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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朝议

    “哟!”听得大茶壶报诸葛凡来了,正在二楼的老鸨还没走到楼梯口,一声娇呼便已传到了门口。

    “诸葛公子,您这一日不来,可怜咱们千儿茶不思饭不想,眼看都瘦一圈啦!”

    老鸨快步走到楼梯口,看到诸葛一我身后的三人,又是连连尖呼,笑得花枝乱颤,只恨少生了几只手,香巾摇得不够绚烂。

    “哟!镇公子!喻公子!长孙少爷!你们与诸葛公子当真是穿一件衣服的亲兄弟哟!千儿时时念着诸葛公子,你们相好的妹妹们也是盼你们啦,盼得眼睛都快瞎了!”

    这是乐瑶坊的老鸨张虹伊。

    虽是老鸨,今年才刚满二十七岁,生得千娇百媚,去年才开始当老鸨。

    与其他青楼只靠一两个名妓撑场面不同,乐瑶坊竟有享誉大康国的名妓一十二名,是孔氏家族在大康国京城洛城最大的青楼。

    孔氏家族是大康国读书人组成的仕行的领袖家族。

    历经数代经营,孔氏家族的门生遍布天下,在大康国读书人中一呼百应,是大康国朝局中不可忽视的世家大族。

    现任族长孔文晟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儒,也是大康国元老院八大元老之一。

    孔氏除了在各郡各地开办学府、私塾外,家族的另一大产业便是这富足的读书人最爱去的青楼。

    孔氏家族的青楼产业之所以能称霸大康国,乃至在整个中天洲都举足轻重,得益于数代人精心打造的一套精密运行机制。

    孔氏家族有一个专门的寻玉府。

    府中有若干在风尘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精明女子,被称为“红娘”。

    红娘唯一的任务就是终年在中天洲的大康、大运和上阳三国的民间寻找和购买五到七岁面容姣好的女童。

    那些被买来的女童会交由孔氏家族的琢玉府,统一进行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的全面培养,并根据不同的长相和性格,进行各不同的针对性心智培养。

    让大康国读书人着迷的是,凭借深厚的家学渊源,孔氏家族会将这些女童每一个都培养得饱读诗书、出口成章。

    女童在十岁之后,每年都会被孔氏家族组织麾下各大青楼的老鸨进行考核。

    凡是心思不够活络,或随着年岁增长而长相不够出众者,就会被淘汰,或卖给其它青楼。

    最终,只留下最为出色的,再分配到孔氏家族在各地的青楼。

    即便是被孔氏家族淘汰的,其它青楼是都是抢着买回去作为头牌,可见孔氏家族麾下青楼名妓们的质量。

    女童到了十四岁,心智和身体初长成,就会被送到孔氏家族麾下的青楼去接客。

    十六岁后,最为出众者,就会被挑选到乐瑶坊,到得二十四岁才被允许赎身。

    到二十六岁还没有恩客出钱赎身,或者自己没有攒够赎身钱的,便由孔氏家族择优留在各青楼做老鸨。

    未能赎身,也没被选上做老鸨的,便被发配到寻玉府当红娘,去做那风餐露宿、终年奔波的差事,直到四十岁才准许离开。

    多年来,孔氏凭借这一套不断淘汰、优中选优的机制,成为大康国当之无愧、其他青楼难以望其项背的青楼世家。

    像张虹伊这种未能赎身的老鸨,由于免了在寻玉府的辛劳,非常珍惜能当上老鸨的机会,对待客人往往是全心全意。

    特别是今日来的这四位客人,更是她们不容自己有一丝一毫懈怠的贵客。

    张虹伊口中的“诸葛公子”是大康国元老院首老诸葛一我的独子诸葛凡,与镇公子——镇家三少爷镇玉林、喻公子——喻家大少爷喻友田、长孙少爷——长孙家小少爷长孙时,并称“京城四大公子”。

