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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胜负已分

    羽扇营中握,英雄诀生死;

    胜负两家事,只为天下平。

    乱世下,君王朝中坐,调度军马,发配兵甲,分拨粮草;富商筹集物资,求庇平安;穷苦人家,征调男丁,生死两茫。

    太平时,君王瓜分领土,编策史书,大颂贤德;富商建宅设院,邀功请赏;穷苦人背井离乡,睹物盼子……

    人人渴望盛世,奈何,权利、欲望、财富组成贪婪,令人失去心智,忘却本心,腐败终会蔓延。

    历史长河中,无数高人开宗创派,凭借一家所长,名扬海外,却都因种种原因,逐渐衰落,被江湖所遗忘。

    但那又如何,总会有人兴起有人衰落,就像时间一样,从不会因为什么人什么事,而停歇不前。

    回首往事,皆为尘埃。不变的,唯有贪婪和欲望,门派掌门总会说着以“天下为己任”、“替天行道”、“锄强扶弱”这样的豪言壮语,却都是为了一己私欲,渴望门宗壮大而已。

    如今,八大门派围攻五米教,并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着如“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样的过节,无非是“善”与“恶”的假设,更多的,则是为了“四大门派”的虚名罢了。

    河面上、城墙下,那些身负重伤,遍地哀嚎的人,都是权力者手中棋子,牺牲自己,换取荣誉的牺牲者。

    翊棠看着“山河破碎”、“马革裹尸”,眼中尽是感慨,听着烈火炙烤之声,听着城内外哀嚎遍地,心如刀割。不知今日所做的一切究竟为何。

    他只想保护家人,免遭磨难,天下纷争,虽不是自己所能左右之事,但在乱世之中,安享一方太平,却是各门掌事可以控制的,为何,偏偏要打仗、引火烧身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这个年纪能够想明白的,或许有朝一日,当他成为一门之主时,就能理解了吧。

    冰瀑上,御拳馆、兴昌镖局弟子不断涌现,媚离急呼,赤火军频频举枪,勉强压制。

    交战中,枪王刘崇枪法出奇,曹金凭借龙头铡刀勉强招架。

    谁知,花僧使出更强招式——《子午门》,打得媚离毫无还手之力。

    《子午门》顾名思义,于每日子时、午时练功,此功法练先天之身躯,补后天之精华;练后天之精华,补先天之不足,二者相辅相成。

    先天为阴,后天为阳;阴为子,阳为午,功夫练到一定程度后,运功时身上就会出现一股热流和股冷流,热流称之为火候,冷流称之为“精华之泉”;

    冷为阴,阴为子,火属阳,阳为午,功夫练到此种程度,也就达到了人们通常所说的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境界。

    危难间,却见远处突现一虎皮披身少年,虎头罩顶,一身白皮,与白雪融为一体,猛然靠近,似猛虎下山,威慑十足。

    少年远远便掷出手中花纹铁棍,横在花僧与媚离之间,直插雪地,化解险情。

    未等反应,白虎少年已跃空而起,在花僧身上结结实实踹了一脚,将他振飞数米,媚离终于安全。

    落稳后,少年捡棍而起,直指对手。

    媚离看清来人,兴奋叫道:“元朗!”

    元朗帅气回头,迎着阳光,一脸灿烂笑容,寒冬中,使人心生暖意。他擦擦鼻头,笑道:“来迟莫怪,剩下的,就交给我吧。”说完,掐指朝树林吹了一计响哨。

    远处突显一路兵马,他们戎装在身,隐于山野,还未看清身份,却见弓箭齐发,颇有准头,百步穿杨,百发百中。将无数敌方弟子射翻在地,甚至有些刚刚露头,就被射落山去。

    白虎军!名不虚传!

    元朗持棍而去,挑开枪王手中之枪,与曹金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曹金抽刀而去,毕竟,他这铡刀在枪王面前,难发优势,便转战一旁赤手空拳的花僧。

    这少年功夫有些意思,枪王刘崇也是来了兴致,愿意与他过上两招。几个回合后,逐渐摸清对方套路,笑道:“好俊的《齐眉棍》!”

    “前辈枪法也是绝世无双!”元朗不吝赞美,但“纠正”道,“不过,我这并非《齐眉棍》,而是改良而出的《盘龙棍》法!”

