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布棋局
回到宫廷后，拉缇法一反常态，整个人容光焕发，碧绿的眼睛里重新焕发着生机。复仇就是支撑她的动力火花。戴上微笑的假面，吞下内心的酸涩，抑住怒火，全副武装，靠近笑里藏刀的男人。
对儿子庇尔，拉提法的心境平和下来。她爱儿子，这次终于没有了负罪感。恶人不是她，是卡姆兰，是罗林斯。她看着儿子灰色的眼睛，头一次觉得可爱。他们的关系缓和了。
庇尔还在诧异母亲的转变，罗林斯则笑着说，这是爱的力量。
大病初愈的美人每天都亲自为自己准备糕点与茶水，两人在王宫的露台上，你一言我一语。让人看着好不甜蜜。
王后近在眼前，罗林斯却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一段时光，他爱慕她，可她不为所动。热情下掩藏着几分生疏的距离，是因为生病吗。
佳人笑眼盈盈：“陛下，请喝茶。”
他接过茶杯，触碰的指尖有些冰凉。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拉提法肩上：“夜里风大，请王后回去休息吧。”
拉提法的身子轻颤一下，挤出个微笑。
“拉提法，你不用勉强。照顾好身体。”罗林斯吻着女人的额头，怀中的身影娇小又柔弱。
“我想陪你走很久很久。”
拉提法的身体僵住了。她紧抓着长袍的手指因用力更显苍白。
罗林斯有些不舍地松开怀抱，拉提法转身离开。
不能犹豫。不能沉沦。这是糖衣炮弹。拉提法心中警铃大作。她的目的不是温情脉脉的叙谈，而是复仇与谋杀。她给罗林斯准备的食物茶水里都投了毒。无色无味，霍乱心神，日日服用，人会加速衰老而死亡。这是阿鲁斯献上的毒药。
不到数月，罗林斯便卧病在床，神智不清了。宫中的事物全权交给法米西国师与拉提法王后代管。庇尔问起，拉提法也只是胡乱搪塞：国王身体衰弱，为国事操劳，为自己的身体费心。说着不忘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自此，泽雷什家族把控着政局，狐假虎威地借着罗林斯国王的名字。
在阿鲁斯的策议下，法米西暗地里准备出海船只，前往阿鲁斯的出生地，人类尚未踏足的一片无名岛。据阿鲁斯说，岛上的天气虽然极端恶劣，但有着制作军火的绝佳材料。
“轰隆———只需一个指甲盖大的火药粒儿，就能夷平一座山。”阿鲁斯既兴奋又得意。一会儿跳在法米西的左肩上，一会儿又飞到拉提法右耳旁。“来吧，来吧，我来亲自带路！”
法米西带着一小撮人踏上了航海之旅。
出海前阿鲁斯更换了给国王的药剂，什么也没说，拉提法也不想多问。
一日，她如往常般给罗林斯服药。男人痛苦地浑身蜷缩着，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眼窝下凹，皮肤像注了水般松弛。高贵的国王竟落魄得像个乞丐。
“为什么…这样…对我，拉缇法？”
拉提法没想到他还有些清醒的神智。她怒火直冲，正欲发作，门被敲响了。
“妈妈，我能看望父亲吗？”
“他刚睡下，庇尔，不用担心。”拉提法说着，把药灌进罗林斯嘴中。起身走到门外，脸上挂着一副温柔的笑容。
“让我们别打扰国王的休息，给妈妈讲讲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罗林斯听着走廊上渐渐远去的声音，发出一阵低沉的叹息。
拉尔维萨。
圣殿后方的草地上，两个少年在大树下休憩。
“哥哥来信了。”伊万皇子用手拨开被风拂乱的金发，从白隼爪上卸下信件。鸟儿可比邮差快多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条肉干向空中一抛，白隼腾起，用尖钩似的嘴巴稳稳叼住，飞停到不远处的大树上。
提奥多将马拴好，靠着树坐在伊万身边，闭目养神。
他刚陪伊万皇子在草原上骑完马。伊万皇子的身体有些虚弱，甚至比不上多姆王城一个普通妇女的体质。哈立德国王安排自己保护皇子，大概就是此意吧。不过这虚弱，不是疾病，而是体质特殊。老天总是很公平，将美善与缺陷平等地分给每个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巧妙的平衡。
