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团结就是力量
那个曾经被小学二年级时的她用恶臭铁盒换了《新华字典》的缺脚斗柜不见了。
那个斗柜如今只到她腰间了——如果还在的话。
放斗柜的地方现在摆着一把凳子，上面叠放着床单被罩等物，应都是原来放在斗柜里的东西。
陈于飞记得上次来家里时斗柜还是健在的。
而且即使要撤斗柜，老妈应该也会马上再买个柜子来换上。不是说老妈对家居摆设有什么审美需求，主要是，陈于飞相信，以老妈的洁癖，她绝对不会允许床单被罩就这么大喇喇放在椅子上着灰。
除非这些都是不要的。
陈于飞上手翻了几下，这几件床单被罩用了起码十年，洗得都已经发白、变薄，但是没有破损。没破，那就不可能会丢。
陈于飞再在房间里找，在床头居然看到了之前被自己用来垫柜脚的铁盒子，盒子被压得矮了半截，原本咬得严丝合缝的盖子如今变了形、两边翘起，盒子里放着三四节烟头。味道依旧臭不可闻。
这盒子不是用来垫柜子的吗？怎么盒子还在，柜子却不见了？
她满腹狐疑地离开小屋，回到巷子里。经过招娣奶奶家时，头上传来安然的声音：“陈~于~飞~……陈于飞！”
她抬起头，看见正从二楼窗口往下探的安然，问：“这位仁兄，呼叫本宫何事？”
“你发啥愣呢，叫你那么多次都没听见。”安然道。
“正思考国家大事呢。”陈于飞说。
“那就上来帮我抽背，都是国家大事。”安然招招手。
“给我什么好处？”陈于飞仰着头歪着臀，一副该溜子的模样。
“让你中考时政得满分的天大好处。”安然道。
“我已经满分了。条件无效。”陈于飞大手一挥。
“周杰伦的新专辑。”安然言简意赅。
“小的这就来！”陈于飞狗腿一跨，立马进门。
安然家二楼也是个客厅，不过一般很少请人上来，都是他的几位叔叔回来的时候有重要客人拜访才会请到这里泡茶聊事情，日常安然会在这里背书学习，可以随时观察楼下的情况。
“大佬，小的来了。小的一句逆耳忠言给您——您这样学习不专心可不行，连我从楼下经过你都能注意到，心里还有没有国家大事了？”陈于飞的语气由狗腿渐变成长老。
“胆子肥了啊，敢质疑你老大。”安然作势要拍她脑瓜。
“小的不敢，小的来伺候您抽背。说吧，要抽哪本书的内容？”陈于飞重新变回狗腿。
“你先交代，刚才迷迷瞪瞪的走路都不长耳朵，在想啥呢这么入神？”安然问。
“哎，就是我爸那边。”陈于飞老实交代。
“又出啥幺蛾子？”
陈于飞便把一下午听到看到的都跟安然说过一遍。
安然也隐隐得出了某种结论，他问：“那个住院的你认识吗？”
“我知道她，叫丁美晗，年龄大概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是车间里最年轻的裁缝，听我妈说，咱们这边很少有这么年轻的人干这行，手脚麻利、也不油，她跟我爸都挺器重这个姑娘的。”陈于飞回答。
“长得咋样？”安然问。
“是有点漂亮的。长发，白，看起来挺乖的。”陈于飞回想着。
“真的乖还能霸占纺织机吗？”安然反对道。
“你不是问的长相吗，就是看起来乖。谁知道实际上怎么样呢。”陈于飞分辨道。
“你要是真好奇，就上医院打听打听，看是什么情况。”安然提议。
“开什么碗笑，我连她上哪个医院都不知道，怎么打听？”陈于飞向安然夸张地致以鄙夷。
“你这脑子是长到碗里去了。你哥我是干啥的？路上找个裁缝一堵不就都问出来了吗？”安然平等地回赠一个鄙夷。
“你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三生，就别冒这个险了，万一人家报警，你这辈子都毁了。”陈于飞连连摆手。
“谁说我要对他动粗啊？假装讨债的不会？就说我是那女的家里的债主，来找她要债的。”安然坚持道。
“别别别，真的，万一出事了我真的就太对不起你了。”陈于飞坚持拒绝。
“哎，行行，我让我哥们帮忙行吧？志杰，他知道你三舅的事情，也算是半个知情人。他已经暑假回来，反正这会儿他没啥事，帮我们打听打听。”
“那我不就欠他人情？”陈于飞计算起来。
“你欠他什么？你欠我，好吗，请都记到我头上谢谢。”安然道。
“这多不好意思。”陈于飞一脸谄笑。
