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阿鲁斯
法米西走进自己的研发室，看着工作台上的零部件。这就是那副会说话的机甲，早已被他大卸八块，是他在一次检查中发现的。
那晚，他一如往常地办公操作，为即将出库的最新战斗型机甲做最后的调试。
“法米西阁下，我不需要检查，我质量达标。”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像是寂夜里的黑色幽默。
法米西被吓了一跳。
他环顾四周，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影。科研处的同事都劝他第二天再来，可法米西是个工作狂，偏要在夜里一鼓作气完成任务。偌大的办公实验楼里，空荡荡的。
“谁？”法米西摸出腰间暗藏的短刀。虽然不常使用，但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法米西阁下，是我。”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机甲举起了手臂，有节奏地晃动着。
乔治亚斯的机甲，外壳是由钢铁等合金制作，装有威力十足的军火导弹，机甲师在内部进行操作，构成人机合一的战斗体。
难道这声音，是有好心的同事留下来帮他一起检查？
“里面是谁？”
无人应答。
“里面是谁？”法米西再次问道。
依然沉默。
科研处的同事们可不会在工作上开玩笑。他不由地警觉。
只见机甲举起了双臂，朝法米西的方向走来。
“咚——咚——”沉闷的脚步伴着午夜的钟声，扩散在开阔的大厅中。
法米西握着短刀，随时准备好挥舞着冲击。别看他这样的身形，作为泽雷什家族的男性，基本的刀法，可不在话下。更何况他作为机甲研发者，对每个机甲的要害都了了分明。
不等他挥刀，庞大的身影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好像早就料到了法米西的攻击，便做好了接受检查的准备。
“请阁下检查，机甲的功能一切正常。”
法米西朝机甲内部望去。
奇怪。里面没有人。
他毫不犹豫地进入机甲，检查完各项操作。正如那个声音所告知的，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这台机甲真会说话？
“你是谁？”
一阵沉默。
“这个声音来自哪里？”
又一阵沉默。
法米西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决定把这副机甲拆分研究。
他捧着钢铁头颅，从里到外拆了又重组不下十几遍，可那声音就是再也没响过。
今夜，他决定将整个机甲重新拆卸。
“别白费力气了，法米西阁下。”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不冷不热的语气里透着悠闲与慵懒。
法米西感觉有股凉风吹过耳边。他放下手中的机甲手臂，声音不是从这里传来的。
正当他准备拆解机甲的胸腔壳时，那声音发话了：
“法米西阁下，你把机甲组装好，不再随意拆卸，我便让你看到我。”
“好。”
他凝望着空气对答。若是被科研处的同事看到，恐怕会以为自己疯了。他为了追查声音的源头，便把这台机甲私藏起来，补上一个同型号的机甲交了差。
工作台上的零件被三下五除二地组装好。
法米西眼前突然白光乍现，只觉一阵眩晕。
他眯着眼睛，等光芒散去。眼前出现了一身戎装，气势威严的黑发老人。
法米西双手揉了揉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父亲？！”
那飘渺的身影正是法米西的父亲，拉缇法的外公，拉兹洛•泽雷什。
“您不是在孔马尔战役中伤亡了吗？我亲眼看着您被抬走。”
他吸了吸塌扁的鼻子，涨红的脸上泛着点点泪花。
“儿子，那是场阴谋。”拉兹洛长叹一声。
法米西黑色的豆眼不解地望着父亲。
“那场战争是罗林斯陛下设计好的。”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泽雷什家族世代掌握军事要务，罗林斯国王一直提防着我们手中的军权。为了削弱家族势力，他与邻国共同发动了这场战役，将泽雷什家族的人大肆剿杀。罗林斯杀了你的姐夫塞西尔•泽雷什，而你的姐姐基亚拉•泽雷什也被他赐毒而死。为了蒙蔽世人，他又娶了拉缇法，表面与泽雷什家族交好。”
