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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向死而生

    在基础元素中,自然元素,也拥有着海纳百川的包容性,其他的基础元素,都可以看作自然的缩影,它们之间互相制衡,互相共生,在某些时候也能达到统一。

    但是,唯独自然,不会包容自然。荒漠会将森林侵蚀为沙地,森林也能将荒漠改造成绿洲,植被会抢夺高处的光芒,动物也会为了,一方的壮大,必定伴随着另一方的消亡。名为自然的树上,长满了生存与死亡的枝叶,结出了延续和希望的果实。也因此,自然元素的顶点,便是凌驾于生和死。

    不过莉莉安可远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她只能做到从眼前的死局中找到活路。

    莉莉安拔出了配在腰间的长剑,在自己左手的手腕处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作为魔法的天才,她的血液也是激发魔力的顶级材料。

    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滴落到紧握的长弓上。浸满巨龙之血的圣木重获生命,在血液滴到弓身的瞬间,形如利爪的枝杈从弓身处萌发出来,生出了血红色的叶。枝杈迅速爬上了莉莉安的手腕,狠狠地从伤口钻进了血管并逐渐蔓延,贪婪地吸食着充满魔力的血液。随后,雕刻于弓身的金色花纹开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瞬间,血腥的红就变成了盎然的绿。源源不断的自然能量从右手的长剑散发出来,迸发出深绿的荧光。周围的自然能量开始激增,甚至远远超出了森林本身。

    能量转化,对于一些联系紧密的元素,可以通过消耗数倍于目标的魔力来将目标元素暂时转化。转化过程可以被更强的能量干扰或逆转,是一种极其消耗魔力的魔法,若要进行永久转化,消耗的魔力也会几何倍的增长。

    脚下的岩层被逐渐替换为松软的泥土,汇聚于巨虎双爪的大地能量开始消散,作为元素生物,甚至巨虎自己都在被慢慢转化。它双眼的金光逐渐黯淡,毫无疑问,现在就是巨虎最为虚弱的时候。

    巨量的自然能量涌入安多体内,快速地治愈着他的伤势,几秒后,安多便能站了起来。恍惚中,有那么一瞬间,安多似乎在巨虎的身后看到了某种比它还要庞大的生物。

    周围的植物开始昂扬生长,原本被夷为平地的周围顿时又长出了参天大树。鸟群开始在天空盘旋,传来阵阵鸣啼,如同敲响的丧钟,宣告着巨虎的末日。

    莉莉安将长剑搭在弓弦上,拼尽全力拉开长弓。长弓瞬间将长剑的能量放大了数十倍,将这充满自然能量的制裁射向那头藐视生灵的猛虎。长剑轻松刺入巨虎的胸口,停在了巨虎体内,不断与它体内的大地能量发生着交锋。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哪怕拥有森林的加护,依旧无法弥补这如此庞大的魔力消耗。巨量的魔力流经莉莉安那伤痕累累的身体,给她带来了极大的痛苦。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哀嚎,弥漫着足以杀人的疼痛,和这种疼痛相比,钻入血管的枝杈根本不算什么。体内的魔力急剧流逝,伴随着魔力的过度使用,从指间开始,她的细胞开始坏死,治愈一切的自然能量不能带给莉莉安丝毫抚慰,一步一步将她推向毁灭的边缘。

    莉莉安因为痛苦而跪倒在地,即便如此她仍高举着右手,努力维持着这致命的魔法。一分钟,是莉莉安身体的极限,安多非常清楚这一点,每一秒都是救下莉莉安的关键。当莉莉安射出长剑的瞬间,安多也向巨虎冲了过去,纯净能量将断剑重铸,暂时让它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同时,盈溢的自然能量也被吸收进了剑刃,在剑刃周围发出柔和的绿光。

    安多几乎瞬间就来到了巨虎脚下,不过巨虎却一反常态,它放下了自己挺立的身躯,没有进行任何反抗,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安多将全身的魔力都凝聚在大剑上,狠狠插入了巨虎的心脏,给了巨虎最后一击。释放的能量撼天动地,放出的光波直冲云霄,甚至将天空的云朵也击出一个窟窿。

    伴随着痛苦地嘶吼,巨虎轰隆一声倒在了他们面前。刺眼的白光笼罩了二人,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得到放松,安多和莉莉安一同晕了过去。在晕倒前,莉莉安似乎听到了谁在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安多率先醒了过来。一股柔软而温暖的触感从安多背后传来,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巨虎那庞大的身姿。不过,它早已没有方才那副赶尽杀绝的模样,身上不再散发光芒,露出了皮毛原本那惊艳而美丽的颜色。

