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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夜相识

    北际。

    沧海大陆地界博广,东邱距离北际路途遥远,纪寒天与井夜驾御着寒剑,带着冰奴兽皮向着玄影阁出发。

    奔波了多日后,二人终于到达了北际境内。

    北际时缝雨季,天空稀稀落落下着雨,阴愁绵绵,两人在头顶施出了一个玄冰护盾随身而行,才避开了这一路的湿身细雨。

    眼前很快出现了一片凉凉的粉色,脚下已至玄影阁的上空,他们立刻降下寒剑,飞身落到了玄影阁的大门口。

    苍露此时正带着几位弟子在门外值守,见到二人后立即打开了守护结界放行。

    “纪谷主。”苍露朝着纪寒天作揖一拜,又朝着井夜点头一笑,“师侄。”

    “晚辈井夜,拜见露长老。”井夜急忙作揖行礼。

    “寒天见过露长老。”纪寒天也向着苍露作揖行礼。

    苍露辈分虽与纪寒天相当,但是年岁比纪寒天大了几载,所以纪寒天对她自然是要多一些敬意。

    礼毕,苍露让几个弟子带着兽皮去了后阁药楼处理,自己则带着纪寒天与井夜走去了前阁的庭院。

    庭院幽静,院中栽种着一棵梦影树,伟岸参天,粉粉凉凉,而又生机盎然。

    玄影弟子们正盘膝坐下树下凝神修炼,她们浑身散发着一层淡绿色的幽幽之光,与梦影树枝头的粉糯之色相互映衬着,美如画卷。

    梦影树郁郁葱葱的枝叶替她们遮挡着绵绵细雨,只是偶尔遗漏下一滴一丝,微湿了她们的翩翩衣衫。

    青禾此时正静站在庭院旁的凉亭中,她已感知到了纪寒天强大的玄冰元神气息,所以正等候在此。

    见到纪寒天与井夜前来,她急忙向着二人迎去,开口便是言谢:“有劳纪谷主替玄影阁取皮送皮,青禾感激不尽。”

    “千机谷还未报答当年婉尾前辈的救命之恩呢,青禾阁主千万不要与寒天言谢。”纪寒天诚然作揖。

    一直以来,他对玄影阁只有感恩和敬重,可不敢担感谢二字。

    “我此前冒然登谷,请纪谷主帮忙猎取冰奴兽皮,如今想来实在有些唐突,还望纪谷主莫怪。”青禾歉意道。

    “阁主见外了,仙门之间本就该互帮互助,而且我也正好借着猎皮之事让阿夜独自前往雪域修炼了一番。”纪寒天坦言道。

    “雪域恶劣,冰奴兽善变,夜师侄能独闯雪域取回兽皮,真是身手不凡。”青禾对着井夜欣然一笑,又问:“不知夜师侄年岁几何?元神境界又为何?”

    “井夜拜见青禾前辈。”井夜向青禾作揖行礼,又恭敬答复,“晚辈年值一百四十六,元神为通神境日界。”

    “早就听闻千机谷有孟凉与杭不凡二位师侄天资过人,是为修炼英才,没想到还有一位夜师侄深藏不露,年少有为。”青禾赞道。

    “前辈过奖了。”井夜谦虚回应。

    “千机谷向来人才辈出,所以沧海上才会有千机仙谷,藏龙卧虎之言。”苍露也笑赞。

    “沧海广博,各路英才济济,可不止千机谷隐藏着龙虎,实在谬赞。”纪寒天谦和回应。

    寒暄过后,苍露去了药楼处理兽皮,青禾则带着纪寒天与井夜走去了玄影殿。

    三人入座殿中,案几上已有弟子备好了梦影花茶。

    茶香与花香融合,芬芳四溢。

    玄影阁十分幽静雅淡,不像千机谷那般热闹喧嚣,井夜不禁有些沉浸在这静逸的氛围之中。

    他环顾一圈,见到大殿角落中整齐地放置着好几把撑开的罗伞。

    这些伞用丝绸锦帛或是竹皮纸棉涂以蜡油制成,不仅色彩绚丽就连造型也是十分别致。

    其中一把纸棉制成的罗伞却洁白无瑕,极其简雅,在满满的艳丽中显得特别醒目。

    “纪谷主当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的猎皮之求,今日还亲自送达,如此诚心真意,青禾感激涕零。”青禾再次开口致谢。