伊万皇子出生几个月，便自动开启了阿卡什秘术。天生的直觉力让他从未做出错误的判断，能敏锐地感知他人的心理情绪，再细微的事物到他这里似乎都被放大了几十倍。最令提奥多震惊的是，伊万会与动植物沟通。当自己还与林中的猛虎生死搏斗时，伊万已坐在猛虎背上驯服了野兽。不过与其说驯服，毋宁说成为朋友。仿佛一切凶残暴戾，到他这里都会被荡涤地清澈透亮，宁静和平如斯。
“大皇子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亲爱的美人啊，天各一方。昨夜的月色，映在谁的心上？
晨露在日光中消融，我心悲戚。你的心门，久扣未开。
今日我远航，谁啜泣花丛？眺望海边的，莫是那离人昭昭。”
伊万用深情的语调朗读完首段。“看来哥哥又创作了一首动人的乐曲。”他整个人背靠在大树上，看起来放松自在。舒服极了。
“每次出现这样的短歌，都是奥拉夫皇子的恋爱有了新情况。”提奥多揪着地上的青草，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提奥多，你还小，不懂皇兄的心情。”伊万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好看的缝儿。
“爱不就是简简单单，你情我愿，生死相随吗？哪有那么多纠葛。”提奥多小脸坦诚又认真，虽然自己毫无经验。
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伊万忍不住笑着岔开了话题：“奥拉夫皇兄改名了。他为自己取名伊卡洛斯•米勒，说这样不会引人注意，就像自由飞翔的鸟儿。”伊万指着落款，让提奥多瞧。
提奥多的目光停在了“米勒”的拼写上。“和我母亲一个姓。我母亲叫苏菲•米勒。”这是提奥多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母亲。
伊万有些惊讶，然后沉默地点头，脸上又挂上了柔和的笑容。“我会在回信中告诉他的。”说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自从大皇子成年后开始四方游历，三人就通过信件保持联系。
“哥哥在信的末尾说，他要去渡渡伦岛了。真好！”伊万就像个温暖的小太阳，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笑起来明媚得晶晶亮。
“是啊，大皇子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提奥多还记得，在大皇子出行的前夜，他们三人就坐在这里看星星。
“哥哥，你离开王城后，想做些什么呢？”
“帮母亲完成心愿。找个美丽的岛屿住下来。在海滩上看日出日落，让浪花与热带海风为我带来灵感。在夜晚沙滩的篝火旁欢舞歌唱，与爱人偕手白头，直到死亡收割走我们的生命。”奥拉夫摸着骨笛，他要为爱人而歌。
“真浪漫！”伊万双眼放光，拍着手，笑嘻嘻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你们呢？”
“我没想过那么远的游历。皇城就很好。我喜欢这里的一切。”伊万金发的鬈发轻柔地贴在脸上。
提奥多右手握紧拳头，高举胳膊，斩钉截铁道：“我负责保卫皇城，保卫拉尔维萨！”
“祝我们都如愿以偿！”
三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握拳，相互碰撞着。
这是少年们的约定。
多姆王城的圣殿中。
月亮已升至高空。哈立德扶了扶鼻梁上的单片眼镜，继续伏案书写。他在编整阿卡什秘术的相关资料，完善秘术的修炼手册。
这项工作只能交由他来完成，因为他是阿卡什秘术的继承人。阿卡什秘术，只在拉尔维萨的王室内传承，一般在国王间完成递接。官员、廷臣、百姓则难以触及。像伊万自动开启阿卡什的人，整个大陆没有第二例。
多年前，他与罗林斯国王收到阿卡什的天启：天下大同，普世为家。所谓天启，是揭示天道运转的秩序法则。顺道而生，逆法而亡。
天启给两位国王以清晰的指引：拉尔维萨的阿卡什秘术需整理出系统的秘术奥义，用来开启人类的心灵力量；乔治亚斯继续精进与深耕科研技术，发挥人类头脑的智性之力。两国需团结合作，将所有成果平等分享给每一个人类，无论国籍种族性别，以此才能避免全体人类的灭亡之灾。
