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故人重逢
万里无云，天气正好。
酒楼茶肆间也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只是在这热闹繁华下，隐藏着一丝倾颓。
刘枫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点了一壶清茶，静静品茗。
他唤来楼下一名小儿，递出一张纸条和两枚铜钱，那孩子见到铜钱眉开眼笑，随即接过纸条，兴冲冲地离开了。
焱云城是个好地方，起码刘枫是这样认为的，李家在这里一家独大，加之人丁不旺，也没有出现欺男霸女等不当现象。同是大城，虽不如绿森的繁华兴盛，但这里的百姓却是安居乐业，幸福感不知好过多少。
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自己鸣动境界时期，也是在这里，与一位宗师产生了摩擦，在与那位宗师屡次交锋，并战而胜之后。自己终是遇见了那位李家的老家主，也是相谈甚欢，结下了忘年交。自己也从这位老宗师这里，了解了很多江湖中的秘辛，大大填补了知识漏洞。
这一次之所以赶来，也是想要偿还当初的恩情。
之前收到义军首领的密信，焱云城近期有大的变故，这事涉及到李家，刘枫也不得不来。作为首领那边的观点，李家现在是德不配位，若不加入义军，也不可能继续放任这个不确定性因素的存在，结局如何，让刘枫来处理最合适不过。
这里涉及到两点，一个是义军对李家的态度，另一个则是李家内部的问题。
刘枫这样想着，只是也无济于事，在不清楚李家内部事端上，一切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咚——咚——
一阵踩踏木质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楼梯口处逐渐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
老者白须白发，身形魁梧，行走之间虎虎生风，旁人看了，也要称赞一句老当益壮。
此人正是李家家主李远清，他手提一大坛酒水，左右张望着。待看到靠窗的那位少年后，不禁双目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重重将酒坛放在桌子上，李远清大马金刀坐下，豪迈笑道：“你可算是来了，上次一别，这都快两年了吧？这次可要一醉方休！”
面对这位少年，李远清倒是热情无比，无他，性子相投。加上对方天姿绰约，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巅峰宗师。
每每看到，都不由让他心生感慨，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是比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更大。
对方也是出身寒微，一路走来，但刘枫的天赋更为卓越，在他看来，这位少年有不小的概率能成就虚境。
那可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啊，一人可镇一军，近乎于无敌的存在，整个辛国，加上各大势力也只有那么几位。这么些年来，刘枫是唯一一位有希望突破的，这一丝希望，就足以使得人心神旌动。
刘枫摇了摇头，端起茶杯示意。
李远清大感无趣，无奈道：“酒可是个好东西，宗师体质也不会不胜酒力。喝茶又尝得出个什么味道呢？”
“我并无这个习惯，何况饮酒酒误事。要是按你所说，想要尝出酒的醇香，就必须接纳酒力，那样岂不酩酊大醉？失去意识，身不由己的情况是无法被我接受的。另一方面，如果我抵抗它，那也没有饮酒的必要了！”刘枫一本正经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李远清带着恨其不争的语气说着：“好好，你不愿意，我就自己喝。”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与刘枫碰过之后，一饮而尽。
长出一口气，带着满足的表情，随后又抱怨着：“你怎地还是这般古板，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少年本就应饮酒作乐，策马江湖！”
刘枫对于这一观点是不敢苟同的，只是笑了笑，不做声。
“你最近还好吧？”李远清又猛灌一口，状似无意问道。
“走过了很多地方，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目前来看，情况还算不错！”刘枫淡然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远清也只是饮了一口酒，感慨说道，随后又聊起了其他。
刘枫却感到一阵暖心，无他，李家也必定收到了自己相关情报，山泉村毁灭一事，李远清也是知情的。但对方并未问出此事，只是问了自己的状态，然后又向往日相聚一般，不给自己带来一丝沉重与悲伤。
