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幻象亦真
梧桐苑
黎桦正在案上温习功课，今日书斋里，辛夷说的高阶仙决，她属实好奇。辛夷资质同她差不了多少，估摸着他是从哪里窥见了有人使用高阶仙法，这才向仙师提了出来。天界的每一张花令都由祖母亲自发出，有资格得到花令之人又能有几个呢？大姐姐，我，还有那个明煌，明煌那样蠢笨的东西，这些年堆在她手里的花令都要生灰了吧。黎桦倒是不怀疑她，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去看看这明煌的花令还在不在。
黎桦并不是个拖拖拉拉的人，即刻撂下笔，走出了寝殿。
梧桐苑与凝夜阁并不远，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大门口。黎桦想推门而入，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便开始砸。
半天，身边的宫娥说：“公主，她好像不在寝殿。”
“不在更好！长莹，蹲下！”
说完，黎桦踩着长莹的肩膀翻上了凝夜阁的宫墙，此时黎桦只露了半个脑瓜顶，仔仔细细朝院中打量一番，却发现，院子搬空了！
路过的两个仙侍看到黎桦这幅有失体统的模样，皆震惊。
“看什么看？！”黎桦瞪了一眼。
两个仙侍立马头也不回的吓跑了，黎桦自是白了一眼。
“长莹，你再高一点！好好好好！哎哟！！！！”
黎桦的确很灵活，却没把握好分寸，只见一抹杏色身影直直摔进了凝夜阁的院子中。
“公主，你无碍吧？”长莹吓得魂儿都要出窍了。
“无碍！”黎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暗暗骂到，总有一天我要将这寝殿里的禁法结界除掉！
她快步走至寝室门，欲推开一探究竟，不料门上被下了封印。辛苦一场，一无所获，待来日禁法解除，她定要将这门砍了。
黎桦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月桂，百花争奇斗艳，只有它还傻绿傻绿，便愤愤离开了。待她原路返回至墙根下，猛然发现没有垫脚的，又折回去，将明煌院中的石桌挪过去，没有法力支撑，除了身板硬朗些，她同凡间女子没有太大区别，光是挪动石桌就费了她好大力气。她踩上石桌，扒着墙头，轻易跨了上去，却又见到两个仙侍路过，大骂一声：“看什么看！”
黎桦从不定义她自己，即使她心中明白，在天界众人心目中，她是个温婉大方的可人儿，但那都是别人凭空想象出来的！她并不屑认同。随心所欲是她的神生准则，谁让她是神族最尊贵的公主呢？
她数了一二三，准备跳下墙，脚腕骨传来断裂的声音。
断了！她确定，断了！
“哇！！！！！长莹，找娘亲，快去找娘亲！！！！！”
长莹吓得边跑边哭，一路到了覆雪殿，她只站在寝室门口，未跨过门槛：“娘娘，不好了！公主脚受伤了。”
雪砚大袖一挥，将一面水镜藏了起来。“怎么回事？”
“回娘娘，公主翻二公主的墙，跳下来的时候把脚伤到了……”长莹越往下说，声音越弱。
雪砚走上前，一巴掌扇过去，长莹倒在地上，又立即摆好跪姿。她一阶宫娥，怎受得住上神的巴掌，嘴角淌出血。幼月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声，内心自是恐惧，却没有怜悯。
雪砚即刻出门去了凝夜阁，幼月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长莹，说：“还不快跟上。”
凝夜阁外墙下，黎桦脱下长靴，褪下足衣，脚腕处已经肿的像个大白萝卜了。她自己抹着眼泪，揉了揉脚腕，疼！
雪砚看到黎桦坐在地上，跑了过去：“桦儿！脚怎么样？让娘亲看。”
“娘亲~~~~~”黎桦眼泪掉得更狠了。
雪砚抚上她的脚踝，松了口气，只是扭伤，并未骨折。
