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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虎口脱险

    十里春风楼混乱依旧,周围看热闹的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辰逍没有再继续看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他熟练地穿街过巷,他有种预感,他这次摸到的东西非同小可!因为在这萧瑟秋风之中,他明确地感受到怀中的物品正在持续地散发着热量,暖得他不光手脚,就连心思都变得活跃来起来。他现在即兴奋,又带着点小紧张,他必须确保没人尾随之后,才能好好的查看这次的收获。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先回老李头的那栋小屋。

    老李头的祖宅本在邕州城外,但自七年前的饥荒之后,邕州城涌入过多的难民,原来的邕州城已无法再容纳这么多的人口,后来绝大多数难民就都在原来的邕州城外落了脚,逐渐发展成如今的邕州城外城。老李头的破屋,也从邕州城外,摇身一变,成了外城中最靠近内城的好地段,周围也从泥巴路逐渐变成了石板路,前后左右也都有了邻居。

    正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老李头在道上有些名声,盗友们给几分薄面,邻里几户人这几年从无同行光顾。有次住同一条巷子的木工老吴家的孩子丢了,这家人好不容易逃难到邕州城,谁料没被饥荒饿死,却在邕州城里把孩子弄丢了,老吴家那是三代单传,夫妻俩是急得团团转怎么都找不到孩子。最后是辰逍实在看不下去了,给老吴家支了个招,让他们凑十两银子,请老李头出面将孩子赎回来。那天夜里,老李头果然将老吴家的小鬼给带了回来,一家人抱在一起哭得是泣不成声。打那之后,老李头的名声便在街巷里传开了。

    这老吴家也是厚道人,知道老李头的祖宅破烂,吴老三就带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吴明杰一起过来给老李头修缮了一番,李家祖宅就再也不会冬天漏风,雨天漏雨了。吴老三还拍胸脯保证,只要有足够的材料,以后为老李头干活分文不取!那以后周围邻里每逢有人丢了重要的东西、找不着门路等,就拿点东西跑来找老李头,大多数情况下,还都能给办好了!周围邻里见到了老李头,也都会尊称一声李老,老李头总是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头美得很。

    就这样,虽然爷孙俩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还算不错,偶尔能吃上一顿肉,喝上一壶小酒。几次深夜,老李头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望着房梁思索,莫非真的是好人有好报?一切仿佛从捡到那姓辰的小子之后就变得顺利起来了,当真怪事。

    当辰逍穿过内城城门时,守城的老魏眼神询问他今天收获如何?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走过内城城门老李头的祖宅走去,本来无比寻常的事情,他今天却心虚得背后都有点泛冷汗!终于走到了的老李头那栋祖宅里,他关上房门,透过门缝又瞧了会,确定是真的没人吊在身后,这才躲到塌之上把怀中的物品掏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是两件东西,一块珠光宝气的玉佩,还有一个漂亮的白玉瓶。那一路过来持续散发着温度给辰逍供暖的,正是这块珠光宝气的玉佩!这玉佩形制古朴,通体呈象牙白,隐隐透着些赤色,上面刻着一头凶猛的异兽,摸到手里只觉得一片温润。他又将玉瓶打开,登时冲出一股扑鼻的药香!吸入鼻中仿佛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刚得宝的那种血液上涌产生的兴奋劲都平缓了下来。辰逍将里面的丹药倒出,这丹药通体呈褐色,油光水亮的。辰逍看不出端倪,也不敢随意服下这枚药丸,他将药丸放回玉瓶之中,再把盖子盖上了,生怕这东西暴露在空气之中太久,害了药性。他将玉佩和玉佩重新纳入怀中,思绪又回到了七年前……

    在断浪向城主府劈出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之后,辰逍依旧愣在院中久久无法从震撼之中恢复过来。虽然辰逍一路跟着断浪走到邕州城,见过许多断浪施展的奇妙的神仙术法,但那些看起来更多像是戏法,而非道术。直到今夜,见到这撼天动地的一刀,劈开的,不光是那巍峨的城主府,更是辰逍那狭窄的世界,世上竟有如此神乎其技的刀法!