皎洁的清辉洒在桌上。哈立德看着桌上的手稿，充满了希冀，仿佛大同之景就在眼前。今夜圆月，不知罗林斯表弟近来如何。
对儿子庇尔，拉提法的心境平和下来。她爱儿子，这次终于没有了负罪感。恶人不是她，是卡姆兰，是罗林斯。她看着儿子灰色的眼睛，头一次觉得可爱。他们的关系缓和了。
庇尔还在诧异母亲的转变，罗林斯则笑着说，这是爱的力量。
大病初愈的美人每天都亲自为自己准备糕点与茶水，两人在王宫的露台上，你一言我一语。让人看着好不甜蜜。
王后近在眼前，罗林斯却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一段时光，他爱慕她，可她不为所动。热情下掩藏着几分生疏的距离，是因为生病吗。
佳人笑眼盈盈：“陛下，请喝茶。”
他接过茶杯，触碰的指尖有些冰凉。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拉提法肩上：“夜里风大，请王后回去休息吧。”
拉提法的身子轻颤一下，挤出个微笑。
“拉提法，你不用勉强。照顾好身体。”罗林斯吻着女人的额头，怀中的身影娇小又柔弱。
“我想陪你走很久很久。”
拉提法的身体僵住了。她紧抓着长袍的手指因用力更显苍白。
罗林斯有些不舍地松开怀抱，拉提法转身离开。
不能犹豫。不能沉沦。这是糖衣炮弹。拉提法心中警铃大作。她的目的不是温情脉脉的叙谈，而是复仇与谋杀。她给罗林斯准备的食物茶水里都投了毒。无色无味，霍乱心神，日日服用，人会加速衰老而死亡。这是阿鲁斯献上的毒药。
不到数月，罗林斯便卧病在床，神智不清了。宫中的事物全权交给法米西国师与拉提法王后代管。庇尔问起，拉提法也只是胡乱搪塞：国王身体衰弱，为国事操劳，为自己的身体费心。说着不忘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水。
自此，泽雷什家族把控着政局，狐假虎威地借着罗林斯国王的名字。
在阿鲁斯的策议下，法米西暗地里准备出海船只，前往阿鲁斯的出生地，人类尚未踏足的一片无名岛。据阿鲁斯说，岛上的天气虽然极端恶劣，但有着制作军火的绝佳材料。
“轰隆———只需一个指甲盖大的火药粒儿，就能夷平一座山。”阿鲁斯既兴奋又得意。一会儿跳在法米西的左肩上，一会儿又飞到拉提法右耳旁。“来吧，来吧，我来亲自带路！”
法米西带着一小撮人踏上了航海之旅。
出海前阿鲁斯更换了给国王的药剂，什么也没说，拉提法也不想多问。
一日，她如往常般给罗林斯服药。男人痛苦地浑身蜷缩着，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眼窝下凹，皮肤像注了水般松弛。高贵的国王竟落魄得像个乞丐。
“为什么…这样…对我，拉缇法？”
拉提法没想到他还有些清醒的神智。她怒火直冲，正欲发作，门被敲响了。
“妈妈，我能看望父亲吗？”
“他刚睡下，庇尔，不用担心。”拉提法说着，把药灌进罗林斯嘴中。起身走到门外，脸上挂着一副温柔的笑容。
“让我们别打扰国王的休息，给妈妈讲讲你的功课做得怎么样…”
罗林斯听着走廊上渐渐远去的声音，发出一阵低沉的叹息。
拉尔维萨。
圣殿后方的草地上，两个少年在大树下休憩。
“哥哥来信了。”伊万皇子用手拨开被风拂乱的金发，从白隼爪上卸下信件。鸟儿可比邮差快多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条肉干向空中一抛，白隼腾起，用尖钩似的嘴巴稳稳叼住，飞停到不远处的大树上。
提奥多将马拴好，靠着树坐在伊万身边，闭目养神。
他刚陪伊万皇子在草原上骑完马。伊万皇子的身体有些虚弱，甚至比不上多姆王城一个普通妇女的体质。哈立德国王安排自己保护皇子，大概就是此意吧。不过这虚弱，不是疾病，而是体质特殊。老天总是很公平，将美善与缺陷平等地分给每个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巧妙的平衡。
伊万皇子出生几个月，便自动开启了阿卡什秘术。天生的直觉力让他从未做出错误的判断，能敏锐地感知他人的心理情绪，再细微的事物到他这里似乎都被放大了几十倍。最令提奥多震惊的是，伊万会与动植物沟通。当自己还与林中的猛虎生死搏斗时，伊万已坐在猛虎背上驯服了野兽。不过与其说驯服，毋宁说成为朋友。仿佛一切凶残暴戾，到他这里都会被荡涤地清澈透亮，宁静和平如斯。
