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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金沙江畔

    第二日,晋王府传出消息,晋王李定国偶感风寒,闭门谢客。

    作为如今昆明城真正的主宰,晋王府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对于这条讯息,城中议论纷纷。

    朱慈爝一阵无语,这老登是打算龟缩不出了,压力倒是全给到了他这边。

    一大早,田七就跑来报告了,城中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李定国抱病,全是朱慈爝造成的。

    说他以势压人威胁晋王府,晋王劳苦功高,国之柱石,居然都被欺负成这样,朱慈爝不当人子,不配为人。

    朱慈爝心中暗骂这些人的愚蠢,他才是弱势的一方好不好,他手下兵不过百,将不过十,也就有点小钱而已嘛。

    还有说朱慈爝好色如命,乃当世杨广,强抢晋王爱妾,晋王不愤,才病倒的。

    还有说朱慈爝贪财无度,搜刮民脂民膏,昨日晋王府门口的数万两白银就是证明。

    说他去晋王府,是故意显摆有几个臭钱,才把晋王气倒的,他们空手出晋王府,仿佛没有一个人看见一样。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朱慈爝严重怀疑是李老二放出的烟雾弹,但他却是百口莫辩,只能窝在南校场生闷气。

    “虽然你们说的都对,但能不能委婉一点啊,况且你们从哪里看出来本王好色如命了?”

    “那几个丫头是李定国送的,送的,送的,送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朱慈爝那个气啊,舆论的力量,真的很恐怖,难怪老美的电影里,坏人永远来自俄罗斯。

    民意就如同风中厕纸,风往哪边吹,它就往那边倒,他如今深有体会。

    …………

    金沙江,又称绳水,淹水,泸水,发源于青藏高原,上接通天河,下接长江。

    自古以来,金沙江都被认为是长江的支流,直到徐霞客实地勘察之后,才被证实,金沙江,其实就是长江的主干道。

    而今,距离徐霞客辞世,也才过去十多年时间。

    东川府金沙江渡口,一队明军正有序地乘船渡江,人数约在两万左右,此处江水平缓,江面宽阔,乃是渡江的绝佳之地。

    两万人听着不多,但是全部放在眼前,也是相当震撼的,再加上辎重,马匹,后勤,以及无数的家眷仆役,人数还得往上翻一翻。

    几十条船只不断往返于江面,忙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运完。

    码头上,正有三个人迎风而立,全都头顶缨盔,披甲执剑。

    这三人,正是离开昆明,欲前往四川行都司,建昌卫的庆阳郡王冯双礼,延安郡王艾承业,以及德安侯狄三品。

    年轻一点的是艾承业,他是已故定西王艾能奇的儿子,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黔国公沐天波的女婿。

    不过现在他的老丈人已经随永历皇帝去往永昌了,这辈子估计也不可能相见了。

    三人中年纪最大的是冯双礼,这只队伍也是以他为主。

    年头孙可望溃逃,其部曲由冯双礼全部执掌,这就不难看出李定国的短视了。

    一干秦将皆被他撸了一级爵位,好好的一只强军直接拱手让人,搞得下面怨声载道。

    最后一人是狄三品,他最出名的便是伙同武功伯王会,总兵冯万宝,张明志暗中联系吴三桂,绑了冯双礼投清。

    艾承业满脸愁容,望着冯双礼问道:

    “叔父,我们还能回来吗?”

    其实他已不算年轻了,二十七岁的年纪,却是如同少年一般,爱恨都写在脸上,全无半点城府。

    豪不夸张的说,他艾承业乃是含着一座金矿出生的。

    他爹是定西王,他祖父是大西皇帝张献忠,他岳父是云南土皇帝沐天波,连永历皇帝曾经住过的行宫别院也是他的。

    就这样一个集富二代,军二代,政二代于一身的超级纨绔,如今居然沦落到了跑路的地步,他很不甘心。

    一切噩梦的起源在他看来,都是因为李定国,他每天都在心中咒骂无数遍李定国,方能解恨。

    冯双礼望着烟波浩渺的江面,叹了口气道:“本王也不知啊。”