法米西震惊至极。
据他所知，父亲、姐姐与姐夫，还有泽雷什家族的其他人都在孔马尔战役中英勇牺牲，满门只剩下他与年幼的拉缇法。罗林斯陛下对此很是悲痛，给予了他与拉缇法丰厚的赏赐。这与刚刚父亲的描述完全不同，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即便法米西再怎么思念逝去的父亲，还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审慎地分析。冷静、理性与逻辑是乔治亚斯人最看重的。这个突然冒出的父亲，一会儿躲在机甲中，一会儿又出现在他面前，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可疑的迹象。
“尊敬的父亲大人，您能告诉我，为何您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老人的轮廓忽然有些扭曲变形。砰地一声，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一个灰白色不成形的气团。
“法米西阁下，我只是用这种方式传达了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他要我告诉你这些事情。
你的父亲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我是他的朋友。
我叫阿鲁斯，来自斯蒂格大陆北部的岛屿，那是一块位于乔治亚斯东北方的海岛。岛上多岩石风暴，有火山融浆，我出生在那里，是火山爆发后的气团。那儿总是阴云密布，活跃的火山每隔几分钟就喷薄而出，热气蒸腾，有时电闪雷鸣，有时风雨交加。热气蒸腾而上，暴雨倾盆而下。就这样周而复始无尽循环。
不知何时，我有了自己的意识。为了跳出自然的无机循环，便趁着一次岛屿的海啸风暴，随着海浪来到了斯蒂格大陆，开始了漫长的游历。
我奇怪这里的人们好像不知道大陆之外还有生命。但当我看到这片如此肥沃丰盛的大陆，想到自己那恶劣极端的出生地，便也能理解了。
你的父亲，拉兹洛•泽雷什，是我在斯蒂格大陆上第一个认识的人。
当我流落街头，遭人嫌弃时，你那热心正直的父亲收留了我。我们度过了一段光荣友谊的时光。他邀请我进入他的机甲中，那时的机甲可还是木头做的…”
虽然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位朋友，但阿鲁斯描述的情况与父亲的经历很吻合。那时乔治亚斯与邻国的摩擦不断，父亲总是驾着机甲四处征战，镇守疆界。一家人团聚的时间少得可怜，更别说能把这些过往都细细分享给儿女了。法米西听着父亲的故事，忽然对这个灰白色气团充满好感。
正当阿鲁斯滔滔不绝时，它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法米西问。
“战争与死亡。你们泽雷什家族的人都死于那场由罗林斯设计的孔马尔战役。”
“当你的父亲被罗林斯赐死后，我被歹人抓去，开始四处流离。如今，我找到你，终于能够完成你父亲对我的交代。”
阿鲁斯的声音低沉又悲壮，还有几分令人同情的可怜。
法米西低垂下眼眸。难道国王一直在欺骗他与拉缇法吗？一想到罗林斯陛下和蔼友善，总是带着微笑的面容，他忍不住打个冷颤。人心啊，太难揣测。万一阿鲁斯讲的是真的呢。他觉得自己的血管有些发凉。
空气中落下一声幽幽的叹息，细听又像是难以察觉的讥笑。
“如果不信的话，去罗林斯国王的书房参观，看看他悬挂在墙壁上的那把刀，还有他书桌第三层抽屉里黑色牛皮纸的日记。”
也不等法米西回答，阿鲁斯在空中上下转了一圈。
“阁下，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吧，我愿意为您效劳。”
“为什么效忠我？”
“因为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曾有一个伟大的计划，让整个斯蒂格大陆都和谐平安，各国签订和平协议，大家共同发展，但被罗林斯陛下的贪婪阻断了。军火之国，想想看，当战争发生时，谁是最大的军火出口国能从中牟利？”
灰白色的气团仿佛在空中踱步。
“你难道不想为父亲、为家族复仇吗？我可以帮您，阁下。这是我的荣幸。”
