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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聚宝楼

    当方家的人抵达拍卖现场的时候,离正式开始拍卖只剩下一刻钟的时间了。他们被安排到了二楼两侧的包房之中,此处共设有六个包间,除了四大家族之外,还有桂城李氏、柳城黄氏。而澹台家的人,则被安排到了最靠前的第一排。四大家族和其他一线势力的待遇还是比较明显的。

    此时拍卖现场人头涌动,各家派来的代表大多经营自家生意多年。由于尚未开场,不少势力的人难得聚在一起,都互相寒暄客套,或者带着小辈主动与相熟的势力打招呼混个脸熟。不一会,有台上有灯光亮起,有一打扮成熟的女子站在台上。虽然后排的人离台上较远,但前来与会的大多是修行中人,只要功聚双目,这点距离清晰可见。那女子身着贴身的连衣裙,盈盈一握的腰肢似水蛇,而这曲线在臀腿处绕了一个大弯,有种能吸附人视线的魔力。唯一美中不足的或许是那胸前的山峦虽也算得俊秀,但比之臀上的弧度却略逊一筹,没能达到那种交相呼应的和谐。但这并不妨碍她成为邕州城最有名的交际花,她便是颜波嘉敏,聚宝阁在邕州的一把手。

    颜波嘉敏走到一个实木台子前,用手敲了敲台中心,有淡绿色的荧光亮起,是一个风系的功能型法阵,能将声音传播得更远。她用标准的中土雅言道:“又到了我们聚宝阁两年一度的拍卖大典,看到台下座无虚席,聚宝阁荣幸之至。今日难得见到许多新老朋友齐聚我们聚宝阁,感谢各方势力的捧场,嘉敏代表聚宝阁,欢迎诸位!”

    没有过多的客套和寒暄,颜波嘉敏直接开口道:“诸位于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与本次聚宝阁的拍卖会,聚宝阁也不愿以繁文缛节去耽误诸位的光阴。嘉敏代表聚宝阁在此宣布,第三届邕州聚宝阁拍卖大典,正式开启!”

    这一举动无异大增了各方势力的好感,台下掌声雷动,有些平日仰慕颜波嘉敏已久的世族公子高声呼喊她的名字,更有号称颜波嘉敏头号狗腿的严氏二公子在台下大呼“颜波嘉敏牛逼!”惹得宾客一阵哄笑,场面顿时轻松不少。

    也不见颜波嘉敏表露出任何的窘态,她就那样大大方方地站在台上,那双勾人的秋水眸子望了那严氏二公子一眼,便挥手示意请人拿上第一件拍卖的物品。

    有一虬髯汉子,袒胸露乳,一身精壮的肌肉,持着一杆英武的战枪走了上台。其造型古朴,杆以铁木制成,呈乌黑色;枪尖呈银白而清亮,在这聚宝阁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是熠熠生辉。虬髯汉子站在场中央舞起战枪,这杆结实的战枪在他的手中仿佛变成了活物,灵动如银蛇出洞,凶猛似蛟龙出水,最后如猛虎出笼般一砸而下,这一击势大力沉,直接砸得那展台中心破了个大窟窿!枪尖之上更是迸射出了几道银色的电弧,直飞向第一排的宾客!

    几位来自柳城的前排宾客是头一回参加这聚宝阁的拍卖会,更是直接站起身,拿出了护身法宝,运起罡气要抵御这声威浩大的一击!结果银弧飞至半空,便撞在了一层无形的护罩上,劈里啪啦在空中四散而去。那些有过经验的宾客都看着起身的几人,目光之中带着些许嘲笑。这几位宾客,都有些脸发烧,觉得众人看自己仿佛是在看乡巴佬一般,大多悻悻地又坐回了座位上。有一来自钦城,头发半白的老者,自觉丢了面子,一甩袖子便要离场!

    旁边有个同样来自钦城的老哥赶忙上前拦住他说些好话:“老表别激动,拍卖会两年一次年年如此,大家笑笑就过去了,没人会记得的!明年咱忽悠老李来,换我俩一起笑话他!如何?”

    那老者得了台阶便下,对着那人说道:“你说的啊,可不能提前告诉老李!我说你怎么肯将第二排的位置让出来给我,原来存的这种坏心思,哼!”

    那发怒的老者坐下后朝抬上的颜波嘉敏眨了眨眼,颜波嘉敏会心一笑。

    小风波过去,拍卖场的气氛已是相当的轻松愉悦,不少观众都被这声势惊人的开场所震撼到。既被这杆神枪的威势所吸引,又不由得佩服聚宝阁竟有如此精妙的编排,当真是妙绝!