“别怕，只是扭到了，有些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的桦儿可要好好养上一阵了。”雪砚替黎桦擦去泪痕，“将这个仙侍丢入轮回崖，永为畜生道。”她柔声细语，一字一句却冰冷彻骨。
“娘娘息怒，奴婢该死，求娘娘不要将奴婢打入畜生道。”长莹嘴角的血渍尚未擦干，又跪下狠狠磕头，娇嫩的女儿肌肤受不住如此磕磨，额头已然浸出鲜血，顺着长莹小巧的鼻子落在白石地上。“是奴婢没能照顾好公主，奴婢愿意自废双腿，以平娘娘之怒，只求娘娘不要将奴婢打入畜生道。”
雪砚微笑着看向女儿黎桦：“桦儿，这仙娥是你的宫女，还是交由你处理吧，娘亲不会干涉。”
黎桦看着长莹额头已是血肉模糊，她还在不停的磕着，她含着笑意对雪砚说：“娘亲，就让她跪在这里一直磕吧，直到我的脚腕不疼为止。”
“谢公主，谢娘娘……”长莹哭着道谢，愈发用力将额头磕向地面。
雪砚欣慰的笑了，她为黎桦穿上足衣与长靴，慢慢将她扶起，回了梧桐苑。
梧桐苑寝室中，雪砚掐诀将掌心化出坚冰，用仙帕包裹住，敷上黎桦的脚踝。
“娘亲，我不疼了，已经入夜了，您快回宫歇着吧。”
“我的宝贝桦儿，伤得这么重，娘亲怎能离开你呢。”
“娘亲，我还要沐浴！方才摔落，浑身都是尘土，明日上书院，岂不让人笑话？葡萄，给我备上水！”
“公主，水早已备好了，就等您沐浴了。”葡萄从内殿屏风后走出。
“娘亲，您快些回去吧。有葡萄照顾我，您就放心吧。”言毕，黎桦开始解自己的衣裙。
“嗯，娘亲这就回去了。葡萄，待会儿临睡前再为公主冰敷一遍。”
“是，娘娘。”
眼看雪砚走出梧桐苑，黎桦立即从榻上蹿起来，却因脚踝疼痛，差点跌倒，亏得葡萄上前扶住她。
“葡萄，快，扶我去凝夜阁！”
黎桦虽有葡萄搀扶，却依旧跌跌撞撞，路上仙侍遇上她，皆互相使眼色，她怒道：“看什么看？挖了你眼睛！”
“葡萄，不行，她快死了……你快跑去凝夜阁，将长莹带回来！”葡萄连忙点头，撒开黎桦，冲了出去，黎桦没了扶持，踉跄了几下才算站稳，她靠边扶上了宫墙，大喘着气，盯着葡萄离去的方向，一刻也不敢挪开眼，末了，又忍着痛，一瘸一拐往凝夜阁走去。
凝夜阁旁，漆黑阴冷的宫道上，长莹梗着脖子向虚空磕头，偶尔过路的仙侍看着她那流下又干涸的血渍，皆皱着眉走开了。终于，一颗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融在白石路上那滩赤黑色血迹中。
一男子来到她身后，戏谑的看着她。不过一瞬间，他便换上了怜悯同情的面孔，蹲下身，将仙帕递给她。
长莹颤颤巍巍抬起头，警惕地盯着那男子的眉目。她知道自己此时的面目骇人，而那男子却如冬雪未销，寒梅独立。她看见那人手中的帕子，洁白无尘，就如同眼前的男子一般。最终，长莹又将目光落向眼前的虚空，仍旧将额头朝白石地面磕去。
那男子未达成目的，又凑近了些，扶住她塌下去的身子，抬手替她擦去了血迹，可那血迹早已干涸了多次，不是一张帕子便可以轻易抹去的。
长莹愣住，她终于正视了那男子，一双桃花眼如泉水清澈，一顾一盼皆是深情。长莹眼中噙泪，呼之欲出，那男子望着她，只那么一眼，便好似漫天风雪顷刻停驻，化为春雨滋润万物。他将手上的帕子塞进她手中，起身离开了。
他的脚步缓慢细微，似是留恋。长莹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终于消失在黑暗，便又弓着身子磕下去。
覆雪殿
雪砚大袖一挥，一道水镜显现，镜面毫无波澜，一片幽暗，雪砚观察镜中许久，暗暗叹了口气。
忽然听到院中响动，她将水镜散去，快步走到寝室门口，云如林踏进门槛，身上有明显酒气，他张着手臂，向雪砚跑来，雪砚嫌弃，推了他一把。
“砚儿，为夫回来了，你不开心吗？”云如林噘着嘴。
“一身酒气，洗洗睡吧。”雪砚捂着鼻子。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为夫喝酒是为了应酬，不是因为自己想喝，等后日，我们同去人间，好好玩上一玩，给你解解闷儿！”
“知道了，洗洗睡吧。”
