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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回忆与戒指

    灵石峡谷上空悬浮于天穹的灯塔缓缓降下升降平台,白月魁走在已经被重新修建完善的久川市内。

    自玛娜针对亚里欧斯大陆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四个月,而目前整座大陆上的大量幸存者已经向大陆中心聚集。其余基地首领也是很干脆的直接把基地迁移到了久川市旁。

    四个月前对玛娜的反击战中,数不清的战士在那场战争中死亡,他们的家属甚至无法迎回一具完整的遗体。目前久川市的街道显得更外冷清,白月魁向前走着,逐渐走出了久川市的管辖范围。而在久川市的管辖范围之外则是大量的基地群落,来自大陆四面八方的幸存者基地都选择紧靠久川市重新建造基地。

    工程机械轰鸣作响,一座座建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盖建。白月魁欣慰地笑了,突然她佝偻下身子,蹲倒在地。额上的秀眉紧簇在一起,仿佛此刻她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她的手紧紧捂住腹部,白月魁的异样也终于引起了各个在基地周边监视工程进展的首领们。

    “白会长,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海森基地的首领林业苍走到白月魁面前,将她轻轻拉起身,带着忧虑的眼神看着她。

    白月魁摆了摆手,“不要紧,一些小毛病。我待会儿回久川市内就……”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后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白会长?白会长!”

    耳边传来模糊的呼喊,白月魁的意识仿佛掉入了一片无尽的深海,不断沉溺。

    大量的记忆碎片像是海边的珍珠一样,凌乱却又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白月魁的意识像是在无垠大海漂泊的船帆,被一个记忆的漩涡吸住,随即被拉入了这段记忆的深海。

    久川市B分区,潘多拉广场。

    靖宇医药公司的【天使药剂】发布会正如火如茶地进行着,霍恩.加西亚对天使药剂的详细描述引起了发布会会场内所有人员的热烈讨论。但一些教会的人却试图冲进演讲台,他们都被发布会的巡逻警员拦下。

    “首先,我们必须在短时间内让上百亿个不到1微米的神经纤维与新载体相互连接。学界曾经试图用巨大的算力来控制纳米机器人完成这个操作,然而很可以,结局令人遗憾。但是这一次,我们从基因层面研发的药剂却攻克了这个难关,它能在短时间内让神经细胞再生,并让那些神经纤维主动寻找伙伴。它就是——【天使药剂】。”

    全息投影屏上勾勒出【天使药剂】的模样,霍恩挥了挥手,示意后台开启另一座全息投影设备。

    “那么接下来将由我的得意门生,同时也是著名天才脑科学家,塞恩奖最年轻的得主——白月魁!她将为大家讲解大脑移植的第二个困难点。”

    然而被全息投影设备勾勒出来的影像上是一个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连裤子都没穿好的黑发少女,观众台上的所有观众不由一阵沉默。

    另一边,白月魁的家中。

    由ASH人工智脑分系统操控的电子眼机器人磁悬浮在空中,对着正在呼呼大睡的白月魁发出提醒:“第27次早床叫醒服务!白小姐,今天您于霍恩教授有重要的学术发布会要出席。”

    “好吵,现在才几点……让我再睡会儿不行吗……”

    “友情提示,会议的实时传送在1分18秒724毫秒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现在您的臀部正在会场现场播送,直播已获105674次点赞。”

    “……!!诶?!”熟睡的白月魁瞬间惊醒,羞红着脸连忙坐起身挡住了电子眼,并飞快地冲出房间换上了一身研究服。

    观众席上的观众:“……”

    霍恩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对着观众席上的观众摆了摆手,“咳……不好意思,刚……刚才出了点小意外,让我们把镜头再次转交给第二实验现场。”

    另一边的白月魁端已经赶到了实验中心,长途奔跑让体力不是很好的她胸口起伏,在松了一口气后,怡然自得的她给自己泡了一杯香醇的摩铁热咖,轻抿几口,不由感叹:“咖啡真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

    另一边的霍恩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随后对着白月魁的全息投影大吼:“白月魁!该干正事了!”