    他也很迷茫,为了避开清军,他们刻意绕道东川府,渡江去往建昌。

    夔州他们是不能去的,建昌到夔州,跨越了整个四川承宣布政司,变数太大。

    即便联系上了忠贞营,也不过是仰人鼻息而已,前路茫茫,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狄三品见两位主官长吁短叹的样子,便开口劝慰道:

    “两位殿下也无需过于忧心,过了金沙江,便是会川,一路往上,便可直达建昌。”

    “驻守建昌的乃是威宁伯高承恩,殿下不是与之交好吗,何不先遣人告知威宁伯接应一二,以策万全。”

    他的话是对冯双礼说的,至于艾承业,一个被宠坏了的二世祖而已,叫他一声殿下,已是顾及老王爷的香火情了。

    冯双礼无奈地点点头:“也只得如此了,锡吉,你去看看还有多少军马没有过江。”

    “是,叔父。”

    艾承业拜别冯双礼而去,这东川府,他本不想来的,这里,乃是他父王的埋骨之地。

    然而,冯狄两人坚持,他也不得不来,要是留在昆明,他感觉会被李定国给玩死。

    见艾承业远去,冯双礼沉声说道:“可探得建奴动向?”

    “建奴三路大军合兵一处,大概七日后将抵达曲靖府治所南宁县,曲靖,寻甸两府已经倒向建奴。”

    “对了,殿下,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何事?”

    狄三品停顿一下,面露笑意:“那晋王府世子闯入南宁县,险些被擒。”

    “后来如何了?”

    冯双礼面上古井无波,狄三品也看不出冯双礼听到这消息是喜是忧。

    按理说冯双礼跟李定国素有嫌隙,应该高兴才是啊。

    狄三品一时也拿捏不准,原本还想在其中加点料,现在只得压住情绪如实禀报:

    “那晋王世子也是勇武,两府一路设卡拦截都没拿住他。”

    “嗯,昆明可有消息?”

    似乎冯双礼对李嗣兴的遭遇没有兴趣,这话题转换的无懈可击。

    “暂时没有消息,想来晋王应该在准备西迁事宜吧。”

    “再探。”

    “是,卑下领命!”

    他们的消息明显滞后了,连朱慈爝入滇这样的事也没有探听到。

    其实也不难理解,在如今的时代,不像后世交通便利,传递信息基本靠急递铺日夜兼程地跑。

    西南三司山高路远,道路崎岖,有的时候仗都打完了,消息还没送到,电视上那种信鸽一抛,千里直达,纯属扯淡。

    待狄三品也退去后,码头之上便只剩冯双礼一人,望着碧波荡漾的江水,他喃喃自语:

    “毓公啊,你怎的这般固执!”

    白文选,字毓公,永历皇帝亲敕巩昌郡王。

    冯双礼与他,乃是生死兄弟,一同掏的鸟蛋,一同偷看寡妇洗澡,一同投的大西军,一同入的昆明城。

    冯双礼离开时曾苦劝白文选一起入川,白文选言:

    兄之请,文选不敢辞,然国势日危,君恩岂可弃之,遂吾身死社稷,无憾也!

    冯双礼一生只佩服两人,一为刘文秀,一为白文选。

    冯,白二人,虽后来投降了鞑清,却都是在永历薨逝之后的无奈之举,且都是被下属裹挟从之。

    在孙可望帐下时,能深明大义,拨乱反正弃暗投明。

    站在朱慈爝的角度,这样一个投奴,也并非不可原谅。

    申时正,大部队终于是全部渡过了金沙江。

    冯双礼命令离岸十里处扎营,远处山高林密,况且这个时候离天黑也不远了,实在不适合行军。

    营地里正在刷锅造饭,吃的是红薯粉加洋芋粉夹杂着一些粗粮的炒面。

    稍微炒制一番,行军时拿出来,烧点热水就能煮成粥吃,只能管饱,想要吃好是不可能的。

    如后世那样一亩地几十石,几百石的产量,都是经历无数代人精心培育,加上化肥才有的结果。

    这红薯洋芋确实是好东西,但凡名字带着薯的,基本是来自西方,带着洋的基本来自东方海上。

    如郑和下西洋,那西洋不是后世说的西方诸国,而是东南亚地区,及非洲东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