天界以东
大舟左右被明煌安置上烛火。
明煌一行人又在海上默默行进了半个时辰，再有一炷香，便到仙山了。明煌疑惑，那怪物真的不再来偷袭了吗？
她绝不信，可夜晚的海面，只有漆黑一片，海风呼啸。
苍夔仙师可真是坐得住，一点儿都不关心她这个弟子的死活。
“小豆子！快过来！”
明煌听到有孩童的呼唤，似是在她背后，她即刻将长剑拔出，小枫见她如此，警惕起来，秋水吓破了胆子，望向无尽黑暗，竖起耳朵听着风中的动静。可僵持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未看到，也未听到。
少商仍在控制行进方向，他听到身后长剑抽出的声音。
又要出事了。
“小豆子……”
那声声呼唤，是来自千年前的记忆中。
明煌猛地回身，将剑抽过去，剑锋却只划破了虚无。小枫立即朝明煌挥剑的方向打了一弩，箭矢蹿进黑暗，没了踪影。
秋水将怀中莲花灯引燃，却未看到舟上有何怪物。
明煌的手臂已经颤栗起开，她甚至已分不清耳边究竟是风声还是妖魅的勾引声。
明煌的肩膀又开始发痛，她并不在意，许是方才挥剑太用力，脱臼的部位还未痊愈，又或许是妖魅给她制造的幻觉。她都不在意。
“你们方才听到孩童的声音了吗？”明煌问众人。
小枫与秋水皆摇头。
“小豆子，你看，是糖，是你喜欢的桃子味。”
妖邪的气息愈来愈重，明煌将雷鸣塔抛向夜空，宝塔瞬间增大笼罩住大舟，海天之间风起云涌，只余塔下大舟仍平稳向前。
你为何不敢现身……
“哈哈哈哈。”笑声似在她耳畔，又仿佛距她千里之远。“小豆子，我们玩儿捉迷藏，我数一百下，你躲好，我来找你。”
那东西变本加厉，干扰着明煌的心神。
它学着明煌年幼的声音道：“哥哥，我害怕。”
我要杀了你……
“没事，别怕，我就在你身后一直看着你。”孩提声又重新钻入明煌的脑袋。
“娘亲，爹爹……”孩童的声音哭闹着。
“啊！”
明煌听出来，这是她娘亲离光华的临死前的声音。
你出来，与我死战……
“哈哈哈，与你父亲母亲一样蠢笨，只会向死。”
明煌已被激得接近疯魔，她左手向下翻去，却被少商一把按住。
黎桦正在案上温习功课，今日书斋里，辛夷说的高阶仙决，她属实好奇。辛夷资质同她差不了多少，估摸着他是从哪里窥见了有人使用高阶仙法，这才向仙师提了出来。天界的每一张花令都由祖母亲自发出，有资格得到花令之人又能有几个呢？大姐姐，我，还有那个明煌，明煌那样蠢笨的东西，这些年堆在她手里的花令都要生灰了吧。黎桦倒是不怀疑她，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去看看这明煌的花令还在不在。
黎桦并不是个拖拖拉拉的人，即刻撂下笔，走出了寝殿。
梧桐苑与凝夜阁并不远，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大门口。黎桦想推门而入，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便开始砸。
半天，身边的宫娥说：“公主，她好像不在寝殿。”
“不在更好！长莹，蹲下！”
说完，黎桦踩着长莹的肩膀翻上了凝夜阁的宫墙，此时黎桦只露了半个脑瓜顶，仔仔细细朝院中打量一番，却发现，院子搬空了！
路过的两个仙侍看到黎桦这幅有失体统的模样，皆震惊。
“看什么看？！”黎桦瞪了一眼。
两个仙侍立马头也不回的吓跑了，黎桦自是白了一眼。
“长莹，你再高一点！好好好好！哎哟！！！！”
黎桦的确很灵活，却没把握好分寸，只见一抹杏色身影直直摔进了凝夜阁的院子中。
“公主，你无碍吧？”长莹吓得魂儿都要出窍了。
“无碍！”黎桦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暗暗骂到，总有一天我要将这寝殿里的禁法结界除掉！
她快步走至寝室门，欲推开一探究竟，不料门上被下了封印。辛苦一场，一无所获，待来日禁法解除，她定要将这门砍了。
