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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指使

    树林内,刘庆慌不择路的逃跑,乌云飘过,能为他照亮的最后一点月光也消失不见。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又逢树林很密,走两步便会撞到树上,几乎是摸索着一步也不敢多走。

    本来那个三岔路口到处都是马蹄印,刺客找了一条最少的路追赶,就在以为追错准备放弃,可没想到偏偏碰上一家黑店倒给自己省了不少事。

    刺客不疾不徐的追去,他知道刘庆跑不了太远,只剩把自信刻在脸上。

    刘庆撞在树上发出的哀嚎声越来越近,刺客看着不远处那团不断撞树的‘肉球’加快了脚步。

    等监方司门人追到客栈的时候三人倒在血海中的惨状,反应过来之后一人走出屋子,点燃号箭。

    刹那间,整片夜空都被大红色的烟火照亮,发现追错路的门人也立刻停下脚步往这边赶来。

    刺客看着照耀天空的那支号箭,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趁着光亮,他径直朝刘庆袭去。

    刘庆心中把制造光亮的这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可丝毫不影响自己逃窜的速度。

    眼看就要追上,他才想起大喊救命,地方太大,到处都是回声,十人只好分散开来寻找。

    这次可不能失手,每人心中都是如此所想。

    而徐平仁也从未有如此焦急的想去往一个地方,快马加鞭的往客栈赶来。

    刺客一个发力,刘庆被一脚踹翻在地,手起刀落。

    监方司门人终于赶到发现了倒在地上的刘庆,刀口离他不过七寸,一瞬间门人手掷飞镖,刺客只好停刀抵挡。

    他嘴角抽搐一下,对着地下的刘庆说道:“解决完他,我便回来送你上路。”

    没有战前狠话,门人拔刀与他对峙,刺客箭步持刀斜砍向门人肩部,门人闪身躲避,同时将自己身上的三支银针甩向刺客。

    刺客转刀后撤步避挡,可还是有只银针正中胸口,他把针拔出扔在地下,飞身借力踹过去,门人躲避不急只好抬起手用小臂接挡,手中长刀也掉落在地。

    同时,刺客顺势一刀朝门人腰间砍去,身上血液瞬间渗出染红衣服,他忍着疼痛用手死死握住刀,从腰后拔出匕首来直直刺向刺客心口。

    刺客弃刀躲避,后背撞在树上,没有时间反应,门人手中的匕首迎面飞来,刺客左腿蹬树躲避开,匕首深深插进树干。

    几招过后,虽然自己身上只中了一针,但却感觉身心俱疲,他不经感慨,就连监方司内一普通的门人也有如此难缠的功夫。

    虽然这人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可树林内的门人实在太多,或许等他耗到那些人赶来自己就没有胜算。

    他目光朝刘庆瞟去,门人大喊:“你还趴那干嘛,赶紧跑!”

    刘庆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门人喊叫声才把他拉了回来,扶着树爬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这次就算撞到树也一声不吭,爬起来接着往前跑。

    刺客反手把匕首从树上拔出来使劲一甩,眼看着即将命中,刘庆又撞到棵树摔倒在地。

    刺客恨的牙只痒,门人知道自己得为刘庆的逃跑争取时间,哪怕是把命给丢在这里。

    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刀,刺客一声叹息,眼前这人不解决永远没机会碰到刘庆,于是两人再次持刀对峙。

    这次门人稳健了许多,只等刺客出手露出破绽,果然刺客没时间耗,用刀奋力一击,直朝他面门劈砍去。

    门人左手抵住刀背举刀挡下,刺客再接连两次劈砍,左手本来就有伤口,三刀后,刀背更是深深嵌进肉里。

    手掌连同腰间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门人视线渐渐模糊,也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意识也难再支撑起这副躯体。

    他拼尽全力誓死一搏,持刀刺向那人,刺客轻松侧身闪躲,门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刺客两步靠近,一刀从后背贯穿胸膛,门人片刻的功夫没了气息。

    没有过多停留,朝着刘庆逃跑的方向追去,他依旧是那么笨拙,几乎是每走几步就要摔一跤。

    “你知道吗,那监方司门人拼命也要为你争取时间逃跑,你可是辜负他了。”

    刘庆听见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腿脚止不住的颤抖。

    刺客冷笑一声,道:“不值啊!”

    随后一刀从刘庆后背杀进去,这时,监方司门人才匆匆来迟,刺客见刘庆必死拔出刀身,快速离去。

    路上许是刚刚银针毒发,他一口黑血吐了出来,随后觉得全身力气被抽走一半,搀扶着树走到小路上。

    蒙面女子骑马停在他跟前,讥笑道:“怎么,被一个小小的门人打成这样!”