    她当初迫于无奈去千机谷找纪寒天帮忙,确实是想到了百年前师父婉尾花曾经救过千机谷众人性命才去,但当年之事是以天下道义而为,而如今她要取冰奴兽皮却是无稽小事。

    没想到纪寒天竟不问理由一口答应,当他听闻取兽皮是为了给水杏城伤者治伤时,还让青禾先行返回北际等待,待他派弟子取了兽皮后再亲自送往,也算诚心满满。

    “取皮医伤乃为善举,千机谷应该为之。再说了,千机谷当年受过婉尾前辈的救命重恩,如今这取皮小事实在不足挂齿。”纪寒天言辞恳切。

    对纪寒天而言,能为玄影阁做一些事聊表心意,心中反倒欣慰。

    “纪谷主不必将那解毒之恩记挂在心,你们那时是为了救援秋念庄才去的桑洲,又是为了安葬秋念众人而中的暗毒,是大义之举,我师父救治你们更是应该为之。”青禾说道。

    “哎,只可惜当年我们晚到了一步,没能救下秋念一派啊…”纪寒天黯然感叹。

    “千机谷虽然没有救下秋念庄,却也剿灭了逆鳞洞,也算能抚慰秋念亡魂的在天之灵了。”青禾伤着眉,眼眸中带着悲切。

    纪寒天沉默地捋了捋胡子,神情亦是伤切。

    井夜看出二人都在为前尘往事伤感,他作为一个晚辈在场有些不妥,于是急忙起身道:“青禾前辈,师父,你们同为仙门之首,又难得一见,定是有沧海大事与前尘旧事要议,井夜不便在此打扰,还望青禾前辈允许晚辈去阁中他处走走。”

    青禾回神,看着眼前这个英气睿智又识大体的师侄十分喜欢。

    她眼睛一亮,突然说道:“感谢夜师侄替玄影阁取来冰奴兽皮,不知师侄是否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自然可以,还请前辈吩咐。”井夜回复。

    青禾欣然一笑,伸手指了指殿角处那把纯白的罗伞,说道:“北际正值雨季,细雨整日不歇,无伞多有不适。我昨日回阁时将我外甥的罗伞撑来了此处,所以想劳烦夜师侄去一趟轻风崖,替我将她的罗伞送回。”

    “敢问前辈轻风崖在何处?”井夜问道。

    “轻风崖在沿海隐秘之处,有守护结界围覆,我让梦萤带你前去,它能带你进入结界,前去崖岸。”青禾伸手一挥,召唤出了梦萤飞舞殿中。

    “好,晚辈即刻就去。”井夜拿过了白罗伞,跟着梦萤离开了玄影阁。

    梦萤绿光闪闪,带着他向轻风崖飞去……

    井夜撑着伞驾御着寒剑,疾驰在梦萤之后,很快来到了轻风崖的上空,望见了影楼。

    “青禾前辈的外甥为何不居住在阁中客房,而要单独住在轻风崖呢?莫非这外甥是男子,不便住在阁中…”

    正在井夜思忖间,轻风崖已在眼前,他远远地望见了崖岸边那棵昂然耸立着的梦影树。

    这棵似乎比玄影阁庭院中的那几棵还要大了不少,树上满是密密葱葱的梦影花,粉色的花瓣从随着细雨从树上翩翩落下,将整个崖岸覆上了一层柔柔的粉意。

    梦影树下,粉意之中,一个少女穿着一袭白衣茕茕孑立。

    “树啊树,我的罗伞不见了,今日只能拿你作伞了。”梦影树下站着的正是墨月,她正仰头望着梦影树喃喃自语着。

    薄薄雨丝趁着北际海的斜风淋在了她墨黑的长发之上,也淋在了她浓密的长睫之上,星星点点的挂着,似乎还映染上了梦影花的粉色。

    井夜跟着梦萤进入了结界,站定在了离树不远的地方。

    他望着墨月的背影有些犹豫,因为这背影清新俏丽,是位妙龄少女,并不如自己猜测的那般是位男子。

    墨月感觉到身后有来人,而且气息陌生,急忙转过了身,见到一个明朗俊逸的陌生男子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中还举着一把白色罗伞。

    她觉得男子手中那把伞与自己的那把极其相像,便从树下跑出穿过落雨站到了他的伞下。

    井夜撑着伞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墨月,不知为何,他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丝慌乱。

    墨月抬头打量了一番井夜手中的罗伞,觉得就是自己的那把,但又不十分确认,于是怯怯道:“你手中这把伞好像是我的。”

    井夜回神,回应道:“在下千机弟子井夜,奉青禾前辈之托来轻风崖给她的外甥送伞,莫非…你就是?”

