别

    夜里,余山桥骑在墙头上,看着如约而来的小豆子,笑出了声。男孩没推来小车

    “我叔把车借走了”

    “嗯”余山桥笑着看着他“那就等他还回来吧”

    “诶”

    “你不上来陪我坐坐?”

    小豆子三两下爬上墙头

    “会唱曲儿吗?”余山桥笑着问道

    “会跳跳戏”

    “能给我唱两段吗?”

    小豆子唱的投入,树梢上红绳摇动,余山桥仿佛睡着了“唱的真好听”

    “这在外面,是哄鬼请神的”

    “我爱听”

    “余家不是常请戏班子吗?我还给搬过旗子呢”

    “那些戏,都不是为我唱的”

    余山桥扭回头“小豆子,你听说过吗?”

    “什么?”

    “他们说……我不祥”

    “什么?小姐,你说清楚点儿”

    余山桥轻轻嘟囔着嘴,小豆子将耳朵靠近,却还是听不清。

    渐渐,他感觉有东西贴上他的耳朵

    “我说,我把你吃掉了”

    九六年夏,当家中众人还在为余山怀能不能跑起来担心时,余山桥和小豆子的感情已经升温到烫手的地步了。

    两人在墙头上幽会,在树梢中亲吻,在夜色里缠抱

    那晚,余山桥看着在院子枯坐的余德满,这是此前唯一一个在家中跟她说话的人

    “爷,记得您之前跟我说,人这东西,生于迷乱,死于荒唐,中间漫漫长长,都是寂寞堆成的。爷,您说的不对,我寂寞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余德满默默的看着她,一言未发。

    大战结束后,张荣帅便一直徘徊在马英子周围,其实,多年以来,向马英子求爱的人络绎不绝,但马英子从未搭理过一个,余殿龙也曾劝过她,但依旧没有效果

    “姐,要我说,你还是找个人,结个婚,咱们一切照旧,除了后院的两间房是你的,我和大哥把东边的那片地也给你,不为别的,咱们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没的说,但要是有一天,我和大哥三弟先走了,后辈人跟你不亲近,万一出点什么事,就太不好看了,你成了婚成了家,也还是在余家里面,将来万一有事,也是个保障,灾病无情,老了有人陪着啊”

    “殿龙,你知道,我能看见我结婚以后死在婚姻当中,样子不是那么好看,苍老,颓废,疲倦。如果我结婚,我会因婚姻而死,殿龙,婚姻是致死之由”

    “可人老了总得有个依靠不是,你看我爹,娘走的早,他也一直不肯续弦,我知道他是对我娘感情深,但是你看他,现在,一个人疯疯癫癫,好在我们这些人还在,还能照顾着他,我和大哥真是怕你以后……”

    “你爹他,不续弦,其实跟你娘没什么关系,他把他一生的快乐,交给另一个人了”

    “谁?”

    “我只知道,是一个长翅膀的女人”

    “怎么可能呢?”

    “殿龙,你爹,是我一生见到的人中,最让我钦佩的,他的疯癫,来着与他的全知”

    “殿龙,你知道吗?许多年前,你爹跟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听不懂,他说,人啊,既然从迷乱中诞生,那就在荒唐中灭亡”

    所以,当张荣帅在马英子面前坦然表达爱意时,得到的只是拒绝。

    张荣帅一次次表示愿意白头偕老,马英子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爱意,“这太恐怖了”马英子说道

    相比起张荣帅的喋喋不休,马英子更愿意在空余时间跟余德满和余山怀呆在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里,石花和余殿龙轮流伺候着余德满,但余德满一天天衰落的身体和精神都让石花感到无比心焦。

    终于,在九六年初冬的夜里,蜷缩在院子中的余德满听着风声,缓缓闭上了眼睛,黎明时分,死了。

    石花发现他的尸体时,是那天的清晨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林小白,林小白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平静下来“唉,谁又能不死呢?”