    四人成日眠花宿柳,乐不归家,是京城所有青楼都最为尊贵的恩客。

    四人中任何一个的身后,都是大康国举足轻重的政治势力。

    诸葛凡的爹——元老院首老诸葛一我,在当今大康国权倾朝野。

    元老院由八名元老组成,诸葛一我所担任的首老则是皇帝在元老院的化身。

    其它七位元老则分别由孔氏、镇氏、喻氏、长孙氏等七个世家大族的代表担任。

    七个世家大族分别代表大康国主要的七个行业、七方势力。

    譬如,镇公子——镇玉林所在的镇氏家族,家族产业镇四海票号几近垄断大康国钱市。

    喻公子——喻友田家的喻氏家族是大康国坊行的领袖家族,领导大康国纺织、木工等行业。

    长孙公子——长孙时家的长孙氏家族是大康国商行的领袖家族,领导大康国的盐、铁、布、粮等货物贸易。

    就在张虹伊连走带跑冲下楼来迎接诸葛凡的时候,往日里接待镇玉林、喻友田、长孙时的老鸨也已得到讯息,纷纷赶到大堂紧紧将三人贴住。

    “哟!诸葛公子,今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您……”

    将将冲到楼梯口的张虹伊看到诸葛凡的脸色异常难看,正欲讨好,但话没说完,就被诸葛凡一掌推开,摔倒在楼梯上。

    乐瑶坊作为大康国第一青楼,前后院落重重。

    进门是二层主楼。

    一楼迎客厅用于接待散客,二楼用于老鸨们休息,以便及时迎接贵客。

    主楼后面,二进、三进、四进、五进,以及偏院都是还没有跻身十二名妓的数十个姑娘们接客的房间。

    出了五进,乐瑶坊按十二律之名、十二星宿之位,建了十二个独楼小院。

    阳律六:黄钟、太簇、姑洗、蕤宾、夷则、无射,阴律六:大吕、夹钟、中吕、林钟、南吕、应钟。

    十二名妓每一位都独享一个小院。

    是以,根据伺候客人所在的地方,乐瑶坊的姑娘们分为三个等级。

    在迎客厅的姑娘等级最低,得到的赏钱也最少,往往是才从琢玉府出来,还需要历练的,称为“游莺”。

    游莺是一种体型娇小的莺鸟。

    相传,其自长成离巢,进食、睡觉,筑巢、喂食,乃至交配、产卵都在空中,一刻不会着地。

    名为游莺,表明这些姑娘还没有自己固定的接客房间。

    游莺之上,则是“有鸯”。

    有鸯取自“水之有鸯,寐寤求之。”说的是河边有一只鸯,日夜等待着鸳来向她求爱。

    有鸯住在迎客厅进去之后的五进院落,有自己接客的房间,不会到迎客厅露面,由表现出色的游莺,以及评选落榜的律凤组成。

    最出名、最高等级的姑娘当然是十二名妓,又称“律凤”,意即住在十二律院子的凤凰。

    每个乐瑶坊的姑娘都希望成为律凤,住进十二律小院。这也是所有大康国名妓的梦想。

    律凤住进十二律小院后并非一劳永逸,都面临被踢到前五进院子成为有鸯的风险。

    孔氏家族每隔两年,在七夕当晚,会张榜公布后面两年里十二律小院的主人名单。

    姑娘们能否住进去的规矩是:一看这两年中捧她的恩客数量和档次,像京城四大公子这种恩客自然加分很多;二看她的恩客在乐瑶坊的花销和打赏。

    张榜当晚,恩客如果广邀有声望的好友汇聚乐瑶坊,在姑娘身上大把花钱“推榜”,单凭一夜的人气和花销,也可能将姑娘推上十二名妓名单。

    是以,每两年乐瑶坊十二名妓张榜之日,都是大康国风月场盛宴,被称为“万欢夜”。

    万欢之夜,全大康国,乃至邻国的风流人物齐聚,目睹新一轮十二名妓的风姿,还能见识到恩客捧姑娘的豪阔。

    久而久之,在万欢夜一掷万金成为大康国豪富博取名声最好的舞台。

    斗钱的万欢夜由此与斗武的论元大会、斗才学的太学宫大论,被并称为大康国三大盛事。

    去年,千儿险些落选十二名妓,全靠诸葛凡拉着另外京城三大公子在“万欢夜”如流水般花钱,生生捧上去。

    为此,在千儿和伺候她的老鸨张虹伊心目中,诸葛凡比亲妈还亲,比盘古仙尊还神。

    不过,诸葛凡也不是日日、时时在乐瑶坊。

    按照孔氏家族的规矩,空闲时候,张虹伊也会给千儿安排一些肯花钱的散客。

    好死不死,此刻,千儿房中,正有一个散客!

