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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新郎官的兄长

    春晓山庄的内山堂里,有一处四季花香的庭院,这里就是卜春芽的住所。正值晚秋,菊花开得鲜艳,大朵大朵金丝垂绦点缀着通往二娘子闺阁的青石路。

    窗下狸奴娇蛮,将二娘子准备搭配凤冠的流苏簪拖了出来,此刻正抱在怀里缠绕玩闹。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伸出窗子,捉住猫儿的爪子,将其轻轻驱赶走,解救下已经缠绕打结的流苏簪。只听得浅浅的一声叹惋,女子托着流苏端详,秋水含情眸中满是无奈。

    闺中待嫁的二娘子娇艳无比,比平时更添妩媚,哪怕是蹙眉叹息的模样都惹人怜爱。

    青年郎君掀开珠帘,走到她身旁,从她背后伸出手来,自然地接过流苏簪,宽慰她道:

    “二娘子不必忧心,一会儿我叫人送来一副更好的。”

    卜春芽回头,看见自己的准夫婿,顿时含羞避让,

    “阮郎怎么来了,这不合礼数吧?”

    “无妨,我已经向秋梨娘子请示过了,秋梨娘子性格爽快,不拘小节,何况我也是事出有因。”

    阮飞衡出身贵族,性格温良,样貌虽不算上乘,胜在端正白净,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郎君。卜春芽和他之间有两情相悦,也有父母之命,故而相处起来相敬如宾。

    “是何原因?”卜春芽问他。

    阮飞衡犹豫半晌,才慢吞吞地说道:

    “本来已经定好是在山庄完婚,然后带你一起回平都觐见王上和王后,但我刚接到平都急报,王后病危,恐怕……王后与我的母亲是同族姊妹,我年幼时曾寄养在她膝下,对我而言她也是我的母亲,我该回去见她最后一面……”

    卜春芽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揪心,

    “阮郎的意思是……不完婚了?”

    “当然不是。”阮飞衡赶紧否认,“只是、只是……”

    不等他说个明白,卜秋梨进来了,同时带来一股冷风,吹乱满室馨香。

    “他的意思是,要么推迟婚约,要么即刻启程跟他回平都再完婚。”

    此刻的卜秋梨丝毫没有人前待人接物的和煦,面无表情,不怒自威。

    一听这话,卜春芽慌了,嗫嚅道:

    “这……这不是说好了吗?要是推迟婚约,王后国丧,守孝三年,岂不是……”

    卜春芽的性格和卜秋梨完全是两个极端,太过犹豫软弱,没有主见。也正是如此,卜秋梨才坚持让她和阮飞衡在春眠山庄完婚,借机帮她多敲打敲打新郎婿。现在平都那里莫名其妙传了个王后病危的消息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摆明了逼卜春芽去平都完婚。

    只要卜春芽肯说一句不愿意,卜秋梨就能替她争取,只恨她不争气,纠结半天憋出一句“长辈为尊”。

    一听卜春芽松口了,阮飞衡立马喜不胜收,感激地握住她的手,再三保证:

    “母亲早就为我们布置好新房,安排好奴仆,你一过去我们就完婚,然后一起进宫觐见王上、王后,王后要是知道你这番孝心,病情也一定会好转的。”

    “慢着。”

    卜秋梨的冷水终究还是泼了下来,她可不能任由别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摆弄自己的妹妹。

    “雍州王后病重,你作为养子回去侍疾无可厚非,但我家春芽一日没和你完婚,就还不算你阮家人,不明不白地跟你回去恐怕不妥吧?”

    “可我答应春芽,回去了先完婚再入宫。”

    “可笑。”卜秋梨拆穿他的漏洞,“你要是八抬大轿过来迎新妇回平都这是一说,但现在无媒无聘就把人带走,我妹妹和你岂不成了私奔?”

    阮飞衡还想争辩,又惧怕卜秋梨腰间长鞭,就转向卜春芽求情: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些都会补给二娘子,只是从这里到平都路途遥远,要是按照迎亲的规格来不知道要耽误多久,只怕来不及见王后……二娘子你要相信我,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也求二娘子成全我对王后的孝心。”

    卜春芽被夹在中间彻底没了主意,泪眼汪汪地求姐姐拿主意。而卜秋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就等阮飞衡话说到这个份儿上。

    她接过话,将自己的主张说出来:

    “阮郎君对王后有孝心,对我家春芽有爱惜,我倒有个办法两全其美——为了庆贺你大婚,阮氏也来了不少人,不如让你宗室姊妹留一人在这里替你与我妹妹完成婚礼,你自行回去尽孝,待你平都事了,再来春眠山庄接我妹妹,届时嫁衣喜轿便耽误不到你的行程。”

    替兄拜堂这样的事在别处或许稀奇,在武将世家却不奇怪。成亲当天若不得已领旨出征,让家中姊妹陪新妇拜堂完礼,还有为夫祈福的寓意。然而阮飞衡是个文人,也没有什么国家大义要全,就这么找人替他拜堂岂不是打他自己的脸?他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决心,只得蔫儿蔫儿地离开。

    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背影,卜春芽差点心软追出去,好在被来送贺礼的女客拦住了。

    最终,一场喜气洋洋的婚事闹成笑话,阮氏当真出了个八岁的小女娘来替阮飞衡拜堂,阮飞衡本人连夜赶回平都。

    代婚的小女娘行七,单名一个兰字,大家都叫她兰七娘。兰七娘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龃龉,只知道自己能先兄长一步见到新妇,认为是桩美差事,从穿上宽大的喜服开始就一直傻笑,笑得卜秋梨都不忍心计较。

    和兰七娘一起来的还有几个表兄弟,许是知道对不起卜春芽,他们甚至请来了范合哲为新妇抬聘。

    玉面将军轩然霞举,单是往那里一站就赢得无数女娘的芳心,更何况他尚未娶妻。不少人都铆足劲儿要表现自己,争取拿下这位天才少将。

    乔竺恰好从旁边经过,原本轻松自在的心情一见范合哲就变了差了,好像见到了什么极其讨厌的人。

    江湖上和乔竺结仇的人不少,大多是被乔竺打败了、羞辱了之类的攒下怨恨,但少有什么人被乔竺记恨上,毕竟她向来有仇当场就报。

    铁拳看着大大咧咧,最是粗中有细,第一个发现乔竺的情绪变化,立马扯着嗓子故意问:

    “乔娘子看着脸色不好,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吗?大喜的日子里吃坏肚子,那也太扫兴了……”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嗓子提醒了,纷纷看向乔竺,然后心里小声嘀咕:这哪是吃坏肚子,明明是一脸不爽?

    但是看谁不爽呢?

    目光再次聚焦到范合哲身上。

    要说这玉面将军虽然是公认的高手,但许是雍州战事频繁、调遣周密,至今没给乔竺约架的机会,那二人从何结怨?

    隔着锣鼓喧嚣,二人遥遥相望,眼中情绪复杂晦暗,更加激发旁观者的好奇心。

    所谓无巧不成书,《天下风云榜》的作者,“八耳”的主人,百晓百生此时也在场。他转动手中玉杆狼毫,意味深长地玩味一笑,众人立马明了——他肚子里有情报。

    “百晓百生你知道什么就说说呗。”

    众人七嘴八舌地催促他。

    百晓百生心中其实早就想八卦了,有人问,他就顺坡下,张口便是熟悉的八卦味儿——

    “要说咱们乔女侠和范将军之间的渊源,还得从合德山庄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