    “嗯,就是我。”墨月顿时欢喜起来。

    她朝着井夜灿烂一笑,梨颊微涡,精灵可人,“这伞果真就是我的!”

    墨月笑意一生,井夜霎时就沦陷了。

    他举着伞望着墨月失了神,此时此刻,他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停止了,只有胸口的狂跳声与雨水落在伞面的沙沙声还在继续,在这一片绵绵春意之中。

    眼前这个清灵明媚的少女撩起了他从未有过的心动。

    “小月儿!”柳夏的声音突然响起,她撑着一把青色的罗伞欢跑而来。

    当她见到墨月与井夜紧靠着身子同站在一把伞下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一把拉过墨月站到了自己的伞下,小声训诫道:“小月儿,男女有别,我们女子不能与男子靠得这么近的。”

    “哦。”墨月懵懵地点了点头。

    “我才在药楼听露长老说有位年轻有为的夜师弟来了玄影阁,没想到就在轻风崖巧遇了。”柳夏扭头打量着井夜,又拂手作揖,“柳夏见过夜师弟。”

    沧海各派之间都互敬为同门,而且还依年岁大小称呼。

    柳夏已从苍露口中得知了井夜年岁小于自己,所以才将他称作了师弟。

    “小月儿…”井夜没有回应,只是望着墨月轻语着。

    “柳夏见过夜师弟!”柳夏提高了嗓门。

    井夜这下听得真切,急忙向着柳夏作揖,窘迫道:“井夜失态,还望柳师姐莫怪。”

    “不怪不怪,要怪也只能怪小月儿太迷人心眼,哈哈。”柳夏捂着嘴乐个不停。

    听到柳夏的话,井夜有些慌乱无措,他对墨月确是怦然心动,此时脸上已然涨得有些发红,急忙斜下罗伞遮在了面前。

    墨月并没有察觉到井夜的异常,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柳夏姐姐你在说什么呀,这位井夜哥哥是受了姨娘之托来给我送伞的。”

    柳夏歪着身子,绕过罗伞看向了井夜,嬉笑道:“送伞遇倾心呗,夜师弟,是不是?”

    “师父…师父还在玄影殿等我,井夜先行…告辞…”井夜胸口狂跳着,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急忙把伞塞入墨月手中,然后转身匆匆走开。

    墨月撑着伞,对着井夜的背影道谢:“谢谢井夜哥哥。”

    “不谢!”井夜紧张得不敢转头,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意。

    他快步走出了结界,犹豫了片刻后驾御着寒剑离开了。

    柳夏仰头目送井夜离开,然后拉着墨月走到了梦影树下,兴奋道:“小月儿,姐姐觉得这夜师弟喜欢你!”

    “哦。”墨月淡然回应,然后收起了伞,又轻甩起了伞上的水珠。

    “你怎么又哦啊?你难道就没有心动的感觉?”柳夏一脸认真地看着墨月。

    “心动是什么?”墨月不解询问。

    “看你这模样,定是没有呢。”柳夏面露失望。

    “在我需要罗伞之时,井夜哥哥把伞送来了,我很开心,这算不算心动?”墨月举着伞笑问。

    “才不是呢!”柳夏连连摇头。

    她伸手捧起墨月的脸,又郑重地盯着她的眼睛,道:“心动就是你看到一个男子时胸口会突然砰砰地跳起来,还会沉浸在他的气息中无法自拔,然后就变得呆呆傻傻的了。”

    “呆呆傻傻?”墨月皱起了眉头。

    她从柳夏手中移开脸,又低头摆弄起了自己的罗伞,“柳夏姐姐多虑了,我可一点都不呆傻。”

    “那就太可惜了。”柳夏无奈地收回手,又突然变为了一本正经之色,“小月儿,你如今年岁已至花信,姐姐得教你些男女间的礼仪章规了。上次在水杏城,你与那白发公子靠得那么近,今日又与夜师弟站得那么近,这可不行。”

    “为何?”墨月询问,她自小封闭,不懂男女有别。

    “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啊!”柳夏解释,“我们是女子,与男子说话相处时都得保持距离才行,还有啊…”

    渐渐地,轻风崖上响起了柳夏的说教声,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甚至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