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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又是一起海难?出事的竟是……

    谁出事了?屠刚这样想着,这时他前面的其中一人拍了拍正走在最前面苏秀兰老父亲,小声问了些什么,前面的人回头看向他们,说了些什么。屠刚立刻凑近,只听到“苏年家”这个词。苏年?苏年不是苏慕生父亲吗?可能是因为他凑得太近了,前面几个人立刻看向了他。他放慢脚步离开人群,接着撒腿朝村里唯一一个最大的码头跑去。

    他越是接近海边,就看到那里围着一群人。这村子不大,小半个村子的人几乎都来了。有的是身上背着家伙事刚准备出海的,有的可能是路过。他们都站在那儿小声交流着什么,屠刚往人群里面挤,很快就到了人群的尽头。只见码头前面站着几个人,码头边拴着一只小型渔船,能坐得下三四个人的那种。这种渔船通常是一个小家族的打渔工具。有个人从船舱里钻出来,手里拖着一个人。他把人放到船外,码头上的几个人接过那人把他往地上放。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地上已经有两个人了,分别是一男一女,而他师父正蹲在一边,给几个人把脉。他先是摸着中年妇女的脉搏,过了会儿垂下眉眼,摇了摇头。周围的人议论得更大声了,叹息和哀嚎瞬间淹没了这满是海水的码头。接着屠鹤卿摸向年轻男孩的手腕,眉眼放开神情淡然,点了点头。人群中发出一阵轻松乃至喜悦的叹息声。最后被搬下来的男人也被安放在了地上,屠鹤卿的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接着他眉头一皱,摇了摇头。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叹息声。

    屠鹤卿站了起来,低垂这着眉眼,满是惆怅。他正欲开口说什么,突然人群中挤进来两个小小的身子,屠刚侧头看过去,只见一名两名长发用粗布包成丸子求束在头顶的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从他身边跑过去。女孩一下子瘫软地扑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男孩则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缓慢地迈着颤抖的双腿走向倒在地上的人,他的腿像是秋风下的落叶般,疯狂地颤动,可他却奇迹般地没有倒下去。接着他缓慢地转身,睁得巨大的眼睛在人群中疯狂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他空洞的眼神里满是茫然,难以置信和绝望……

    苏年和杨氏的葬礼是在村里唯一一名道士——屠鹤卿的主持下进行的。因为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是同一个宗族的分支旁系,而另一半基本都和杨氏熟络,全村的人都挤在这小小的平房院子里。而这趟出海唯一的幸存者,苏家长子苏勇生一直昏迷不醒,被人们安顿在床上休息。

    屠刚在人群中寻找苏慕生的影子。早上在码头上看到的苏慕生的眼睛他依然历历在目,一想到那一幕他就有些心慌,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经过院子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院角和屋子之间的角落,这种地方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如果苏慕生遇到了事,一般他会躲在这里。但这次他并没有,可能是没机会吧。他刚想踏进屋子,这时他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刚,不是叫你来帮忙吗?”他转头一看,只见屠鹤卿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拿着一件深色的衣服递给他:

    “穿上。要做什么我都教过你吧?”

    苏慕生,苏桂生,苏安生。苏家仅剩的还好好的三个人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屋里的神龛前,屠鹤卿和屠刚穿着灰色的道袍站在前面。屠鹤卿喝道:

    “寂寂至无踪,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屠刚也跟着念。一直念到正中午,他才疲惫地倒在地上。屋里各种哭声混杂在一起,声音乱糟糟的,让这小小的屋子活像一个地狱。他看着三个孩子,最小的女孩依然哭得撕心裂肺,苏安生作为次子,皱着眉头抚摸着妹妹的脑袋。苏慕生则是站在那儿,双眼无神地看着地板。午饭的长席简直快从他们家延伸到了村口,桌上尽是他们平时捕到却舍不得吃的肥美鲜鱼和大白米。但苏慕生却迟迟不动筷。

    苏安生正在伺候苏桂生吃饭,他夹起一块清蒸鲜鲈鱼的肉,往她嘴里送,苏慕生只是双目无神地往自己嘴里扒着白饭。

    午饭艰难地结束了。

    苏慕生混在人群中,任由人群带着他从左晃到右,从右晃到左,像一团无力的海绵。但好歹还能站起来。屠刚也没多想,便把目光移开,等他再看过去的时候,苏慕生就已经不见了。他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前面是一条将苏慕生家和苏秀兰家隔开的一条小巷,但是没看到人。他跑进苏慕生家,也没看到。他继续往前跑,穿过一条条小巷,却怎么都找不着人。正当他心里有些发怵,想着该不该继续找下去的时候,突然他听到身后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细碎的,轻微的啜泣声。他放慢脚步走过去,就看到一条死胡同的尽头,一堆石头后面有个人影蹲在那儿。他的脚步声像是惊动了里面的人,啜泣声瞬间小了很多,剩下的更多是喘息声。他越过石头看着里面的人,轻声说: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别人。”他的话让地上的人浑身一颤。那人轻轻抬起眼睛看向他,然后又迅速收了回去。屠刚直起了身子,坐在石头上。后面的人依然在大口喘息,他便说道:

    “逝者已去。你还有哥哥和妹妹,别太难过。”

    “我没哭!”苏慕生吼道,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屠刚没再说话,苏慕生似乎觉得他不信,抬起头瞪着一双通红肿胀的双眼望着他说:

    “我没哭!你别乱说!我没哭,我没哭……”他每发出一个音声音都会减小一分,颤抖也会加重一分。他红肿的眼角止不住地往外渗出泪水,他也注意到了,他立刻低下头用袖口保住自己的脸,说:

    “眼睛有点干涩,昨晚没睡好。”屠刚看着墙角缩成一团的苏慕生,也没再说什么,而是靠在墙上,看着对面的土墙。他数着对面墙上密密麻麻的尖锐细碎的小石子,他记得这应该是苏秀兰家,只有他们家墙顶上摆着这么多石头。苏秀兰家对面就是杨婶家,再往前几步就是他家了。这个时候屠鹤卿应该在苏慕生家,现在回去是没人的。不过现在回去能干什么呢?他想不到一个好的回去的理由。

    “……喂,屠刚?阿刚!”突然他听到苏慕生在叫他。他立刻转头朝苏慕生看过去,只见苏慕生这时已经擦干了眼角的眼泪,眼眶还是红红的,但气色明显比方才好多了。

    “什么事?”屠刚问道,苏慕生伸长脑袋越过他看向巷子外面,又转头看向两侧,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之后凑近了屠刚,小声说:

    “你还记得安业号吗?”屠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苏慕生,苏慕生的表情神秘,紧皱的眉头中有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忧虑。

    “记得啊,不就是两个村子一起搞的捕鲸船吗。怎么了?”他用平淡的语气说,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但他觉得这样或许会让苏慕生没那么焦虑。

    但效果好像不怎么样。苏慕生的眉头揉得更紧了,他连连摇头,微微张开嘴,但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他的眼神飘忽在周围,也说不上来他到底在看什么,又好像他在看这里的一切。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

    “安业号几天前才出的事,现在……我不知道,总觉得好像有关系。”

    “不应该吧,又不知道你父母去的是哪个海域。况且这种小船根本到不了鲸海,就算能到八成也回不来。别想些乱七八糟的,走吧,师父现在估计在找我们呢。”屠刚说着自己先起来了。苏慕生并没有跟着起来,而是继续蹲在原地,眉头紧锁。屠刚叹了口气,走过去向他伸出一只手。苏慕生并没有抓着他的手,只见他猛地站起来,快步跑出了巷子,一个拐弯就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