“说这些多虚伪，实在点，以后养肥了论斤卖。”安然道。
“说谁是猪呢？”陈于飞丢掉伪善。
“哪里能啊，猪哪里会帮忙抽背。”安然一脸谄笑。
“说，2003年全国GDP是多少？”陈于飞严厉道。
“11.6万亿，同比增长9.1%。”安然不假思索。
……
第二天上学，陈于飞把事情原原本本同唐佳和苏哲交代过一遍。
苏哲说：“等安然哥那边消息，看能不能问到医院，如果有医院信息，我可以找我表姐帮忙问一下，她在卫生局里，应该有熟人。”
“你们整个家族都进卫生系统啊，厉害了！”唐佳佩服道。
“家族传承，悬壶济世。”苏哲当仁不让。
当天晚上，安然就发来前方战报。
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戏的志杰仁兄顶着胡子拉碴的沧桑脸，拦住整个纺织车间里面部特征最明显的大痣男师傅，递上一根烟、表明自己是丁美晗老家债主身份后，大痣师傅便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丁美晗是真的不要脸，小小年纪做小三，把老板睡得服服帖帖，机器么机器独占，活么干得最少，领的奖金还跟我们一样多。按说她自己当小三也碍不到我们什么事，但是她居然还让老板出一个什么‘业务骨干奖’，回回都是她，奖金也都归她，你说这不是往我们这些老师傅脑门上撒尿吗？恶不恶心人？”
“偏偏老板娘被老板拿捏得死死的，什么都听老板的，看不出这狐狸精的勾当来，哎哟我们真的是又气又着急。”
“你问我怎么发现的？大家又不是傻子，两个人时不常的就眉来眼去，我们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能看不明白？也就老板娘那个死心眼的看不出来。”
“你不知道，两个人经常在老板家里关着门，对我们说是业务骨干才能参与的会，还叫我们要努力，谁信？晚上还经常被老板带去饭局，哎哟，那康康的一顿喝，那些当老板的都爱这种会喝酒会来事的年轻妞。要不是出了最近这档子事，估计没她很快就会踩着老板的这根藤去攀其他高枝呢。”
“最近什么事？你找她家里要账时没听说？也是，这种丢人的事情谁家里会自己说出来。她呀，那天跟老板在房间里热情地洽谈业务，估计是老板也上头了，把她支到卧室里一个半人高的斗柜上深入交流。正奋勇拼搏呢，那柜子一脚居然歪了，连着抽屉一起倒下来，正撞在丁美晗下面，直接磕破了。要我说，这就是报应！”
“我怎么知道的？120来了啊，老板怕出人命，跟120交代得明明白白，我们车间有人在门后边都听见啦！这老板啊，也真是人才，跟着120走了以后，自己又跑回来，把屋子收拾干净，把柜子直接卖给收废品的，灌下三瓶啤酒四根烟，打电话跟老板娘说自己喝醉酒把柜子撞坏了，又说赚钱了想给家里添家具，愣是把老板娘瞒得严严实实。”
“这些话，我们可没办法对老板娘说。老板跟我们说了，谁要是敢让老板娘知道这事，大家奖金都没了。听说老板上头有人，我们都是打工的，哪里敢冒这个险？老板娘问起都说是她生病回家养着去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在她老家没找到人是对的，这狐狸精根本没回她老家，就在县城里医院好好养着呢。”
“哪个医院？哪个医院我也不知道啊，老板不说，我们哪里认识医院的人能问这些个。你看能不能找些关系，去问问，应该挺容易能打听到，她这种伤估计全县找不出第二个。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战报由志杰用安然借给他的mp3全程录制，听完后，陈于飞和安然的脸都火辣辣的红半天，两人陷入久久的沉默。
这符合预料又出乎预料的结果。
苏哲帮忙找了他表姐，可表姐表示，一是涉及患者隐私，二是县里有三家医院、很难说对方是在哪家住院，总而言之，不好找也不能帮他们找。只给出建议，让他们自己去医院的泌尿科或者妇科问问看。
四人合计，分头跑这三家医院，就说是丁美晗家里的亲戚，来看望她。