    “哦?”枪王这下更有兴致了,“从未听说有如此棍法,今日就让我见识见识,请赐教!”说完,提枪而上。

    元朗与他打的有来有回,枪王变化多种枪法,竟都被他防得无懈可击。只见这花纹铁棍能分能合,或是长棍,或是双节,只是两截不同。

    一长一短两截铁棍按连枷样式连在一起。似棍非棍,似鞭非鞭,似断非断,似折非折,有头有尾,首尾一体。

    而《盘龙棍》法更是精妙,棍中带风,刚柔并进。枪王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武器和精妙招式,因此一时间,难寻破绽。

    另一头,曹金与花僧打的也是游刃有余,先前见过他的招式,此刻已有准备,不给他任何可乘之机。花僧双拳难敌,且方才《子午门》内力消耗过多,逐渐显得吃力。

    媚离看得精彩,只是鬼刀开始跃跃欲试,想来药效逐渐消退,且敌军不断涌现,不宜久战。

    她端着突火枪,在黑水守卫护送下,直奔冰瀑,望着山下密密麻麻敌军,毫不犹豫,一边射击阻拦,一边掏出几颗红色弹丸迅速掷下。

    弹丸坠入冰面,并无反应,又掷几颗,弹丸越积越多,众人见它并无威慑,竟也没当回事。

    谁知,其中一颗与地上星星之火相触,突然炸裂,燃起火泉,火焰迸溅,将周围弹丸一同引燃,大火瞬间迸出,烧的人满地打滚,四处溃逃。

    火焰随着逃散人群,迅速扩张,从上望去,宛若一片火海。冰瀑上的人不敢冒进,纷纷向旁逃窜。崖上三人听得山下惨叫,退至崖边,大惊失色。

    如今黑水、赤火、白虎三军汇合,山下大军已然溃败,枪王与花僧对视一眼,互通意见,决定撤军。

    二人架着鬼刀,踏步而去,贼首已退,三军高呼胜利。至此,冰瀑之危,解除。

    东门那边,新月派看着黄土军与普生寺交战,正犹豫未决,身后花和尚率领追兵赶到。

    久战无益,况且普生寺方才隔岸观火,终惹火烧身,唐锦珍命身后弟子抢救普生伤员,将黄土军冲散后,便率众离开。

    普生寺看着“援军”撤离,再见花和尚与青木军将至,心生怯意,再无战心,纷纷后退。

    妙酉法师自知败局已定,未免徒增伤亡,与施恩主持简单商定,率队撤走。

    花和尚打得痛快,正要追赶,却被广德真君拦下:“穷寇莫追,如今东门之危已解,需速速支援北门才是。”

    二人觉得有理,花和尚带领青木军回守东门,左护法广德真君与黄麟率领黄土军朝北门驶进。

    北门上,守卫攻击突然停懈,纷纷放下手中落石、滚木,大开城门。城下联军不知缘由,却在兰傲一番鼓舞下,潮涌而进,争抢功绩。

    哪知,这城门另有乾坤。

    城门内,竟筑有小城!与大城齐高,呈半圆形,此乃瓮城!

    瓮城两侧与城墙相连,周围设有箭塔、雉堞等防御工事,瓮城大门紧闭,门上尽是倒锥,城墙四周设有拒马、刀车、铁蒺藜等物;且墙角挖有鸿沟,沟内鹿角枪与削尖竹签混在一起,散着寒气。城墙密布檑具、狼牙拍、油罐等防御器具,令人生畏;城门之上还挂有一座“铁撞木”。

    “铁撞木”形似铜钟,由绳索固定,专门用以破坏敌人攻城器械使用。

    如此天罗地网,令人插翅难逃。

    先入瓮城之人,发觉不对,转身要跑,奈何城外之人并不知其中危害,一心想涌入城门,抢夺功勋。

    冲城之人势大,城门窄小,后人推着前人,不容停歇。

    待瓮城内人装的差不多时,翊棠一声令下:“关闸!”,守卫瞬间斩断辘轳绳索,闸门“歘”的坠下,“砰”的一声,阻断退路。

    城外之人还在叹息不能入城抢功,城内之人趴在铁闸上,眼中尽是惶恐。

    起初还有几人奋力抬着门闸,试图“逃出生天”,奈何身后之人拼命挤来,将他们死死压在门闸之上,喘息不得。

    城外众人这才发觉异样,难以置信的左右对视,听着城内叫喊,心生恐惧,纷纷后撤。

    城外群龙无首,无人组织,恐惧感笼上心头,各自逃命去了。

    兰傲自知不妙,看着四周城墙皆是守卫,他们搭弓弯弩,冲着城内戒备,嘲笑之声此起彼伏。

    “贼人!竟使歹计!可敢放我等出去,一决胜负!”兰傲举剑直指翊棠等人,破口大骂。

    “哈哈哈,汝等小儿,也有今日。”侯万金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可以吐口恶气,摘下面具,冲他喊道,“可还识得爷爷?”