    那舞枪汉子持着长枪立于场中,颜波嘉敏开口笑道:“此枪名为雷霆镇岳枪,出自幽云州老字号玄铁铺。枪杆用的是南荒雨林的铁木,枪尖则为北蛮玄铁,被玄铁铺老师傅以独门锻造之法融入五阶西海电蟒之脊髓。与敌厮杀时灌注灵气可迸发出电弧,威势惊人,专破仙家甲胄!若持枪之人主修雷法,则威势更甚!品阶为玄阶中等。起拍价六十颗青玉钱,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颗青玉钱。”

    话音刚落,便有数位宾客加价,一下子便将价格提到了八十颗青玉钱。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起来,有男子低沉而富含中气的嗓音喊道:“一颗,赤金钱。”

    加价并不多,不过二十颗青玉钱而已。但这声音中似乎带着真气的加持,声响不大,却震人心神!加之此人坐在第一排,一时间竟无人竞价。不少人开始询问周遭同行之人此人究竟是何来历?都想掂量掂量对方的背景和势力之间的关系,再决定是否与此人继续竞价。

    聚宝阁并不期望暖场的竞拍就此结束,颜波嘉敏适时开口道:“外城郁氏公子喊价一颗赤金钱,是否还有加价?”

    外城郁氏,以押镖行业起家,起初镖局开设在城郊,不用进出城门,押镖极为方便,是首个推行十二时辰制的字号之一。随着邕州城的扩张,郁氏镖局被划入外城,但也因邕州城变成了远近闻名的不夜城,原先的生意不受影响,反而越做越大。但一切外部的变化均是锦上添花,郁氏能发展到如今的地位全归功于郁氏出了父子两代修道奇才。

    郁氏镖局现任家主郁树荣,镖行武夫出身。一趟押镖途中救下了一世外高人,那人见他根骨不错,性格豪爽而心性正值,便传了他一套焚炎功,外界传闻这套功法至少为玄阶中级。树荣树荣,树木繁荣则火更盛,如今四十有三的他已是邕州为数不多的五境巅峰修士,而且是擅长杀伐的武夫出身,近些年邕州城的镖行隐隐有唯郁氏马首是瞻的趋势。

    虎父无犬子,郁树荣二十五岁那年喜得一子,据说郁惊天出生那天哭号的第一声天空中便伴随着惊雷炸响!郁树荣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暗示,便将儿子起名郁惊天。城主府其实每年都有个不外传的聚会,召集众家六岁的孩童以无色球去检验其修道资质。郁惊天也不负所望,果真是石破天惊!那日天有些阴沉,当郁惊天将手掌放上无色球时,球中电光大盛,竟是引来了一种极为稀有的灵气,属于火灵气的异种——雷灵气!

    雷乃天地之浩然正气,压胜一切邪祟!郁氏镖局先有郁树荣,后有郁惊天,当真是天要旺郁氏。这杆雷霆镇岳枪看来郁氏家族是势在必得了!

    拍卖场中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大多数势力都需要和镖局打交道,而郁氏镖局无论实力和声望在邕州都是数一数二的,没有必要为了一杆雷枪与其交恶。而且郁氏实力越强,日后押镖便更为稳妥,这是各大势力都乐意去看到的。虽然是预料之中,但开场没多久便已无人喊价,颜波嘉敏这聚宝阁的负责人还是感到有些头疼。就在这时,有一既娇且傲的女孩声音从二楼的包房之中传来:“两颗赤金钱,这枪本小姐要了!”

    有一老者的声音在一旁焦急道:“小姐,这是作甚?你主修乃金之气,这杆雷枪对你无异于鸡肋,不如咱们做个顺水人情,让给郁氏公子如何?”

    老者的声音虽小,但置于场中大多数修行中人耳中无异于敲锣打鼓。竟是城主府的二小姐庄绣秋出手了!颜波嘉敏岂会容他们反悔,立马开口道:“二小姐喊价两颗赤金钱,还有没有人想继续出价的?”

    本来还有几位宾客家中有人主修火法,想与这郁惊天竞价试试,听得颜波嘉敏这句话都是摆手摇头,一个个识相退出了。郁惊天脸色有些不好看,那双极具英气的眼眸望向二楼的厢房中,那宽敞的窗台上有个女娃正露出半个脑袋,眼神炙热地盯着那杆雷枪。台上颜波嘉敏已经喊道:“两颗赤金钱第一次,两颗赤金钱第二次!”

    他还是将手举了起来说道:“再加半颗赤金钱!”