法米西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戏即将上演。
阿鲁斯在空中的欢快地摇摆几下。灯光穿过灰白色气团投射在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那晚，他一如往常地办公操作，为即将出库的最新战斗型机甲做最后的调试。
“法米西阁下，我不需要检查，我质量达标。”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像是寂夜里的黑色幽默。
法米西被吓了一跳。
他环顾四周，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影。科研处的同事都劝他第二天再来，可法米西是个工作狂，偏要在夜里一鼓作气完成任务。偌大的办公实验楼里，空荡荡的。
“谁？”法米西摸出腰间暗藏的短刀。虽然不常使用，但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法米西阁下，是我。”最后一排倒数第三个机甲举起了手臂，有节奏地晃动着。
乔治亚斯的机甲，外壳是由钢铁等合金制作，装有威力十足的军火导弹，机甲师在内部进行操作，构成人机合一的战斗体。
难道这声音，是有好心的同事留下来帮他一起检查？
“里面是谁？”
无人应答。
“里面是谁？”法米西再次问道。
依然沉默。
科研处的同事们可不会在工作上开玩笑。他不由地警觉。
只见机甲举起了双臂，朝法米西的方向走来。
“咚——咚——”沉闷的脚步伴着午夜的钟声，扩散在开阔的大厅中。
法米西握着短刀，随时准备好挥舞着冲击。别看他这样的身形，作为泽雷什家族的男性，基本的刀法，可不在话下。更何况他作为机甲研发者，对每个机甲的要害都了了分明。
不等他挥刀，庞大的身影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好像早就料到了法米西的攻击，便做好了接受检查的准备。
“请阁下检查，机甲的功能一切正常。”
法米西朝机甲内部望去。
奇怪。里面没有人。
他毫不犹豫地进入机甲，检查完各项操作。正如那个声音所告知的，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这台机甲真会说话？
“你是谁？”
一阵沉默。
“这个声音来自哪里？”
又一阵沉默。
法米西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决定把这副机甲拆分研究。
他捧着钢铁头颅，从里到外拆了又重组不下十几遍，可那声音就是再也没响过。
今夜，他决定将整个机甲重新拆卸。
“别白费力气了，法米西阁下。”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不冷不热的语气里透着悠闲与慵懒。
法米西感觉有股凉风吹过耳边。他放下手中的机甲手臂，声音不是从这里传来的。
正当他准备拆解机甲的胸腔壳时，那声音发话了：
“法米西阁下，你把机甲组装好，不再随意拆卸，我便让你看到我。”
“好。”
他凝望着空气对答。若是被科研处的同事看到，恐怕会以为自己疯了。他为了追查声音的源头，便把这台机甲私藏起来，补上一个同型号的机甲交了差。
工作台上的零件被三下五除二地组装好。
法米西眼前突然白光乍现，只觉一阵眩晕。
他眯着眼睛，等光芒散去。眼前出现了一身戎装，气势威严的黑发老人。
法米西双手揉了揉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父亲？！”
那飘渺的身影正是法米西的父亲，拉缇法的外公，拉兹洛•泽雷什。
“您不是在孔马尔战役中伤亡了吗？我亲眼看着您被抬走。”
他吸了吸塌扁的鼻子，涨红的脸上泛着点点泪花。
“儿子，那是场阴谋。”拉兹洛长叹一声。
法米西黑色的豆眼不解地望着父亲。
“那场战争是罗林斯陛下设计好的。”
“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泽雷什家族世代掌握军事要务，罗林斯国王一直提防着我们手中的军权。为了削弱家族势力，他与邻国共同发动了这场战役，将泽雷什家族的人大肆剿杀。罗林斯杀了你的姐夫塞西尔•泽雷什，而你的姐姐基亚拉•泽雷什也被他赐毒而死。为了蒙蔽世人，他又娶了拉缇法，表面与泽雷什家族交好。”