    张虹伊被诸葛凡重重推倒在地,生怕诸葛凡撞见那个散客生气,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又要来拉诸葛凡,拖得一刻算一刻。

    另一边,早有机灵的大茶壶一溜烟飞也似的,跑到后院去给千儿报信。

    诸葛凡铁青着脸,用力甩开张虹伊的拉扯,出了灯火通明的主楼,快步往东首千儿所在的姑洗院而去。

    张虹伊从一个大茶壶手中抢过一盏灯笼,紧紧跟在身旁,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貌似无心实则有意地不停拉扯诸葛凡,嘴上没有停过,边走边说。

    “诸葛公子,坊里才送来一车上好的女儿红。姐姐陪您先喝一杯。千儿还在妆扮呢。诸葛公子……”

    诸葛凡对张虹伊未加理会,穿廊过院,急冲冲地赶到姑洗院门前,却见院门紧闭。

    “怎么回事?”

    诸葛凡一推院门,发现院门被从里面闩了,怒火腾然而起,终于开口说话,对跟在身后的张虹伊问到。

    张虹伊忙将手中的灯笼举到院门前看了看,跺脚假意嗔道:“千儿这个小妮子怎么回事?诸葛公子来了也不出来迎一迎?”

    说罢,又贴回诸葛凡身旁,笑道:“公子莫要动怒,我马上叫他们开门。”

    诸葛凡不耐烦地将张虹伊推开,右手一挥,嘴里蹦出一个字,“撞!”

    一直跟着诸葛凡的两名随从得令,其中一人站向院门,运起元力,身上现出绿色光晕,右手出掌。

    “砰!”掌击院门。

    “嚓!”门闩断裂。

    院门应声而开。

    张虹伊本想再拖一拖,没想到诸葛凡蛮狠至此,心里暗骂,嘴上却道:“撞得好,撞得好。我们进去看看这个小妮子在干什么?看我不收拾她!”

    姑洗院和其它十一个小院一样,进了院门,是一片小小的花木园林,或栽花,或种树,都是大康国一流匠人精心设计。

    绕过花木园林,就是一正厅两偏厅的正厢房,律凤的住处。

    诸葛凡三步并作两步,跨进院内,绕过正厢房前的一片小竹林,又是勃然大怒。

    此刻,正厢房的房门,如同院门一样紧闭,并未像往常一样大门敞开着喜迎诸葛凡,难怪诸葛凡会发怒。

    非但房门紧闭,里面还传来一个男子的吵闹声。

    诸葛凡铁青的脸上更蒙上了一层冰霜,走到门口,提起右脚,一脚将门踹开,一刻不停冲进房内。

    房内,方才跑到诸葛凡诸人前头来通报的大茶壶、千儿的随侍丫鬟,以及一名年轻男子正在拉拉扯扯。

    大茶壶、丫鬟想把那男子拉出去。

    男子却不愿走,嘴里还不停说道:“老子不走,凭什么?老子也是给了钱的。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退钱老子也不走……”

    原来,这名男子今日刚到京城,一路打听到了大康最为出名的乐瑶坊,花了二十多两银子,才得以与千儿坐到一张桌上饮酒。

    将将端起酒杯喝了两杯,连眼前的千儿的手都还没摸到,就进来一个大茶壶要赶他走,岂肯罢休?

    千儿原本坐在帘子后面唱曲,听大茶壶说诸葛凡来了,眼前的男子却不愿离开,也是心里着慌。

    停了弹唱,站在帘后不住向门口张望,见诸葛凡进来,忙掀开帘子,往他身上扑过来,带着哭腔说道:“哥哥,你可来了!这人好不讲道理。”

    诸葛凡一直为自己的体型和长相不如意,见这男子穿着不见出众,却是长身玉立,长相也分外俊郎,妒火中烧,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双手抱住千儿,而是粗鲁地挥手将她拂开,径直奔到那男子的跟前,左手揪住男子胸前的衣领,右手成拳,猛力一击,结结实实地锤到男子脸上,厉声骂道:“他娘的,敢在这里耍浑!”