    当余殿龙回到家时,家里已经挂上了朴素的白色。

    他没有表情,他甚至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清晨,送葬队伍从余家出来,一村的人都走出了家门,看着余德满的棺材被人抬往鸡冠山,清晨的雾气将一切都变成白色,霜也迎合着它,众人小心的走过余庭恩当初修成的小清河水坝,雾气中,无数的水花从坝的一边溅起,一声声的碰撞声在另一边此起彼伏。

    众人埋好坟墓,回去的路上,来到清河坝时,眼前的景象让众人目瞪口呆,在雾中撞击水坝的,是小清河里的鱼,整个坝底,尽是一片雪白的鱼尸。

    余殿兴回到了周庄子,他走向那座新坟,他不敢相信,父亲真的就这样死去了,无名而卑微。

    “生于迷乱,死于荒唐,这是所有人的宿命”身边的余殿龙轻声说道

    余殿兴沉默了良久“我们不会的”

    夜里,余殿兴走到林小白的房前,他知道自己再无法踏进那里,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寂寞,他顺着当年自己两个弟弟的方法,爬上林小白的房顶,他早就知道这些,只是从未表露过,那房顶早就被修缮了两次,余殿兴一无所获,他沿着墙边走着,身边的海棠树摇曳生姿,他想着那些曾经跟林小白的事,从不觉得后悔,他看向女儿房间的方向,心想,起码,女儿还在,有一天,做母亲的,总还是要面对的吧。忽的余山桥房间的上方窜出一个人影,他下意识跟上去,却发现紧跟着又钻出一个。

    余殿兴呆呆的看着,突然,他反应过来,马上迈步跟上去,漆黑的夜色里,海棠树下,男孩女孩腻在一起,余殿兴看在眼里,才发觉,原来女儿早就已经是青春年华,自己还浑然不知。

    余山桥把手中的香囊塞到男孩手里,那香囊上绣着的,不是兰花香草,而是巨蛇和海怪,虽是妖怪,但却都清新脱俗,灵气飞动,好像余山桥亲眼见过一样,绣的活灵活现。

    “特地给你绣的,带着,我就在你身边,千万记着我”

    男孩细声细语的问道“里面是什么?”

    “我为我自己写的话,说我自己的”余山桥说道

    “说什么?”

    “我给我自己写的墓志铭,别奇怪,我是怕,在这个家里,我死的时候,都没有人埋我,连块碑也没有,就自己提前,给自己写了一个”

    那男孩点着头,说着,两人便拥吻在一起

    余殿兴却气迷心窍,他伸手摸枪,几乎不能控制

    枪声响起,没打中那男孩,反倒是余殿兴自己摔下了高墙。虽然没打到,但却把两个孩子吓的七魂丢了一半。

    余殿兴站起身,挣扎着去抓那男孩,男孩连摔了两跤,飞快的站起身,跑掉了。

    余殿兴捡起男孩丢在地上的草鞋,“你怎么能这么下作,这样的,一个穿草鞋的,值得吗?”

    余山桥只是呆呆的站着“我认识的人里,也只有他在乎我了”

    余殿兴愣在原地,良久,听到枪声的人陆续来到墙边,

    “余团总,出什么事儿啦”

    “没事,没事,有只猫,把我……侄女,最喜欢的梳子叼走了”余殿兴黯然说道

    两天后,余殿兴亲自将余山桥送上了马车

    “山桥,爹也不想这样,爹这个身份,不能有这样的事情,这事万一被捅破了,爹没什么,主要是余家,余家几代人积攒的声望就完了,也是没办法,往根上说,还是爹跟你娘对不起你,到了盛京,要好好跟叔叔他们家人相处,我跟你殿卿叔叔已经把事办稳当了,你记着,你就说你是余殿卿的女儿,是他已故原配在周庄子所生,千万记住了,你好好上学,千万别再做傻事了,爹给你找的是一个西式小学堂,听说西方人的想法都怪,对那些事不太在乎,叔叔婶婶会把你看顾好的,再说一遍,千万别做傻事”余殿兴缓缓说着

    余山桥只是木然的听“爹,这是我活到这么大,你跟我说的第二十八次话,好,我记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