法米西震惊至极。
据他所知，父亲、姐姐与姐夫，还有泽雷什家族的其他人都在孔马尔战役中英勇牺牲，满门只剩下他与年幼的拉缇法。罗林斯陛下对此很是悲痛，给予了他与拉缇法丰厚的赏赐。这与刚刚父亲的描述完全不同，到底什么才是真相。
即便法米西再怎么思念逝去的父亲，还是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审慎地分析。冷静、理性与逻辑是乔治亚斯人最看重的。这个突然冒出的父亲，一会儿躲在机甲中，一会儿又出现在他面前，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可疑的迹象。
“尊敬的父亲大人，您能告诉我，为何您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老人的轮廓忽然有些扭曲变形。砰地一声，消失了。空气中只留下一个灰白色不成形的气团。
“法米西阁下，我只是用这种方式传达了你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他要我告诉你这些事情。
你的父亲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我是他的朋友。
我叫阿鲁斯，来自斯蒂格大陆北部的岛屿，那是一块位于乔治亚斯东北方的海岛。岛上多岩石风暴，有火山融浆，我出生在那里，是火山爆发后的气团。那儿总是阴云密布，活跃的火山每隔几分钟就喷薄而出，热气蒸腾，有时电闪雷鸣，有时风雨交加。热气蒸腾而上，暴雨倾盆而下。就这样周而复始无尽循环。
不知何时，我有了自己的意识。为了跳出自然的无机循环，便趁着一次岛屿的海啸风暴，随着海浪来到了斯蒂格大陆，开始了漫长的游历。
我奇怪这里的人们好像不知道大陆之外还有生命。但当我看到这片如此肥沃丰盛的大陆，想到自己那恶劣极端的出生地，便也能理解了。
你的父亲，拉兹洛•泽雷什，是我在斯蒂格大陆上第一个认识的人。
当我流落街头，遭人嫌弃时，你那热心正直的父亲收留了我。我们度过了一段光荣友谊的时光。他邀请我进入他的机甲中，那时的机甲可还是木头做的…”
虽然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这位朋友，但阿鲁斯描述的情况与父亲的经历很吻合。那时乔治亚斯与邻国的摩擦不断，父亲总是驾着机甲四处征战，镇守疆界。一家人团聚的时间少得可怜，更别说能把这些过往都细细分享给儿女了。法米西听着父亲的故事，忽然对这个灰白色气团充满好感。
正当阿鲁斯滔滔不绝时，它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呢？”法米西问。
“战争与死亡。你们泽雷什家族的人都死于那场由罗林斯设计的孔马尔战役。”
“当你的父亲被罗林斯赐死后，我被歹人抓去，开始四处流离。如今，我找到你，终于能够完成你父亲对我的交代。”
阿鲁斯的声音低沉又悲壮，还有几分令人同情的可怜。
法米西低垂下眼眸。难道国王一直在欺骗他与拉缇法吗？一想到罗林斯陛下和蔼友善，总是带着微笑的面容，他忍不住打个冷颤。人心啊，太难揣测。万一阿鲁斯讲的是真的呢。他觉得自己的血管有些发凉。
空气中落下一声幽幽的叹息，细听又像是难以察觉的讥笑。
“如果不信的话，去罗林斯国王的书房参观，看看他悬挂在墙壁上的那把刀，还有他书桌第三层抽屉里黑色牛皮纸的日记。”
也不等法米西回答，阿鲁斯在空中上下转了一圈。
“阁下，让我成为你的朋友吧，我愿意为您效劳。”
“为什么效忠我？”
“因为你的父亲。
你的父亲曾有一个伟大的计划，让整个斯蒂格大陆都和谐平安，各国签订和平协议，大家共同发展，但被罗林斯陛下的贪婪阻断了。军火之国，想想看，当战争发生时，谁是最大的军火出口国能从中牟利？”
灰白色的气团仿佛在空中踱步。
“你难道不想为父亲、为家族复仇吗？我可以帮您，阁下。这是我的荣幸。”
法米西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好戏即将上演。
阿鲁斯在空中的欢快地摇摆几下。灯光穿过灰白色气团投射在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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