    忽然,他浑身一震,蹲在地上双手捧着头,死命地回忆断浪从叫他入院中到施展刀法的每一个细节,他要牢牢地记住,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忘记!越是回忆,辰逍便越焦急,断浪所演练的刀法过于玄奥,没有任何的口诀,只是以每一个“字诀”去诉说自己的过往。最终,辰逍头疼欲裂,整个人满头大汗,大字躺在院中,不断地喘着粗气。

    辰逍有一个过人的天赋,他的记性很好,虽说做不到那些说书人所讲的过目不忘,但只要是他认真去记的事情或东西,他看过一遍就可以记得个大概,看过两遍就基本上记得很仔细,之后几日再重复地回忆个三四次,便能将其牢牢地记住。就像是在脑海中勾勒一幅“画卷”,先是描绘出线条和框架,再细细地修饰,最后完稿放入脑海中的“书架”里。但这次,他光是尝试着记下这套断浪所演的刀法,便已经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只记得了个六、七分形态,更别谈神韵。他四仰八叉的躺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漫天的星斗,只感觉这天穹还是原来的天,却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愣神间,有股莫名的危机感从颈后蔓延!

    “不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待得事态平息之后,城主府一定会彻查有关断浪的一切,我得赶紧走!”想到这,辰逍又强撑着爬了起来。他走入屋内,将茶几上的糕点水果全都拿收入一块布中,再扎好背在身后,顺便还吃了两块补充一下体力。

    “这些糕点水果,若是省着点吃,应该够吃上两日的了。”他这样想着,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因为方才断浪弄出的震天声响令得整个邕州城都出现了骚乱,客栈里也有不少人走出来,吵吵嚷嚷的,很多人走到大街上看着城主府的方向指指点点。辰逍心里大喜,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在意他这样的一个小孩子。他刻意绕了远路,没从来时的西门的方向走,而是去了城南方向,由于饥民源源不绝,这半年来邕州城并未因入夜便关闭城门,而是分昼夜两个班次,各行各业无论早晚,始终运作不息。一日十二个时辰里,无时无刻都有人带着投奔来的饥民,前往城内外各处安置。青壮更多的是去往城外进行农耕或是开采木材、石矿等;而妇孺老弱则更多地会被安置到城中各处,如染坊、织造局等。

    此时正处子时,有不少孩童进出城门为自家上夜班的父亲送些吃食。经过几个月的翻山越岭,辰逍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树木划得破烂不堪,加上他身材瘦削,混入难民之中简直毫无破绽,毕竟归根结底,他本就是众多难民中的一个。城主府方向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守城门的卫兵也没有心思放在这些孩子身上,辰逍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门,先是行出几里路,再折往了西边,朝着断浪所述的十里亭附近的山洞走去。

    经过几个月跟随断浪翻山越岭,辰逍的脚力已然不输正常成年男子,即便绕了远路,要走足足二十多里地,他仍是在日出之前便已走到城西十里亭。虽说是十里亭,但其实离断浪所说的山洞还有差不多二十里的路程。十里亭乃官道必经之地,此时离饥荒开始已有四个月,属于初冬时节,官道上仍有不少饥民前往邕州城,但相较头几个月刚闹饥荒的那种水泄不通,现在还在路上的饥民已然不到当初的半数。

    一夜未眠,又赶了快三十里路,辰逍现在又困又饿。他这一路上还是碰到了不少难民,看着他们那种饥饿了许久的空洞神态,辰逍愣是一路上都不敢掏出任何的吃食,他甚至不敢掏出装在背后的水壶,只是到十里亭附近的河边喝了几口河水,随后他便偏离了官道的方向,朝山野中走去。

    复行数里,人迹罕至。辰逍拿出几块糕点填了一下肚子,又喝了几口水。此时太阳正从东边的天空中缓缓升起,阳光透过树林撒在他的脸庞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继续赶路,到那山洞之中再作歇息。