    “你好啊,大猫咪。”安多本来还想伸出手打个招呼,奈何浑身的疼痛和僵硬感让他动弹不得,只好对着巨虎咧开嘴笑了笑。

    巨虎并未理会安多,仍然目视着远方。安多此时也发现,那温软而柔软的触感来自于巨虎的肚子,它就这么盘坐在二人周围,在昏迷期间一直守护着他们。莉莉安随后也醒了过来,意识刚刚恢复,浑身剧烈的疼痛感让莉莉安不自觉地呻吟起来。

    巨虎看到二人都已苏醒,便缓缓起身,随后纵身一跃,跳入了一旁的密林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安多向着莉莉安挪了挪,让她能够靠在自己身上继续休息,同时环顾四周,梳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经过一阵艰难地挣扎后,莉莉安总算睁开了双眼。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唯一熟悉的只有她现在靠着的安多一人。

    “呜呜——”莉莉安将头埋在了安多胸前,止不住地啜泣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们不是活下来了嘛,应该高兴才对呀。”安多紧握住她那冰冷且毫无血色的双手,带着温柔的笑,为莉莉安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对不起哥哥。。。我。。。好多次差点就。。。。如果。。。我能。。。”莉莉安的话哽在了嘴边,声音也越来越小,哭声反而大了起来。

    “不许这么说,你可是大功臣,你应该自豪的昂起头来才对。”安多也知道莉莉安承受了太多压力,任由莉莉安在他的怀中哭泣,没有过多的阻止。

    许久,莉莉安的情绪逐渐平息,也终于有了多余的精力将目光放在他们当前的处境上。

    他们正坐在一条坚实而宽阔的土路中间,似乎有人经常打理这条路,路面上没有任何的杂草,旁边的树也被精心修剪过,没有多余的枝条拦在路边。周围的景色一片祥和,与他们之前战斗的地方完全不同。能证明发生过战斗的,只有他们浑身酸痛的身体和安多那断成三段的大剑。

    不知是谁,找到了不知散落何处的剑刃碎片,将它们摆放在了安多的周围。看着这些碎片,安多面色凝重。自从父亲将剑送给他后,他便一直爱护着这把剑,碎成这样,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哥哥。。。对。。。”莉莉安还没说完,安多的手指又竖在了她的嘴唇前。

    安多释然地笑了笑,将碎片小心翼翼的拿起,放进了腰间的储存宝石中。

    “你的弓还好吗?”安多向莉莉安问道。

    莉莉安的弓也被放在了她的身边,弓身完好如初,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狰狞的模样,依旧是那么引人注目。同样令人注目的,还有莉莉安手臂上那骇人的伤痕,相比于大剑,安多更心疼莉莉安。

    “没事吧?”安多轻声问道。

    “没事!好好的呢!”莉莉安笑了笑,响亮的回答道。宣泄完内心的压力,活着的喜悦终于开始涌上心头。

    二人相互搀扶,艰难地站了起来,每挪动一下,骨头就会嘎吱作响,身体就会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

    “我们接下来该往哪走呢?”莉莉安看着远方,坚实的土路越发狭窄,最后消失在了令人不安的丛林深处。夕阳也在缓缓落下,收走开满天边的艳红,拉下名为星空的帷幕。

    “往——哪——看——呢,转——身!!!”

    身后熟悉的声音掀起了内心的激动,二人转过身去,层层叠叠的云雾缓缓散去,洁白而壮丽,高大而庄严的白色巨人掀开了面纱,展露在二人眼前。

    他们绝对不会认错,那就是卡伦斯山,比恍惚中看到的还要耀眼,震撼。雄伟的身躯直达天际,圣洁的光芒让星空都为之黯淡。在山脚下,飘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安娜正奋力挥舞着双手,向二人打着招呼。

    “原来,这就是试炼吗?还真够。。。刺激的。”二人恍然大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安多和莉莉安迈着蹒跚的步伐,一瘸一拐的向安娜走去。胜利的喜悦冲散了身体的疼痛,支撑着他们走向最后的终点。

    “说真的,那老虎的毛真的很柔软,比家里的床舒服多了。突然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想方设法的去猎取它们的皮毛了。”

    “欸?你不会想。。。不行,绝对不行,快忘掉你那个危险的想法!忘掉忘掉!”

    “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啦。反正这次回去,没两个月我是下不来床的。”

    “如果躺老虎肚子上呢?”

