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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自从拉尔维萨回来,罗林斯国王与法米西国师就愈发忙碌国事,几年来一直如此,很少有时间陪拉缇法。乔治亚斯的王宫除了侍女,几乎看不到除王后以外的任何女性。拉缇法就像一条被自然眷顾的鱼,安养在除去任何天敌的溪流中,清净至极,让她安逸无比,无忧无虑却也这让她觉得寡淡得索然无味。

    前几日是拉缇法的生日宴,罗林斯难得抽出时间陪伴她,可这并不足以排遣这位王后内心长期的孤独。她需要为自己找一位能聊天谈心的朋友。卡姆兰•西西弗斯。这个名字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对了,就是他。生日宴上那位博闻多识、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青年商人,他让她印象深刻。

    那日宾客朝觐,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有一份礼物深得拉缇法的心意:一顶由绿水晶打造的王冠,晶莹剔透,璀璨夺目。这份礼物便出自卡姆兰之手。宴会上,他谈吐风趣优雅,乌黑的头发轻贴在耳后,一双灰色的眼睛如刀锋般明亮透彻,笑起来的眼睛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鹰钩鼻下留着浅浅的胡渣,嘴唇一开一合,吐出的每句话都像流淌出的魔咒。商人的广阔游历给他了丰富的视角,奇闻逸事,妙语连珠,有时诙谐得让罗林斯国王都不忍大笑。

    卡姆兰来自乔治亚斯南部的沿海区,家族世代经商,在贸易方面对整个乔治亚斯国都有突出的贡献,此次特地被罗林斯国王邀约前来赴宴。他被安排住在宫殿的侧室,作为一名重要客人接受招待。

    一个有些闷热的早晨,他刚洗完澡,只听有人敲门。今日仆人送餐点的时间有些提前,他想着便随手抓了一件浴巾随意地裹住身体,打开了门。

    “请问…”裸露的胸膛,健美的肌肉直入眼帘。拉缇法还没说完就迅速把脸转向一边:“对不起打扰了你的休息。”虽然拉缇法不是第一次见男人半裸的身体,这只会让她想到罗林斯。

    卡姆兰瞳孔微张,惊讶一闪而过,随之眯起了眼睛,像只狡黠的狐狸:“没关系,拉缇法王后,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想问你,能不能跟我聊聊天。”拉缇法仍然侧着脸,避开卡姆兰,以平静的语气说道。

    “当然,拉缇法王后,是我的荣幸。请稍等片刻,我会以更端庄的方式迎接你。”卡姆兰盯着自己手臂还未擦干的水滴,笑了起来。他进屋迅速擦干身体,换上一件得体的小礼服,在脸上挂上一副毕恭毕敬的笑容,起身开门迎接。

    卡姆兰腾出了平日思考休息的地方,邀请王后坐在铺上软毛毯的皮椅上。他在小桌前倒上两杯甜酒,自己坐在一把用来横架双腿的木椅上。

    “那顶绿水晶王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能讲讲那顶王冠的来历吗?”拉缇法开门见山,她托着下巴,满脸期待。

    卡姆兰看着那双清澈碧绿的眼睛,讲起水晶王冠的取材到制作过程。他知道如何讨巧女人。

    拉缇法一边品着甜酒,一边听得津津有味。有些微醺涨红的脸颊,透出女性的风韵,琥珀般晶亮的眼睛如孩童般纯洁无暇,樱桃般的嘴唇不时吐出清脆的笑声。

    卡姆兰的声线起伏,又归于平静:“这就是水晶王冠的来历了。”他喝下一口果酒。

    “谢谢你,卡姆兰,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拉缇法很享受这次会面,她伸出手。

    “好。”卡姆兰握住她的手,一股淡淡的花香与温热传过他的手心。

    当他送走王后,他才确信拉缇法找他就是为了聊天,送上门的不是野猫,而是闪耀的狮子。是自己狭隘了。卡姆兰从未遇到过的这样的女人。他游走四方,见过单纯无知,爱慕虚荣的愚昧少女,见过唯利是图放纵欲望的成熟妇人。有人垂涎他的面容与肉体,钦慕他的才智风度,贪恋他的巨额财富,但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真正用心地聆听他。不阿谀奉承、也不惺惺作态,这让他如沐春风。

    杯中的甜酒见了底,他坐在狮子王后刚坐的皮椅上,喉咙有些干燥。午后的阳光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他闭上了眼睛。梦里他仿佛在一片奇异秘果之林。他轻轻用嘴巴吮吸着珍果的芬芳。甜蜜的果汁包裹,甘霖与轻风抚慰。真是无比轻松自在。耳边又响起熟悉的笑声。狮子王后。

    卡姆兰浑身一颤,醒了,摸了摸出汗的额头,“该死。”

    他用冷水冲了个澡,凉爽的温度让他清醒。他打开窗户,对着新鲜空气,开始认真思考罗林斯国王抛出的橄榄枝:乔治亚斯国需要一位擅长贸易的商务官员。

    罗林斯国王很欣赏卡姆兰的才能,询问他是否愿意担任,希望能得到这位优秀人才的助力,这也是邀请他前来赴宴的原因。国王开出的条件很丰厚,他是位很仁慈的君主,从不用权威命令强迫任何人。并且考虑到卡姆兰的顾虑,提出如果不适应官员的生活,可以随时辞去。