    斗吧斗吧,价格越高,我们赚得便越多。这雷枪并非寄拍的物品,而是聚宝阁自己用收集来的材料请玄铁铺打造的,成本不过八十颗青玉钱。现在的喊价已经大大超出了预期,光是这件物品赚得的钱便足够去维护聚宝阁半年的经营成本了。想到这,颜波嘉敏内心便乐得不行。

    “好你个郁喇叭!敢跟本小姐抢东西,三颗赤金钱!我倒要看看你郁家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不成?”城主府庄家的包厢中,那探出半个脑袋的二小姐狠狠地冲着郁惊天说道。

    听得这个称呼,在场不少宾客忍不住莞尔一笑。见庄绣秋如此死咬不放,郁惊天无奈靠回椅背上,即使沉稳如他也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太阳穴。郁喇叭,整个邕州恐怕也就庄绣秋敢如此称呼他。一个十八岁的四境巅峰修士,若非一直未寻到一本合适的雷法道诀,或许现在郁惊天已经是填海境的五境修士了。这样一个在邕州地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愣是被当众叫做郁喇叭。若是换个其他人敢这样说他,他早动手抽对方几个大嘴巴子了。不光是因为给城主庄锦仁面子,郁惊天见过庄绣秋揍人,真动起手来,他郁惊天恐怕还真打不过!

    那杆被庄绣秋称作“如意神枪”的本命法器太过变态,竟无需消耗任何灵气便可随意调动,而且削铁如泥!要知道步入炼气三境的人虽已能够调动法器攻伐,但所消耗的灵气也是不小的。像庄绣秋这样的本命法宝,当真是金丹以下,打人如打狗!

    颜波嘉敏喊着:“三颗赤金钱第三次!”

    “咚!”伴随着敲槌的声音落下,这件雷枪正式归属于城主府的二小姐庄绣秋。

    她欢欣雀跃,用她那娇嫩的嗓音喊道:“去吧!”

    听得破空之声响起,众人只见一杆白金短枪在空中直刺向舞台。那白金短枪经过聚宝阁无形的护罩时竟然“啵!”的一声,直接扎穿了护罩飞入台上。白金短枪就这样一扫,枪尖打在了那雷枪之上发出“叮!”的一声金铁交击,长枪在那虬髯汉子手中脱手而飞,紧接着又传出“哐啷!”如瓷器破裂般的声响,雷枪在空中被白金短枪直接砸了个四分五裂!短枪在空中舞动不停,雷枪的残骸或被砸或被砍得稀碎,但没有半点掉入地面。最后雷枪所有的碎片都融入了那杆白金短枪之中,就连那铁木枪杆也被“吃”得一点不剩,那玄阶中级的雷霆镇岳枪竟是被那白金短枪给当场打杀炼化了!

    做完这一切,那白金短枪仿佛有灵性一般,高兴得在空中转了个小圈又从原路回到了庄家的厢房之中。

    死寂,一片死寂!在场不少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部分意志不坚者,此刻已吓得是道心破碎了。即使是经历过风浪的老一辈,看到这个场景也不免感到脊背发寒!令人最为恐惧的是那白金短枪好似是有灵智的生物,却残忍得直接将同类打杀炼化!

    在场的人或惊讶、或害怕、或怜悯同情、亦或是冰凉冷漠。唯有一人,与众人此刻的情感皆不同!郁惊天无比的愤怒,那雷枪于他可谓是十分重要。他本以为庄绣秋买回去另有作用,结果不过是将其当做类似零食糖果一样的东西,吃了就吃了,而且还做得如此明目张胆。他一掌拍碎椅子扶手!站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庄家的厢房,浑身似乎要迸发出火焰,而眼睛里仿佛亮起了银白色的雷电!

    “二小姐!”那随行的老者大声呵斥道。

    庄绣秋似乎知道事情闹大了,有些心虚。此时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郁惊天的眼睛,她用有些委屈的语气说道:“郁喇叭,是我不好,不该当着你的面做这样的事情。这样吧,等会结束后你来我家,姐姐上次回来抄录了一本她在中山书院看到的雷法秘籍,你可以随意翻看。”

    郁惊天一愣,庄绣秋这话好像一盆冷水泼在他头上,他愣是发不起火来了。趁手的兵器虽不好找,但雷法道诀更是罕有,若此道诀真出自中山书院,那必定是雷法正统,更能为以后大道登高铺平道路。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只是心中难免有些膈应。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的郁惊天挠了挠头,拱手道:“如此便谢过二小姐了。”

    这更大的风波过去,颜波嘉敏适时介入。先是让一位善用木法的人过来修复了台面。随后她一挥手,那无形护罩上的窟窿便补上了,拍卖得以继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