    “那得三个月,这么舒服,必须得多躺一会。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那只大老虎,我还是想骑它背上溜达几圈。”

    一路上,二人有说有笑,气氛难得轻松起来。月亮从卡伦斯山后方升起,构成了一幅绝佳的美景。群星悬于顶空,似乎是表达对二人的赞赏,将道路照得异常明亮。

    不算太远的路,二人却走了很久。或是流连于绝美的风景,或是不断地跌倒再爬起,终于,二人算是走到了安娜面前。

    “你们终于来啦!我等你们三天了,差点以为你们出不来了呢。”安娜看到通过试炼的二人,发自内心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三天?!”安多和莉莉安属实没想到自己这么能睡。

    “不过还好,有惊无险,看到你们还这么活蹦乱跳的我就放心啦。”

    “你,也许对活蹦乱跳有什么误解。”安多彻底回到了那熟悉的样子。

    “我们是要爬到山顶吧,该怎么上去呢?”只有莉莉安还在想着试炼的事。

    面前的卡伦斯山哪怕山脚也覆盖着皑皑白雪,同周围的森林相比似乎完全不在一个季节。莉莉安只要稍稍靠近便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意,以二人目前的状况,爬到山腰都难。

    “有办法的对吧,安娜小朋友?”安多看着安娜迟疑的眼神,完全拿捏了安娜的心理。

    “可恶!我完全不会撒谎!还有,别叫我小朋友啦!”安娜象征性地朝安多胸口锤了两拳。“看我的吧。”

    安娜闭上双眼,双手交叉,似乎在祈求着什么东西。一阵洁白的能量从安娜体内涌出,,飞向了高空,照亮了天穹。没过多久,众多石盘缓缓落下,有序排开。一块石盘缓缓落到了安多一行人的脚边,邀请他们踏上这通向云端的阶梯。

    “这是?”

    “这是你们通向山顶的捷径。自卡兹拉玛建国以来,每一位完成试炼的人逝去后,卡伦斯山都会将一块石盘升向空中,为后人构成道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一共有四百七十一块石盘,足够把你们送到接近山顶的位置了。”

    “为后人筑路,那最开始的那批人。。。”莉莉安有些不敢想象了。

    “没错,他们是徒手爬上去的。为了履行同群星订下的契约,他们义无反顾。”安娜抬起了头,这些故事对她来说,或许也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吧。

    “他们,全都是迪卡文家族的人吗?”

    “不全是哦,王族需要接受试炼,但试炼可不是王族的特权,没有王族血统的人也可以参加试炼,不过能通过试炼的人本就少之又少。”

    “原来,非王之人也能参加试炼,是不是会比我们更加艰难啊?”

    凭借着迪卡文家族的血统,卡兹拉玛王族对魔法拥有极其巨大的先天优势,后天教育也有很大优势。尽管如此,这次试炼还是让安多和莉莉安吃尽了苦头,他们不敢想象没有了王族的血脉,究竟得是何等天才才能战胜如此强大的敌人。

    “非王族的人在二十五岁之前都有参加试炼的权利,当然机会是只有一次的,至今为止卡兹拉玛好像就只出现了四个人。”

    “好酷欸!”安多的眼神充满了憧憬,“真想认识认识他们,肯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你们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哦,好像叫奥伦兹吧。”

    “奥。。。奥伦兹?你确定没记错?”安多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所听到的名字。

    “应该。。。是重名吧?”莉莉安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绝对不会错!他是在二十年前来的,比你们父亲来的稍晚了几年,瘦瘦高高的。他那时也带了桃酥,因为你们给我的桃酥味道和那时一模一样,我就想起来了那个人。”安娜信誓旦旦地说。

    很喜欢安多和莉莉安说的一句话,“啊?”

    奥伦兹,就是负责在布拉德和露尼西亚不在家时,照顾安多和莉莉安的管家。而且安多十分肯定,赶路人是在十年前才开业的,之前绝对不可能找到和赶路人味道一样的桃酥。

    “难道。。。赶路人真正的老板,是管家?这是他能做出来的美食?”饱受管家食物摧残的安多,此时内心五味杂陈。更主要的是,他作为非王之人,成功通过了试炼。

    “我们身边,藏了多少怪物。”安多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好啦好啦,抓紧时间站到石盘上吧,可不能让拉娜小姐等急了。”安娜的声音重新将二人唤醒。

    “好。。。好的!”尽管内心还有很多疑问,但他们的首要目标还是登上卡伦斯山的山顶。

    整理好心情,深吸了一口气,安多和莉莉安踏上了第一块石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