    “或许我该留下来尝试一下,何况我可以随时离开。”卡姆兰打定了主意。体验新的生活或许也不错。正如乔治亚斯国民间的谚语:漂泊久了的人会忘了哪里是家。是因为狮子王后吗?他立刻否定了这个一闪而过的天方夜谭。

    拉缇法听闻卡姆兰担任了商务官员,很是开心,这样日子也不会太无聊。对她来说,卡姆兰就像一位神秘魔术师,总会为她带来新鲜奇异的事物,他对事物的认知见解如海般宽阔,视角如苍鹰般俯视高空。从人文地理到古今历史,只要她问起,他就言无不尽。拉缇法就像块海绵一样,不断吸收学习,增长见闻。罗林斯国王也乐见其成,卡姆兰是王后的良师益友,也是他的得力助手。

    卡姆兰在宫廷中平步青云,让旁人羡慕不已。只是他自己内心愈发苦闷。他发现自己爱上了狮子王后,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停留。拉缇法愈发彰显出成熟女人的美丽,像娇艳的玫瑰。当他们交谈时,她身上的幽香让他迷醉。卡姆兰每次都要忍住内心的冲动。

    狮子王后像只猫儿,她正在喷泉池边与侍女们嬉水。卡姆兰站在宫殿的一处阳台眺望着。湿润的棕红色秀发散落在肩上,胸口随呼吸起伏,被水浸湿的薄纱隐隐勾勒除出美丽的曲线。一股强烈的渴望侵袭了他。他的眼睛仿佛是起了雾,灰蒙蒙地像望不到底的湖泊。他不知道自己要这样下去多久。

    为准备扩建乔治亚斯的军火试验科研区,罗林斯陛下离开王城维利,亲自北上巡游调查,带着国师法米西与相关机甲制作的研发人员一行人出发。

    拉缇法王后则留在宫廷内,她又来向这位博学多识的卡姆兰老师学习。不过这回,卡姆兰有些神秘地宣布,有一件礼物送给王后,只看王后是否有勇气接受。

    “是什么?”

    卡姆兰从烫金的小匣子里拿出鲜艳的红色花朵,略微有些风干。也正是风干的缘故,定格住了花朵最娇美的样子。他把玩着手心的花朵,对狮子王后笑了笑:“这是我曾经游历异国时,一个古老部族的老人送我的。这是花的秘密。把花朵烧成粉末,轻嗅这样的芳香,会看到奇异的美妙画面,能看到自己内心最美好的场景,就像在一场梦中。如果你恍惚太久,我可以随时叫醒你。敢不敢试试?”

    “内心最美好的场景。”拉缇法喃喃道。她也想知道,于她而言,最美好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试试呢?卡姆兰会叫醒她。可惜的是,卡姆兰并没有这么做。他一直想知道,拉缇法内心到底渴望什么,好让自己能取悦她,赢得狮子王后的芳心。他用自己实验过,花的秘密,他发现自己所有美好都是关于拉缇法的。

    “好。”

    真是不同寻常的勇敢与果决。卡姆兰暗自称赞。他邀请拉缇法坐好,点燃了花朵,轻轻朝拉缇法的方向吹了一口气,香雾弥散。拉缇法眯起了眼睛,呼吸轻缓起来,像是睡着了。

    “你会看到怎样的画面呢?我的狮子王后。”卡姆兰在轻轻地说着。

    座椅上的人轻轻扭了扭身体,轻轻哼着,嘴唇嘟起,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卡姆兰坐在对面,观察着狮子王后的一举一动。他很好奇,看着拉缇法如婴儿般舒适放松的脸庞。是在母亲的臂弯吗?或在美丽的花园?他暗自思忖,等待着拉缇法过后告诉他一切。

    “咚——”椅子被狮子王后撞倒了。她突然站了起来,拉缇法在梦游。

    卡姆兰走过去,正欲叫醒拉缇法。

    狮子王后像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她抱住了卡姆兰,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卡姆兰像浑身触电般激动,他任拉缇法抱着。

    拉缇法嘟着嘴像是撒娇又像在抱怨。

    “吻我。”狮子王后命令道。

    卡姆兰更惊愕了。原来是欲擒故纵。他俯下身。

    “你温柔了很多。”拉缇法侧身躺着,笑了笑:“罗林斯陛下。”

    卡姆兰僵住了。他像是从高空坠落到谷底,嫉妒愤怒的私欲之火折磨着他的灵魂,炙烤着他的心灵。叫醒王后吗?假装自己一副君子之态,坐怀不乱;还是趁机占有她,以罗林斯陛下的名义?这似乎是一个让人变得愚蠢的问题。

    此刻的狮子王后真像名骑士。他真希望自己是匹野马。

    奔腾吧,释放吧。他不再犹豫,如果这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

    当拉缇法睁开眼睛时,发现身边躺着赤裸的卡姆兰,自己也一丝不挂。房间内还有淡淡的花香。她震惊极了,揉着眉心回想发生了什么:卡姆兰,花的秘密,罗林斯陛下…

    卡姆兰是被枕头砸醒的。

    狮子王后怒目圆睁:“你个混蛋!”

    卡姆兰耸耸肩,像极了厚颜无耻之徒:“是王后当时请求我的。”他的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

    拉缇法气得脸涨得通红,整理好着装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狮子王后离去的身影,卡姆兰苦笑着。让魔鬼带走他的灵魂吧,如果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