    辰时左右,辰逍终于到了那断浪所述的山洞,他看了看周围的痕迹,似乎自上次之后这里便无人来过,山洞不深,仅有不到五丈。顾不得休息,他走到最深处,果然发现地上有一块较大的石板,他将石板移开,心里先是一凉,因为石板移开只能看到泥土,底下空无一物!但他随即又是一喜,因为他往下刨了刨,摸到一块硬物,再小心地沿着这个硬物将泥土刨开,他发现这是一卷玉竹简,这玉竹简定是断浪所述记载他毕生传承的武功秘籍了。只是当辰逍打开玉竹简之后便失望了,这卷玉竹简材质不俗,晶莹剔透,隐有水光流转,但其上并无任何文字,也无图画,即使有任何文图记载其上,一册只手能握的玉竹简,显然也无法将断浪毕生所学完整地记载下来。辰逍顶着困倦,研究到了午时,终于决定还是先歇息一会,再做打算。他将玉竹简放回原位埋好,又拿那块石板压上了,随即靠在洞内沉沉睡去。

    在那之后,辰逍便待在洞内钻研这玉竹简,饿了就出去打点动物或者鱼,捡些蘑菇或者野果吃,然而半个月过去,他却始终无法看破这其中的玄机。他甚至想到了断浪的刀法如水流般灵动,会否和水有关?他将玉竹简泡如水中,却除了将玉竹简上的泥土洗去,没有半点作用。他也想过用火,但终究还是怕有所损坏而放弃了。

    这天,天上下起了雪,气温骤降,因为过于沉迷于研究玉竹简,辰逍并没有在洞中储藏有足够的干柴,也没有足够的食物过冬。他终究是年纪太小,无法捕获过于庞大的猎物,加之几个月的饥荒,这邕州城方圆十数里的动物怕是都要被投奔而来的饥民吃得七七八八了,雪一下起来,吃的东西便更难找了。看来他不得不走了,只有到城中方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不然留在此处,不出两日他便会被困死在这山洞里。带着些许惋惜,辰逍将玉竹简再次买入土中,封上了石板。

    辰逍最过人之处,或许并非是他过人的记性,而是他这种当断则断的果决。当初决定跟随断浪远走,成为孤儿是;当机立断离开邕州城是;如今亦是。趁着天还亮,雪才刚刚下,辰逍即刻启程,只要到达邕州城,便能混入饥民之中,只要他活着,怎么都有机会再回来参悟这玉竹简的。

    辰逍收拾好了行装,身上一双还算完好的厚底棉布靴,那是半途中断浪在一处县城盗了一户富商家中的财务后给他买的;背后披着一块狼皮,是断浪之前打猎后剥下来的;一把小刀,是也是断浪给他的。辰逍原本心中责怪断浪为何没有告诉他玉竹简的破解之法,但当他看到这些物件时心里突然有些释然,他身上所有的一切包括这条命都是断浪给的,自己不该再去责怪他为何不对自己再好一些。几年后辰逍才在一次偷听私塾时知道,这叫“升米恩,斗米仇”。

    辰逍出了山洞,他加快脚步向邕州城赶去,仅仅半个多时辰便赶到了十里亭。没想到仅仅半个月的时间,路上就几乎看不到多少投奔而来的饥民了,偶尔能看到几具冻死在路上的尸体,浑身赤条条的,想来是死后身上的衣物被其他投奔过来的饥民给拿走了,还好此处离邕州城只有十里,若是再远一些,这些人可能连尸骨都不会完整了。

    十里亭虽真的有一个小亭,但更多是指代这处最靠近邕州城的驿站,由于之前饥民过多,路上的驿站全都被洗劫一空,邕州境内几乎所有的驿站都被关停了,只留了个空屋子给饥民门歇息。现在似乎重新经营了起来,辰逍便决定去驿站处看看。

    此时雪已然下了半个多时辰,本来还在十里亭的最后一批饥民都纷纷启程赶往邕州城了,驿站里只有一个驿丞和三个驿卒在里面搬东西、喂马等。辰逍在周围转了转并无甚特殊之处,歇息了会便出发前往最近的邕州城西门去了。他前脚刚走,驿站便走出一位驿卒,将一张画像贴到了告示栏上,上面简单的写着几个字“悬赏,一千两”画中之人竟与他有七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