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路途
王城考核结束后，每名通过考核的考生会直接被考官接走，跟随车队前往王城。
此刻的提奥多，正独自坐在车厢内，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是他第一次坐马车。以前在拉尔维萨，他总是走在前面为伊万牵马。
从窗口向外望，平民区一排排低矮的灰房飞速倒退，仿佛在挥手告别。提奥多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里有些许挂念。平民区，艾米丽与尼尔叔叔在这里。人与人的羁绊就是这样，巧妙地将个体连结在一起，提奥多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
车夫像是忙着赶路，即便道路平坦，车厢仍颠簸不断。比起待在这个四方盒子里，提奥多更享受骑在马背上的风吹日晒。
他坐的这一截车厢，能容纳五六个人，在车队的末尾，是专门为通过考核的毕业生准备的。只不过这截车厢几乎每年都是空的。
提奥多没有什么事做，便端坐着闭目养神，耳边不时传来前面的考核官们几句高谈阔论。
马车正从平民区经过加工厂。提奥多睁开双眼，认真审视着四周。在陌生的环境里，他需要迅速让自己了解周遭的情况。
几年来提奥多未能离开平民区半步。下等民的生活被限制在一片划好的小圈子内，无法自由流动。从平民区、加工厂再到王城这几个片区，都设置着重重关卡。国王对从战争中吸收的异族分子严加提防，以免出现流窜人口的骚动与暴乱。这对于提奥多来说，只会加深与艾米丽的分离。
空气中传来如群蜂狂舞般的嗡嗡声。一片深蓝的中高建筑群映入眼帘。楼顶上竖起一排排巨大粗壮的烟囱，随着每次有节奏的嗡鸣声，向外释放出大团灰黑色烟雾。
这就是加工厂了。土地上方的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四处都是繁忙的景象。王城的车队在关卡处减缓了速度。车上的狮旗飘扬着，警卫们见到这王城的车队，便立刻在周围护送，开辟出一条专道。
轰轰，轰轰，机器单调的声响，像催人劳动的号子。
毎栋楼都有上百个小窗口，灯火通明。每个窗口旁都有数名工人，他们双手飞快地在机器上加工着手里的配件。
几乎整个新乔治亚斯大陆的日常用品、基础加工配件都在这里生产。而在这里工作的，大多数是平民区的人民。他们上班需要携带证件，通过验证身份才能进入。加工厂与王城区紧邻，警卫们必须严加把守，若有平民闯到王城去，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穿过整齐划分的方形片区。警卫吹着哨子，指挥工人的通行与物流车辆的运输。他们腰间佩戴着枪支，手上拿着木棍，穿梭在工厂区的各个角落，负责维稳安保。车队行至路口，护送的警卫换了一批人手。
提奥多听到车厢外两个警卫的交谈。
“你知道吗，我今天抓了一个大'老鼠'。她狡猾得很，把加工厂的退烧药在放在工服里藏了几盒，被我抓了个正着。”男人的声音又尖又细。
回答的是一个粗壮的声音：“你怎么发现的？兄弟你告诉我，下回我抓到老鼠，奖金分你一半。”
提奥多朝窗外看了一眼，两人勾肩搭背。胖男人讨好地笑着，满脸横肉乱颤，瘦子一脸自得，他就是那个抓住“老鼠”的人。提奥多想，老鼠，是指平民区的工人吧，这样的称谓，对人真是侮辱。他不禁握紧了拳头。
“好巧不巧，让我在巡查路上碰见。那可是我一直都关注的漂亮老鼠。她走在路上急匆匆地。我一眼便发现她的身材更丰腴了。”那瘦子说着摸了摸自己胸前。胖子心领神会。
“也是，平民区的伙食哪有那么好。”
瘦子笑着继续道：“于是我就让她停下，搜了她的全身。果不其然，发现她胸口藏了几盒退烧药。她苦苦哀求我，说平民区买不到药，家里的丈夫孩子高烧不退，让我放过她。”
胖子沉默了。
“怎么，你还心疼老鼠？下等人就是下等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我们是二等民，不能自损身价，与他们为伍。”瘦子有些愤怒，用木棍戳了戳胖子。
“是。”胖子被教训得服服帖帖的。
瘦子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我说做个交易。让她伺候我一晚上，我就答应。没想到她真信了。那晚可真舒服。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连人带药交了上去，还得了一笔奖金。这事儿真是太美了。”
“上面不会追问吗？”胖子好像有些担心。
“你知道的，即使老鼠辩护，上面也不会信他们说的话。”瘦子从鼻孔里轻哼出一口气。
“真羡慕你整日能瞅着好看的老鼠。我老婆管得可严了…”