李远清兴致颇高，讲了很多事情，讲着大儿子掌管李家的事务，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次子也成为无涯学院核心弟子，拜师了清风大贤。讲到这里，满脸骄傲与欣慰，与有荣焉。
又讲了西边的元国势力，讲了前不久的绿森之乱，讲了很多很多，可唯独没讲到自己。
“这一点都不像你！”刘枫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听到这话，原本兴致勃勃的李远清，瞬间沉默了下来，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良久，李远清勉力一笑，开始讲述起来：“在一百多年前，一个僻静的村庄，有一个乞儿少年，只是见了一面村中路过的玄关好手，便暗自心中立誓，将来定要成为名动天下的高手。没有背景，没有支持的少年，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只是他从未气馁，凭着一腔热血与激情，一路前进，打遍同境无敌手，那时的少年应是意气风发吧！”
“只是这世上，也并非努力就能实现一切，那少年遇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只这一层，便是究其一生。安了家立了业，人总是要学会妥协，那不屈少年也逐渐变得畏缩了起来。”说着，又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甘心吗？”
“甘心？怎么可能，我曾经战遍江湖，不曾有过败绩，就这样默默死去，怎能甘心？我不怕死，但我不想像一片枯败的落叶一般，飘然凋零。我真的不甘心啊！死亡在不断的逼近，我时常能感受到它，感受它那莫大的威胁。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它给我带来终结。”李远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时间涕泪纵横。
死亡的恐惧，是谁也无法避免的，越是具有辉煌的往昔，就越是惧怕死亡的来临。一位曾经的第一宗师，这般退场，任谁也无法平静下来。
眼看着李远清的情绪失控，刘枫一阵默然，这就是死亡来临时的感受吗？哪怕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刘枫也能通过李远清，感受到那深深地绝望。设身处地的想着，自己虽天赋优越，可终究会遇上难以度过的关卡，自己到时也会这样吗？
不！绝不！
我不要面对死亡，绝不感受这种感觉。我要将父亲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呢！世上还有那么多新奇等着我去探究呢！我绝不能死掉。
这一刻，刘枫心中定下了基调。
想完这些，刘枫回过神来，神色自信坦然：“所以，我来了！”
李远清也是一阵无言，只是劝慰道：“这次的事情不是你能处理的，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对于刘枫的援助之言，李远清内心很是感动，但对方也不过是巅峰宗师境界，于大局根本不造成任何影响。何况自己本就大限将至，也算是发挥最后的余晖了，何必将对方拖入泥潭？
“李老，我们相交莫逆，可以说得上无话不谈。在我的印象中，你可一直是豪迈不羁的人，哪怕是刀山火海，亦是一往无前。”刘枫声音柔和，语气却坚定无比。
眼见刘枫如此不依不挠，李远清苦笑一声，无奈道：“算我怕了你了！”
接着开始诉说起来，说到了当前李家的困局，又说到清风大贤的利益交换。
“我不畏惧死亡，在我生命的最后余晖中，也渴望能极尽绚烂，战出昔年风采。能搏一次，为我李家延续下去。”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成为清风大贤的附庸，也没什么不可了。
在李远清的身上，刘枫见识到了英雄迟暮，见到了心有不甘，也见到了无可奈何。这是对家族的牺牲，感受着李远清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枷锁，刘枫心有触动。
“我李家人丁单薄，两个孩子还担不起这重担，只有接续上这一空档，才能保证一切无忧。想要置身事外，没有无惧一切的实力，根本别无可能！”第一宗师的名头可以镇压一切，若是换了普通宗师，执掌李家这般势力，又哪能安然无恙？
吾虽死，李家犹存。
虚境！虚境！
这一刻，那不甘寂灭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若能成就虚境，那自是高枕无忧，可惜自己大限将至，寿元无多了。想到这里，李远清又是一阵愁思，再度饮下一口烈酒。
“若你能再度延寿呢？”
“嘿！你小子可真敢想，我要是能再续此残命，说什么都要冲上无涯学院，让那位清风大贤，好好见识一番，尝尝曾经的天下第一拳。”李远清笑骂一声，随后开玩笑似的说道。
可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早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往日的强大不在，无时无刻都会感受到那生机的流逝。
“要不，我替你前往无涯学院吧！”
什么？
李远清一时恍惚，感觉出现了幻听一般。