    兰傲定睛看去,想起那日之事,嘲笑道:“尔等无颜之辈,也敢示人!可知羞耻乎?”

    “时至今日,还敢嘴硬!”侯万金受到侮辱,恼羞成怒,夺过旁人弓弩,向下射去。兰傲眼疾手快,侧身一躲,身后之人应声倒下。众人虽有愤怒,但此刻沦为瓮中之鳖,不敢言语。

    “不可!”翊棠看得心切,急忙从素舆起身,压着侯万金手中弓弩,制止道。

    “青歌,汝既为我青玉派弟子,今日,竟要助纣为虐吗?!”兰傲看清翊棠身份,故意说道。

    “兰傲师叔,我已被逐出山,如今只是江湖素人。”翊棠不愿牵连兰世,令其为难,虽心痛万分,却也只得如此说道。

    “兰世,看看你教的好徒儿!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兰傲见计不成,将矛头转向兰世等人。很快,城下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指责兰世,并开始辱骂青玉派众人。

    “我等为武林联盟效力,你青玉派竟联合邪教,加害我等!”

    “鼠辈尽出,妄称四大门派!”

    ……

    “青歌,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嘛!”兰傲觉得火候不够,又补一句,“让我青玉派被武林唾弃!”

    “我……”翊棠开始自责,不知如何应答。

    “快放我等出去,今日之事,绝不再提!”兰傲趁势说道。

    “休得蛊惑!尔等生死,已由不得他人!”广德真君及时赶到,生怕翊棠心软,连忙打断。

    城上众人纷纷向其行礼,翊棠连忙上前说道:“护法,我等已制止联盟侵犯,还请勿要滥杀无辜。”

    “嗯?”广德真君听得此话,显然有些不满,指着城下众人厉声问道,“城下恶徒,加害我教门人,损我先人灵位,可曾顾念过我等?今日若是我等被困城内,他们是否会网开一面,绕我等性命?”

    翊棠哑口,低头不语。

    “我知你心意,只是这等大事,不由你我,需请教主定夺。”见他失色,广德真君小声安慰。

    “有劳护法,还请阐明我意,如今武林联盟已破,再无联军,岱山之危已解,此刻正是化解仇恨,广收人心之时,莫要激怒武林,引来更大灾祸。”翊棠言辞诚恳,字字肺腑。

    “我已知晓,这就回禀。未得教主圣意前,尔等不得妄动。”说完,转身便走,临行前,再次叮嘱,“秋水,切莫要他生错,辜负教主信任。”

    广德真君走后,黄麟接替翊棠、秋水守卫之责,城上守军剑拔弩张,城下贼人辱其先祖,伤其同胞,恨不得将其活剥生吞,方能解恨。

    翊棠自是知晓,只是不愿徒增伤亡,况且,青玉派与之羁绊,罄竹难书。若没有他们救命之恩,怕也无今日成就,曾经在山中种种经历,历历在目,恍如隔日。

    秋水看在眼里,痛在心底。入山以来,翊棠处处经营,呕心沥血,才使五米教免遭灭门之祸,虽然他对所谓武林正派从无好感,但却视翊棠为骨肉,不愿见他苦楚。

    与黄麟小声交谈,终得理解。黄麟命守卫撤下弓弩,如此危机稍稍解除,城内众人也逐渐平静。有的席地而坐,有的捶足顿胸,甚至有人被吓得痛哭哀嚎,也有不少跪地祈祷,思念亲人。

    兰傲还在试图与城上之人交涉,奈何翊棠军权被撤,不忍直面师父、师兄,躲在城后,偷偷观看,不敢露面。

    如今城上城下,都在等待最终“审判”,是生是死,仅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