    男子被大茶壶和丫鬟一左一右拉住双手,看见诸葛凡和张虹伊进房,心里更加明白,乐瑶坊欺他是生客,熟客来了,要赶他走。

    又见这“新来的客人”脚蹬高筒黑皮靴,身着狐白裘衣,尤其是腰上那条翠绿的蹀躞带更非凡品。

    来人非富即贵,而且不是一般的富贵!

    男子明知惹不起,却又不甘心,打定主意要再闹一闹,即便不能把银子全闹回来,起码也要拿回一半才肯罢休。

    不料,这新来的客人不怨乐瑶坊一女二卖,竟将矛头对准自己,脸上平白挨了一计重拳。

    男子鼻子一辣,痛觉直冲脑门。

    虽说没什么武艺,但这男子自小便身经百战,各种各样的架可没少打。

    为此,虽被诸葛凡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反应极快,抬起右腿就朝诸葛凡肥硕的肚子上使劲踹了一脚。

    待右脚收回站稳,身子往后一蹲,双手用力一扯,男子就将衣袖从大茶壶和丫鬟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随即,弓起身子往前奋力冲去,要继续攻击诸葛凡。

    张虹伊、千儿、大茶壶、丫鬟等乐瑶坊中诸人向来只见诸葛凡耍横,哪儿见过他吃亏?都楞在原地。

    诸葛凡也没料到这男子竟敢还手,更没料到这男子的反击来得如此之快,被一脚踹翻在地上,一愣间,又怒又惊,甚至都忘了继续骂人。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众人都以为被踹翻在地的诸葛凡将迎来男子狂风骤雨般的反击。

    转眼,却见男子已被双手反剪,双膝跪倒,头顶触地,被诸葛凡的两名随从死死摁住。

    原来,诸葛凡的这两名随从,与大康国纨绔们身边只会欺软怕硬、装腔作势的随从不同,他们都是诸葛凡娘亲求她大哥、诸葛凡的大舅专门派来保护诸葛凡的。

    两人都是四十岁上下,多年来出生入死,杀了不知多少山贼、强盗,见惯了刀光剑影,对付眼前这种小小的打斗便如同做戏。

    看那男子的动作,两人知他虽反应极快,却不过是身手矫健,并没有什么武艺,元力也是平平。

    就在男子双手挣脱,冲向诸葛凡的刹那,两人眼神交换,身随心动,挡在了诸葛凡身前,正好接住冲过来的男子,各一侧身,待男子从中间冲过的瞬间,一左一右各抓住男子的一只手腕反剪至后背,同时分别摁住男子的后颈和后脑,微一借力,将男子摁跪在地,轻松得都没催动元力,只使了一点小小的擒拿技巧。

    乐瑶坊诸人见男子被制住,都长舒了一口气。

    张虹伊双手合十,不住作揖,感激老天爷帮忙没有让诸葛凡被打得更惨。

    千儿则挤出两滴眼泪,娇喘一声,跪到诸葛凡身旁,不住口地劝慰。

    诸葛凡长得肥肥胖胖,浑身赘肉,从进入乐瑶坊到此刻,急奔急走,又是踹门,又是打人,本已经累得气喘不止。

    但被那一踹一摔,此刻不只是肚子和屁股,浑身都觉肉痛,怒气达到顶点,凭着这股痛感和怒气的刺激,竟双手一撑,从未有过地迅捷起身,冲男子一通拳打脚踢,边打边骂。

    乐瑶坊诸人都知道诸葛凡的脾气,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管你是老鸨、茶壶还是姑娘、丫鬟,甚至是来坊里寻欢作乐的客人,倘有一言不合,惹恼了他,都会被毒打,所以,都怕引火烧身,不敢劝解,任由他发泄。

    诸葛凡还不到二十岁,却已被酒色财气掏空了身子,加之自小没有修炼元力,全凭一身蛮力乱打。

    面对跟前如待宰羔羊般的男子,只打得三拳五脚,已累得气喘吁吁,浑身虚汗,之前聚起来的那股劲头消散殆尽,卷起袖子往脸上擦汗。

    千儿见状,忙贴过去,捏紧手中的香巾,在诸葛凡锃亮的额头上一通乱擦,边擦还边捋诸葛凡的胸口,脸上心疼万分地道:“哥哥,莫要置气啦!别气坏了您的万金之躯!为这种人,不值得呀!”