两人的对话声飘远了。王城的车队驶出了加工厂。
提奥多在车厢里沉默着。这是吃人的社会。
车帘被人揭开了，来人是柯蒂斯。
他身穿白色西服，手里拿着一只棕木蛇头手杖，淡金色的头发像抹了蜡。
柯蒂斯看一眼车厢，食物点心一点没动，提奥多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以为少年离家有些不适应。他为提奥多倒了一杯柠檬汁，自己坐在对面，双手拄在手杖上。
“怎么，想家吗？”柯蒂斯看着对面有些拘紧的少年。
提奥多摇头。他还是有所防备。不知道柯蒂斯是敌是友。
柯蒂斯收起笑容，严肃起来。“提奥多，希望你能做好来王城训练的准备。”他狭长的眼睛紧眯着，镜片反射出一片白光。提奥多看不清他的表情。
“听好了，少年。”柯蒂斯挺直了脊背，声音肃穆。
“当你接受正式学习培训前，需要先想好自己的方向。王城的教育是分专业的，一年后，你报考哪个部门，你就会在这一年专攻与该部门有关的所有学科。
现在王城招收人才的部门有：军事部、法务部、商务部、行政管理部、通讯联络部、科研部与医疗部。对这些部门，你有哪个不了解或者感兴趣的，现在就可以询问我。”柯蒂斯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
提奥多有些惊讶。
柯蒂斯，或许，是友非敌。
他端起桌上的柠檬汁喝了一口。
“我选军事部。”
“不考虑其他部门吗？商务部财务收入更高，军事部的训练会比较严苛，考核难度大。”
柯蒂斯描述的情况很中肯。对于平民区的孩子，或许经济收入才是最大的追求。有钱可使鬼推磨，这在王城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商务部每年都是王城学生们相互争夺的肥肉。至于自己负责考核的军事部，那训练与出题的确有些变态。
“我选军事部。”提奥多没有半分犹豫。
“你可要想清楚了。每年只能考一次，一次只能考一门。录取排名前10%的学生。前3%留在王城，其余7%的人分派地方。剩下90%的人要么留级，要么离开。留级也只有两次重修的机会。我建议你选一个容易的部门，法务部相对来说会轻松些。”
柯蒂斯说的都是大实话。他负责王城整体考核情况，他不想看面前的少年碰一鼻子灰。
“柯蒂斯先生，我还是会选军事部。谢谢你的提醒。”提奥多很有礼貌。他要的就是王城的军事机密。
“那么，祝你好运，提奥多。”柯蒂斯拄着拐杖离开了车厢。他觉得自己真是看对了人。哪天提奥多若真是在他手下，他必定好好栽培这个年轻人。
此刻的提奥多，正独自坐在车厢内，看着窗外的景色。
这是他第一次坐马车。以前在拉尔维萨，他总是走在前面为伊万牵马。
从窗口向外望，平民区一排排低矮的灰房飞速倒退，仿佛在挥手告别。提奥多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里有些许挂念。平民区，艾米丽与尼尔叔叔在这里。人与人的羁绊就是这样，巧妙地将个体连结在一起，提奥多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
车夫像是忙着赶路，即便道路平坦，车厢仍颠簸不断。比起待在这个四方盒子里，提奥多更享受骑在马背上的风吹日晒。
他坐的这一截车厢，能容纳五六个人，在车队的末尾，是专门为通过考核的毕业生准备的。只不过这截车厢几乎每年都是空的。
提奥多没有什么事做，便端坐着闭目养神，耳边不时传来前面的考核官们几句高谈阔论。
马车正从平民区经过加工厂。提奥多睁开双眼，认真审视着四周。在陌生的环境里，他需要迅速让自己了解周遭的情况。
几年来提奥多未能离开平民区半步。下等民的生活被限制在一片划好的小圈子内，无法自由流动。从平民区、加工厂再到王城这几个片区，都设置着重重关卡。国王对从战争中吸收的异族分子严加提防，以免出现流窜人口的骚动与暴乱。这对于提奥多来说，只会加深与艾米丽的分离。
空气中传来如群蜂狂舞般的嗡嗡声。一片深蓝的中高建筑群映入眼帘。楼顶上竖起一排排巨大粗壮的烟囱，随着每次有节奏的嗡鸣声，向外释放出大团灰黑色烟雾。
这就是加工厂了。土地上方的天空看起来灰蒙蒙的。四处都是繁忙的景象。王城的车队在关卡处减缓了速度。车上的狮旗飘扬着，警卫们见到这王城的车队，便立刻在周围护送，开辟出一条专道。
轰轰，轰轰，机器单调的声响，像催人劳动的号子。
毎栋楼都有上百个小窗口，灯火通明。每个窗口旁都有数名工人，他们双手飞快地在机器上加工着手里的配件。
几乎整个新乔治亚斯大陆的日常用品、基础加工配件都在这里生产。而在这里工作的，大多数是平民区的人民。他们上班需要携带证件，通过验证身份才能进入。加工厂与王城区紧邻，警卫们必须严加把守，若有平民闯到王城去，他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车队一路畅通无阻，穿过整齐划分的方形片区。警卫吹着哨子，指挥工人的通行与物流车辆的运输。他们腰间佩戴着枪支，手上拿着木棍，穿梭在工厂区的各个角落，负责维稳安保。车队行至路口，护送的警卫换了一批人手。