    另一边的白月魁听到恩师霍恩的声音从电子眼内部传来,随即将咖啡一饮而尽,站起身:

    “大脑移植术的第二个困难点是生命源质。通过设备,我们不难观测道生命源质会按照一定规律在生物体内流动。它以特殊生物电信号的方式向细胞、菌落甚至基因传达着指令,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指令并不由大脑控制。”

    随后,她穿起防护服走进实验室——

    “以我面前这两只实验小鼠为例,黑鼠因为身体机能衰竭濒临死亡,白鼠则因为大脑受损而无法控制自己身体。从生物学上来说,白鼠的生命源质流动性要更加顺畅。这里为了在座的各位更好理解,我们暂且称它为'灵魂'。经过我的研究发现,生命源质无法独立与生命体之外存在,但是却可以通过大脑移植手术,在生命体之间进行传递和转移。”

    实验平台的机械手臂开始运转,两只实验鼠的大脑外皮被轻微划开,其中一只机械手臂前端由纳米虫转换成激光装置,两只实验小鼠的头盖骨被激光装置的精确操作下被取出,几道喷雾朝着两只实验小鼠的大脑喷去。

    “现在我们把黑鼠的大脑移植到白鼠的体内,黒鼠将在白鼠的体内得以重生。在移植过程中,除了【天使药剂】外,我们还必须使用特殊的保护喷雾和特殊的设备包裹住大脑。”

    医护机械手臂托着黑鼠的大脑朝着白鼠大脑内的空隙而去,安好头盖骨后,开始对大脑皮层进行迅速缝合。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脑离体后生命源质不会迅速流失,直到整个大脑完整接驳进新的身体里。虽然新身体在手术后会有一定的副作用和短暂的记忆丧失,但我们相信,解决着一切只是时间问题。而最近后一步,我们所需要的——只是等待。”

    滴——滴——滴——

    在万众瞩目下,白鼠睁开了眼睛,并挣扎着要站起来。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随后记忆碎片开始逐渐变得断断续续——

    潘多拉广场发生爆炸,处于会场的一支成品Ⅱ代【天使药剂】消失,霍恩老师遭到袭击,生命垂危……在万般阻力之下,白月魁强行私自利用死囚犯西弗.布里斯的身体对霍恩老师进行了换脑手术。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白月魁只是助推,真正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则是霍恩的前弟子琼斯.阿蒙,一个真正的疯子。

    琼斯.阿蒙采用深海的未知植物制作出了人为可控的加速细胞分裂速度的【奇迹K药剂】,他袭击了潘多拉广场,偷走了一支成品Ⅱ代【天使药剂】。在解析完了【天使药剂】的详细成分后,琼斯对此进行了批量制造,并在私下进行人体试验。在实验体成功年轻化后,他仍没有满足,因为实验体的大脑没有成功跟随身体细胞年轻化,在反复注射大量【天使药剂】后,零号实验体的大脑成功年轻化。

    但紧接着,零号实验体的生命体征出现未知变化,体温急剧升高,身体血肉迅速膨胀。【天使药剂】和【奇迹K药剂】完美结合,成功实现了理论上的“永生不死”。但——仅仅是理论上的“永生不死”,自此人类史上第一个融入玛娜生态的感染者诞生。【奇迹K药剂】内可以被控制用以让人类细胞可控加速分裂的成分在与【天使药剂】混合后出现未知变化,零号实验体的身躯变得畸形丑陋,大脑脑电波高度紊乱。随后破坏了建立在岛屿上的尼尔瓦纳养老院,坠入深海。其身体上的脓疮分泌出大量的感染素,自此深海逐渐被感染侵蚀。

    此后不久,被琼斯提取成分用以制作【奇迹K药剂】的未知植物开始在各个大陆板块出现,带来了严重的地质灾害。其枝干会散发出未知狍子,吸入这种狍子的人类会逐渐浑身长满绿色脓包,在后续时间内身体机能会逐渐变弱,然后死亡。腹部长出未知植物,形态鲜红诡异,被命名为——玛娜之花。死者体内大量血液会转变成类似土壤的黑色粘稠液体,被命名为——息壤。

    玛娜之花会吸引深海那些已经被零号实验体感染成怪物的生物,大量息壤的诞生也对人类社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一旦有人类的血液滴落在息壤的范围内,息壤就会被激活狂化杀死范围内的所有生物。零号实验体所分泌的毒素逐渐对整座海洋造成影响,淡水区也无法幸免,而人类目前对于水源的净化技术无法将零号实验体分泌出的感染毒素彻底净化。饮下带有感染毒素水源的人类会被转化成畸形的怪物,像发了疯似的在城市四处大肆吸取人类身体内的生命源质。与此同时,汲取了感染毒素的各类生物都开始产生变异,各类变异物种层出不穷。

    久川市很快沦陷,ASH创始人、久川市市长白靖宇携带ASH核心不知所踪。霍恩在被白月魁进行了换脑手术后,也逐渐陷入莫名的疯狂,最后被西弗.布里斯躯体内残留的生命源质影响,屠杀了久川市联警局格雷局长一家人后不知所踪。

    约莫过了十年后,月球出现不明异动,海平面大幅上升。深海中大量被感染的变异生物纷纷涌上大陆,蚕食人类的生命源质。人类倾尽一切手段,未能对变异生物造成致命打击。相反,变异生物还可以从躯体外的【气腺】喷出不明红色致幻气体。亚里欧斯大陆、雷内大陆、弗罗兰大陆、澳新里克大陆四座大陆的所有人类城市都遭到变异生物的袭击,人类损失惨重。

