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冰晶麒麟血

    邕州城外城老李头的祖宅内。辰逍闭关在家一个多月后，终于打通了足太阳膀胱经和足少阴肾经，联通了两个关键的脏腑。打通了通往肾和膀胱这两个器府的道路之后，他这整整一周，都在用灵气去滋润这两个器官。辰逍已经感觉到他的肾脏和膀胱都已暂时“吃饱了”，无法再直接灌注灵气滋养。他以“心眼”感知自身的状态，这两个器官仿佛容器般，虽然如今容量尚小，看上去只有两个茶杯这么点大，但已经可以承载灵气在体内，辰逍这便算是那些神仙老爷们口中所说的正式踏入修行之路的“我辈中人”了。

    这两日他撒出来的尿都是带点黑色的，想来是脏器开始接触到灵气之后将内里的部分杂质也排出来了。自他开始能以脏腑储存灵气，他偶尔会想，这世间水法入门时多将灵气聚在肾脏和膀胱之中，那灵气岂不是和人的尿一样？想到自己日后从这两个地方调动灵气走过自己全身的经脉，他就不免觉得有点恶心。他开始告诉自己，这是灵气，这是灵气，灵气是天地中最纯净的能量。

    近日天降大雪，他便换到园中灶台旁进行修行，灶台上有一个棚子，能遮挡雨雪。他穿了大衣，将灶台当壁炉用，坐在一旁边烤着火边修行。如今天地中的水灵气大涨，他又坐在屋外开阔处，虽不是什么灵气充沛的风水宝地，但以他的修炼速度，已经完全取之不尽了。

    又经过一夜的修炼，辰逍将两个“茶杯”中都装满了灵气，直到灵气吸收入体内再也盛不下，开始撑得他的经脉都有些疼痛之后，他从打坐中醒来。辰逍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去往那个已经一年多未去的山洞。见过了珠光宝气阁的罗老将灵气灌入那枚玉佩之后，他就隐隐有这种感觉，是时候去试试看了。山洞那边早几年他便放了一些锅之类的日常生活用品，他只带了一个大包袱，里面装了不少米面和风干肉等补给，能吃上约莫七、八天的。

    自从他开始能吸纳天地灵气之后，非但没有说书中所述那种神仙中人“餐风饮露，不食谷米”。反而感到每日的饭量逐渐增多，不光是因为辰逍正值年少需要足够的营养去长身体，而且炼体三境的修行更等同于是打熬体魄，自然需要摄入足够多的补给令身体能去发展。

    那些不得修行之法的世间武夫便多借以外力辅助，如在锻炼和喂拳之后泡到药桶里恢复，在一次次肌肉撕裂和恢复中捶打自身的体魄。虽然十分的苦累，但通常武夫出身的修行者身体都会更加地灵活，真气的运转也更流畅。

    在《听潮诀》的批注中，作者便说道在后天六境中，每一境的区别并不是十分的大，武夫出身的修行者往往身体灵活、意志坚定，在逆境之中常能激发潜能，抓住反败为胜的那一瞬之机。而只知终日打坐炼气的修行者，与人厮杀之时往往发挥不出与自身境界相匹配的水平。尤其是某些流派专注于阵法、炼丹或符箓等，自身往往空有境界，而且临危便乱，发挥不出多大的杀力。致使有不少武夫出身的修行者能越一境，甚至两境杀敌。

    而且修行打基础最关键的时间便是人在六岁到二十岁之间，那时人之身体还未停止生长，结合内外功的锻炼会使得身体这个承道之“器”更加的坚实稳固。高门大户的子弟和实力强大的修行宗门培养弟子时往往从小抓起，内外兼修。外与武夫无异，顶多只是缺少了些生死之间的历练；内又涵合修行正统，未来的道路即长且远，还多以神兵利器为辅。这类对手是辰逍这样的“野修”最不想碰上的。

    虽说辰逍错过了几年的时光，但庆幸的是他现在有功练有饭吃，他已经没那么穷了。在寻常人里，他甚至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富家翁。这一个月的饮食改善对正在长身体的他来说无疑是帮助巨大的，脸庞开始逐渐有肉，身形也在慢慢增长。穷人出身的孩子没有过多的怨天尤人，他收拾好了行李，又带上了那装着药丸的玉瓶，推开了房门，步入了风雪中。

    城东聚宝阁两年一度的拍卖会如期举行。

    邕州大小势力都派了代表参与，大家各有各的目的。方少椿遣人去通知聚宝阁时，那人被方府的管事拦了下来问了一句，这才发现，其实方家本也打算参加。方少椿随后自告奋勇要当方家的代表，方夫人便也随了他，告诉了他此次方家所需要拍下的几个物件，并让方少椿的三叔方长耀跟着，方长耀经营方家生意多年，是除了方夫人之外的不二人选。