    一旁的张虹伊却在暗骂:“你这挨千刀的!往常在姑娘这儿呆了十天半月,都要回家去呆个三五日。怎地这次今日早上才去,晚上又来了?总不能让咱姑娘歇着不做生意,干等着你吧?”

    另一边,偷偷给大茶壶使眼色,让他赶紧把那挨打的男子拖出去。

    眼看诸葛凡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两名随从轻轻一掼,将那男子摔在地上。

    大茶壶早把那男子的包袱提在手中,忙一手架着人,一手提着包袱,将他架了出去。

    对于自小没少挨打的男子来说,诸葛凡的拳脚并没有多大力道,但那两名随从的功夫让他明白不能再闹了,否则恐怕不能站着走出去,便就坡下驴,假意一瘸一拐地被大茶壶架出去,口中却不认输,兀自要乐瑶坊退钱。

    镇玉林、喻友田、长孙时三人,随同三名老鸨,也已到了房门口,站在那里一边看,一边笑,一边还点评诸葛凡哪一拳打得准、哪一脚踢得狠,纷纷夸赞诸葛凡神勇不凡,拳脚功夫又日渐精进。

    诸葛凡顾不上回应三位公子的吹捧,坐在地上歇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

    待诸葛凡的气色几近恢复如常,丫鬟已捧了一碗人参莲子羹过来。

    此刻正值初冬,这碗羹汤却还冒着热气。

    在十二名妓所住的正厢房东西各有一个厢房。

    东厢房是随侍丫鬟的住处,也用于招待恩客随行的童子、跟班。

    西厢房则是厨房。

    厨房里除了两名杂工之外,还常备两个厨子,一个善作精致的下酒小菜和精致小点,一个则善调各式羹汤。

    因了这个厨房的存在,使得乐瑶坊能随时在尊贵的恩客畅爽之后,为他端上一碗滚烫、滋养的羹汤。

    这碗热滚滚的羹汤,既是乐瑶坊的财力、实力所在,也是其能冠绝大康国青楼行业的手段之一。

    张虹伊接过丫鬟手中的人参莲子羹,轻轻地吹散碗中的热气,双膝并拢弯下腿去,舀了一勺送到诸葛凡嘴边,柔声笑道:“刚熬好的莲子羹,哥哥吃点吧,填填肚子。”

    诸葛凡没好气地猛力将张虹伊手中的碗推翻,喝道:“滚!”

    张虹伊被诸葛凡一推,蹲势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碗中的汤汤水水都撒到了裙子上,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旋即笑道:“公子,气还没消呢?”

    正待爬起,却被站起身来的诸葛凡拎了后颈的衣领,连拖带搡地推出屋外。

    诸葛凡一边将张虹伊推出去,一边口中喝令两名随从和丫鬟出去。

    几人刚跨出房门,就听得身后“嘭”一声,诸葛凡将房门关上了。

    镇玉林见诸葛凡关了门,哈哈大笑,捏着身边老鸨的小脸,道:“今日你家姑娘身上又要多几道诸葛公子的印记了。”

    长孙时搂着老鸨的细腰的手在老鸨腰上掐了一把,脸上邪魅一笑。

    “嘻嘻,我也要在淡月的身上留下点印记,免得她转眼就忘了我。”

    喻友田头一撇,粗声粗气地说道:“林哥、时弟,凡哥看来这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与我们喝酒了,要不我们先去快活快活?”

    说罢,三位公子在三个老鸨的引领下,各自去熟悉的十二律小院,找相好的律凤快活去了。

    诸葛凡随行的两名随从也被千儿的随侍丫鬟引着到东厢房喝茶歇息。

    姑洗院终于又安静下来。

    一弯新月挂上西边。

    轻柔的月光穿过院中那小小的竹林,将地上映出斑驳的白光。

    一阵轻风吹过,竹林被唤醒,发起一阵沙沙声。

    西厢房里,一个厨子轻声道:“起风了。”