    星球原生态遭到剧烈变化,人类对这种新型生态冠名——玛娜。

    二十年后,联合政府组建人类联军向玛娜生态发起反攻。然而——损失惨重。

    二十五年后,联合政府设立星际飞船项目,一座座星际飞船建造基地在各座大陆建立。

    三十年后,集结全球之力,上百座星际飞船工程项目竣工,通过抽签的人类准备撤离,仅留下了小部分抽签未获得飞船名额的人类和一些戴罪之人在各座监狱中自行灭亡。然而,上百座星际飞船在起飞日的前三天遭到玛娜生态内所有物种猛烈袭击。所有星际飞船上的人类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而白月魁未能通过抽签进入星际飞船,幸免于难。于五年后自行研发注射了已经非常稳定的第Ⅸ代【天使药剂】,获得了接近万年的寿命。

    记忆碎片影像的进程再次加快,大量过去记忆的对话涌入大脑,如同恶魔的低语。一只只黑色的大手卷裹住白月魁,想要将她拉入记忆更底层的深渊——她最不想回忆的地方。

    查尔斯坐在窗边,看着前方躺在病床上紧蹙秀眉的白月魁,她仿佛在做噩梦。注视良久,他微叹口气,从身旁木桌上的水果袋里拿出一个苹果,随着果皮的削落,苹果独有的清香弥漫。躺在病床上的白月魁眼皮松了松,渐渐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她微微转过头,看见了沐浴在阳光下的查尔斯。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病床上得人已经转醒,查尔斯抬起头对白月魁笑着举起手中的苹果:“怎么样,要来一些吗?”

    白月魁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下:“来一点吧,麻烦你了。”

    “这又是哪里的话?我们是同伴嘛。”

    吃完后,白月魁扶着扶栏走下床,查尔斯来到她身边将她扶住。白月魁笑了笑,查尔斯扶着她来到窗边:“这座医院是新修在久川市的医院,一切都按照原来久川市的布局建造。听说你以前在B区的潘多拉广场那里有许多回忆,需要我带你出去看看吗?”

    “不……不必了。我并不想去那个地方,能带我去不远处的石心公园看看吗?”

    “石心公园吗?好吧。”

    石心公园,这里根据白月魁给的地图仿照原来的格局重新修建了一座大型人工泉。而这座公园目前人还不少,久川市外那些基地的成员在最近就喜欢闲暇时刻来久川市逛逛。而此时,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月魁嘴角微微一笑:

    “查尔斯,你会跳舞吗?”

    “嗯?跳舞?这个嘛……自然是……不会。”

    此时的白月魁忽然像邻家少女一样,缓缓走到大型人工泉的旁边,人工泉下的大理石安装了一个广播系统,此时它正播放着舒缓的音乐。白月魁向着查尔斯伸出手:“那么,查尔斯先生,介意我带你共舞一曲吗?”

    查尔斯哑然,他没想到白月魁还有这样的一面。

    “那就献丑了。”

    舒缓优雅的音乐伴着二人的舞蹈规律的演奏,在这一刻,世界仿佛停止了时间的流转,只有二人在优雅的起舞。查尔斯虽然是被白月魁带着起舞,但他理解的速度很快。不久后,二人的配合度直线上升。公园内铺设的花朵被清风徐徐吹过,片片花瓣随风飞扬到空中,粉色的花瓣在二人的眼间穿过。怡人的小提琴声演奏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二人优雅的舞蹈也在这一刻绽放出极致的光彩。

    舒缓的音乐逐渐停息,二人的舞蹈也在此刻结束。旋即,四周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自各个基地的成员从未见过如此优雅的舞蹈。心中所想只有圣洁,丝毫升不出猥亵之心。

    白月魁的脸颊此时有些红,但她很开心,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与人共舞了。上一次与人共舞,还是她的哥哥。

    查尔斯将白月魁带回了灯塔,灯塔经过改造后,有比目前久川市更好的医疗设备。至于白月魁为什么会在久川市外晕倒,检测出来的结果是——她的细胞正在加速衰竭。

    坐在灯塔上的专属医疗房内,白月魁看着窗外天边的残阳。此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的左手食指上正戴着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内部有着感应系统,当你出现危险或不适时,抚摸这个上的钻石三下。不论怎样的情况,我都会尽力赶来的。”

    在临走前,查尔斯这样对她说。

    “这家伙,真不知道送别人戒指是什么含义吗?”白月魁笑着低声骂了查尔斯两句。

    虽然她知道是她多想了,但她还是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