毕竟是涉及私密的科室，俩未经人事的男生分别跟在俩不谙世事的女生后面，各人脸上都写满五颜六色的尴尬。倒是戏精志杰非常英勇，从路边摘了一朵花单独跑了一家医院，还把前台护士逗得心花怒放。
果然集体的力量是伟大的，最终他们在第一医院找到了丁美晗。
那个斗柜如今只到她腰间了——如果还在的话。
放斗柜的地方现在摆着一把凳子，上面叠放着床单被罩等物，应都是原来放在斗柜里的东西。
陈于飞记得上次来家里时斗柜还是健在的。
而且即使要撤斗柜，老妈应该也会马上再买个柜子来换上。不是说老妈对家居摆设有什么审美需求，主要是，陈于飞相信，以老妈的洁癖，她绝对不会允许床单被罩就这么大喇喇放在椅子上着灰。
除非这些都是不要的。
陈于飞上手翻了几下，这几件床单被罩用了起码十年，洗得都已经发白、变薄，但是没有破损。没破，那就不可能会丢。
陈于飞再在房间里找，在床头居然看到了之前被自己用来垫柜脚的铁盒子，盒子被压得矮了半截，原本咬得严丝合缝的盖子如今变了形、两边翘起，盒子里放着三四节烟头。味道依旧臭不可闻。
这盒子不是用来垫柜子的吗？怎么盒子还在，柜子却不见了？
她满腹狐疑地离开小屋，回到巷子里。经过招娣奶奶家时，头上传来安然的声音：“陈~于~飞~……陈于飞！”
她抬起头，看见正从二楼窗口往下探的安然，问：“这位仁兄，呼叫本宫何事？”
“你发啥愣呢，叫你那么多次都没听见。”安然道。
“正思考国家大事呢。”陈于飞说。
“那就上来帮我抽背，都是国家大事。”安然招招手。
“给我什么好处？”陈于飞仰着头歪着臀，一副该溜子的模样。
“让你中考时政得满分的天大好处。”安然道。
“我已经满分了。条件无效。”陈于飞大手一挥。
“周杰伦的新专辑。”安然言简意赅。
“小的这就来！”陈于飞狗腿一跨，立马进门。
安然家二楼也是个客厅，不过一般很少请人上来，都是他的几位叔叔回来的时候有重要客人拜访才会请到这里泡茶聊事情，日常安然会在这里背书学习，可以随时观察楼下的情况。
“大佬，小的来了。小的一句逆耳忠言给您——您这样学习不专心可不行，连我从楼下经过你都能注意到，心里还有没有国家大事了？”陈于飞的语气由狗腿渐变成长老。
“胆子肥了啊，敢质疑你老大。”安然作势要拍她脑瓜。
“小的不敢，小的来伺候您抽背。说吧，要抽哪本书的内容？”陈于飞重新变回狗腿。
“你先交代，刚才迷迷瞪瞪的走路都不长耳朵，在想啥呢这么入神？”安然问。
“哎，就是我爸那边。”陈于飞老实交代。
“又出啥幺蛾子？”
陈于飞便把一下午听到看到的都跟安然说过一遍。
安然也隐隐得出了某种结论，他问：“那个住院的你认识吗？”
“我知道她，叫丁美晗，年龄大概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是车间里最年轻的裁缝，听我妈说，咱们这边很少有这么年轻的人干这行，手脚麻利、也不油，她跟我爸都挺器重这个姑娘的。”陈于飞回答。
“长得咋样？”安然问。
“是有点漂亮的。长发，白，看起来挺乖的。”陈于飞回想着。
“真的乖还能霸占纺织机吗？”安然反对道。
“你不是问的长相吗，就是看起来乖。谁知道实际上怎么样呢。”陈于飞分辨道。
“你要是真好奇，就上医院打听打听，看是什么情况。”安然提议。
“开什么碗笑，我连她上哪个医院都不知道，怎么打听？”陈于飞向安然夸张地致以鄙夷。
“你这脑子是长到碗里去了。你哥我是干啥的？路上找个裁缝一堵不就都问出来了吗？”安然平等地回赠一个鄙夷。
“你一个即将高考的高三生，就别冒这个险了，万一人家报警，你这辈子都毁了。”陈于飞连连摆手。
“谁说我要对他动粗啊？假装讨债的不会？就说我是那女的家里的债主，来找她要债的。”安然坚持道。
“别别别，真的，万一出事了我真的就太对不起你了。”陈于飞坚持拒绝。
“哎，行行，我让我哥们帮忙行吧？志杰，他知道你三舅的事情，也算是半个知情人。他已经暑假回来，反正这会儿他没啥事，帮我们打听打听。”
“那我不就欠他人情？”陈于飞计算起来。
“你欠他什么？你欠我，好吗，请都记到我头上谢谢。”安然道。
“这多不好意思。”陈于飞一脸谄笑。
“说这些多虚伪，实在点，以后养肥了论斤卖。”安然道。
“说谁是猪呢？”陈于飞丢掉伪善。
“哪里能啊，猪哪里会帮忙抽背。”安然一脸谄笑。