    刺客抬眼望去,再也撑不住,那女子抓住他衣服一把提到马背上离去。

    等徐平仁赶到,树林里早已经是一地鸡毛,看着死去的监方司门人他大吼一声。

    徐平仁强忍怒意,问道:“刺客呢?”

    一门人小声心虚回道:“有人接应,没抓住。”

    随后刘庆被搀扶着走到眼前。

    嘴里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还没说话便气息全无。

    徐平仁瞪眼问道:“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门人支支吾吾许久不敢开口,徐平仁拔刀架在他脖子上,提高声音,再次问道:“他临死前说了什么。”

    “相府指使。”门人大喊道。

    徐平仁一时难以想象,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到底真是相府指使还是临死前准备反咬一口。

    总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些年形形色色见过太多太多,用一条监方司人命就换来这么个答案,徐平仁一时间难以接受,失落的朝林外走去。

    客栈里的四人本在山上匪窝里种地,在一次官府的围剿中山寨里的人四散而逃,寨子也被一把火烧尽。

    本来想去京都讨口饭吃却没成想在这条路上有个荒废的客栈,几人便放弃到京都讨饭的想法,修补打理好后便仔细认真的经营起来。

    刚开始一腔热血,以为马上就要吃穿不愁的时候却发现这条路上路过的人寥寥无几,上山砍柴进来要水吃的倒不少。

    客栈后院有块空地,平常没人住店的时候就挑水浇菜种地,养了五只鸡也能勉强过活。

    偶尔干干老本行,但不多,每次看好落单的目标,就让在后厨不露面的厨子和伙计追上去‘借点钱花’,虽然常是一两块散碎银子,虽然也有借无还。

    伙计家里本来有着三亩良田,不说富裕,但平淡过完一生还算不错。

    可偏偏摊上个嗜赌如命的爹,每次都是赊账上赌桌,逢赌必输的赌运还是相信有一天会大杀四方。

    最后的结局便是家里田地房屋都被输光,一家子住在路边竹棚里。

    县衙催税催得紧,不论他母亲跟衙役解释多少他们还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搬到何处都能找到。

    一气之下,找了一颗歪脖子树上吊自尽,他母亲过世之后,那赌鬼爹把竹棚拆开随便找地方挖了个深坑,用竹席卷着便丢进去埋了起来。

    接着五百文就把他卖到花楼,老鸨看他长的清秀,便勉强收下,取名清莲。

    自此之后,清莲在花楼端茶送水,姑娘们看他长得清秀说话还中听,也挺喜欢。

    在当地也算富甲一方的任家,那任府大公子正为自己父亲安排的备考苦不堪言。

    十四岁的清莲端着一壶酒从他身旁走过,一股迷人的花香扑鼻而来,任公子一下便如痴如醉,转头叫住。

    从小在花楼长大,身姿举止都越发像个姑娘,一双修长纤细的手,皮肤白嫩,最重要的是生了一张女子的脸。

    清莲感到奇怪,从这天过后,任公子三天两头的往这跑,有时一直让他送酒,看他的眼光只觉渗人。

    没过两天,老鸨便找到他,欣喜道:“任大公子准备把你买了当做伴读书童,好日子就算到了!”

    有位姑娘路过听了一嘴,她害怕清莲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当晚准备好盘缠和一点吃的东西放他从后门离开。

    清莲不懂伴读书童,只记得老鸨说的可以离开这里过好日子。

    他知道,从来到这里就数这个姐姐对自己最好,青莲走时她眼中挂着泪花,依依不舍的样子让令他十分心疼,眼角也不经留下泪水。

    路上,清莲不知该去何处,一个男子如此让世人嫌弃,他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都躲自己远远的。

    直到遇见掌柜,虽然开始是奔着他的钱袋子,可后来慢慢了解清莲的身世以后,掌柜也开始关心起这个可怜的孩子。

    两人听说京都遍地黄金,不用劳作也能赚得盆满钵满,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当了山寇。

    上山没两个月就遇上了官府的剿灭,再然后便是客栈里的故事。

    青莲换上一身干净衣服走在去京都的路上,背上的伤口他撕了半床棉被,把棉花取出绑在后背,尽量不让人看出自己背后的疤痕。

    那个少年眼中没了那一丝仅剩的灵光,不在欢跃,很少微笑,只记得这血海深仇,把那刺客的面容刻在心中,化成灰也要认出。

    他记得厨子和店小二的毕生愿望,到京都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