黎桦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月桂，百花争奇斗艳，只有它还傻绿傻绿，便愤愤离开了。待她原路返回至墙根下，猛然发现没有垫脚的，又折回去，将明煌院中的石桌挪过去，没有法力支撑，除了身板硬朗些，她同凡间女子没有太大区别，光是挪动石桌就费了她好大力气。她踩上石桌，扒着墙头，轻易跨了上去，却又见到两个仙侍路过，大骂一声：“看什么看！”
黎桦从不定义她自己，即使她心中明白，在天界众人心目中，她是个温婉大方的可人儿，但那都是别人凭空想象出来的！她并不屑认同。随心所欲是她的神生准则，谁让她是神族最尊贵的公主呢？
她数了一二三，准备跳下墙，脚腕骨传来断裂的声音。
断了！她确定，断了！
“哇！！！！！长莹，找娘亲，快去找娘亲！！！！！”
长莹吓得边跑边哭，一路到了覆雪殿，她只站在寝室门口，未跨过门槛：“娘娘，不好了！公主脚受伤了。”
雪砚大袖一挥，将一面水镜藏了起来。“怎么回事？”
“回娘娘，公主翻二公主的墙，跳下来的时候把脚伤到了……”长莹越往下说，声音越弱。
雪砚走上前，一巴掌扇过去，长莹倒在地上，又立即摆好跪姿。她一阶宫娥，怎受得住上神的巴掌，嘴角淌出血。幼月在一旁看着，不敢出声，内心自是恐惧，却没有怜悯。
雪砚即刻出门去了凝夜阁，幼月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长莹，说：“还不快跟上。”
凝夜阁外墙下，黎桦脱下长靴，褪下足衣，脚腕处已经肿的像个大白萝卜了。她自己抹着眼泪，揉了揉脚腕，疼！
雪砚看到黎桦坐在地上，跑了过去：“桦儿！脚怎么样？让娘亲看。”
“娘亲~~~~~”黎桦眼泪掉得更狠了。
雪砚抚上她的脚踝，松了口气，只是扭伤，并未骨折。
“别怕，只是扭到了，有些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的桦儿可要好好养上一阵了。”雪砚替黎桦擦去泪痕，“将这个仙侍丢入轮回崖，永为畜生道。”她柔声细语，一字一句却冰冷彻骨。
“娘娘息怒，奴婢该死，求娘娘不要将奴婢打入畜生道。”长莹嘴角的血渍尚未擦干，又跪下狠狠磕头，娇嫩的女儿肌肤受不住如此磕磨，额头已然浸出鲜血，顺着长莹小巧的鼻子落在白石地上。“是奴婢没能照顾好公主，奴婢愿意自废双腿，以平娘娘之怒，只求娘娘不要将奴婢打入畜生道。”
雪砚微笑着看向女儿黎桦：“桦儿，这仙娥是你的宫女，还是交由你处理吧，娘亲不会干涉。”
黎桦看着长莹额头已是血肉模糊，她还在不停的磕着，她含着笑意对雪砚说：“娘亲，就让她跪在这里一直磕吧，直到我的脚腕不疼为止。”
“谢公主，谢娘娘……”长莹哭着道谢，愈发用力将额头磕向地面。
雪砚欣慰的笑了，她为黎桦穿上足衣与长靴，慢慢将她扶起，回了梧桐苑。
梧桐苑寝室中，雪砚掐诀将掌心化出坚冰，用仙帕包裹住，敷上黎桦的脚踝。
“娘亲，我不疼了，已经入夜了，您快回宫歇着吧。”
“我的宝贝桦儿，伤得这么重，娘亲怎能离开你呢。”
“娘亲，我还要沐浴！方才摔落，浑身都是尘土，明日上书院，岂不让人笑话？葡萄，给我备上水！”
“公主，水早已备好了，就等您沐浴了。”葡萄从内殿屏风后走出。
“娘亲，您快些回去吧。有葡萄照顾我，您就放心吧。”言毕，黎桦开始解自己的衣裙。
“嗯，娘亲这就回去了。葡萄，待会儿临睡前再为公主冰敷一遍。”
“是，娘娘。”
眼看雪砚走出梧桐苑，黎桦立即从榻上蹿起来，却因脚踝疼痛，差点跌倒，亏得葡萄上前扶住她。
“葡萄，快，扶我去凝夜阁！”
黎桦虽有葡萄搀扶，却依旧跌跌撞撞，路上仙侍遇上她，皆互相使眼色，她怒道：“看什么看？挖了你眼睛！”
“葡萄，不行，她快死了……你快跑去凝夜阁，将长莹带回来！”葡萄连忙点头，撒开黎桦，冲了出去，黎桦没了扶持，踉跄了几下才算站稳，她靠边扶上了宫墙，大喘着气，盯着葡萄离去的方向，一刻也不敢挪开眼，末了，又忍着痛，一瘸一拐往凝夜阁走去。