“说，2003年全国GDP是多少？”陈于飞严厉道。
“11.6万亿，同比增长9.1%。”安然不假思索。
……
第二天上学，陈于飞把事情原原本本同唐佳和苏哲交代过一遍。
苏哲说：“等安然哥那边消息，看能不能问到医院，如果有医院信息，我可以找我表姐帮忙问一下，她在卫生局里，应该有熟人。”
“你们整个家族都进卫生系统啊，厉害了！”唐佳佩服道。
“家族传承，悬壶济世。”苏哲当仁不让。
当天晚上，安然就发来前方战报。
通宵打了一晚上游戏的志杰仁兄顶着胡子拉碴的沧桑脸，拦住整个纺织车间里面部特征最明显的大痣男师傅，递上一根烟、表明自己是丁美晗老家债主身份后，大痣师傅便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丁美晗是真的不要脸，小小年纪做小三，把老板睡得服服帖帖，机器么机器独占，活么干得最少，领的奖金还跟我们一样多。按说她自己当小三也碍不到我们什么事，但是她居然还让老板出一个什么‘业务骨干奖’，回回都是她，奖金也都归她，你说这不是往我们这些老师傅脑门上撒尿吗？恶不恶心人？”
“偏偏老板娘被老板拿捏得死死的，什么都听老板的，看不出这狐狸精的勾当来，哎哟我们真的是又气又着急。”
“你问我怎么发现的？大家又不是傻子，两个人时不常的就眉来眼去，我们都多大年纪的人了？什么没见过？能看不明白？也就老板娘那个死心眼的看不出来。”
“你不知道，两个人经常在老板家里关着门，对我们说是业务骨干才能参与的会，还叫我们要努力，谁信？晚上还经常被老板带去饭局，哎哟，那康康的一顿喝，那些当老板的都爱这种会喝酒会来事的年轻妞。要不是出了最近这档子事，估计没她很快就会踩着老板的这根藤去攀其他高枝呢。”
“最近什么事？你找她家里要账时没听说？也是，这种丢人的事情谁家里会自己说出来。她呀，那天跟老板在房间里热情地洽谈业务，估计是老板也上头了，把她支到卧室里一个半人高的斗柜上深入交流。正奋勇拼搏呢，那柜子一脚居然歪了，连着抽屉一起倒下来，正撞在丁美晗下面，直接磕破了。要我说，这就是报应！”
“我怎么知道的？120来了啊，老板怕出人命，跟120交代得明明白白，我们车间有人在门后边都听见啦！这老板啊，也真是人才，跟着120走了以后，自己又跑回来，把屋子收拾干净，把柜子直接卖给收废品的，灌下三瓶啤酒四根烟，打电话跟老板娘说自己喝醉酒把柜子撞坏了，又说赚钱了想给家里添家具，愣是把老板娘瞒得严严实实。”
“这些话，我们可没办法对老板娘说。老板跟我们说了，谁要是敢让老板娘知道这事，大家奖金都没了。听说老板上头有人，我们都是打工的，哪里敢冒这个险？老板娘问起都说是她生病回家养着去了，其他的一概不知。”
“你在她老家没找到人是对的，这狐狸精根本没回她老家，就在县城里医院好好养着呢。”
“哪个医院？哪个医院我也不知道啊，老板不说，我们哪里认识医院的人能问这些个。你看能不能找些关系，去问问，应该挺容易能打听到，她这种伤估计全县找不出第二个。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战报由志杰用安然借给他的mp3全程录制，听完后，陈于飞和安然的脸都火辣辣的红半天，两人陷入久久的沉默。
这符合预料又出乎预料的结果。
苏哲帮忙找了他表姐，可表姐表示，一是涉及患者隐私，二是县里有三家医院、很难说对方是在哪家住院，总而言之，不好找也不能帮他们找。只给出建议，让他们自己去医院的泌尿科或者妇科问问看。
四人合计，分头跑这三家医院，就说是丁美晗家里的亲戚，来看望她。
毕竟是涉及私密的科室，俩未经人事的男生分别跟在俩不谙世事的女生后面，各人脸上都写满五颜六色的尴尬。倒是戏精志杰非常英勇，从路边摘了一朵花单独跑了一家医院，还把前台护士逗得心花怒放。
果然集体的力量是伟大的，最终他们在第一医院找到了丁美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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