“我说，我代替你前往无涯学院吧！”刘枫此时望着李远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少年神情带着轻松与写意，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白灿灿的牙齿，仿佛做了个微不足道的决定。
酒楼茶肆间也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只是在这热闹繁华下，隐藏着一丝倾颓。
刘枫坐在二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点了一壶清茶，静静品茗。
他唤来楼下一名小儿，递出一张纸条和两枚铜钱，那孩子见到铜钱眉开眼笑，随即接过纸条，兴冲冲地离开了。
焱云城是个好地方，起码刘枫是这样认为的，李家在这里一家独大，加之人丁不旺，也没有出现欺男霸女等不当现象。同是大城，虽不如绿森的繁华兴盛，但这里的百姓却是安居乐业，幸福感不知好过多少。
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自己鸣动境界时期，也是在这里，与一位宗师产生了摩擦，在与那位宗师屡次交锋，并战而胜之后。自己终是遇见了那位李家的老家主，也是相谈甚欢，结下了忘年交。自己也从这位老宗师这里，了解了很多江湖中的秘辛，大大填补了知识漏洞。
这一次之所以赶来，也是想要偿还当初的恩情。
之前收到义军首领的密信，焱云城近期有大的变故，这事涉及到李家，刘枫也不得不来。作为首领那边的观点，李家现在是德不配位，若不加入义军，也不可能继续放任这个不确定性因素的存在，结局如何，让刘枫来处理最合适不过。
这里涉及到两点，一个是义军对李家的态度，另一个则是李家内部的问题。
刘枫这样想着，只是也无济于事，在不清楚李家内部事端上，一切只是胡思乱想罢了。
咚——咚——
一阵踩踏木质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楼梯口处逐渐现出一位老者的身影。
老者白须白发，身形魁梧，行走之间虎虎生风，旁人看了，也要称赞一句老当益壮。
此人正是李家家主李远清，他手提一大坛酒水，左右张望着。待看到靠窗的那位少年后，不禁双目一亮，径直走了过来。
重重将酒坛放在桌子上，李远清大马金刀坐下，豪迈笑道：“你可算是来了，上次一别，这都快两年了吧？这次可要一醉方休！”
面对这位少年，李远清倒是热情无比，无他，性子相投。加上对方天姿绰约，任谁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巅峰宗师。
每每看到，都不由让他心生感慨，人与人的差距，真的是比天与地之间的距离更大。
对方也是出身寒微，一路走来，但刘枫的天赋更为卓越，在他看来，这位少年有不小的概率能成就虚境。
那可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人物啊，一人可镇一军，近乎于无敌的存在，整个辛国，加上各大势力也只有那么几位。这么些年来，刘枫是唯一一位有希望突破的，这一丝希望，就足以使得人心神旌动。
刘枫摇了摇头，端起茶杯示意。
李远清大感无趣，无奈道：“酒可是个好东西，宗师体质也不会不胜酒力。喝茶又尝得出个什么味道呢？”
“我并无这个习惯，何况饮酒酒误事。要是按你所说，想要尝出酒的醇香，就必须接纳酒力，那样岂不酩酊大醉？失去意识，身不由己的情况是无法被我接受的。另一方面，如果我抵抗它，那也没有饮酒的必要了！”刘枫一本正经的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李远清带着恨其不争的语气说着：“好好，你不愿意，我就自己喝。”说着，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与刘枫碰过之后，一饮而尽。
长出一口气，带着满足的表情，随后又抱怨着：“你怎地还是这般古板，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少年本就应饮酒作乐，策马江湖！”
刘枫对于这一观点是不敢苟同的，只是笑了笑，不做声。
“你最近还好吧？”李远清又猛灌一口，状似无意问道。
“走过了很多地方，也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目前来看，情况还算不错！”刘枫淡然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远清也只是饮了一口酒，感慨说道，随后又聊起了其他。
刘枫却感到一阵暖心，无他，李家也必定收到了自己相关情报，山泉村毁灭一事，李远清也是知情的。但对方并未问出此事，只是问了自己的状态，然后又向往日相聚一般，不给自己带来一丝沉重与悲伤。
李远清兴致颇高，讲了很多事情，讲着大儿子掌管李家的事务，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次子也成为无涯学院核心弟子，拜师了清风大贤。讲到这里，满脸骄傲与欣慰，与有荣焉。
又讲了西边的元国势力，讲了前不久的绿森之乱，讲了很多很多，可唯独没讲到自己。