凝夜阁旁，漆黑阴冷的宫道上，长莹梗着脖子向虚空磕头，偶尔过路的仙侍看着她那流下又干涸的血渍，皆皱着眉走开了。终于，一颗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融在白石路上那滩赤黑色血迹中。
一男子来到她身后，戏谑的看着她。不过一瞬间，他便换上了怜悯同情的面孔，蹲下身，将仙帕递给她。
长莹颤颤巍巍抬起头，警惕地盯着那男子的眉目。她知道自己此时的面目骇人，而那男子却如冬雪未销，寒梅独立。她看见那人手中的帕子，洁白无尘，就如同眼前的男子一般。最终，长莹又将目光落向眼前的虚空，仍旧将额头朝白石地面磕去。
那男子未达成目的，又凑近了些，扶住她塌下去的身子，抬手替她擦去了血迹，可那血迹早已干涸了多次，不是一张帕子便可以轻易抹去的。
长莹愣住，她终于正视了那男子，一双桃花眼如泉水清澈，一顾一盼皆是深情。长莹眼中噙泪，呼之欲出，那男子望着她，只那么一眼，便好似漫天风雪顷刻停驻，化为春雨滋润万物。他将手上的帕子塞进她手中，起身离开了。
他的脚步缓慢细微，似是留恋。长莹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终于消失在黑暗，便又弓着身子磕下去。
覆雪殿
雪砚大袖一挥，一道水镜显现，镜面毫无波澜，一片幽暗，雪砚观察镜中许久，暗暗叹了口气。
忽然听到院中响动，她将水镜散去，快步走到寝室门口，云如林踏进门槛，身上有明显酒气，他张着手臂，向雪砚跑来，雪砚嫌弃，推了他一把。
“砚儿，为夫回来了，你不开心吗？”云如林噘着嘴。
“一身酒气，洗洗睡吧。”雪砚捂着鼻子。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为夫喝酒是为了应酬，不是因为自己想喝，等后日，我们同去人间，好好玩上一玩，给你解解闷儿！”
“知道了，洗洗睡吧。”
天界以东
大舟左右被明煌安置上烛火。
明煌一行人又在海上默默行进了半个时辰，再有一炷香，便到仙山了。明煌疑惑，那怪物真的不再来偷袭了吗？
她绝不信，可夜晚的海面，只有漆黑一片，海风呼啸。
苍夔仙师可真是坐得住，一点儿都不关心她这个弟子的死活。
“小豆子！快过来！”
明煌听到有孩童的呼唤，似是在她背后，她即刻将长剑拔出，小枫见她如此，警惕起来，秋水吓破了胆子，望向无尽黑暗，竖起耳朵听着风中的动静。可僵持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未看到，也未听到。
少商仍在控制行进方向，他听到身后长剑抽出的声音。
又要出事了。
“小豆子……”
那声声呼唤，是来自千年前的记忆中。
明煌猛地回身，将剑抽过去，剑锋却只划破了虚无。小枫立即朝明煌挥剑的方向打了一弩，箭矢蹿进黑暗，没了踪影。
秋水将怀中莲花灯引燃，却未看到舟上有何怪物。
明煌的手臂已经颤栗起开，她甚至已分不清耳边究竟是风声还是妖魅的勾引声。
明煌的肩膀又开始发痛，她并不在意，许是方才挥剑太用力，脱臼的部位还未痊愈，又或许是妖魅给她制造的幻觉。她都不在意。
“你们方才听到孩童的声音了吗？”明煌问众人。
小枫与秋水皆摇头。
“小豆子，你看，是糖，是你喜欢的桃子味。”
妖邪的气息愈来愈重，明煌将雷鸣塔抛向夜空，宝塔瞬间增大笼罩住大舟，海天之间风起云涌，只余塔下大舟仍平稳向前。
你为何不敢现身……
“哈哈哈哈。”笑声似在她耳畔，又仿佛距她千里之远。“小豆子，我们玩儿捉迷藏，我数一百下，你躲好，我来找你。”
那东西变本加厉，干扰着明煌的心神。
它学着明煌年幼的声音道：“哥哥，我害怕。”
我要杀了你……
“没事，别怕，我就在你身后一直看着你。”孩提声又重新钻入明煌的脑袋。
“娘亲，爹爹……”孩童的声音哭闹着。
“啊！”
明煌听出来，这是她娘亲离光华的临死前的声音。
你出来，与我死战……
“哈哈哈，与你父亲母亲一样蠢笨，只会向死。”
明煌已被激得接近疯魔，她左手向下翻去，却被少商一把按住。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