提奥多听到车厢外两个警卫的交谈。
“你知道吗，我今天抓了一个大'老鼠'。她狡猾得很，把加工厂的退烧药在放在工服里藏了几盒，被我抓了个正着。”男人的声音又尖又细。
回答的是一个粗壮的声音：“你怎么发现的？兄弟你告诉我，下回我抓到老鼠，奖金分你一半。”
提奥多朝窗外看了一眼，两人勾肩搭背。胖男人讨好地笑着，满脸横肉乱颤，瘦子一脸自得，他就是那个抓住“老鼠”的人。提奥多想，老鼠，是指平民区的工人吧，这样的称谓，对人真是侮辱。他不禁握紧了拳头。
“好巧不巧，让我在巡查路上碰见。那可是我一直都关注的漂亮老鼠。她走在路上急匆匆地。我一眼便发现她的身材更丰腴了。”那瘦子说着摸了摸自己胸前。胖子心领神会。
“也是，平民区的伙食哪有那么好。”
瘦子笑着继续道：“于是我就让她停下，搜了她的全身。果不其然，发现她胸口藏了几盒退烧药。她苦苦哀求我，说平民区买不到药，家里的丈夫孩子高烧不退，让我放过她。”
胖子沉默了。
“怎么，你还心疼老鼠？下等人就是下等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我们是二等民，不能自损身价，与他们为伍。”瘦子有些愤怒，用木棍戳了戳胖子。
“是。”胖子被教训得服服帖帖的。
瘦子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道：“我说做个交易。让她伺候我一晚上，我就答应。没想到她真信了。那晚可真舒服。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连人带药交了上去，还得了一笔奖金。这事儿真是太美了。”
“上面不会追问吗？”胖子好像有些担心。
“你知道的，即使老鼠辩护，上面也不会信他们说的话。”瘦子从鼻孔里轻哼出一口气。
“真羡慕你整日能瞅着好看的老鼠。我老婆管得可严了…”
两人的对话声飘远了。王城的车队驶出了加工厂。
提奥多在车厢里沉默着。这是吃人的社会。
车帘被人揭开了，来人是柯蒂斯。
他身穿白色西服，手里拿着一只棕木蛇头手杖，淡金色的头发像抹了蜡。
柯蒂斯看一眼车厢，食物点心一点没动，提奥多的脸色有些阴沉，他以为少年离家有些不适应。他为提奥多倒了一杯柠檬汁，自己坐在对面，双手拄在手杖上。
“怎么，想家吗？”柯蒂斯看着对面有些拘紧的少年。
提奥多摇头。他还是有所防备。不知道柯蒂斯是敌是友。
柯蒂斯收起笑容，严肃起来。“提奥多，希望你能做好来王城训练的准备。”他狭长的眼睛紧眯着，镜片反射出一片白光。提奥多看不清他的表情。
“听好了，少年。”柯蒂斯挺直了脊背，声音肃穆。
“当你接受正式学习培训前，需要先想好自己的方向。王城的教育是分专业的，一年后，你报考哪个部门，你就会在这一年专攻与该部门有关的所有学科。
现在王城招收人才的部门有：军事部、法务部、商务部、行政管理部、通讯联络部、科研部与医疗部。对这些部门，你有哪个不了解或者感兴趣的，现在就可以询问我。”柯蒂斯说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
提奥多有些惊讶。
柯蒂斯，或许，是友非敌。
他端起桌上的柠檬汁喝了一口。
“我选军事部。”
“不考虑其他部门吗？商务部财务收入更高，军事部的训练会比较严苛，考核难度大。”
柯蒂斯描述的情况很中肯。对于平民区的孩子，或许经济收入才是最大的追求。有钱可使鬼推磨，这在王城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商务部每年都是王城学生们相互争夺的肥肉。至于自己负责考核的军事部，那训练与出题的确有些变态。
“我选军事部。”提奥多没有半分犹豫。
“你可要想清楚了。每年只能考一次，一次只能考一门。录取排名前10%的学生。前3%留在王城，其余7%的人分派地方。剩下90%的人要么留级，要么离开。留级也只有两次重修的机会。我建议你选一个容易的部门，法务部相对来说会轻松些。”
柯蒂斯说的都是大实话。他负责王城整体考核情况，他不想看面前的少年碰一鼻子灰。
“柯蒂斯先生，我还是会选军事部。谢谢你的提醒。”提奥多很有礼貌。他要的就是王城的军事机密。
“那么，祝你好运，提奥多。”柯蒂斯拄着拐杖离开了车厢。他觉得自己真是看对了人。哪天提奥多若真是在他手下，他必定好好栽培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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