“大皇子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亲爱的美人啊，天各一方。昨夜的月色，映在谁的心上？
晨露在日光中消融，我心悲戚。你的心门，久扣未开。
今日我远航，谁啜泣花丛？眺望海边的，莫是那离人昭昭。”
伊万用深情的语调朗读完首段。“看来哥哥又创作了一首动人的乐曲。”他整个人背靠在大树上，看起来放松自在。舒服极了。
“每次出现这样的短歌，都是奥拉夫皇子的恋爱有了新情况。”提奥多揪着地上的青草，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
“提奥多，你还小，不懂皇兄的心情。”伊万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好看的缝儿。
“爱不就是简简单单，你情我愿，生死相随吗？哪有那么多纠葛。”提奥多小脸坦诚又认真，虽然自己毫无经验。
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伊万忍不住笑着岔开了话题：“奥拉夫皇兄改名了。他为自己取名伊卡洛斯•米勒，说这样不会引人注意，就像自由飞翔的鸟儿。”伊万指着落款，让提奥多瞧。
提奥多的目光停在了“米勒”的拼写上。“和我母亲一个姓。我母亲叫苏菲•米勒。”这是提奥多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母亲。
伊万有些惊讶，然后沉默地点头，脸上又挂上了柔和的笑容。“我会在回信中告诉他的。”说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自从大皇子成年后开始四方游历，三人就通过信件保持联系。
“哥哥在信的末尾说，他要去渡渡伦岛了。真好！”伊万就像个温暖的小太阳，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笑起来明媚得晶晶亮。
“是啊，大皇子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提奥多还记得，在大皇子出行的前夜，他们三人就坐在这里看星星。
“哥哥，你离开王城后，想做些什么呢？”
“帮母亲完成心愿。找个美丽的岛屿住下来。在海滩上看日出日落，让浪花与热带海风为我带来灵感。在夜晚沙滩的篝火旁欢舞歌唱，与爱人偕手白头，直到死亡收割走我们的生命。”奥拉夫摸着骨笛，他要为爱人而歌。
“真浪漫！”伊万双眼放光，拍着手，笑嘻嘻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你们呢？”
“我没想过那么远的游历。皇城就很好。我喜欢这里的一切。”伊万金发的鬈发轻柔地贴在脸上。
提奥多右手握紧拳头，高举胳膊，斩钉截铁道：“我负责保卫皇城，保卫拉尔维萨！”
“祝我们都如愿以偿！”
三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握拳，相互碰撞着。
这是少年们的约定。
多姆王城的圣殿中。
月亮已升至高空。哈立德扶了扶鼻梁上的单片眼镜，继续伏案书写。他在编整阿卡什秘术的相关资料，完善秘术的修炼手册。
这项工作只能交由他来完成，因为他是阿卡什秘术的继承人。阿卡什秘术，只在拉尔维萨的王室内传承，一般在国王间完成递接。官员、廷臣、百姓则难以触及。像伊万自动开启阿卡什的人，整个大陆没有第二例。
多年前，他与罗林斯国王收到阿卡什的天启：天下大同，普世为家。所谓天启，是揭示天道运转的秩序法则。顺道而生，逆法而亡。
天启给两位国王以清晰的指引：拉尔维萨的阿卡什秘术需整理出系统的秘术奥义，用来开启人类的心灵力量；乔治亚斯继续精进与深耕科研技术，发挥人类头脑的智性之力。两国需团结合作，将所有成果平等分享给每一个人类，无论国籍种族性别，以此才能避免全体人类的灭亡之灾。
皎洁的清辉洒在桌上。哈立德看着桌上的手稿，充满了希冀，仿佛大同之景就在眼前。今夜圆月，不知罗林斯表弟近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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