    至于最后压台之物，与麒麟有关，麒麟又是兽中血统极为高贵的一种，多半是万兽山庄此行的目的。万兽山庄发展得越好，与其合作的澹台家得益也就越多，若是真让对方打通了陆路，这邕州城变成了五大家族，以后方家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此次方家的目的很明确，若对方当真出手竞拍，方家就掺一脚，就算最后拿不下来，也不能让对方拿到。即使拿到了，也要出血本，短时间内不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这天，邕州城城东的聚宝阁门庭若市，不少邕州的名门望族都前来参与，不光是城内的地头蛇，还有一些很有实力的家族来自邕州的其他城镇，如桂城、柳城等。聚宝阁这一天也对外歇业，接引着一个个贵客去往地下集市的拍卖厅中。

    和青云楼相仿，聚宝阁也有一个地下仙家集市，名叫“聚宝楼”。但由于聚宝阁是近十年才入驻邕州城的，聚宝楼中的商铺目前尚且不多。但新有新的好处，其装横和设施都是崭新的，设计也更有条理。一盏盏火萤石制成的灯盏照得地下是亮如白昼，一路走来地板都是铺得平整的漂亮大理石。廊道在开凿后又经过一系列的修整，看起来十分整洁且大气。更设有诸多通气口，气口多开在聚宝阁地上有遮挡的建筑底下，既通风的同时又不会漏入雨水。结合一些简单的风系法阵，即使身处地下也半点感受不到气闷，足可见聚宝阁确实是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上面。

    不同于青云楼通宝街那种集市一样的风格，聚宝阁的聚宝楼更像是一个针对名门望族和大宗派有钱子弟而建立的。其内设有四层，每一层都不算非常大，第四层则平日对内，只有两年一度的拍卖会时才对外开放。聚宝阁内没有随处摆摊的人，只是对外出租一个个商铺，每月定期收租。不少已经入驻的商户在整个中土的西北地界都有许多分号，是有名的老字号，其货品都有保障，当然价格也更加昂贵。

    由于邕州现下只有邕州城和柳城有仙家集市，而有些老字号更是只在聚宝楼开了分店，这就使得邕州境内不少高门贵族的妇人都会定期或托人专程前往邕州城，到这聚宝楼里的这些老字号开的分店中购买相应的物件。这些字号所售的物品，多带有其所特有的印花。那些名门望族的女人若未能修道，平日则多关在家中。偶有机会与其他一些家族的女人聚在一起时，常以脂粉盒子上印着某家老字号的印花为荣。

    这天澹台家的人来得较早，方少椿等人到的时候他们已早早被人接引到四层的拍卖场中。由于自家坊市中便有着青云楼这一西北地区老牌的仙家集市。自七年前聚宝阁入驻邕州城以来，方少椿便赌气一般，不屑来逛这城东新开的聚宝阁。旁人与他说道如何如何好，他便当是放屁故意气他。今日一来，便发现自家坊市的那的青云楼的通宝街搞得跟个菜市一样，确实格局小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与他一同前来的方长耀笑道：“少椿啊，这是你第一次来聚宝阁吧？以前差人请你，你都不来，如今一来，确实与咱家那边的青云楼不同吧？”

    方少椿说道：“三叔，今日过后，我怕是以后出门都不想逛咱们那的通宝街了，跟个夜市一样，整得也太没有仙气了。瞧瞧人家，也不知道学学，再过几年怕是邕州只有一个仙家集市了。”

    方长耀说道：“非也非也，答案便在我们这些客人之中。你看看来这聚宝楼的人，与去咱们通宝街的人有何不同？”

    听得这似是要考验自己一番的话，方少椿打起了精神，仔细观察起了周围的客人。这些人大多是熟面孔，且衣着华丽，气态雍容，一看便是有些家底和背景的人。没过多久他便道：“如三叔所说，这关键之处，便是客人。来此处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如我们这般，便觉得此处非常舒适。东西全、种类多、装横整洁、明码标价，没有半点问题。但修士并非全都出自名门望族和有底蕴的山门，也有许多散修野修，对他们而言，他们需要以最少的钱买到最想要的东西，在通宝街你能捡漏也能坑钱，能喊价也能杀价。同时对野修来说，还需要一个能供他们买货散货的地方，而这聚宝楼便主动放弃了这一点。简而言之，是针对的修士有异。”

    方长耀摸了摸胡子道：“孺子可教，但还是欠了点火候。你只看到了一面，别忘了，青云楼除了买卖物品，还可以买卖消息，甚至是买卖他人的性命。散修野修多的地方，也就意味着会有更灵通的消息和更隐晦的交易。”

    他瞧着那亮得有些晃眼的火萤石灯盏道：“有的东西，怕光。聚宝阁这样的地方，不太适合，这儿太亮堂了。”

    跟随着客人们向通往四层的阶梯走去，方长耀叹道：“有向往殿堂的穷人，就有喜欢夜市的富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向往另一个地方。不过围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