“这一点都不像你！”刘枫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听到这话，原本兴致勃勃的李远清，瞬间沉默了下来，场面一时陷入了寂静。
良久，李远清勉力一笑，开始讲述起来：“在一百多年前，一个僻静的村庄，有一个乞儿少年，只是见了一面村中路过的玄关好手，便暗自心中立誓，将来定要成为名动天下的高手。没有背景，没有支持的少年，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只是他从未气馁，凭着一腔热血与激情，一路前进，打遍同境无敌手，那时的少年应是意气风发吧！”
“只是这世上，也并非努力就能实现一切，那少年遇到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只这一层，便是究其一生。安了家立了业，人总是要学会妥协，那不屈少年也逐渐变得畏缩了起来。”说着，又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你甘心吗？”
“甘心？怎么可能，我曾经战遍江湖，不曾有过败绩，就这样默默死去，怎能甘心？我不怕死，但我不想像一片枯败的落叶一般，飘然凋零。我真的不甘心啊！死亡在不断的逼近，我时常能感受到它，感受它那莫大的威胁。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它给我带来终结。”李远清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一时间涕泪纵横。
死亡的恐惧，是谁也无法避免的，越是具有辉煌的往昔，就越是惧怕死亡的来临。一位曾经的第一宗师，这般退场，任谁也无法平静下来。
眼看着李远清的情绪失控，刘枫一阵默然，这就是死亡来临时的感受吗？哪怕并非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刘枫也能通过李远清，感受到那深深地绝望。设身处地的想着，自己虽天赋优越，可终究会遇上难以度过的关卡，自己到时也会这样吗？
不！绝不！
我不要面对死亡，绝不感受这种感觉。我要将父亲的事查个水落石出呢！世上还有那么多新奇等着我去探究呢！我绝不能死掉。
这一刻，刘枫心中定下了基调。
想完这些，刘枫回过神来，神色自信坦然：“所以，我来了！”
李远清也是一阵无言，只是劝慰道：“这次的事情不是你能处理的，你还是尽早离开吧！”
对于刘枫的援助之言，李远清内心很是感动，但对方也不过是巅峰宗师境界，于大局根本不造成任何影响。何况自己本就大限将至，也算是发挥最后的余晖了，何必将对方拖入泥潭？
“李老，我们相交莫逆，可以说得上无话不谈。在我的印象中，你可一直是豪迈不羁的人，哪怕是刀山火海，亦是一往无前。”刘枫声音柔和，语气却坚定无比。
眼见刘枫如此不依不挠，李远清苦笑一声，无奈道：“算我怕了你了！”
接着开始诉说起来，说到了当前李家的困局，又说到清风大贤的利益交换。
“我不畏惧死亡，在我生命的最后余晖中，也渴望能极尽绚烂，战出昔年风采。能搏一次，为我李家延续下去。”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成为清风大贤的附庸，也没什么不可了。
在李远清的身上，刘枫见识到了英雄迟暮，见到了心有不甘，也见到了无可奈何。这是对家族的牺牲，感受着李远清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枷锁，刘枫心有触动。
“我李家人丁单薄，两个孩子还担不起这重担，只有接续上这一空档，才能保证一切无忧。想要置身事外，没有无惧一切的实力，根本别无可能！”第一宗师的名头可以镇压一切，若是换了普通宗师，执掌李家这般势力，又哪能安然无恙？
吾虽死，李家犹存。
虚境！虚境！
这一刻，那不甘寂灭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若能成就虚境，那自是高枕无忧，可惜自己大限将至，寿元无多了。想到这里，李远清又是一阵愁思，再度饮下一口烈酒。
“若你能再度延寿呢？”
“嘿！你小子可真敢想，我要是能再续此残命，说什么都要冲上无涯学院，让那位清风大贤，好好见识一番，尝尝曾经的天下第一拳。”李远清笑骂一声，随后开玩笑似的说道。
可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己早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往日的强大不在，无时无刻都会感受到那生机的流逝。
“要不，我替你前往无涯学院吧！”
什么？
李远清一时恍惚，感觉出现了幻听一般。
“我说，我代替你前往无涯学院吧！”刘枫此时望着李远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少年神情带着轻松与写意，微微一笑，露出八颗白灿灿的牙齿，仿佛做了个微不足道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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